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舍命探虎穴　冒死寻贼踪

 

2024-07-30 23:23:20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拂晓时分，他来到一座无名的山上，悄然进入一间茅屋。
　　茅屋中，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四壁萧然，没有一件家具，只有墙壁上一灯如豆，射出昏黄的光，照着一坐一卧两个姑娘。
　　坐着的，是尚宫姑娘。
　　卧着的，，是云英姑娘。
　　朱五绝走到她们面前，看了仍在昏睡的云英姑娘一眼，才向尚宫姑娘说道：“嫦娥姑娘已到了新武林街长的手上……”
　　尚宫姑娘急问道：“结果怎样？”
　　朱五绝在一旁坐下，叹了口气道：“看情形，云英姑娘的跳河并未引起他们的怀疑，不过我不敢肯定，嫦娥命运如何，要等尚工姑娘等四位姑娘回到此处，才为那新武林街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直到目前仍然一无所知，而且他在那河上是否另有布置亦不得而知，故很难估计他们的实力。”
　　尚宫姑娘道：“我有个打算，今夜你送我上船时，如果嫦娥谷主在那船上，咱们便放手一搏，跟他们决个胜负。”
　　朱五绝道：“妥当么？”
　　尚宫姑娘道：“也许不妥当，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等到我们六人全到了新武林街长的手中，再想动手，只怕已太迟了。”
　　朱五绝深觉有理，点了点头道：“好，等尚仪、尚寝、尚食、尚工四位姑娘回到此处，再作最后决定。”正说着，屋外传来一些轻响，随见尚仪、尚寝二位姑娘闪身进入茅屋。
　　朱五绝起立道：“二位姑娘回来了，情况如何？”
　　尚仪姑娘脸上带着些微笑，答道：“我们嫦娥谷主没有跳河，一切无事！”
　　朱五绝大喜道：“那么，尚食、尚工二位姑娘呢？”
　　尚仪姑娘道：“她们两人继续跟踪，已经上了黄河北岸……”
　　原来，晚间当朱五绝带着嫦娥搭上渡船时，尚仪、尚寝、尚食、尚工四女也分别乘两只舢板到了河上，遥遥监视敌船的行动，她们的任务有三项，一是准备一旦朱五绝和嫦娥“失风”遭到攻击时可以就近支持，二是万一嫦娥姑娘也发生跳河自杀的怪事时，可及时将她救起，假如没有发生上述两种情况，那么她们的第三项任务便是跟踪敌船，看他们落脚于何处，以便采取破敌之策。
　　现在，尚仪、尚寝回来了，说知嫦娥、姑娘并未出事，尚食、尚工正在继续跟踪，看来一切相当顺利。
　　尚宫姑娘闻言甚喜，问道：“那么，咱们怎么行动呢！”
　　尚仪姑娘道：“六妹的意思是：你在此照顾云英姑娘，其余诸人立刻乔装渡河，循着她们一路上留下的记号跟踪。”
　　尚宫姑娘转对朱五绝问道：“朱大侠意下如何？”
　　朱五绝点头道：“这办法不错，只有一点要特别注意，即是咱们的跟踪绝不能被对方发现，所以咱们必须刻意乔装掩去本来面目，其次在渡河之后，咱们三人不可走在一起，以免引起敌人的注意。”
　　尚宫姑娘道：“那么你们立刻着手乔装，乘晨雾未褪之前，赶快渡河为是。”
　　商议一定，朱五绝和尚仪、尚寝随即动手易容，由于他们早有这种准备，身边带着易容用品，故不一会便已乔装完毕。
　　朱五绝乔装成个乡巴佬。
　　尚仪乔装为老太婆。
　　尚寝乔装为村妇。
　　这样的打扮，三人若因形势改变或有必要会合在一起时，给人的感觉是一家人，不致太引人注意。
　　朱五绝向尚宫姑娘嘱咐一番，即与尚仪、尚寝离开山中茅屋，来到上游一处码头，乘渡船过河。
　　这天上午，三人上了黄河北岸，尚仪姑娘将昨夜敌船泊岸地点详细说给朱五绝知道，随即分三路动身，尚仪第一个先走，尚寝第二个动身，朱五绝等尚寝远去不见，也跟着上路。
　　他沿河岸而行，往下游走了六七里地，来到一处荒芜的河岸边上，看见河边搁浅着一艘破船，知道此处即是昨夜那艘大帆船停泊靠岸的地点，于是便以一种散心的姿态在附近徘徊。
　　徘徊的目的，是要寻觅一个记号——一只画在地上的老鼠。
　　不久，他果然找到了画在地上的一只老鼠，老鼠的头部向着东北方向，尾巴后面还画着四个小圆圈。
　　头部向着东北，是表示新武林街长一干人昨夜下船之后所行的方向，尾巴后面的四个小圆圈，是尚食，尚工，尚仪，尚寝四女画上去的，表示她们安然无事，已循记号跟踪上去。
　　朱五绝四顾无人，便也在老鼠的尾巴后面加画了个小圆圈，随即向东北走去。
　　一眼望去，近处是一大片野草没径的荒凉地带，远处数里外横卧着一脉高山。
　　这一带的土地非常贫瘠，目力所及不见一块耕地，故也看不见一户人家，境况之荒凉，会使一般人望而却步。
　　朱五绝当然无所畏惧，他怕前面的尚仪、尚寝二位姑娘遇险，当下快步向前疾进。
　　约莫行出二三里，他又发现地上有个记号，仍是一只头部正对前面高山的老鼠，尾巴后面也有四个小圆圈。
　　前面的高山，已近在一里之外，朱五绝料定新武林街长一干人必是进入山中，
　　而尚食、尚工，以及早一两刻时出发的尚仪、尚寝也一定已到了山上，很可能已有重大的发现，故不敢怠慢，抜步疾进。
　　转眼工夫，已到山麓。
　　这座不知其名的高山，山势竟是异常峥嵘，奇形怪状的山峰层层林立，树木蓊然，可听到各种鸟鸣声音，显见山中非常幽静。
　　朱五绝在山麓树林外面逡巡一遍，寻到地上一个记号，见老鼠的头部指向正北，抬目循其所指方向望去，见是一片密林，斜斜伸向山腰，于是举步入林，笔直而入。
　　不一会，已到山腰上，忽见山腰上横着一条羊肠小道，而小径上又有个记号指向东方，他正想踏上小径之际！
　　“还有多远？”
　　“快了，过了这座山头就到了。”
　　蓦地，从小径的西边，遥遥传来人语声！
　　朱五绝一听有人从西边的小径上走过来，连忙退入林中，藏身于一棵大树的后面。
　　“三弟，愚兄心里有些不安……”
　　“怎么呢？”
　　“那‘武林一条街’究竟是甚么玩意儿，咱们一点都不清楚，怎好就去投靠？万一——
　　“大哥不用担心，人家既然要招兵买马，那绝对是有诚意的，单看那姓霍的本领之强，出手又那么大方，我看咱们去投效准错不了。”
　　语声渐近，不久便见山径上走来了两个彪形大汉，一个塌鼻的，―个面有刀疤，相貌均极丑恶，不过两人都捎着一口长剑，身上的英雄袍质料甚美，看样子是绿林道上颇有份量的人物。
　　他们一前一后的从西边的山径上走过来，当走到留着记号的山径上时，那个塌鼻的彪形大溪忽然“咦！一了一迭，停步望着地上那个记号，面露惊疑道：“大哥，你看这是甚么？”
　　那面有刀疤的大汉上前一看地上的记号，面色微变道：“必是道上朋友留下的喑号。”
　　塌鼻的道：“这画的是兔子还是老鼠啊？”
　　面有刀疤的道：“我看是兔子。”
　　塌鼻的道：“尾巴后面画四个圈圈又是何意？”
　　面有刀疤的沉吟道：“这……他的含意可能是说有四个兔崽子向东而去吧。”
　　塌鼻的双目突露凶光道：“哼，这个记号指的莫非是‘熊耳四狡兔’？”
　　面有刀疤的面色又是一变，点点头道：“不错，必是他们四个兔崽子！”
　　塌鼻的冷笑道：“他个婊子养的，他们四人也到这儿来干甚么呢？”
　　面有刀疤的道：“只怕也是要去投效‘武林一条街’吧？”
　　塌鼻的道：“但是，他们干么要在这山径上留下这暗号？”
　　面有刀疤的嘿嘿而笑道：“错了，三弟，这暗号不是他们自己留下的，他们绝无自行在路上留下行踪方向之理。”
　　塌鼻的道：“那是旁人留下的了？”
　　面有刀疤的点头道：“不错，至于为何留下这样的暗号，愚兄不得而知。”
　　塌鼻的笑道：“大哥，我知道！”
　　“哦？”
　　“他们‘熊耳四狡兔’得罪的江湖朋友太多，有不少人想要他们的命，可能他们来到此地时被仇家发现，因此有人钉上了他们兄弟，打算收拾他们的狗命，便在这山径留下暗号，以便通知同伴追去。”
　　“嗯，有道理。”
　　“大哥，咱们跟‘熊耳四狡兔’也有梁子，今天正好找他们算一算账！”
　　“可是，他们如是也要去投效‘武林一条街’，咱们怎好找他们报仇？”
　　“可以，在‘武林一条街’的人面前杀了他们四个兔崽子，正可显显咱们的本领！”
　　“对，那就走吧！”
　　两人交谈至此，便迈步向前疾进，走出百多步，转了个弯，一眼瞥见前面山径上坐着一个身材肥肥胖胖的乡巴佬，挡住了山径的去路，心知不是寻常之人，两人一齐住足，采取戒备的姿态。
　　乡巴佬嘻嘻的笑着，举手向他们打招呼道：“二位寨主，好久不见啦！”
　　塌鼻的一惊，双掌交叉一竖，摆出了迎战的架式，喝道：“尊驾何人？为何识得我们兄弟？”
　　乡巴佬笑眯眯道：“啊哈！伏牛山三虎寨的大寨主‘一剑挑三魂邓日升’和三寨主‘毒蛟龙吴大鼻’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人物，我老头儿怎会不识得？前年你们的三虎寨不幸被官兵破了，一寨主‘玉环夫人’被官兵所擒，就地正法，这件轰动江湖的大事，知道的人可多着呢！”
　　原来，这两个彪形大汉正是三虎寨的大寨主“一剑挑三魂邓日升”和“毒蛟龙吴大鼻”，前年他们的三虎寨为官兵攻破，二寨主“玉环夫人”被诛，他们兄弟便到处流浪；这时被乡巴佬道破身份，两人心中发了慌，立刻“刷！刷！”的拔出长剑，准备动手。
　　那一剑挑三魂邓日升振剑一指，满面强悍的冷笑道：“尊驾报上名来吧！”乡巴佬摇头笑道：“别慌，别慌，我老人家没有恶意，我也是要去投效‘武林一条街’的啊！”
　　邓日升一怔道：“哦，那么……老兄是……”
　　乡巴佬道：“我姓朱，单名一个福字，匪号‘吃四方’，一向在南方绿林混日子，没有甚么名气，二位寨主一定没听说过。”
　　邓日升确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便有些瞧不起他，问道：“你也要去投效‘武林一条街’？”
　　这乡巴佬其实就是朱五绝，他笑眯眯的答道：“正是，所以咱们应该交个朋友，彼此照应照应才是。”
　　吴大鼻问道：“你身上有没有入山信物？”
　　朱五绝微微一呆，说道：“甚么入山信物？”
　　吴大鼻笑道：“既无入山信物，就不能入山投效，老兄赶紧去巫山神女庙向一位霍大爷领取入山信物，然后再来吧。”
　　朱五绝道：“原来……原来要先去神女庙领取入山信物，这岂不太麻烦？”
　　吴大鼻道：“麻烦倒不麻烦，只要你有本领通过那霍大爷的考虑，立刻就可领得一枚入山信物和一百两银子的盘川。”
　　朱五绝道：“哦……要怎么接受考虑呢？”
　　吴大鼻道：“凡是去神女庙领取入山信物的，先要露一手给那位霍大爷看看，他看了满意，便留下姓名，就送给你一枚入山信物和一百两银子，然后就到此山报到，只要手底下有些真功夫，很容易就可通过考虑。”
　　朱五绝道：“原来如此，请问那信物是一件甚么样的东西？”
　　邓日升抢着答道：“对不起，那位霍大爷严嘱不得让不相干的人看见，老兄若有意投效‘武林一条街’，就赶快去巫山神女庙接受考虑，据说名额有限，已剩下不多了呢。”
　　朱五绝搔搔头皮道：“唉，早知如此，我老人家就该先去神女庙才是……对了，那武林一条街是在此山的甚么地方？”
　　邓日升道：“那位霍大爷会吿诉你的，老兄还是先去领取入山信物再说吧！”
　　语毕，向吴大鼻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走离山径，绕道向前走去。
　　他们见朱五绝坐在山径上，因不知其底细，为恐朱五绝突然出手袭击，因此走离山径，避道而行；两人走出数十步，回头一看朱五绝仍坐在山径上，似无恶意，便又转回山径上，继续前行。
　　但突然间，头顶上传来一阵风响！
　　两人都在提防，故一闻风声响动，不约而同的斜肩往旁闪开，同时振剑向上疾刺……
　　“呛！”
　　空中一声大笑，继闻“砰！砰！”二响，邓日升和吴大鼻的长剑齐被踢开！
　　紧接着，来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双掌一分，好像两把巨斧，猛然分向邓、吴二人的颈上切去。
　　踢剑，出掌，都在一瞬间完成，快逾电掣，邓、吴二人刚想闪避之际，颈上已各中了一掌，应声踣跌于地，滚了几滚后，就不动了。
　　朱五绝一招之下掌毙二贼，似觉不过愈，耸耸肩道：“这么不禁打呀！”他随即将二贼的尸体拖入林中，将他们身上的东西统统搜出，一看各有一张百两银票和几十两碎银，另有两枚式样相同的小元宝，不是市面上流通的东西，知是入山信物，于是统统纳入自己的口袋中，再将两具尸体藏入隐蔽处，便继续循着山径走去。
　　山径迤边伸入山中，四周的山势越来越险恶。处处是峻坂如削的绝壁和蓊郁幽深的密林。
　　行约一刻时，走到一座最高大的山峰之前，朱五绝一见山径笔直伸入树林中，而前面数百丈之外便是那座高大的山峰，忖度可能快到地点了，暗忖道：“武林一条街在此招兵买马，凡是到此之人都须带着入山信物，那尚食、尚工、尚仪、尚寝四位姑娘没有入山信物，她们若硬闯进去，一定会露出马脚，我须得赶上通知她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