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借刀杀人　博取信任

 

2024-11-05 10:20:51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当柳飞堤一见三人踪影，便立时放下驴子，直奔往三人之处。
　　金采儿第一个便看见柳飞堤。
　　她向他抛了一个眼色，柳飞堤暗中点头，并以眼色表示嘉许之意。
　　金世雄一见柳飞堤，便怒从心起。
　　柳飞堤抱手，恭敬道：“小婿见过岳父。”
　　“你终于敢来见我？”
　　“小婿其实一早便想来见岳父，但是，我不忍伤及咱们翁婿之情——”
　　“我们之间还有？”
　　“千言万语也抝不过偏袒的心——”柳飞堤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女儿的死……”
　　“岳父，这件事我自然会交待清楚，不过，我先为你办妥了一事，他已坦白承认。”
　　“他，郎恬宁？”
　　柳飞堤只是点了点头。
　　金采儿道：“爹，我并没有陷害他、诬蔑他！”
　　华俊仁也抢着问：“他承认了轻薄二小姐？”
　　柳飞堤仍然点点头。
　　金采儿飞身跃出，要去杀郎恬宁。
　　金世雄一手拉着她，向柳飞堤道：“他既然向你承认一切，为什么你不杀死他？”
　　“他的左脚受了重创！”
　　金世雄问：“为什么你不杀死他？”
　　柳飞堤慢条斯理道：“这是问题的关健，我并不是一个随便杀人的人。”
　　金世雄心头一震。
　　柳飞堤这句话，答覆了他刚才发出的一个问题，其实也答覆了他心中另一个问题。
　　他是表示他并不是杀死金风儿的凶手。
　　他不随便杀死一个外人，当然更不会随意杀死自己的妻子。
　　柳飞堤的确是一个聪明人。
　　事实比任何天花乱坠的说话都要好，都会令人较为信服。
　　柳飞堤看到金世雄的脸色已比刚才放宽很多，而他的心也同时宽了很多。
　　金采儿挣开父亲的手，道：“我要去杀死那畜牲！”
　　金世雄道：“不！”他的眼睛转向华俊仁。
　　华俊仁当然会意，道：“我去！”
　　本来，他一直已有多少相信郎恬宁曾经轻薄二小姐，因为他知道郎恬宁一向好色，这个多月来，女人也没有见过一个，他当然会见了二小姐而动心。
　　不过，他仍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金二小姐的离间之计？直到郎恬宁似是畏罪而走，再加上而今柳飞堤的证实，不由他不信。
　　他实在不忍杀死一个共事多年的兄弟，不过，姓郎的实在罪无可恕。
　　他一咬牙龈，飞身而出。
　　柳飞堤道：“华兄，他一直把罪行推在你的身上！”
　　这一句话无异是火上加油。
　　这厮竟无端插赃嫁祸？
　　华俊仁飞身往那驴子之处。
　　郎恬宁还以为华俊仁为他说了好话，来解救他来的。
　　那知，华俊仁金刀一挥。
　　“你做什么？”郎恬宁已跌在驴子之下。
　　华俊仁金刀再挥，已把郎恬宁左肩砍下，鲜血有如泉涌。
　　郎恬宁至今完全明白柳飞堤的好意，他是借刀杀人。可是，这时已是太迟了！
　　血溅金刀，华俊仁实在不敢再看。
　　他抛下金刀，道：“你自行了断吧！”
　　郎恬宁右手拿起金刀，正想劈下，突然，一个念头从心底升起：“这岂不便宜这厮？”
　　他用手指蘸血，在地上写了一个字——走，然后，他拿起金刀，插向心房。
　　华俊仁回过头来，看到郎恬宁扭曲的脸。
　　他也看到那血字——走。
　　走？
　　郎恬宁临死也要写下这字，是什么意思？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要我走？为什么？
　　这时，他心念电转，几千个念头在他心头涌过，他知道郎恬宁是一番好意。
　　他救不了他自己的当儿，也要救自己。
　　他回头望去，他似乎看见柳飞堤轻蔑的笑意，他感到心中发毛，柳飞堤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家伙。
　　在他离开金世雄这一段小小的时间，不知他在金世雄之前，又说了些什么？
　　假若是坏话——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们毕竟是翁婿之情，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一个手下，一只棋子，一只马前卒！
　　他的心中立时发毛。
　　华俊仁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历遍江湖风险，一念之间，他决定自己的去向。
　　走——
　　他转身时已提金刀，向南方逃去。


　　柳飞堤仰天狂笑。
　　金世雄看见华俊仁向南窜去，便要抽身追赶。
　　柳飞堤道：“岳父，我的说话没有错？”
　　“那是为了甚么？”
　　“第一，他不忍杀死自己的同袍；第二，有所谓狡兔死，走狗烹，他是感怀身世！”
　　“飞堤，你果然料事如神！”
　　柳飞堤听见岳丈如此称呼他，他的心已放下了一半，因为他无疑已渐渐相信自己并不是杀他女儿的凶手。
　　原来，柳飞堤在华俊仁离开去杀郎恬宁之时，早已预言华俊仁不再回来。
　　金世雄当然不信。
　　不过，事实却摆在眼前。
　　柳飞堤洞悉人心，他的神算使金世雄对他大大信任，几个月来的逃亡式生活总算结束。
　　柳飞堤想起来也有点心中黯然。
　　整件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先说柳飞堤。
　　他的出身不明，这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世，柳飞堤半辈子郁郁寡欢。
　　他懂事之后，过着乞丐式的生活，后来被一个江湖人带进了“柳剑门”。
　　柳剑门是一个剑术门派，剑术精湛，他的师傅是柳存仁，几十年前“剑魂”柳存仁，名震天下，可是，不知为了甚么缘故，突然归隐。
　　很少人知道，他归隐之前，便带了柳飞堤回柳剑门，柳飞堤本是无名无姓，柳存仁便给了他这个名字。
　　当柳飞堤长大之后，也以剑术名震江湖，他的外号“剑影无痕”当然并不是他的师傅所赐，而是因为他的剑既快且准，因而人称他“剑影无痕”。


　　是八年前的一个冬天。
　　柳飞堤奉师傅之命下山，他的目的是找一个人。
　　他一连赶了几天路，那时天气已日渐寒冷，那日早晨，四处已是一片白皑皑。
　　柳飞堤边行边赏雪。
　　突然，他看见皑皑的白雪之中，远处出现一点鲜红的颜色，他好奇地向那点红色飞奔过去。
　　那鲜红色原来是一张披风。
　　一张鲜红色的披风，裹着一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已晕倒在地上。
　　柳飞堤本着侠义之心，把她抱起，走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山洞，让她好好的躺下，并生了一堆火，让热气使她苏醒过来。
　　那女孩子十分娇俏。
　　柳飞堤一见了她，就有点好感。
　　女孩子终于醒了过来。
　　“你是谁？”她的说话无礼，似乎不配她娇艳的容颜。
　　柳飞堤并没有介意，接口道：“姑娘晕倒在路上，我把姑娘抱了过来。”
　　“你抱我过来？”姑娘语气似乎不大友善。
　　柳飞堤只点点了头。
　　那位姑娘突然一跃而起，银光一闪。
　　柳飞堤反应也不慢，同时抽剑。
　　火光在洞中绽开。
　　那姑娘被柳飞堤的内力，震开了几步。
　　柳飞堤道：“姑娘身体虚弱，何不好好休息？”
　　姑娘缓缓收剑。
　　“姑娘尊姓？”柳飞堤恭敬地问。
　　“我——我姓金！”
　　“金姑娘，请你暂时不要说下去，让我猜猜——你姓金，使的是金氏世传的‘玉旨纶音’剑法……”
　　“你也知道是金家的‘玉旨纶音’剑？”
　　“我当然知道，因为——”他望望自己的剑，续道：“‘玉旨纶音’剑法创自‘金身尊者’金世雄，你定是他的大女儿金风儿！”
　　金风儿的来历完全被他猜中，她虽十分诧异，仍要难倒柳飞堤一下。
　　“我是金采儿！”
　　“不——你不会是金采儿，金采儿是你的妹妹，因为以‘金身尊者’之尊，他的女儿不会行走江湖的。”
　　“而我——”
　　“而你有叛逆的性格——”柳飞堤不敢说下去，一会，见她并无怒意，才继续道：“不理一切，闯荡江湖，因而赢得一个外号……”
　　金风儿道：“你知我的外号？”
　　“江湖人有谁不知？”
　　这话其实包含了两个意思，既是奉承，也是低贬。
　　金风儿却得意地道：“他们叫我‘金疯儿’，有甚么大不了？”她向来任性，行事一向不理世间习俗禁忌，可算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
　　我行我素并不是一件易事，但金风儿有足够的条件，她父亲是“金身尊者”，有谁不让她三分？
　　而且她有钱，钱可使她处事更为顺利。
　　名气加金钱，便是如虎添翼。
　　金风儿这时年纪轻，似乎甚么也难不到她，少年得志，她并不知道她自己走向一个悲剧的命运。
　　说到这里，金风儿突然呕吐起来。
　　她自己走出山洞，柳飞堤本想跟出去，金风儿却抽剑指向他，叫他在洞内守候。
　　当她再入山洞，脸色极为苍白。
　　柳飞堤道：“我去雇辆马车，载你到城里找位大夫看看。”
　　金风儿突然怒道：“不用——”
　　之后的几天，金风儿没有说甚么，柳飞堤本想离去，但见她脸如金纸，一时之间也不忍。
　　金风儿的病可怪，有时无端呕吐，有时却又回复正常，不过，柳飞堤知道她是忧心忡忡的。
　　他没有问，因为他不想知得太多。
　　行走江湖经验告诉他，知道得太多的人定会惹祸。
　　柳飞堤一直照顾她，每日几餐不在话下，而且又为她守在洞口，让她好好休息。
　　金风儿似乎回复了正常，她走出洞口，竟在洞口舞了一轮剑法。
　　柳飞堤是个学剑的人，对于剑法当然是大感兴趣，“玉旨纶音”剑法是天下闻名的剑法之一，他融入了她的剑招之内，看得如痴如醉。
　　突然，金风儿收招，再使一个剑花，剑光直刺柳飞堤的咽喉。
　　柳飞堤退后。
　　剑光犹如有吸力般，离他的咽喉二寸。
　　柳飞堤再退。
　　剑尖仍是如影随形。
　　柳飞堤索性不退。
　　金风儿道：“柳飞堤，你可知道你犯了武学大忌？”
　　“甚么？”柳飞堤实在摸不着头脑。
　　“我练的是独门剑法，你却在偷看！”
　　“偷看？我并不是偷看！”
　　“你不只偷看，而且暗中偷学！”
　　“我怎会偷学你的剑法？”柳飞堤有点气愤。
　　金风儿突喝道：“亮剑！”
　　柳飞堤知道这人一向是任性，一时之间，无可奈何的，抽出了佩剑。
　　金风儿一剑刺来。
　　这一剑的剑法，甚是奇特，既不是直刺，而是忽左忽右的飘忽刺法。
　　一时之间，柳飞堤避无可避。
　　他昂身挫腰，想一跃而离开她的剑招。
　　可是，金风儿的剑确是厉害。
　　剑如银蛇，快如闪电。
　　柳飞堤脑中一闪，使出一招“剑锁星桥”——其实，他并不知这一招剑法的名称，只不过是刚才看过金风儿使的剑法中一个剑式，在急忙中使了出来。
　　金风儿怒道：“你还说没有偷学？”
　　“甚么？”
　　“你的剑法中也有这招‘剑锁星桥’？”
　　柳飞堤瞠目不知如何作答。
　　金风儿道：“我刚才使出的是‘玉旨纶音’剑法中的两招‘移宫换羽’‘批风抹月’，剑式是飘忽无定，只有用咱们剑式‘剑锁星桥’才能化解！”
　　柳飞堤道：“我……我就算学了，也只不过是无意间学了，并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不过，你是大大对不起我了，这是第一点。”
　　柳飞堤无言，似是默认。
　　忽然，他想到最后一句话，问道：“甚么？还有第二点？”
　　金风儿点头续道：“你日夕在洞中，没有得到我的同意而陪伴我，这是第二点对我不起的地方。”
　　这人怪不得有“疯儿”的外号。
　　“甚么？你病了，我本着江湖道义，照顾你一下，这也是错？”
　　“错，极大的错，第一，我是女儿之身，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
　　“江湖人那会计较这些？”
　　“我计较！”她斩钉截铁地道。
　　柳飞堤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第三，我并没有叫你留下，你为何要留下？咱们只是萍水相逢。”
　　柳飞堤更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