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力挫盐枭

 

2024-09-17 14:07:52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张三丰被押在一间偏房里面，本来是极端激动，但过了一会，他竟把一套“神拳”默默地施展起来，并且在施展之时，领略到很多平时领略不到的诀窍！
　　然后，他坐了下来，默默练功。
　　中午时份，殿外又是一片鼓噪。
　　守门道人神色慌张地跑进大殿，报道：“早晨来闹事那帮人又来了！”
　　众师兄弟都紧张起来有些磨拳擦掌。
　　主持严厉地叫道：“这是张三丰自己闯的祸，他已说过自己一人担当，有谁多出一言，武当不会认他为徒！”
　　他们都心中暗骂，这位主持太过荏弱，可是，尽管心中替张三丰不值，但没有一人挺身而出。
　　主持道：“交人！”
　　张三丰被押出来，众人都明白，此去是凶多吉少，很多师兄弟也上前与他依依惜别。
　　一时之间，张三丰感慨万分。
　　张三丰道：“各位不用替我担心，我此去不会白白送命！”说罢昂然出去。
　　此时紫霄殿外，黑面兽一帮人等，正在叫嚣辱骂不休，一见张三丰出来，个个抱头鼠窜。
　　可是，当他们见张三丰是被人押出来的，黑面兽便立刻上前，耀武扬威地道：“弟兄们，给我押下去！”
　　张三丰不欲在殿前生事，忍着气被他们押着。
　　转了几个山坳，离紫霄殿已远，张三丰忽地狂叫一声，四个押着他的人，立时变成滚地葫芦，滚了开去。
　　张三丰再趁势一跃，捷如灵猴，滑如狸猫，转眼便在山路上消失了。
　　这一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伙人都如梦初醒，黑面兽狂叫：“快追！”
　　可是，他的手下却手脚酸麻，不愿再追，黑面兽为兄复仇心切，提着那口大刀，单身追赶。
　　张三丰回头一望，只见黑面兽一人追来，心中暗喜：“这人才是罪魁祸首！”
　　张三丰跃上了一处居高临下山岗。
　　黑面兽气吁吁地追来，一见张三丰，正要举刀，张三丰已然跃下，双腿使出“横扫千军”，把黑面兽那口大刀踢开，再加一腿，黑面兽被踢开七丈以外！
　　这时，张三丰得势不饶人，飞身再上，骑在黑面兽身上，双腿运劲，黑面兽拼命挣扎，却是动弹不得。
　　黑面兽嘴里却仍充硬汉：“武当道贼，今日中你奸计，快杀了我！”
　　张三丰道：“你这死有余辜的奸贼，本欲置你死地，但念上天好生之德，我与你又无杀父之仇，留你一条狗命，如今后再为非作歹，休想活命！”
　　张三丰站了起来，冷笑一声道：“滚吧！”
　　黑面兽自知不是张三丰敌手，仓惶逃去！
　　张三丰见他去远，仰天长啸：“武当山是欲归不能，天下之大何处容我身？”
　　山高水长，前路茫茫，张三丰一时之间，心情怅惘，忽然，他想起幼年时一个好友名小虎。
　　原来武当山东五十多里处有一个村庄，吕小虎是村里的长工，他姐姐是嫁到那村里，因此，吕小虎常常探望姐姐，也和张三丰交上了朋友。
　　既然心中有了去处，心情自然较为轻松，一口气直向村庄而去。
　　黄昏时份，已来到村口，因为这月来，天降豪雨，遍地庄稼都浸在水里，张三丰心里想道：“这年收成一定很坏，不知小虎家人如何？”
　　走进了村子，却不闻狗吠鸡啼，只见许多人家半掩柴门，十分冷清。
　　张三丰好生纳闷，向一处人家打听吕小虎住处。
　　他找到吕家，进门一看顿时楞住了。
　　只见吕小虎的父亲双手抱头，唉声叹气。
　　房中并无吕小虎，却见他兄弟吕小龙一手拿着斧头，一边谩骂，好像要去拼命似的。
　　张三丰道：“世伯，世兄，发生了什么事？”
　　吕世伯一见张三丰，道：“好了，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小虎，小虎，他被人绑进城里去了！”
　　张三丰奇怪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吕世伯道：“近日我们这里来了一个新县长，人们都叫他做‘活阎王’！”
　　张三丰知道这是一个狗官。
　　吕世伯续道：“近日这一带发生水灾，这活阎王趁机混水摸鱼，派了衙役来收什么河堤捐！”
　　吕小龙接口道：“其中一个脸肉横生的衙差，却来到咱们家中，贼头贼眼的向我们窥探，原来他早已看上我家妹妹小凤，趁这机会来……”
　　吕世伯也忍不住道：“这贼见到我的小女儿，竟然上前调戏……”
　　一时之间，他气愤难填。
　　张三丰道：“世伯，你休息一下，让小龙说下去！”
　　吕小龙道：“小凤当然不甘让这无耻家伙冒犯，赏了他几个耳光！”
　　张三丰道：“好，打得好！”
　　吕小龙说道：“那时，刚巧我的弟弟小虎回来，见到妹妹受辱，也上前加上一脚！”
　　原来吕小虎虽是个庄稼汉，自小却喜习武，练得一身好拳脚，本来今年收成不好，遇上这个县官又多苛捐杂税，此时一不做，二不休，一股怒气，都化成拳头，雨点般打在那衙役身上。
　　此时，与官府狼狈为奸的里长，战战兢兢地上前，劝阻一番。
　　吕小虎平日也恨透这个狗仗人势，满肚子歪门邪道的家伙，一气之下，也把他揍了一顿！
　　吕世伯已比较平静下来，接口道：“今天早上，知县派了一帮人马，要拿小虎回去，本来，小虎可以躲避一下，他不想连累乡亲家人，便先把妹妹藏了起来，自己却拿了木棍，与衙役拼个你死我活！”
　　张三丰到此，已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吕小龙说道：“我弟弟虽然有武功，但寡不敌众，被这些狗衙差押了出城！并且把他拴在县衙大门右边的石狮子腿上示众！”
　　吕世伯泪下道：“他们就要在明午押他往刑场斩首示众！”
　　张三丰怒道：“他犯的是什么罪？”
　　吕小龙道：“他们说我兄弟是个抗捐犯！”
　　张三丰听到这里，怒火填膺，想起自己的遭遇，大吼一声：“天下乌鸦一般黑，让我杀了那狗官，救出小虎兄来！”
　　吕小龙听了，一挥斧头，道：“好，我跟你去，不救出兄弟，誓不为人！”
　　吕世伯道：“不，你们不能去，衙里人多，你们贸然前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张三丰道：“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虎兄被人杀死，走，我们走——”
　　吕小龙也跟着张三丰出了大门。


　　再说黑面兽那天，被张三丰揍个半死，逃回城中，躺在床上半天也不能起来。
　　他心内仍是不愤，便命人去衙县吿状，另外一面派人到处打探张三丰的下落。
　　知县“活阎王”接到了状词，当然还有百两银子的贿赂，立刻叫人缉拿张三丰的吿示，贴在城里周围，并对下属道：“谁能擒获张三丰，重重有赏！”
　　那时，张三丰与吕小龙仍在城外，本来，他不欲进城，因为他不想再与黑面兽拼斗，但而今吕小虎危在旦夕，心想道：“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走近城门，只见很多人围着，似在观看什么，张三丰与吕小龙凑上前一看，却原来是缉拿要犯吿示，而通缉犯人竟是自己！
　　张三丰火冒三丈，真想上前撕下吿示，但转念一想：“此去目的是救朋友，何必为这而坏了大事？”于是，他急忙低下头来，把头巾扯低。
　　他俩进城，来到县衙，只见吕小虎双手被反绑在石狮子的腿上，可是，好个吕小虎，一脸大义凛然之色，张三丰心中好生佩服。
　　吕小龙看见兄弟如此，急得红了眼睛，便冲上前去，解救哥哥。
　　张三丰一手把他拉着，低声道：“不要鲁莽！”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有人发现了张三丰，原来正是杨掌柜家中的账房先生。
　　这人十分机狡，当下默不作声，出了人群，跑进衙门里去吿密。
　　“活阎王”知县大喜，便叫道：“来人！”
　　他派了六个大汉，俱是胳膊大汉，孔武有力，一起出去捉拿张三丰。
　　他们也知道张三丰厉害，出了衙门，不让张三丰有所发现，便蜂涌而上。
　　张三丰奋力，可是，暗箭难防，终于被这六七个大汉，按在地上，他们立即拖着张三丰与吕小龙，入了县衙，禀吿“活阎王”。
　　活阎王笑道：“你这两个奸贼，竟是抢劫法场！”
　　张三丰正想分辩。
　　活阎王又道：“既然你承认抢劫法场，那么，明天便与那犯人一同斩首！”
　　张三丰见他强词夺理也不想再分辩。
　　活阎王喝道：“来人，这道贼有点武功，快替他戴上重刑脚镣！”
　　衙役们立刻应命，几个人合力抬了一副最重的脚镣进来，强行将他戴上。
　　张三丰一脚运劲，任由他五人一起来拉，也无法拉动丝毫！
　　“活阎王”见状，大骂衙役，一时无名火起，竟然抽出皮鞭，抽了他们一顿。
　　强三丰见了，心下不忍，这六人虽然为虎作伥，但他们都是为衣为食，便一发善心，道：“你们扣吧！”
　　他伸直双腿，任由他们把脚镣锁上。
　　这一双脚镣，重一十八斤，看来张三丰一时之间，也无法逃走。
　　活阎王看见一切妥当，才松了口气，返回内堂。
　　可是，张三丰等知县一走之后，双腿运动，“砰”的一声，竟然把那一十八斤的脚镣震开几段！
　　公堂上的衙役，大惊起来，有人连忙走入内堂禀报，这“活阎王”更是吓得脸无人色，只有颤声道：“立即把他推进那黑狱去！”
　　几十个衙差，连推带拥的把张三丰带到那间黑狱，原来这黑狱，是县官专为敲榨不到的穷犯人而设，里面什么设施也没有，却囚了几十人！
　　那些囚犯看见张三丰与吕小龙一起进来，见他们年青力壮，便不禁问起因由。
　　张三丰把事情说出众人都十分愤慨。
　　忽然，黑狱门又开了，彼推进来的竟是吕小虎！
　　三人见了，忍不住相拥大哭。
　　三丰问道：“小虎兄，为什么他们又推你入来？”
　　小虎道：“他们害怕再生事端，索性要我住在黑狱一晚，明天斩首！”
　　三丰道：“都是我不好，救不了你，还累你的兄弟，真是……”
　　小虎道：“三丰兄千万不要如此说，这一切都是这班狐群狗党欺凌百姓……”
　　三丰道：“小虎兄，你还是休息一下再说！”
　　小虎道：“那活阎王诬陷你们什么罪名？”
　　三丰说道：“他说我们劫法场。抢囚犯！”
　　小虎说道：“怎么会？你碰也没碰过我！”
　　小龙道：“正是，那些喽啰往吿密，他们一向都是胡乱安人罪名！”
　　小虎道：“既然他们如此诬捏咱们，我们何不真来一次劫法场，抢囚犯？”
　　张三丰看看这所破烂的黑狱，又看见众多可怜的囚犯，已明白小虎的心意。
　　天色渐暗，不远之处的内衙，却充满欢笑笙歌。
　　原来这“活阎王”知县，把陷害张三丰的事吿知了杨掌柜与黑面兽两兄弟，他们立即在衙内庆功。
　　杨掌柜举杯道：“大人，干了这杯，直到今晚，我这口乌气，才能吞下！”
　　知县举起杯来，一口干了。
　　黑面兽也道：“大人好酒量，再来一杯，以后也许还有很多事情，要大人帮帮忙！”
　　活阎王说道：“两位兄台，不用客气，以后的事，若要下官，可随时开声，不过……”
　　杨掌柜道：“朝廷那会使饿官？以后咱们好好联络，有钱大家花！”
　　活阎王说道：“杨兄，你武功不凡，有时有些刁民，不肯交税，你也要帮忙一下！”
　　黑面兽道：“对付这些刁民，在下当尽棉力！”
　　三人夂举杯，一边喝一边大谈那些为非作恶之事。
　　在黑狱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众囚犯聚在张三丰与吕家兄弟二人跟前，听着张三丰说话：“各位，咱们都是无辜受害，你们想不想回到家里，离开这黑狱？”
　　众人当然轰然叫好。
　　有人问道：“咱们手无寸铁，如何是好？”
　　三丰道：“这些墙是用石头砌成，日久失修，你看——”
　　张三丰伸出手指，聚劲一挖，把泥土挖松了，接着道：“待我挖松黏土，你们搬石，大家合力！”
　　不久，其中一块石头已然松脱，一块大石，已被掀了下来。
　　有了缺口，事情易办，他们人多势众，不用半个时辰，已挖开了一个可容人过的大洞！
　　张三丰掩护众人出了黑狱，这时，满天星光，寒风凛烈，但他们的内心，却是炽热无比。
　　张三丰道：“这次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我已下了主意，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有了却法场抢囚犯的罪名，我今天要大开杀戒，大干一场！”
　　众人都应声叫好。
　　张三丰又道：“各位，如你们愿意的，可以跟我，如不愿意，可以投靠亲友，绝不强求！”
　　众人都感到张三丰义气凛然，纷纷磨拳擦掌，表示愿意跟随张三丰，去收拾这“活阎王”！
　　张三丰不觉大喜，与众人商议一会便走到路旁，使劲拔起一棵碗口粗的小树。
　　他执起树干，一挥道：“弟兄们，去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他们从黑狱赶回前门，衙前只有两个守卫，正在闲聊，那知是大祸临顶！
　　张三丰一跃而出，舞起树干，两人倒在地上，吕家兄弟顺势拔出衙差的大刀！
　　其他守卫亦已发觉，纷纷加入战团。
　　一个衙役入内报讯，活阎王大惊失色，而本来喝得半醉的杨掌柜与黑面兽，也立时醒来。
　　他们正想闯出，张三丰与吕家兄弟已率众人，来到他们面前。
　　黑面兽冲上前来与张三丰对打起来。
　　活阎王与杨掌柜却想趁机溜走，吕家兄弟连忙冲上，一人一刀，劈下了两个狗头颅！
　　黑面兽知道这次很难幸免，使出生平绝学，与张三丰周旋下去。
　　张三丰两次与黑面兽交手，都本着善心，没下杀手，而今却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他索性抛下树干，使出武当神拳，“双龙出海”、“横扫千军”、“兔起鹘落”……一连几招，打得黑面兽不辨方向，眼冒金星！
　　黑面兽临死却向张三丰猛然扑上，所谓拼死无大害，眼看直插张三丰双目！
　　好个张三丰，一个“饿虎擒羊”，右指潜出，直点黑面兽胸前“华盖穴”。
　　只听见一阵嚎叫，黑面兽口喷鲜血，倒地而死！
　　众人再搜衙门，救出了另外一些囚犯，赶走了活阎王的家眷。
　　张三丰道：“放火烧了这鬼地方！”
　　熊熊的烈火，把黑暗的天边也映红了，更映红了他们的脸庞，大仇已报，众人欢呼。
　　可是，这地方再不能留下，张三丰别过了众人，踏上茫茫的前路！

　　(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灵溪”录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