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妾

 

2024-10-12 09:54:42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早一阵，“人妖”新闻相当轰动。“人妖”这个名词，古代和现代，内容颇有不同。聊斋故事中有人妖故事──男人扮成女人，混进闺阁去奸淫妇女，和同性恋等无关。也有一则相当有趣的，就是这个故事。“人妖”是某些人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悲剧，亟需他人的同情和帮助，最重要的是，把他们当普通人，才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过去，是一个可以自由合法买卖女人的时代，当然，被当做货物一样买来卖去的少女，都不会是上了年纪的，而全是青春少女，男人买了女人来，目的是要和她交欢。

　　现在，是不是没有了合法的买卖女人的行为呢？哈哈，一样有，更多的情形下，女人自己出卖自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香喷喷，零售或批发地卖出去，卖给男人，而男人买女人，目的仍然是为了和她交欢。

　　过去，少女被买来卖去，都有千百种原因，千百种原因归纳起来，其实只有一种：为了穷，为了要钱。

　　现在，女人出卖自己，理由也有千百种，可是归纳起来，还是只有一种，为了钱！


　　老爷一个劲儿摇头，媒婆愁眉苦脸。天很热，卅来岁的媒婆衣着单薄，薄薄的衣服湿了汗，胸脯鼓鼓胀胀，卷起了衣袖，露出一截丰腴的手臂，又白又嫩，难怪老爷的眼光反倒在媒婆身上溜过来转过去，不去看媒婆身边低着头站着的少女。

　　媒婆用力在少女扁平的屁股上掐了一下，咬牙切齿低声喝：“走前一点！老爷不会把你吃掉的！”

　　少女趑趄着走向前，坐在紫檀木交椅上的老爷更加大摇其头：“不必了！王媒婆，你怎么带了这样的货来！”

　　“货”的确不是很好看，不但皮黄饥瘦，面目平板，身材削瘦，连头发也有点稀疏，难怪老爷不中意。王媒婆却还在作最后努力，牵着少女的手，走向前：“老爷你看看，细皮白肉，保证是黄花闺女，手指都没叫男人碰过！家里穷，吃得不好，自然看起来干瘦了一些，要是得进府上，由你调教，一两个月下来，担保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美人儿！”

　　在说到后来几句时，王媒婆扭着腰，眼角含春，语言暧昧。看得老爷呵呵大笑：“你这个大美人，又是谁调教出来的？去去，去找好的来！”

　　王媒婆苦笑：“老爷，为了你要买女孩子，鞋子都跑破几双，脚底磨起了水泡！”

　　老爷仍然笑着，取出一小块银子来：“这个给你买双新鞋！”

　　媒婆伸手来接，老爷乘机捏住了她的手，手指搔着手心，媒婆腰肢扭的更甚，倒叫旁边的少女看傻了眼：女人的身体，原来可以扭得那么好看！

　　王媒婆每天带一个不同的少女来，老爷每天赏她一小锭银子“买鞋”，到了第六天早上，王媒婆叹了一声：“老爷，没有一个合意的？”

　　老爷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媒婆，媒婆叹了一声：“老爷，你是要买妾，还是想图一时风流？”

　　一句话倒提醒了老爷，有点意兴阑珊，挥了挥手，媒婆一口气出在带来的少女身上，转身告退时，在少女的脚上重重踏了一脚，痛得少女眼泪直流，可是又不敢出声，低着头，一拐一拐走了出去，媒婆还在骂：“这就叫痛？看你第一次有男人时，你怎么熬！”

　　媒婆才走，一个仆人走过来，垂手而立：“老爷，旁边巷子有一个老婆婆，带着孙女，说是投亲不遇，要把孙女卖了！”

　　老爷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那还能有甚么好货！”

　　仆人趋前一步，神情有点鬼头鬼脑，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小人见过那女孩子，觉得十二分的人才！”

　　老爷轰然大笑，一面笑一面骂：“你见过甚么样的美女来？烧水的小老妈子，你看了都会咽口水！”

　　仆人胀红了脸，大有所恃，居然不服：“老爷要是不信，只管叫来看看！”

　　老爷止住了笑声，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仆人打了一个欠，急急走出去，没有多久，又喘着气奔了进来，向门外频频招手：“别怕，老爷脾气好，不会骂人！”

　　门外有脚步声，老爷也不禁坐直了身子，先进来的一个，是弯腰拱背、满脸皱纹的老婆子，老爷看得几乎没有破口大骂！

　　而就在老爷张大口，还没有出声时，人影一闪，一个少女娉娉婷婷走了进来，老爷张大了的口，就再也合不拢来了！

　　那少女约莫十四五岁，身形高挑，薄薄的衣衫笼在她的身上，已可以看到该鼓的地方鼓，该凹的地方凹，她半垂着头，老爷坐在檀木椅上平看过去，看到她长睫毛在颤动，人已经酥了一半。

　　少女来到近前，向老爷盈盈行礼，老爷忙欠身，俯向前：“起来！起来！”

　　一面说，一面已搀住了少女的双手，紧紧一握，那一双手，柔得像是一团棉花──一团丝，只有丝才有那么柔滑。

　　少女的颊上飞起了两团红晕，抬眼向老爷看了一眼，立即又低下头去，轻轻咬着下唇，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脸庞娇艳欲滴，刚才那一望之间，星眸流转，竟蕴有无限春意！

　　老爷心砰砰乱跳，剎那之间想：是不是黄花闺女？但是他立即想到，这样的美女，只要自此之后只陪自己睡觉，是不是黄花闺女，倒也大可不必计较了！

　　老婆子跟仆人在一旁连叫了十七八声“老爷”，老爷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老婆子道：“这孩子从小也娇生惯养，如今不得已卖了她，老身只要三千两银子──”

　　老爷直到这时才“啊”地一声：“三千？可以买十个了！”

　　老婆子也没说甚么，只是笑了笑，牵了少女的手，向外便走，老爷发起急来：“等一等！有话好说！等一等！”一咬牙：“三千就三千！这就把人留下，到账房去支银子！”

　　老爷那种迫不及待的样子，堂上堂下的人看到了，都忍住了不敢笑，老爷一把拉住少女，直趋卧房……

　　也就在那一霎间，老爷如同遭到了雷殛！先是陡然一呆，然后大叫一声，双手用力一扯，将少女的下裳扯了下来，盯着看，别说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爷，就算是小孩，也可以知道，那是男孩子，不是女孩子！

　　怒发如狂的老爷下令去追那老婆子，拿了三千两银票的老婆子早已不知去向，老爷自然沮丧莫名，见人就骂，那仆人的四十七代祖宗都倒了楣，三天之后，老爷的一个同年来访，听老爷诉说被骗的经过，把那少男叫出来一看，欣喜若狂，一把搂住，就亲了一个嘴，向老爷说：“这样的活宝你不要，三千两，我要！”

　　老爷骇然失笑，交易自然一说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