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屠杀贪官

2024-09-17 14:05:23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湖北省西北部均县境内，屹立着一座“天下第一仙山”——武当山。
　　武当山巍峨高耸，山上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崖，二十四洞，最著名的当然是武当派发源之所——紫霄宫。
　　那日，紫霄宫内，道人云集。
　　主持青松道人，愁眉深锁，道：“山上各处情形如何？”
　　一道人趋前道：“各处被风雨所侵之静室，皆有人负责修葺。”
　　另一道人道：“上山之路，被雨水破坏，一时之间，仍未修妥。”
　　青松道长沉默不语。
　　另外又有一道人上前，说道：“这次风雨，连续了十七、八天，厨房里已经没有……”
　　宫内顿时发出一阵窃窃私议之声。
　　青松道：“难道粮食不够？”
　　那道人道：“主持不用担心，山中粮食足够，但只缺少了盐！”
　　众道人嘘了一口气。
　　青松道长道：“谁愿意下山买盐？”
　　顿时，宫中寂静无声，因为谁也知道，近日境内盐枭猖獗，下山买盐，看似简单，其实是一件麻烦之事。
　　青松道长环视四周，忽地，一个少年道人跃出来，拱手道：“弟子愿効犬马之劳！”
　　众道人一看，只见这个小道人，身材瘦削，不算高大，但一脸精气。
　　这小道人正是张三丰！
　　青松抚须道：“你愿意去么？”
　　张三丰点头道：“弟子愿意！”
　　青松道：“不，你年纪太小，近日盐枭势力巨大，你看来未能对付！”
　　张三丰抱拳，恭应道：“弟子会悉力以赴。”
　　青松道：“少年人当戒骄戒躁……”
　　张三丰接口道：“戒妄戒杀——我下山一定会购盐回来，不负主持及众师兄厚望！”
　　青松仍不放心，道：“假若你下山惹上麻烦……”
　　张三丰说道：“弟子将尽力而为，若有麻烦，自当解决，定不会连累武当山威名！”
　　青松道人听了，心下也感到这个少年人气概不凡，道：“既是如此，购盐一事，由你负责，早去早回！”
　　张三丰脸露欣喜，抱拳道：“弟子拜别各位！”
　　原来这次风雨成灾，下山的道路也被洪水所毁，幸好张三丰身手敏捷，加上历年来所学的轻功，一路上又纵又跃，才能下山来，可是，身边的骡子，驮着三百斤稻谷，是作为到县城去换盐的，下山却没有这么容易！
　　几经辛苦，张三丰赶着骡子，走了刚刚一个时辰，迎面而来，却是几个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人，看他们衣着，却是一班小商人。
　　其中一人见了张三丰，道：“小道兄，前面有贼人，千万不可再上路！”
　　三丰道：“贼人有多少？”
　　那人道：“有七八个——他们手拿兵器，杀人掳物，可吓人哩！”
　　三丰道：“待我上前看看——”
　　一个花白胡子商人道：“小道兄，看你年纪还少，何必与这帮人为敌，难道你活够了？”
　　三丰笑道：“不是我活够了，而是他们活够了！”
　　众商人见他执意而前，苦心劝吿，可是，三丰只淡然一笑，径自去了。
　　三丰拖着骡子，一路小心，可是，行了又一个时辰，却不见贼踪，心中好生纳闷。
　　他一直来到城门，终于发现了一大堆杂乱脚印，还有鲜血，三丰心想：“难道我来得太迟？”
　　他只好入了城门，径向盐商集中之地走去。
　　那时明朝时代，食盐为官府征税之物，尤其是在山区之中，食盐为罕有之物，价值高昂，因此，很多盐商，为了利益，不惜以武力贩买私盐，既与官府作对，也向民间剥削。
　　三丰来到盐行，只见很多人唾骂不休，又有很多人唉声叹气，颓丧不已。
　　三丰截着一个路人，问道：“前面出了什么事？”
　　那人道：“你也是来换盐的？”
　　三丰道：“是的。”
　　“那你回山去好了——看你这三百斤的稻谷，换不到三斤食盐！”
　　三丰诧异道：“三百斤稻谷换不到三斤盐？”
　　路人道：“这些无良盐商，把盐价提高了十倍！”
　　“十倍？”三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路人已愁眉苦脸地去了。
　　三丰只好上前，看看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只见那大盐行内，站着一个身穿长衫，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手中端着水烟袋，走出门来，大声喝道：“你们在嚷什么？你们想吃盐，又嫌贵，既然不肯买，我只好关上门来！”
　　那人说罢，眯着那三角眼，冷笑了几声。
　　人丛中有人道：“我们不是不买，求大爷开恩，价钱将就一下！”
　　那人道：“你要我将就你们，那么，谁将就我们？”
　　人丛中又有人求道：“起价也不该十倍那么多！”
　　那人又眯上三角眼，说道：“我家掌柜说过，老天不长眼，近日河水暴涨，这盐得来不易——其实这只能怨天，岂能怨人？”
　　张三丰听了，心中有气，赶紧把骡子拴在一旁，放下那三百斤稻谷，正要上前和那人理论。
　　忽然，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有人叫道：“杨掌柜出来啦！”
　　张三丰挤上前一看，只见这个杨掌柜，五十多岁，穿一件白绸大衫，戴一顶公子帽，手执印花纸扇。
　　他大摇大摆道：“怎么，你们还嫌贵吗？”
　　众人七嘴八舌叫嚷。
　　杨掌柜笑道：“我不加盐价，叫我杨老爷吃北风？哼，你们再不买，从现在起，再加一倍！”
　　众人听了，怒目而视，那姓杨的掌柜，更加得意。
　　张三丰目睹此情此境，真想一跃而出，一拳便揍扁这个大胖子。
　　可是，主持的声音却在他心中响起：“少年人戒骄戒躁……”
　　因此，张三丰按捺这怒火。
　　人们又再哀求杨掌柜，希望他把盐价降低。
　　杨掌柜恶狠狠地道：“你们求爷爷也没用，老子只认得钱！”
　　听了这话，张三丰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心想：“我自己也是来换盐的，三百斤稻谷，换不到几斤盐，我回到山中，如何向主持交待？”
　　正是人急智生，计上心头。
　　张三丰把头巾往头上一扎，遮住了头上的髻，然后两眼一闭，竟然扮作一个瞎子。
　　他两手向前瞎摸，大叫道：“杨掌柜，杨掌柜！”
　　杨掌柜转过身来，见是个瞎子，便道：“你这盲鬼，搅些什么？”
　　张三丰道：“杨掌柜，我听人道，你是个长得福体福相，我却是失明之人，看不见，就让我摸摸你老人家！”
　　杨掌柜一听，心中十分受用，哈哈笑道：“我这声名越传越远啦，好，就让你摸摸吧！也算是你一场造化！”
　　接口又问道：“你洗手没有？”
　　张三丰说道：“洗啦，洗啦，用清水洗了三遍哩！”说罢走近他身旁，伸手便摸。
　　他摸摸杨掌柜的绸衫，恭维地说：“福体，福体，果然不假，杨掌柜，人家都说你魁梧英伟，可否让小人一抱，以证不讹？”
　　杨掌柜得意忘形道：“好，也让你一抱！”
　　张三丰张开双手，暗运劲力，拦腰把杨掌柜抱了起来，双手再加暗劲，说道：“魁梧，真是魁梧！”
　　杨掌柜只感到一阵剧痛，起初以为这盲人不懂用力，可是，痛楚越来越大，忍不住大叫：“妈呀！”
　　在场的人不禁大笑起来。
　　杨掌柜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地叫道：“来人呀，快收拾这小子！”
　　盐行的伙计们，都应声而上。
　　方才那个眯眼的中年人，更扑上前来，一拳便向张三丰腰间打去。
　　张三丰虽然闭上眼睛，仍能听风辨来势，屈起右掌，格开来拳，忽地掌变成指，点在那人胸口之上。
　　那人“砰”的一声，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其他伙计看不到他使的是什么招式，一时之间，不敢上来。
　　杨掌柜便让张三丰挟着，身悬半空，杀猪似地叫道：“大爷，大爷，饶小的一命！”
　　众人看见这情形，都拍手叫好。
　　张三丰见他求饶，本着好心，手下容情，一松手，杨掌柜已倒在地上。
　　其他伙计，见主人已被放下，竟蜂涌而上。
　　张三丰也不再扮瞎子，全身运劲，以一挡十，那些伙计，平日狐假虎威，那有什么功夫，张三丰使出武当神拳，无人能近他半分。
　　张三丰知道，这样瞎缠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趁一个空隙，再一闪身，已抓着杨掌柜。
　　杨掌柜知道再被他一抓，还会有命，便跪到地下，磕头如倒蒜，道：“大爷，大爷……”
　　张三丰拉下了头巾擦汗。
　　杨掌柜道：“道士……不，道爷，有什么指教，请示小的，小的多多得罪，得罪……”
　　张三丰笑笑的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只要你不提高盐价，让百姓有盐吃！”
　　杨掌柜道：“不涨，不涨……”他急忙回过头，挥手对伙计道：“还不去换牌价！”
　　那眯着眼的中年人，连忙上前换了牌价。
　　来购盐的人，个个欢欣鼓舞，涌上前去排队买，他们都赞这位年轻的道士。
　　人人都请他先换盐，可是，张三丰道：“各位乡亲不用客气，我也排队，你们先换！”
　　众人见他如此，心下更为佩服。


　　再说杨掌柜，回到后居，思前想后，这口气怎能咽下，大发雷霆叫道：“账房，账房！”
　　账房应声而来，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杨掌柜道：“快到‘翠香’，通知我三弟，叫他带领人马，埋伏上武当山的半路，杀死那牛鼻子小道士，给老爷出了这口气！”
　　账房应命而去。
　　翠香楼是城中最大的酒楼，账房还未走近，已听见楼上传来猜拳喝令之声，震耳欲聋。
　　上得楼来，那伙匪徒正在狂饮滥赌，桌上杯盘狼藉，原来这班人便是抢劫商人的贼人，正用那抢来的钱花天酒地呢！
　　账房先生上气不接下气，走近一个黑大汉耳旁，嘀咕了一会。
　　那黑大汉脸孔，本已是黑，听了之后，更见黑得发紫，吓煞旁人。
　　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七倒八歪，吼道：“弟兄们，别闹了，跟老子走一遭！”
　　再说张三丰，把稻谷换了盐，见天色不早，便匆匆赶着骡子，出了城门。
　　出城不远，天色阴沉下来。
　　张三丰自言自语道：“看来又要下雨了！”
　　他走到一个山坳前，突然，一伙大汉，拦着去路。
　　为首的一人，正是那黑面大汉，原来他是杨掌柜的三弟，外号“黑面兽”。
　　黑面兽手执短刀，厉声喝道：“你这牛鼻子，竟敢到杨家头上撒野！”
　　登时，其他汉子已看到黑面兽的眼色，团团把张三丰围着。
　　张三丰自然明白这是什么一回事，只见他从容不迫，面无惧色道：“你这等江湖恶痞，暴殄天物，如不及早改邪归正，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黑面兽怒吼：“牛鼻子休得口出狂言，大伙儿上！”
　　众大汉应声而上。
　　只见张三丰提气纵身，一跃而起，早已落在众人背后一丈来远。
　　众大汉转过身来，张三丰先使一招“金蟾得道”，再来一招“醉卧瑶池”，众大汉那能近他半点？
　　忽地，张三丰大叫一声：“看掌！”
　　只听到一阵“呼呼”声响，众大汉只感到劲风如电，虎口震开，手中刀棒，已七零八落飞起，“哎唷”之声，一时之间，不绝于耳。
　　张三丰手拍尘埃，屹然矗立，冷笑连声。
　　众大汉连鼓其余勇之力也没有了！
　　张三丰道：“出家人慈悲为本，从不杀生，现今时辰不早，我也不与你纠缠，如若不服，可再择日再来领教，请呀！”
　　黑面兽眼看丢人现眼，那肯罢休，大喝一声道：“武当道贼，休想逃走！”语声未顿，手执短刀，直插张三丰咽喉。
　　张三丰头也不回，右脚向后一翘，已把黑面兽手中短刀踢起，黑面兽仍不罢休，迎上前去。
　　张三丰已无战意，但黑面兽一连使出“黑龙出海”、“猛虎下山”、“金沙飞掌”、“定心标拳”几招，一时之间，张三丰也无法脱身。
　　于是，张三丰又一提气，使出“神拳”，过不了十招，看有空隙，一跃而出，上了驴背，飞驰而去。
　　黑面兽本欲再追，但见夜幕低垂，山路又不大熟悉，便对众汉子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而今先回去，明天再找这牛鼻子道士！”
　　张三丰回到了山上，把换盐之事一一向师兄弟道出，众人听了，大赞他有勇有谋。
　　其中一位师兄却道：“三丰，这事休让师傅师叔伯知道，否则你定会受罚！”
　　张三丰也知师傅严厉，便回房休息。
　　翌日一早，张三丰与师兄弟同在殿内练武，忽然，一阵钟声传来。
　　这阵钟声，却是主持召集众弟子入紫霄殿。
　　张三丰心中忐忑，但自己又没有作什么亏心事，便昂然与众师兄弟入殿。
　　大殿之内，森严肃穆。
　　主持叫道：“三丰，你是在外面闯了祸！”
　　三丰道：“也没有什么，只打退了几个江湖痞子！”
　　主持道：“我早说过，下山一定要戒骄戒躁，而今外面要拿人了！”
　　三丰奇怪道：“拿什么人？”
　　主持道：“外面一位杨公子，吿你聚众闹事！”
　　三丰低头不语。
　　主持又道：“若贫道交不出人来，他便要引来官兵，踏平武当山！”
　　众道人听了，心中十分气愤。
　　主持道：“贫道自任主持以来，从未得罪官府，也不欲玷污武当清白……”
　　三丰听了，心中也极为气愤，道：“三丰也不愿玷污武当清白，让我去……”
　　主持脸孔严肃，师兄弟们都不敢劝阻，只有目送张三丰被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