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蒙冤尤未雪　巨祸又临头

 

2024-11-08 20:53:33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原来，片瓦老人赵公鸿等十四人入庄来了！
　　年长福一见是他们，急迎上去问道：“你们可见到我家老爷？”
　　片瓦老人诧异地道：“他不是回庄来了？”
　　年长福一听就知他们没见到，顿足叫道：“糟了！糟了！我们老爷不见了！天哪！一定是被那僵尸劫去了！”
　　片瓦老人神色严肃下来，道：“好好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长福气急败坏地道：“今早我们主仆三人回庄后，我家老爷就命我们兄弟打扫屋子，准备给你们住宿，后来我哥哥同王公公到镇上买东西去了，只留我一个在打扫，刚才我入房去探望我家老爷，谁知他已不在房中，而且到处都找不到！”
　　片瓦老人面色微变道：“他原来在房中么？”
　　年长福道：“是的，他吃了王公公煮的一碗鲜鱼粥后，就上床安歇，小的还以为他在睡觉，谁知……唉唉，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片瓦老人问道：“他在哪间卧房安歇的？”
　　年长福一指后院道：“在那边的一间卧房。”
　　片瓦老人道：“快带老夫去看看！”
　　到了年书剑歇息的卧房，片瓦老人略一察看床上，眼睛随即投注到卧房的后窗上，那后窗是打开着的。
　　片瓦老人一指那后窗问道：“那窗原来就打开的么？”
　　年长福摇头道：“小的不知道，我家老爷入房歇息时，小的没跟进来。”
　　片瓦老人趋近窗前仔细察看，发现窗上有些泥土，像是有人由窗上行过，面上不禁浮现出一片冷笑，说道：“哼，他还向老夫保证不逃呢！”
　　百忍上人问道：“赵兄，你认为他逃走了？”
　　片瓦老人点头道：“不错！”
　　年长福道：“不，我家老爷绝不会逃走的，他没有我们兄弟照顾，可说寸步难行。”
　　百忍上人表示同感道：“老衲也觉他不会单独逃走，他体质孱弱，比一个女子都不如，怎么逃得了呢？”
　　年长福道：“是啊！他纵想逃走，也绝不会弃下我们兄第——”
　　片瓦老人不待他话完，即插口道：“六位卫士听令！”
　　云里金刚满天星，神行郞君仲孙逸，金龙枪巩云阳，玉麒麟饶君平，铁笛客晁基，剑迷李飞六人一齐躬身道：“令主请吩咐。”
　　片瓦老人道：“你们六位，每两个一组，火速追下去找找看！”
　　六卫士应了一声，匆匆出房而去。片瓦老人接着转对“双笔镇江西刘金堂”等五人道：“诸位可愿帮本会一个忙，也出去找一找？”
　　于是，双笔镇江西刘金堂等五人也走了。
　　片瓦老人回望年长福问道：“这庄上的每间房子，你都找过了？”
　　年长福道：“没有，我家老爷不会无缘无故进入别的房间的，再说——”
　　片瓦老人没等他说完，转向百忍上人和无边子说道：“我们去搜一搜如何？”
　　百忍上人和无边子当然不反对，三老于是开始搜査此庄的每一间房子，从后院而中院而前院，搜遍全庄的每一间房舍，结果毫无所获。
　　片瓦老人皱眉道：“现在已可证明他不在庄中，难道说……”
　　他没有把心中的忧虑说出来。
　　无边子忽然向年长福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年长福答道：“小的叫年长福，我哥哥叫年长寿,我们是孪生兄弟。”
　　无边子道：“跟随年书剑多久了？”
　　年长福道：“三年了。”
　　无边子道：“年书剑乘坐的那辆独轮车，是金子打造的么？”
　　“是的。”
　　“他何来那么多金子？”
　　“我家老爷在五指山发现了一座金矿，已开采出很多黄金。”
　　“他一直定居在五指山，从未离开过么？”
　　“是的。”
　　无边子捻着胡须沉思了一会，突然双目一抬，精芒毕露的问道：“是不是你哥哥将他救走了？”
　　年长福矢口否认道：“没有，我哥哥和王公公去镇上购买食物，他们等下就会回来的，他若是将我家老爷救走，我还留在这里干甚么！”
　　他顿了一顿，又道：“再说，你们三公会已说过不囚禁我家老爷，他何必逃走呢？”
　　无边子点点头,笑道：“他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去为我们弄些茶水来好么？”
　　年长福应诺而去。
　　无边子见他走了后，便向片瓦老人和百忍上人道：“贫道敢保证，年书剑与那僵尸是毫无关系的。”
　　百忍上人道：“老衲亦有此感。”
　　无边子道：“赵兄，你当真认为你师弟年南瀛伪死假扮僵尸么？”
　　片瓦老人轻叹一声道：“老夫若不是三公会的会主之一……”
　　无边子笑道：“你的答复是『不』，对么？”
　　片瓦老人点点头道：“是的，他绝不会伪死，也不会变为僵尸，怪力乱神一类的事，老夫根本不信！”
　　无边子道：“那么，我们三人现在可以作个结论了，第一，年南瀛不是伪死，他确已亡故；第二，他也没有变为僵尸；第三：僵尸是别人假扮的——二位同意贫道这个论断否？”
　　片瓦老人和百忍上人一齐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论断。
　　无边子道：“那么，现在我们要研究的两点是：第一：是谁冒充年南瀛假扮僵尸？第二：他为何要假扮僵尸害人？”
　　百忍上人道：“第一：假扮僵尸者，身手必不在我们三人之下，否则龙，平二卫士不会那样轻易被杀，第二：他假扮僵尸害人，绝不是为了损害年南瀛的声誉，因为年南瀛已死了。”
　　片瓦老人道：“那么，会不会是为了报仇？”
　　百忍上人道：“报仇？”
　　片瓦老人道：“我年师弟性刚烈，嫉恶如仇，生前惩恶无数，可能有人想找他儿子算账，故假扮僵尸害人引诱他到此，然后将他劫去。”
　　百忍上人点点头，说道：“这倒颇有可能。”
　　无边子摇头道：“贫道以为不然！”
　　片瓦老人抬头问道：“道兄，有何高见？”
　　无边子道：“年书剑避居南方，知者虽然不多，但真要找出他的下落，实亦不难，再说此次他自五指山返回仙霞岭，路长数千里，乘坐的又是最引人注意的金制独轮车，如有人要找他算账，大可在路上动手，何必等到今天？其次，为报仇而假扮僵尸害人，更因此杀害了本会龙，平二卫士，这未免太小题大作？即令是当年那个积恶如山毫无人性的‘尸王漆雕瑾’也不会这样做。”
　　百忍上人一听到“僵尸王漆雕瑾”六个字，不禁冲口道：“对了，漆雕瑾有四个门下！”
　　无边子又摇头道：“他们四人，力不足击杀龙，平二卫士！”
　　百忍上人一想也是，不觉皱起眉头，说道：“若不为报仇，那么，其人目的何在呢？”
　　无边子道：“这正是我们要研究的，对方此一行径，必定含着某种阴谋……”
　　片瓦老人道：“现在先来研究年书剑，二位以为，年书剑是逃走或是被劫？”
　　无边子道：“年书剑虽体弱多病，然智慧极高，聪明绝世，他绝不会逃走。”
　　片瓦老人道：“既非畏罪逃走，那么便是被人掳去的了，这证明假扮僵尸者的目的在于报仇。”
　　无边子仍不以为然摇头道：“但如是贫道，绝不会在此时此地动手，他在此地动手，等于把扑朔迷离的局面明朗化。”
　　片瓦老人道：“问题是：他的的确确已失踪了。”
　　无边子摸着胡子沉吟道：“他会不会独自跑入山中去寻找那僵尸？”
　　百忍上人点头道：“有此可能，那孩子负疚极深，故打算单独涉险……”
　　三人交谈至此，只见年长福已端着茶走进来，年长福倒了三杯热茶递给他们道：“三位请用茶。”
　　三老接过热茶，就默默的轻啜着，可以看出他们都在绞脑汁，希望解开谜团。年长福却开口道：“三位，小的有一件事想吿诉你们，这件事，本来我家老爷关照我们不要说的，但现在我家老爷不见了，所以小的想来想去——”
　　片瓦老人打岔道：“甚么事，你快说吧！”
　　年长福道：“今早我们主仆三人跟着诸位追上山后，曾经见到老太爷鬼魂。”
　　三老惊问道：“鬼魂！”年长福便把在小山头上所见情形，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三老听完之后，面面相觑，惊愕良久，片瓦老人才开口惊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年长福道：“小的若有半句虚言，叫我被雷打死！”
　　片瓦老人阅人无数，看出他不是在说谎，不禁转望百忍上人和无边子苦笑道：“这可妙了，僵尸竟然一变而为鬼魂！”
　　百忍上人向年长福问道：“这件事，你主人为何不愿说出来？”
　　年长福道：“他知道说出之后，你们也不会相信，可能反会指他故弄玄虚，因此不说了。”
　　无边子接问道：“你再说一遍，你们确实看见大儒侠年南瀛出现在那树下？”
　　年长福道：“是的！”
　　“距离有多远？”
　　“约十丈。”
　　“那棵老松树有多大？”
　　“约有四人合抱之大。”
　　“附近没有别的树？”
　　“有，两边二三丈外也有老松树。”
　　“那年南瀛出现以至隐入树后的那段时间，你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没有。”
　　“他隐入树后之后，不论往哪一方向逃，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是的。”
　　“假如他顺着树干往上爬,然后自树梢上逃去呢？”
　　“也看得见。”
　　“往后退呢？”
　　“也一样看得见。”
　　“嘿，这就不可思议了！”
　　“我家老爷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所以只能解释那是鬼魂。”
　　“鬼魂怎会在天亮的时候出现呢？”
　　“如非鬼魂，怎么会那样突然消失不见？”
　　“唔……”
　　无边子习惯的摸着胡子，沉思了半晌，大概想不通，便向片瓦老人和百忍上人苦笑道：“二位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
　　百忍上人困惑的摇着头。
　　片瓦老人长叹一声道：“等六卫士回来。我们去实地勘察一下吧！”


　　晌午时分，首先回到仙霞山庄的是年长寿和王公公，他们采购了许多粮食，当他们听说年书剑失踪时，自是又惊又急，年长寿指责年长福看守不力，几次欲对年长福饱以老拳，都被片瓦老人劝开了。
　　午后不久，六卫士及“双笔镇江西刘金堂”等人陆续回到了仙霞山庄，都说没有找到年书剑……
　　于是，一干人在庄上吃过了王公公烧的中饭之后，片瓦老人命“云里金刚满天星”和“金龙枪巩云阳”留庄看守及保护王公公，一行十四人即行出庄，欲往鬼魂出没的小山头搜査。
　　刚刚走出庄门，迎面便见山路上来了十多个人，从他们的装束上看，似是本地居民。
　　片瓦老人住足等他们走到面前，拱手问道：“诸位何来？”
　　那十多个人当中，走出一个中年人，答话道：“我等是本地居民，听说年书剑回来了，我们要见他！”
　　片瓦老人听他口气不善，已料知了一些，当下很温和的问道：“诸位莫非是被害者的家属？”
　　那中年人答道：“正是！”
　　片瓦老人道：“要见年书剑，意欲何为？”
　　那中年人面现悲恨之色道：“他父亲变为僵尸，杀害十条人命，我们要问他如何解决！”
　　片瓦老人道：“年书剑今早突然失踪了。”
　　那中年人眉毛一扬，说道：“你说甚么？”
　　片瓦老人便将发现年书剑失踪的情形说了一遍，那中年人冷笑道：“我不相信，他必是躲在庄内！”
　　片瓦老人苦笑一下道：“老弟不是武林中人，难怪会说这种话……”
　　那中年人面露敌意道：“你是谁？”
　　片瓦老人道：“老夫是三公会的会主之一，人称『片瓦老人赵公鸿』便是。”
　　他接着又介绍了无边子和百忍上人等人。
　　那中年人知道了他们是大名鼎鼎的武林三公，态度就有改变，不敢再咄咄逼人，拱手一礼道：“原来是武林三公，失敬了。”
　　片瓦老人微笑道：“现在老弟信不信老夫之言？”
　　那中年人吶吶地道：“你们武林三公乃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说的话当然可信，只是在下等人……”
　　片瓦老人接口道：“关于僵尸害人之事，本会已在着手侦办，相信不日即可真相大白，到了那时，有罪当诛，本会绝不宽赦，你等放心好了。”
　　那中年人道：“年大侠生前为人正直，慷慨大方，老实说，我等都曾得过他的好处，却不知怎的死后竟变为僵尸残害人命，被他杀害的，又都是主持家计的人，如今丢下寡妇孺子嗷嗷待哺，境况实在凄惨……”
　　片瓦老人一听此言，已了解他们的来意，转对年长寿问道：“长寿，你们主仆此番回来，带了多少盘缠？”
　　年长寿答道：“银子不算，黄金有三百两。”
　　片瓦老人道：“要是年书剑在的话，不知他肯不肯拿出一百两黄金来抚恤十个死者的家属？”
　　年长寿道：“这没问题，小的这就去拿。”
　　说毕，返身入庄。
　　不久，取出了一包金子，交给片瓦老人，后者随将金子转给那中年人，道：“这一百两金子，就麻烦老弟分发给十个死者的家属吧。”
　　那中年人纠众到此，正是要找年书剑要求赔偿，但是每人十两金子这个数目，却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心中自是高兴万分，当下接了金子，再三称谢，领着众人走了。
　　片瓦老人随亦领着众人入山，先到大儒侠年南瀛的坟墓看了一下，见无任何异状，便由年长寿和年长福带路，往今早发现鬼魂的小山头赶来。
　　不一会，已来到小山头上。
　　年长寿走到发现鬼魂的地方站住，说道：“小的就是在这地方发现那鬼魂的，他就在那棵树下出现……”
　　他指着对面十丈外的那株老松树，接着道：“那时，天已破晓，我们看得很清楚。”
　　众人于是走到那棵老松树下，绕树仔细搜査，也没有任何发现，片瓦老人便向众人说道：“诸位且退回原处，由老夫来试试，看诸位能不能发现老夫逃去。”
　　众人当即退回十丈外的地方。片瓦老人乃由树前隐入树后，然后施展上乘轻功飞纵术，如电也似的向左方掠去。
　　他能被推举为三公会的会主之一，并不只是“德高望众”而已，其身手之高，实已臻神化之境，此刻自树后掠开，的确快得无法形容，如非留心注视，当真很难发现。
　　但他的身法虽已快到极点，还是逃不过众人的眼睛，年长寿大声叫道：“看见了！”
　　片瓦老人再折返树后，接着施展壁虎功，沿树身往上爬，尽量利用树身遮住身形，但当爬到树干分叉之处，身形还是暴露了。
　　年长寿又叫道：“你在树上！”
　　片瓦老人见被揭破，乃自树上飘下，故意隐藏了好一会，然后再利用树身遮挡身形，悄悄的往后退。
　　退出二三丈，身形又暴露了。
　　年长寿道：“你在往后退！”
　　至此，片瓦老人已吿技穷，他走回到众人跟前，向年长寿问道：“你仔细回想一下，今早当你发现年南瀛以至他消夫时，视线都没有离开过这棵树？”
　　年长寿道：“没有！”
　　片瓦老人转望年长福道：“你呢？”
　　年长福道：“也没有！”
　　片瓦老人皱起了眉头，转对无边子和百忍上人苦笑道：“二位，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不成？”
　　无边子摸着胡子道：“鬼怪之事，并非全然无稽，贫道早年就见过鬼，小时在家也见过狐仙，可是……今早他们见到的如是鬼魂，却有一点不合理之处……”
　　片瓦老人道：“鬼魂有形无质，而僵尸有形有质？”
　　无边子点头道：“正是，年大侠如是变为僵尸，他绝不能像鬼魂一样，突然化为乌有，而如是死后变为厉鬼，则其遗体,必在棺中，但是他的遗体，却已不在棺中了。”
　　片瓦老人叹道：“不错，这是很不合理的现象！”,
　　百忍上人说道：“今早，他们发现年大侠时，天刚破晓，视界尚不太清晰，也许……”
　　年长福打岔道：“不，那时视界已很清晰，我们看得很清楚。”
　　百忍上人问道：“你们看见年大侠时，心里很紧张吧？”
　　年长福道：“不错，我们很紧张，但是我们的确看得很清楚，不论他往哪一方逃遁，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百忍上人“唔”了一声，没话说了。
　　片瓦老人说道：“我们再搜一次山如何？”
　　无边子点头道：“好，再澈底搜寻一次！”
　　于是，众人又开始搜山，十四人分散为一个横队，彼此相距三丈，使搜寻的范围广达四十余丈宽，作卷地毯式的搜索。
　　这样搜索了两个时辰，已将仙霞岭北侧的每一寸地方搜遍，结果仍无所获。
　　这时，天已入暮。
　　片瓦老人乃下令停止搜索，就地休息，与众人研究下一步行动。
　　无边子道：“等天黑之后，咱们再继续搜索，贫道相信必有收获。”
　　百忍上人问道：“无边道兄所谓之收获，指的是何种情况？”
　　无边子道：“第一：不论他是鬼魂或僵尸，昨夜既曾出现，今夜亦必出现，这一点上人以为如何？”
　　百忍上人点点头道：“有理。”
　　无边子道：“因此第二：今夜如未再出现，对咱们来说也算有所收获了。”
　　百忍上人道：“此言怎讲？”
　　无边子道：“昨夜既曾出现，今夜便无不出现之理，故今夜如未出现，便可知他是人而非鬼，因为，鬼不怕被人捉到！”
　　百忍上人恍然道：“有道理，但今夜如又出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