第二章　双重间谍　答允押解

2025-01-09 21:51:35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他实在不知睡了多久。
　　忽然，他在睡梦中，感到一阵寒意。
　　他张开眼睛，只见窗帘飘动，看来这窗门被震开了，他立时起床想去关窗。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身影。
　　他扑向马狮龙。
　　是比比安德逊的身影。
　　马狮龙连忙一闪滑下了床。
　　比比安德逊一扑落空，身未稳地，又再转身，攻向马狮龙。
　　马狮龙格开他的来势。
　　想不到比比安德逊却并不是攻击他的上盘，而是扫他的双腿。
　　一时之间，马狮龙重心顿失，倒在地上。
　　比比安德逊一脚踏下，踩着马狮龙。
　　马狮龙躺在地上，火车上的房间十分狭窄，根本没有甚么回避的地方，他只有向上一拳。
　　比比安德逊无法不护着下阴，缩脚退后，马狮龙乘势跃起。
　　比比安德逊又一掌劈下。
　　马狮龙一手格开，一拳打在他的腹部。
　　他杀猪似的叫了一声。
　　比比安德逊虽然十分痛楚，但拳头并没有慢下来，他一拳打出，打向马狮龙的太阳穴。
　　一时之间，马狮龙无法躲开。
　　他感到一阵晕眩。
　　比比安德逊一脚踢起，马狮龙在毫无抵挡之下，飞身向衣柜撞去。
　　比比安德逊连忙冲上，一手按着马狮龙的头，撞向衣柜，马狮龙又一阵晕眩。
　　比比安德逊立时拉开左边衣袖，露出手表，他一手绕过马狮龙的头，用指甲拉开那表的“表的”，一拉之下，竟是一条长长的钢丝。
　　马狮龙虽是晕眩，仍有知觉。
　　当他感到头部有冰凉的感觉，便心知不妙，他一甩衣袖。
　　那柄刀已从衣袖内滑下。
　　而比比安德逊已收紧钢丝，便要勒毙马狮龙。
　　马狮龙把刀锋向后一推。
　　比比安德逊大叫，钢丝更紧，但马狮龙再推一刀，比比安德逊双手松开。
　　马狮龙立时窜离了他的双手。
　　他横挥两刀，比比安德逊退后。
　　马狮龙便要下杀着。
　　突然，厕所门开了，比比安德逊手持着一支手枪，叫道：“停手！”
　　马狮龙呆了。
　　为甚么有两个比比安德逊？
　　与自己格斗的是比比安德逊，手持手枪的也是比比安德逊！
　　他以为自己眼花。
　　但的确是两个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模一样的比比安德逊！
　　那个在厕所的比比安德逊慢慢的走出来，用手枪指着马狮龙道：“马先生，不用惊惶，冷静下来！”
　　马狮龙如何冷静下来，也不能明白。
　　“对不起，马先生！”另一个比比安德逊一手推了马狮龙入厕所之内，然后用手铐铐着马狮龙。
　　在手枪的威胁之下，马狮龙无法反抗。
　　他们关了厕所门。
　　马狮龙用手一扯，手铐十分牢固，反而使他手腕异常疼痛，不过，他既是手铐的主人，自然有开手铐的办法。
　　他用左手从衣领内抽出一条小小的钢丝，弄了两三下手脚，手铐便应声而开。
　　马狮龙冲出了厕所。
　　这时，两个一模一样的比比安德逊正想离开。
　　马狮龙一个扑身，抓着最近的一个比比安德逊。
　　双方猝不及防，完全在马狮龙那柄小刀的控制之下。
　　“你走吧！”那人惊叫。
　　另外一个比比安德逊已跨了出门半步。
　　“你再走一步，我便插下！”
　　“不用理会我，比比需要你！”
　　那人犹豫着，不过，他最后仍是一咬牙龈，便拔腿往外跑，但仍传来他的声音：“我会回来的！”
　　马狮龙真想一刀插下。
　　那人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愿意承受这一刀，这一刀也许是致命的，但他仍然甘心承受。
　　“他会回来的！”他见刀子并没有插下，只微睁开了眼，说了这一句。
　　马狮龙一手推开他。
　　这一推力量非常大，使他连作滚地葫芦。
　　当他稳身之时，马狮龙手上已握了一柄小枪。
　　“他一定会回来的！”
　　马狮龙冷笑了一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索性坐在地板上，道：“我是比比阿基拉！”
　　“比比阿基拉？”
　　“是的，我是他的孪生兄弟！”
　　马狮龙听了，心下才明白过来，世间上竟有那么相似的人，除了孖生兄弟之外，还会是甚么？
　　“你来救他？”
　　“是的，我们兄弟做事，一向共同进退！”
　　“你怎知我们乘火车？”
　　“因为他曾打电话回家！”
　　“我一直在旁，他根本没有办法通知你们！”
　　“当他和他的儿子说话时，他已通知了。”
　　“我不明白！”
　　比比阿基拉道：“他用说话逗弄孩子的时候，说了很多次比比、比比……”
　　“那代表甚么？”
　　“那是另外一种摩氏密码！”
　　马狮龙心中实在佩服这个天才的罪犯。
　　“因此你来了！”
　　“我当然要来救他！”
　　“不过，你救了他，反而累了自己！”
　　“不会的，他看了孩子之后，一定会回来。”
　　“他要是回来，也找不到我们了，我们可能已上了飞机，在大西洋的上空！”
　　“他也是会来的！”他的语气是那么坚定。
　　马狮龙不再与他争辩，忽然，他想起康桥的偷袭者。
　　“你在康桥袭击我？”
　　比比阿基拉点点头，道：“你的功夫实在了得，我与很多中国人较量过，只有你才是料子！”
　　“其实我与你见过几次面了！”
　　“是的，我们兄弟不单面目相似，行动也相似。”
　　“怪不得你们手持双色郁金香。”
　　“是的，我们便是双色郁金香，其实我们早已给了敌人很多暗示，可惜他们却不明白。”
　　“甚么暗示？”
　　“双色郁金香既罕有而名贵，一枝花茎却有两朵不同的花，除了代表我们兄弟之外，还可以代表甚么？”
　　“那些国际上的罪案，都是你们二人同犯？”
　　比比阿基拉点点头，得意地道：“其实你拘捕了我，与拘捕了我的哥哥，并没有甚么分别。”
　　马狮龙实在想不到，这个世界知名的罪犯，身份竟是如此复杂，怪不得在很多不同的场合，弄到人们眼花撩乱，不知就里！
　　“你愿意代他受罪？”
　　“不，他会回来的！”
　　“你有这么大的信心？”
　　“有。”
　　马狮龙见他移动身体，立时抽起手枪指着他，道：“你勿作妄想！”
　　“我知你是个厉害的人物，我不想自讨苦吃，我一定会等他回来，等我自由之后，我们仍有机会较量！”
　　马狮龙并不相信比比安德逊真会回来，虽然他们是孖生兄弟，但现代人有几个是守诺言的？
　　兄弟又怎样？
　　马狮龙道：“其实，他留下你回去，已没有顾念兄弟之情！”
　　“你不用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
　　“那么，他回去做甚么？”
　　“你早知道！”
　　“真的回去为他的两岁儿子庆祝生日？”
　　比比阿基拉点点头，他的表情竟是坚信不移，而且认为这是天经地义似的！
　　“他有很多儿子，也有很多太太，不过，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马狮龙没有作声，但脸上的表情却明明表示了他的不相信。
　　比比阿基拉半带自言自语道：“这也难怪你，我们是罪犯，你是正义之人，怎会明白！”
　　“你们不仅是罪犯，而且是狂魔！”
　　比比阿基拉先是呆着，然后是狂笑。
　　“你笑甚么？”
　　“我们是狂魔，他们是甚么？”
　　“你指谁？”
　　“是创造与策划一切武器与战争的人，他们只要按动其中一个按钮，便会杀死千万人，我们算甚么？”
　　“你们涉嫌杀了很多参与‘星球大战’计划的人！”
　　“是的，他们是罪恶的根源，也是全人类的死敌，没有了他们，我们整个世界才得到暂时的安宁！”
　　“我不明白！”马狮龙道。
　　“这并不是普通人可以明白的！”
　　比比阿基拉的脸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是多重间谍，既出卖情报给北极熊，也把北极熊的情报卖给美国，表面上我们为钱是多么可耻，但你仔细想一下，假若没有了我们，这多年来，他们能否保持均势！”
　　“怎么保持均势？”
　　“他们在第一时间互知了对方的新发明、新武器，立刻制造，谁也胜不了谁！”
　　马狮龙开始有点明白！
　　假若没有了这些双重间谍，只要任何一方有了突破而对方不知情的话，那么，我们的世界，比现在的更可悲百倍！更可怕千倍百倍！
　　比比阿基拉有点疲倦，索性躺在地板上！
　　马狮龙拉开些小窗帘，只见东方发白，转眼又是天明了。
　　“比比阿基拉，我暂时不和你争辩这问题，你说你哥哥一定会回来，我就是不相信！”
　　“事实胜于雄辩！”
　　“你我都需要休息，你进厕所吧！”
　　比比阿基拉并没有甚么异议，他竟然伸出手任马狮龙铐着。
　　“在我哥哥未回来之时，我不会向你袭击的，不过，当我哥哥回来，你一定要还我自由，与他交换！”
　　马狮龙道：“你这么合作，我也会合作，不过，我不会停下来，假若你兄长不来，我便押你回去！”
　　“他一定会来的！”
　　火车在摇晃中过了白天。
　　当黑夜来临时，还没有甚么异动。
　　他们经过了十多个车站，可是这些都是一些小乡镇，并没有飞机往东方的。
　　马狮龙自己往餐车进餐，并且带回来一些食物给比比阿基拉。
　　比比阿基拉有些感激。
　　马狮龙与这一双孖生兄弟相处过，发觉他们二人面貌相同，其实有很多地方是不相同的。
　　比比阿基拉十分健谈。
　　“你们为甚么会变罪犯？”
　　“我们是罪犯？是的，那是一般人的眼光，我们出身困苦，甚么生活没有捱过，因此，我们需要钱，钱驱使我们做任何的事情！”
　　“你说过你们不为钱！”
　　“是的，我们现在不为钱，因为我们早已有足够的钱，不单供给我们好好的活这辈子，还可以供给我们的后人好好活几辈子！”
　　“那么，你们仍做这些卑劣的买卖？”
　　“我早已向你解释过，我不想再说，但最主要的并不是为钱，当金钱太多的时候，那只是一个数字，并没有真正的意义！”
　　“你在说笑！”
　　“不！我们有足够的钱，但有很多人没有——例如非洲的人！”
　　“那些饥荒的人？”
　　“是的，其实，他们受饥荒之苦，并非是他们之过，你想想，他们生下来，并没有其他选择。”
　　“他们懒，没有努力挣扎！”
　　“你说得多么轻松自然！我明白你很勤力，你有努力挣扎，因此你不用捱饿，不过，你生来幸运，你在一处有机会让你勤劳、让你挣扎的地方！只是，假若你生在非洲，一下地便营养不良，你没有气力，我看你怎样挣扎，怎样勤劳起来！”
　　这也是道理。
　　比比阿基拉又道：“前几天，你有没有看过电视新闻？一个从海底发射上来的飞弹，因试验失败，上了半空，便像烟花般自行爆炸了！”
　　“那表示甚么？”
　　“你知道这一爆炸，丢去了多少金钱？二亿多美元！你说二亿多美元，可以喂饱多少人？”
　　“你是个人道主义者？”
　　“我不是甚么主义——我只是个人，我受过苦，知道受苦人的感受，因此我们要拯救他们。”
　　“救世主？”
　　“不，这世界实在太多不公平，救世主再来也救不了的。”
　　马狮龙听了这话，实在感动。
　　经过这一番谈话之后，马狮龙对这一双孖生兄弟、这国际知名的“双色郁金香”，有另外一番的看法。
　　“你们把钱给了非洲？”
　　“有一部份。”
　　“其他呢？”
　　“你们东方人也好不了多少。”
　　“我们仍可自力更生。”
　　“自力更生？根据统计，无数的亚洲人，一日只可赚一美元，这种生活，比狗好不了多少。”
　　马狮龙知道他并非在胡扯。
　　我们黄皮肤的人，比那些黑皮肤的人好不了多少。
　　他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悲哀。
　　“那么，你们是大好人？”
　　“不，我们不是好人，因为我们是多重间谍，我们出卖人，我们干的是卑鄙的勾当。”
　　“但你们也救人。”
　　“我们救不了多少，只是一些心意。”
　　“那你们认为自己是甚么？”
　　“我们也不知道，但我们只知道，我们与那些举足轻重的世界巨头，无论是好是坏，都是不相伯仲。”
　　马狮龙实在同意他的话。
　　忽然，后面有人敲门。
　　马狮龙示意他退入厕所，自己手握手枪。
　　“进来。”
　　推门入来的，竟是比比安德逊。
　　他关了门之后，高举双手，道：“我回来换我弟弟的自由。”
　　马狮龙实在不相信这是事实。
　　但事实却摆在眼前。
　　比比安德逊满脸光采，似乎是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为孩子开了生日会？”
　　“开过了，他们都很高兴。”
　　比比安德逊又转向马狮龙道：“马先生，你放了我的弟弟，我会跟你走。”
　　忽然，马狮龙心想：“这两位一体的人，何不一起拘捕？”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
　　带一个计时炸弹在身畔已是难于应付，何况要带两个？那实在是自作孽！
　　“好。”
　　比比阿基拉从厕所出来。
　　他慢慢走近马狮龙，伸出双手，让他解开手铐。
　　马狮龙高举手枪，示意比比安德逊动手。
　　比比安德逊开了他弟弟的手铐，两人拥抱了一会。
　　“我真不知如何感激你！”比比安德逊道。
　　“不要这么说！”
　　比比阿基拉竟然为兄长扣上手铐，然后向门处退出，并道：“马先生，后会有期。”
　　他闪身出外，马狮龙追上。
　　外间已没有了比比阿基拉的踪影。
　　“多谢你照顾了我的弟弟两天。”比比安德逊一边说，一边退回厕所。
　　马狮龙听了，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你真的专程回去，庆祝你小孩子的生日？”
　　比比安德逊似乎有点诧异道：“你以为我去做甚么？”
　　“我以为你……”马狮龙没有说下去。
　　“我想，这两天之内，你知道关于我们的事一定不少，你明白我们吗？”
　　马狮龙道：“你的弟弟是个健谈的人。”
　　“是的，他比我懂得说话。”
　　“对了，我有一个问问题——你怎追得上我？”
　　“那是易事，我们有私人飞机。”
　　“为甚么你要回来？”
　　“为甚么？我一定要回来，因为他是我的弟弟，就算他不是我的弟弟，我也会回来，因为我们都是重诺言的人。我被你拘捕，是我的不幸，没有理由连累他，我离开，只因我有要事。”
　　“你一定找了一大批拯救你的人？”马狮龙说了这句话之后，才感到后悔。
　　“不，我已吩咐我的家族，不用来救我。”
　　“为甚么？”
　　比比安德逊并没有回答，只是两声干笑。
　　过了一会，比比安德逊才道：“我的家族不会来，并不代表没有其他人。”


　　这次，轮到马狮龙不作声。
　　火车飞快的横跨了法国的大陆，一路上并没有甚么事情发生，屈指一算，已是三天的火车路程。
　　第四天，火车来到了一个叫纳波的市镇，这地方十分繁盛，人口也众多。
　　马狮龙从车站的人员口中探到，这地方附近有一个小型机场，可以乘搭飞机往西班牙的巴塞隆拿，然后可以转乘大机到香港。
　　马狮龙当然不想放弃这个地方。
　　于是，他带着比比安德逊下了火车。
　　比比安德逊追问马狮龙的去向，马狮龙并没有回答他，他显得有点烦躁。
　　下了火车，他们便乘出租车直往机场。
　　其实那并不是甚么机场。
　　一条相当直的泥路便是跑道，机场并没有班机往巴塞隆拿，除非要等半个月以后。
　　马狮龙听了，十分失望，早知如此，倒不如继续坐火车，可是，回去火车站又是费时失事。
　　在咖啡室内，他们才知道这机场是有小型飞机租赁，飞往巴塞隆拿的。
　　马狮龙问那唯一的职员，发觉价钱十分昂贵，不过，马狮龙仍然决定租那小型飞机，因为逗留在这地方相当危险，他害怕比比安德逊的家族会追来，或者他在各地的好友，也会闻风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