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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述前事连袂探险
 
2022-07-21 10:03:05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不久,美酒佳肴一一端上,恶讼师谢兴浪频频呼动筷子,司马玉峰和古兰起初还有些拘谨,后来觉得面对满桌好菜不吃太可惜,于是也就放怀大吃起来。
  这一顿饭缘密顺利,没有发生什么波折,因此转眼之间,三人已然酒足饭保了会账走路的时候了。
  恶讼师谢兴浪拿起一支牙签,慢条斯理的剔了一阵牙,又喝了一杯浓茶,擦了一把脸,这才慢慢把手伸入怀中,大声喊道:“伙计,看账!”
  司马玉峰和古兰不由互视一眼,会心一笑,双双放下心来。
  伙计应声而至,指着桌上的盘碟喃喃数了一遍,然后向恶讼师谢兴浪哈腰笑道:“一共是二两六钱!”
  恶讼师谢兴浪一唔,缓缓站起,但正要掏出银子会账之际,忽见他面色大变,伸在怀里的右手急抽而出,往屁股上摸去,低呼道:“天啊!”
  司马玉峰吃了一惊,惶声问道:“怎么回事?”
  恶讼师谢兴浪转身背向他,急问道:“司马少侠替老朽看看,老朽的长衫是不是破了?”
  司马玉峰一眼望去,果见他那长衫靠屁股处破裂了三四寸长,原来有一支钉子露出椅面,勾住他的长衫,在他站起身时勾破了的,看看那件长衫质料甚好,心中颇觉可惜,都点头道:“是破了!”
  恶讼师谢兴浪登时大怒,戟指那伙计厉叱道:“混账!你们这椅子上按着什么机关,把老朽的衣服都刮破了!”
  那伙计错愕了一下,转到他身后椅子背一看,伸手按摸那支露出椅面的钉子,讶然道:“奇怪,这张椅子还很坚牢,怎的钉子会跑出了?”
  恶讼师谢兴浪怒吼道:“不管钉子是怎么跑出来的,老朽这件长衫总是破了一洞,去让你们店东来!”
  那伙计有些为难,连连拱手道:“老先生,这是意外,小的向您陪不是就是了。”
  恶讼师谢兴浪眼睛一瞪道:“陪不是就算数?呸!你小子可知老朽这件长衫是那里的货色?告诉你,这是三十年前先父蒙皇上赏赐的上好缎料,价值连城,有钱无处买,你小子陪个不是就能算么?”
  那伙计一听“皇上”两字,不由害怕起来,直搓手道:“您老请息怒,实在这也不是小的错误……”
  恶讼师谢兴浪挥掌一拍桌子,声色俱厉的嚷道:“老朽不是怪你,老巧是要你去喊店东来!”
  这时,一个青衫老者“登登登”跑上楼.排开围立一旁的食客,向那伙计问道:“方三,怎么回事?”
  那伙计眼睛一亮,躬身答道:“店东来得正好,这位老先生的长衫被椅子上的钉子勾破,他老人家不肯甘休,正嚷着要见您呢!”
  店东看看椅子上的钉子,又看看恶讼师谢兴浪的长衫,随即含笑一揖道:“很抱歉,请问老先生这件长衫价值几何?”
  恶讼师谢兴浪忿然道:“老朽刚才已说过,这是先父当年在朝为官时蒙皇上赏赐的上好缎料,价值不能以金钱计!”
  店东冷静的笑笑道:“您总得开出一个价钱,否则敝店如何赔偿?”
  恶讼师谢兴浪霎霎眼,道:“这个老朽就不好说了。”
  店东笑道:“老先生的衣服既是在敝店勾破的,您老要怎么说,敞店都无法跟您辩解,只是大家做人凭良心,您老开个价吧!”
  恶讼师谢兴浪见对方很光棍,似乎怒气略消,长叹一声道:“你店东说的也对,虽然这不是你们有意的过失,但老朽这件长衫的是非比等闲,平白弄破了实在心疼,这样好了,你们赔五两银子吧!”
  店东毫不犹豫,立刻转对那伙计道:“方三,去柜上取五两银子来!”
  恶讼师谢兴浪忙道:“不必拿上来,老朽等也要走了!大家下楼去算好了。”
  一行人下楼走到柜台前,店东亲自秤出五两银子递给谢兴浪,后者不接,摇手道:“酒账二两六钱,你们该扣下来!”
  得了二两四的找钱,恶讼师谢兴浪面有欢喜之色,带着司马玉峰两人昂首阔步走出菜馆。
  不,就在恶讼师谢兴浪一脚刚要跨出菜馆门的时候,突地发觉门口挡立着一个人,看清来人的面貌之后,恶讼师谢兴浪神色遂变,倏然退后三四步,司马玉峰即及拉着古兰闪到一边,才没有被他的背身撞着!
  来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文士,白面无须,一张脸冷冰冰的,身穿一袭古铜色的长衫,他面罩冷笑,凝目眈视谢兴浪半晌,开口道:“这世界毕竟也不大,谢老先生,咱们终于碰上了!”
  恶讼师谢兴浪虽有“一品”的身手,却无“一品”的胆子,他两眼四下乱闪了一阵,见无路可走,只得力持镇静笑笑道:“这是街上,您想惊世骇俗么?”
  中年文士冷森森地道:“当然不,今夜三更,我们在城中尹家废宅见面!”
  语毕,掉头大步而去。
  恶讼师谢兴浪急步跨出菜馆,目送那中年文士身形消失于街尾后,方才回对司马玉峰苦笑道:“走,我们回客栈去吧!”
  司马玉峰刚才冷眼旁观,发觉那中年文士双目神光莹莹,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心中暗暗惊异,这时便开口急问道:“老前辈,那人是谁?”
  恶讼师谢兴浪摇摇头,拔步便走,一面说道:“回客栈再说!”
  司马玉峰心知他有很多仇人,而且可能都是他过去的“讼师生涯”惹来的,故也不便急着再问,当下默默跟随,三人走出十来丈,古兰忽然笑道:“谢老前辈,您那二两四钱的银子,我能分一半么?”
  恶讼师谢兴浪头也不回,一直大步急行,只开声问道:“古姑娘此言何意。”
  古兰吃吃笑道:“明说出来就不好听了,老前辈若是明白人,拿出一两二钱来给晚辈吃些零嘴吧!”
  恶讼师谢兴浪笑道:“古姑娘眼睛好尖,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古兰笑道:“未入菜馆前,晚辈就发现了,只是那时晚辈不以为意罢了?”
  司马玉峰细心虽不如古兰,聪慧却不在她之下,这时听了他们的对答,已知谢兴浪那件长衫本来就是破的,他利用它骗了一桌酒菜,还得了二两四的找钱,手腕不可谓不高明,品格却未免卑下,心中甚是不齿其为人。
  他长大于广漠的原野上,养成了一副爽直的性格,胸中存不得一点东西,这时一知真相,不禁冲口道:“老前辈并不短少使用,何必做那不光明的事?”
  这话说得极重,但他并不怕对方生气,假如对方因此拂袖而去,那正是他所期望的。
  谁知恶讼师谢兴浪对此毫不在意,好像听了一句与他不相干的话,掉头笑嘻嘻道:“老朽当然不短少那些使用,只是老朽每当想到了一个计谋,不拿出来使用一下就一夜睡不着,这大概是老朽的一个毛病,嘻嘻……”
  古兰抱着“见赃不分会倒霉”的心理,伸手娇声道:“老前辈,您给不给呀?”
  恶讼师谢兴浪笑道:“给!只是古姑娘要仔细,老朽的银子不太好用哩?”
  古兰道:“我不怕,拿来吧!”
  恶讼师谢兴浪只得取出一两二钱分给古兰,面有“切肤之痛”的嘿嘿笑道:“古姑娘是第一个由老朽手上拿去银子的人,虽是些微钱,亦足珍贵,你可得好好使用呀!”
  古兰天真脆笑着,把银子放入怀中,向身边的司马玉峰挤挤眼,好像在夸示说:“你看,恶讼师虽然厉害,我却能逼使他屈服,不含糊吧?”
  司马玉峰报以淡淡一笑,他心中正在想着刚才那个中年文士,希望今晚尹家废宅的约晤,能使自己和谢兴浪脱离……
  转眼工夫,三人回到客栈,恶讼师谢兴浪唤司马玉峰和古兰进入他的房间,把房门大开着,然后以无比严肃的神情说道:“司马少侠,老朽恐怕难以完成园主的托付了!”
  司马玉峰心中暗喜,佯作不解问道:“老前辈这话什么意思?”
  恶讼师谢兴浪皱额眉轻叹道:“老朽是说恐怕今晚这条老命要交待尹家废宅中,不能带你们去芦茅山离魂宫了!”
  司马玉峰耸耸肩道:“晚辈不相信有这么严重的事!”
  恶讼师谢兴浪走到房门口左右张望一眼,转回苦笑道:“要是司马少侠知道了对方的来路,就会明白今晚将是老朽闯荡江湖以来最难挨过的一夜!”
  司马玉峰问道:“他是谁?”
  恶讼师谢兴浪道:“夺命五煞的老三水煞苏章!”
  司马玉峰失声道:“铁钯公婆的儿子?”
  恶讼师谢兴浪点头道:“正是,老朽一时糊涂得罪了土煞苏山,他们五兄弟发誓要老朽的命,老朽自忖不敌,因此逃入龙华园避仇,不想今天一出门,就跟他们碰上了!”
  司马玉峰道:“五煞的武功如何?”
  恶讼师谢兴浪道:“他们没有去过关,但个个都有一品武士的身手!”
  司马玉峰道:“老前辈如自忖不敌,何不立刻赶回龙华园去?”
  恶讼师谢兴浪摇头苦笑道:“走不掉了,你看刚才那情形,他只说了两句话掉头就走,这表示他们已有缜密的布置,咳……看来他们早就在这华阴县城等候老朽了!”
  司马玉峰微笑道:“老前辈一向以智闻名,难道不能想个法子摆脱他们?”
  恶讼师谢兴浪窘笑道:“老朽的智仅能对付普通人或一般武林人,若是碰到武林高手,那好比‘秀才碰着兵,有理说不清’啦。”
  司马玉峰道:“今夜小可助您老一臂之力吧!”
  恶讼师谢兴浪面容一正道:“不,今夜之战,老朽九死一生,你是监园人的儿子,老朽天胆也不敢让你去冒险,这也是老朽现在要请求的一点,太华山距此尚不远,司马少侠可立即赶返龙华园,请园主另请高人护送司马少侠去芦茅山离魂宫,只要你司马少侠没有危险,老朽亦可心安矣!”
  司马玉峰见他词意恳切,颇受感动,乃点点头道:“好吧,老前辈不愿小可帮忙,小可不去就是,但小可不想再回龙华园去了。”
  恶讼师谢兴浪注目问道:“司马少侠打算一个人去芦茅山?”
  司马玉峰一指古兰笑道:“她是地理通,曾带小可走过数千里的路!”
  恶讼师谢兴浪点点头,含歉一叹道:“老朽未能达成园主的托付,深感惭愧不安……”
  司马玉峰道:“老前辈别这么说,世上事很难预料,也许老前辈能够化险为夷,则明天我们仍可一道赶路!”
  恶讼师谢兴浪一脸灰败,摇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两位回房去安息吧!”
  司马玉峰知道他要准备一下,便和古兰起身告辞,两人走出房来,古兰拉住司马玉峰说道:“大哥,我还不想睡,到我房中去谈谈好不?”
  司马玉峰也无睡意,于是跟着她进入她的房中,在一双鼓凳上坐下,慨叹道:“一个人多做了坏事后,真是寸步难行!”
  古兰笑道:“可是你没做过坏事,却到处都有人想抢你杀你!”
  司马玉峰道:“这该又另当别论,那些想抢我杀我的人,他们每次行动看,何尝不是在躲躲藏藏?”
  古兰道:“你真的决定不帮他的忙?”
  司马玉峰沉吟道:“家师和铁钯公婆是朋友,我若和铁钯公婆的儿子为敌,不知会怎样?”
  古兰道:“铁钯公婆手中那技铁钯不是好玩的,恶讼师谢兴浪又不是好东西,你袖手旁观正好!”
  司马玉峰笑道:“你也讨厌他?”
  古兰道:“简直讨厌死了,刚才在茶馆里,我几次想揭穿他的诡计呢!”
  司马玉峰道:“好,就决定袖手旁观吧!”
  古兰十分高兴,她倒不是真的厌恶谢兴浪的为人,而是多他一个人在一起,委实有碍手碍脚之感,她和司马玉峰并辔走了数千里路,并不觉得特别可贵,现在多了一个糟老头,方知不是滋味。
  她倒了一杯茶给司马玉峰,说道:“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
  司马玉峰接过茶杯,微愕道:“什么事?”
  古兰在床边坐下,低首沉思道:“轮回桥被人斩断,是对龙华园最严重的破坏,可是我看龙华园主似乎并不在意!”
  司马玉峰恍然笑道:“我师伯是一位极有涵养的人物,你要他像一般人那样暴声如雷么?”
  古兰咬咬樱唇道:“他至少也该派几个人追下山去看看!”
  司马玉峰笑道:“安知他没有?”
  古兰抬目道:“你认为他有?”
  司马玉峰微笑道:“我们不能根据他没有在我们面前派人下山追敌,就认为他没有,是不?”
  古兰柳眉一挑,扭扭嘴道:“还有一点,你师伯对群英堡的容忍性似乎很大!”
  司马玉峰正容道:“龙华园创立的目的,就为了要维护武林的安宁,也许我师伯极不愿由龙华园启动争战。”
  古兰道:“你还没看见群英堡在武林中作恶的情景,假如让你看见了,你就会为你师伯的容忍感到惊奇!”
  司马玉峰起身把茶杯放到桌上,上前轻拍拍她的肩膀,含笑道:“我希望能有机会见到,现在夜己深,你该睡觉了。”
  走出古兰的房间,司马玉峰去到前面向店小二探问了一件事,随即回到自己房中,只脱下鞋子,和衣上床坐定,这是他每晚临睡前的课程,他瞑目盘膝趺坐,开始徐徐吐纳,导真气运行于四肢百骸和各个经脉,瞬即物我两忘。
  不知过了多久,他心中突生警兆,立刻睁开双目,传音问道:“屋上是哪一位?”
  屋脊上随之传入一缕蚊鸣细语:“夺命五煞的事,不希望有人介入!”
  司马玉峰含笑答道:“小可人还在此房,尊驾紧张些什么?”
  屋脊上那人传音冷笑道:“在下眼睛不瞎,阁下年纪虽轻,功夫却不在恶讼师谢兴浪之下,夺命五煞虽然不怕多你一个,但也不希望开罪朋友,故先来知会一声,一旦阁下到了尹家废宅,一切就太迟了。”
  屋脊上的水煞苏章笑道:“好,阁下估量着吧!”
  语至此,屋上响起一丝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随即突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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