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旗鼓相当

 

2022-01-01 10:44:24   作者：上官鼎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空中好像有清朗的色彩了，北风也没有方才那样子尖刻，柔和的拂过，雪后天晴——
　　胡家庄，这盖代奇子世居之地，抖擞似的倚山面水，傲然而立，有若君王高高在上，俯视着咸阳古都。
　　岳多谦和班焯缓缓在门前踱着，那胡家的弟子飞快持着一份足以令天下震惊的名帖，奔向庄内。
　　剑神胡笠正在静坐，一手持着一册“庄子”，细细品味其中意境，胡千跌跌撞撞奔来，正想举手叩门，却被在天井中吐纳的雷公止住。
　　“喂，什么事这样紧张？”
　　胡千疾声道：“程爷，您瞧这柬儿……”
　　说着递上大红的拜柬。
　　雷公粗粗一瞥，面色猛可一沉，暗暗道：“好啊，好啊，咱们终于会面了。”
　　伸手接过柬纸，大踏步走向胡笠的书室。
　　他轻轻伸手叩叩门，干咳一声，室内响起胡笠的声音：“是程兄么？”
　　程暻然推门而入，低声道：“胡兄，热闹啦！”
　　胡笠怔了一怔，奇声说道：“什么？”
　　程暻然寒着脸，双指一送，那张柬纸平平稳稳飞向胡笠，口中沉声道：“胡兄，你瞧这是谁？”
　　胡笠伸手一拈，霍地立起，喜声说道：“班焯？岳多谦？是他们？”
　　“是他们！”程暻然低声道。
　　胡笠又道：“妙啊！可怪他俩怎知程兄也在敝庄，这一来七奇中倒有四个聚会在一齐了，这确是武林间百年来的盛会哩！走！程兄，咱们迎客去！”
　　程暻然摇摇头道：“我看班霹雳此行不怀好意——”
　　胡笠一怔，随即会意道：“那么——那么岳铁马呢？”
　　程暻然仍是摇首，不过却截铁断钉的道：“不管他们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不管，硬来硬挡。啊！兄弟素闻班焯神拳无敌，兄弟却以为——”
　　胡笠也似豪气勃发，疾声道：“那当然，碰碰也好，也总不负这几年苦心研钻！”
　　说着，和雷公一同步出房门……
　　斗室中，炉火熊熊，虽是大冷天，房内却是温暖如春。
　　岳多谦和班焯并步立在门槛前，五步外，雷公剑神双双而立！
　　岳多谦拱拱手长声道：“两位想必见到那纸柬了……”
　　胡笠点点头，迟迟道：“不知两位台甫怎么称呼？”
　　敢情他们七奇各都从未见过面。
　　班焯微微一笑，岳多谦轻声道：“老朽岳多谦，这位是班兄。”
　　胡笠颔首，班焯却接口道：“胡庄主对于咱俩之临甚感疑惑是不？”
　　胡笠一惊，暗暗忖道：“怎么他倒知道我是谁人？”
　　口中不言，却道：“是啦，两位大名震天动地，陡然驾临敝庄，胡某有失迎迓！”
　　他身旁的程暻然却不以为然，岳多谦背后挂着的棉布包，分明包着他名震天下的“夺命双环”，那有上门拜庄的还带着武器的？
　　正思索间，胡笠却道：“两位驾临敝庄，这是请都请不到的，千万要盘桓数日。”
　　班焯没有出声，岳多谦可真以为胡笠在装傻，忍耐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胡笠这一来面上可挂不住了，不过他乃是一代宗师，神色一变，没有发作出来。
　　雷公程暻然心中一怔，暗暗想道：“素闻七奇中班焯为人最为急燥，但今日一见，岳铁马似乎比他还不知礼，哼！哼！这家伙六七十年是白活的啦！”
　　心中怒火上冲，忍不住开口道：“程某斗胆请问两位一句，两位怎知程某居息于胡家？”
　　岳多谦望他一眼，默不开口，班焯猛可仰天哈哈大笑，他可是有意出声，声含内力，屋瓦震动。
　　胡笠面上又是一变。
　　程暻然沉声道：“班大侠，是程某有什么使阁下见笑吗？”
　　班焯微一住声，连声道：“没有！没有！”
　　但说话之间，神色中可仍全是笑意。
　　程暻然忍不住，寒着脸道：“这就奇了，我说，班大侠——我说，两位怎知程某居息于胡家？”
　　班焯故意顿了顿，也是放下脸沉声道：“我说——咱们，都到过贵庄啦，亲眼目睹，怎不知晓？”
　　程暻然一惊，胡笠可放不下脸了，暗暗忖道：“什么？他们竟在胡家庄中来去自如，而我们一无所知？”
　　那边程暻然对班焯点点头，惊声道：“是么？”
　　胡笠猛可上前一步，尽量放平自己的声调：“两位在敝庄中来去自如，到底是不放胡某在眼内了。”
　　班焯面色一沉，岳多谦道了声：“不敢！”
　　胡笠不理，一挫语势，接口说道：“我胡笠并非什么英雄豪杰，但是敝庄百十年来，倒也没有人能上门发横发威！”
　　班焯哼一声，冷冷道：“是么？”
　　他这乃是学方才程暻然的口气，程暻然心中一怒，狠狠盯了班焯一眼。
　　胡笠理也不理，连接着说下去：“岳大侠和班大侠都是武林北斗，胡某一向是敬佩的，但是两位要在胡某家中称老大，胡某倒有点不能相信。”
　　岳多谦和班焯齐声冷笑。
　　胡笠长吸一口气，不理两人冷笑，一字一语道：“两位若是瞧着咱们不顺眼的话，只管招呼下来就是。”
　　班焯气极反笑，岳多谦却道：“胡庄主此言差矣——”
　　胡笠不理，疾口又道：“昨日夜中，笑震天南驾临敝庄，黑夜中似有人发出一指，想必系两位之一了！”
　　岳多谦笑而不答。
　　胡笠道：“两位好功夫，好本事，纵横敝庄，胡某自忖一无所觉，很是惭愧。”
　　岳多谦和班焯干脆不出声，算是默认。
　　登时斗室战云密布，一片寂静。
　　半晌，岳步谦忽然上前一步，抱抱拳，朗声道：“不瞒胡庄主，老夫此来，确有一事相求，尚请庄主能以实见告。”
　　胡笠点点头，他看着这名列七奇第二的名手，白发白髯，气度宏伟，有如神仙中人，心中实是甚为折服，是以对他始终有一种好感。
　　岳多谦干咳一下，缓声道：“散手神拳范立亭，胡庄主想是知道的了！”
　　胡笠一怔，点点头。
　　程暻然一听范立亭，也不由直起身来。
　　岳多谦心中一酸，暗暗忖道：“立亭弟，你瞧这些武林奇人，那个不对你极是注重，可惜你先去一步，否则只身纵横湖海，是何等气势！”
　　这个念头一闪而灭，岳多谦又道：“这可不是老夫捧他，范立亭的功夫可是高强得紧？”
　　这一点，胡笠和程暻然都是衷心承认的，他们一齐点点头。
　　岳多谦缓缓接着说道：“譬如说——譬如说姓范的死在某人手中——”
　　说到这里，可再也忍不住，声调陡然加强，嗡的骤响一声。
　　胡笠和程暻然像是陡然一惊，一齐脱口道：“什么？”
　　班焯虽是已闻此讯，但也禁不住长叹一声，他可奇怪怎么岳多谦竟能忍受得住，直挺挺的身躯一丝也没有移动，只是面容沉沉，声冷如冰。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胡笠的脑际……
　　岳多谦肯定的点点头道：“下手者若是一个剑手，那么——”
　　说到这里，陡然一住。
　　胡笠和程暻然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剑神忍不住尖声道：“七奇之中，只有区区胡某惯常使剑！”
　　岳多谦点头道：“岳某当然不敢有疑胡庄主，但斗胆请胡庄主见告一下——”
　　胡笠心中陡然明白，他像痛苦般呻吟似的哼了一声。
　　两天之间，胡家庄一连来了两桩一模一样的事：笑震天南在先，岳多谦在后，他们来意可说一无异处，不同的仅是岳多谦的态度比萧一笑要稍为谦和一点。
　　程暻然忍不住插口道：“岳大侠，此中事情必有多重误会，昨日笑震天南也是如此，硬说胡兄剑洗罗信章罗镖头全家——”
　　岳多谦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因为——”
　　他故意顿了一顿，然后沉声道：“因为那发出一指的正是老朽！”
　　程暻然面色一变，敢情他对昨日那一指之危仍不能释然于怀。
　　胡笠此时心中已然明白，却不开口，暗忖道：“又是一桩事，哼，那家伙……他竟能打死范立亭，难怪岳铁马如此情伤了。”
　　思索之间，口中答道：“岳大侠听我一言，胡某人明知其中原委，可惜个中曲折太多……此事胡某人至不济——唉，不说也罢！”
　　岳多谦哼一声，胡笠似乎突然强硬起来，疾叱道：“岳大侠，你把我姓胡的看作什么人啦，胡某说一是一，若是不能见信，就请便吧！”
　　程暻然一旁也插口道：“程某也可明证，不知范立亭大侠何时去世？”
　　岳多谦一怔答道：“半月以前！”
　　程暻然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半月以前，胡兄和我一齐在……”
　　胡兄疾口道：“程兄，别再提了——”
　　他认为对敌人，尤其是对岳多谦和班焯解释清楚乃是一种示弱的行动，别人不能了解他，那是别人的事，自己是何等人物，决不可稍行示弱。
　　程暻然疾然止口。
　　岳多谦双目一凝，盯住雷公，然后缓缓把目光移向胡笠，沉声说道：“胡庄主对这档子事，最好能有一个交待，老朽此来就是这个意思。至于班兄，他此行目的——”
　　话声戛然而止，岳多谦的目光又移到程暻然面上。
　　程暻然怎么不懂他的意思？怒哼一声，大声说道：“班大侠是来会老朽的，那就是了！”
　　班焯一怔，他并不懂程暻然是什么意思。却听程暻然接着又道：“班大侠号称霹雳神拳，老实说，这个名头，我姓程的就是瞧不入眼！”
　　班焯大怒，冷笑连连道：“原来如此，程大侠敢情瞧我姓班的不顺眼哪！”
　　程暻然肯定的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班焯强忍怒火，疾叱道：“当年咱们七人名著武林，班某时常想到，七人之中，竟有两个是以拳脚著称，是以心下第一愿望便是要会会你程暻然！老实说，班某此次入关中，无非便是要找你较量较量！”
　　这句话太过露骨，雷公果然怒气勃发，冷笑道：“姓班的可别卖狂，你的‘神拳’两字，在程某眼中还不当一回什么事！”
　　班焯吼道：“那你就试着瞧——”话方出口，一步抢上，猛可打出一掌。
　　雷公程暻然口中虽如此说，心头可不敢有丝毫大意，右手一曲，化开一掌，同时间里还了一脚。
　　两个都是当今拳招上之泰斗，招式才出，劲风激然，一旁站着的岳多谦和胡笠都不由一怔。
　　程暻然猛可一封，后退两步，沉声道：“姓班的，这儿可是胡家客堂，咱们在这儿对折像什么话，有种的随我走出去啦！”
　　班焯那肯示弱，宏声道：“好！”
　　雷公身形一晃，越窗而出。
　　胡笠猛然身形一长，紧跟出去，口中道：“程兄，班大侠，不必远去了，就在胡某园中吧！”
　　程暻然回首一瞧道：“班大侠怎么说？”
　　班焯冷然道：“够大了！”
　　话声一落，一拳猛打而来。
　　程暻然头也不回，右手从左胁下翻出一击，劲风一触，两人各自跃开两步。
　　岳多谦也跟了出来，沉下脸对胡笠瞧瞧。
　　胡笠毫不示弱，尖声道：“岳大侠要教训胡某，尽管冲着来就是！”
　　岳多谦点点头，双肩一沉，抱拳一礼道：“好说！好说！”
　　胡笠一瞥旁边两位已拆掌而起，口中便道：“咱们过去点，别碍着他们——”
　　岳多谦一笑道：“不用！”
　　胡笠哼一声，双手一扬，左右各划弧形，口中沉着说道：“接招——”
　　岳多谦长声一啸，双足一凝，大袍一拂之下，便自出手，猛然旁边一声暴吼，两人一怔，一齐瞥去，却见班、程两人已猛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中都暗忖道：“这场决斗倒不应错过——”
　　两人心意相同，一齐收回手来，须知他们虽是盖世奇侠，但雷公和霹雳之战，到底是百十年来少有的大战，一生终难再见，是以各自不肯放过。
　　岳多谦和胡笠这一住手，那还班、程两人已打得猛烈异常，人影散乱之间，猛可“啪”的一响，人影骤分，敢情两人又自凌空对了一掌。
　　班焯身形一翻，却是凝立不动，程暻然何尝不是如此，猛吸一口真气，使劲一掌劈出。
　　他怎不知班焯乃是平生第一大劲敌，是以一丝一毫都不放松，别看这一掌，可已动用了十成功力。
　　“轰”一声，奔雷手名不虚传，劲风激荡，扬起闷雷之声。
　　班焯微微一退，雷公左手才扬，右手已自一划，疾然劲推而去。
　　“轰”，闷雷之声霎时又起。
　　班焯右足一凝，立足再跨后一步，程暻然猛可嘿然吐气开声，一左一右，双臂翻飞，一连劈出十掌。
　　但闻闷雷之声有若发自长空，丝丝扣人心弦，班焯似失去先机，步步后退。
　　一旁站着的另两位武林名家对这一战可看得心神俱醉，虽然他们明知班焯毫无败意，但对雷公这一连十多掌，不由也暗暗折服。
　　胡笠忍不住高呼道：“程兄好威风！”
　　班焯猛可急吼，等到程雷公最后一掌才拍出，立刻“嘶”的一声骤响，周遭的空气似乎被这雷声所撕裂，尘影中但见班焯毫发俱张，右手抖手一震。
　　“霹雳”一响，这一声好不惊人，爆炸之声包含其中，一发之际，连岳多谦和胡笠都不由一惊。
　　“嘿”！班焯猛可大吼，这声虽没有方才那一响爆声惊人，但满含内力，相辅之下，简直有若天崩地拆。
　　程暻然知道班焯全力反攻，不敢抢先，沉着以对。
　　班焯疾然双臂一横，上下交相一闩，反臂崩出，劲风疾窜，周遭空气吃受不住，猛然荡开。
　　“霹雳”班焯神拳一出，爆声立响，响声方过，吼声又传，一时间里，空旷的园子中轰然为之变色。
　　班焯每发一掌，“霹雳”爆声立响，他这和雷公闷雷之声虽都是代表掌上深厚的内力，但却和雷公有所不同，程暻然内力走的是稳重路子，是以闷雷之声，重扣心弦，班焯却处处流露出好大至刚，威猛无比的味道，轰轰之声，有若霸王抗鼎，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再加上疾吼，他这“霹雳神拳”四字可真当之无愧！
　　班焯每打出一拳，身形却弧形后退，加上程暻然后退之式，不两三招，两人之间便隔了十步左右。
　　班焯猛吼一声，双足一凝，不再后退，十步外，程暻然双拳当胸，猛可班焯左手一圈，当胸划个半圆，右掌分张，由下而上，急拍一掌。
　　掌风一出，却是虚空之力，一股急强的气流“嘶”然一响，破空划过，飞到雷公身前，有若炸药般，“霹雳”一炸。
　　雷公双拳交相一搓，猛可班焯一吼，左手又划半圈，右掌自腕一振，霹雳之声又起。
　　但见霹雳神拳班焯左掌不断划动，借以调足真气，右拳却左右交相有若鞭击，一连反攻了十掌左右，登时霹雳之声虚空乱飞，震耳欲聋。
　　岳多谦再也忍耐不住，大叫道：“龙池百步飞霹雳，班兄果是名不虚传！”他此言不虚，班焯虽距雷公十步，但“飞”字确实作到令人不可置信之地步。
　　雷公尽自稳守，心中也觉不是味道，双掌合抱，突的一顶，这下双拳虽仅推出二寸，但千斤之力，疾涌而出，班焯攻势为之一窒。
　　程暻然蓦地长啸一声，身形有若大鸟盘空，疾掠而下，班焯已知他乃是要变内力硬对而在招式上争胜，立刻凝神以待，抱元守一，一顿之下，下盘不动，上身陡然平移半尺，左手猛可伸手一抓。
　　雷公一扑之式才阻，双掌一立，横飞而出，直撞班焯胸腹两胁。
　　班焯以攻为守，右手一沉，左掌快若闪电，猛砍一下，雷公攻势登时瓦解。
　　两人这一下近身相搏，更为可观，但见拳影闪闪，两人都是一放而收，是以虽是劲风呼呼，却不闻丝毫对掌之声。
　　班焯在掌式中掺入大、小奇门擒拿，内外云手和拳法，不时还加上“大力金刚指”用以点穴，以辅攻式。
　　雷公却是纯粹内家拳招，不过变化之妙，令人叹为观止，呼呼数声，已和班焯拆了将近百招。
　　岳多谦和胡笠看得心神俱醉，对于双方的功夫，不论是内外功力，招式演变，反应灵敏，应敌经验都感到衷心钦佩。
　　又拆了半刻，雷公猛然大吼一声，一拳击出，掌心闪电一吐，这一式唤作“青山碧水”，乃是程暻然新近研出的一式，虽然并不狠辣，但纯是内力的招式。
　　说时迟，那时快，雷公掌心一吐，一股阴柔内力疾涌而出，同时间里，左拳一张，却打出了一股刚阳的力道，一阴一阳，两相补济，霎时轰的大震。
　　班焯冷不防对方内力齐出，招式登时为之一窒。
　　雷公好不容易抢上先机，不再迟疑，双足左右翻飞，一连踢出十五六腿，同时双掌叫足真力，左右开弓，疾战中，只闻雷声隆隆，班焯左右闪避，一着之失，先机全无，一口气被迫退后九九八十一步之多。
　　班焯须发齐张，两眼瞪大有若铜铃，不放松一丝一毫可以平反败局的机会。
　　蓦地里，班焯急吼一声，左足一抬，用膝部猛踹出去，怪招陡展，右足一屈，身形登时一矮，但左足高高在上，是以腰间一用力，竟自平空翻了一个筋斗。
　　怪招才出，功效立见，程暻然果似不虞有此，班焯双臂笔直，长躯而入，一拳反攻过来。
　　雷公身形方自一顿，班焯毫不客气，右手一抖，急雷之声陡起，霹雷一炸，跟着上前一步。
　　程暻然深知自己只要一退，非得和对方方才一样，被迫退八十一步方才有望反攻，心急一定，双足牢牢钉立，右臂猛力一抡，急促间只发出六七成功力。
　　这一来一个是全力以赴，一个是勉力招架，胜负立分，但程暻然早有准备，双足凝立有若铁铸，班焯一推，雷公猛可一折腰，化去力道，却不敢待身形翻起，右掌一立便自发出一式。
　　班焯不料雷公出此奇计，不遑伸臂一封，只这一会儿，程暻然已自挺腰直起。
　　班焯心急如焚，猛可一拳打出，霹雳一炸，左拳一捏，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程暻然一瞥之下，心中骤惊，忖道：“瞧这家伙左臂一划，难道他真不惜真力损耗，想打出‘霸拳’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程暻然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大意，果然不出所料，班焯左臂一掀，上下一划之式顿止，五指一翻，平平捣出一拳。
　　这一拳好生奇怪，一出之际，猛可便是一收，收式方兴未艾，却又一拳打出。
　　班焯这一行动，场外的岳、胡两人可看清了，只见他面红如醉，不由一齐疾声叫道：“霸拳！”
　　须知霹雳神拳班焯昔年崛起武林，拳脚功夫中有一套最为霸道的，那便是天下公认的“霸拳”。
　　听此两字，便可知其含意，这套拳法果是天下最为霸道者，班焯自成名以来，极少使出，须知霸拳是三三共为九招，但九招一出，班焯全身功力起码也得废去四成以上，可是一旦发出，可真是无坚不摧，是谓之拳中之霸。
　　雷公所料不错，班焯在心焦之余，终于打出霸拳。
　　只见第一式“挟山超海”才出，急雷之声立响，一吞一吐之间，每一拳打出，却都借有上一拳余力作为一冲之式，是以一拳比一拳猛烈。
　　程暻然情知假若让他完完整整打出九拳，自己可真应付艰难，虽不至落败，但总会十分狼狈。
　　一念方兴，努力提气，不管一切，平空推出一掌。
　　雷公号称“奔雷”，内力造诣可想而知，“轰”然一声，平空和班焯硬对一掌，心中不由一阵发热。
　　但此时可是紧要关头，不能分神一丝一毫，情急之下，停也不停，双掌又是一顶。
　　“呼”一声，班焯内力登时为之一歇，“霸拳”终于被阻止没有发将出来。
　　岳多谦和胡笠一边相见，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霎时间，战局中又起了变化。
　　班焯心中暗暗忖道：“哼，好不容易夺回先机，仍奈这家伙不得，这么算来，我还吃了亏——”
　　这个念头一兴，班焯不由大急，身形陡然间一闪而至，顺手打出一掌。
　　程暻然冷笑一声，举掌相迎，那知班焯神拳一闪，猛撒之下，竟然发出一股回旋的力道。
　　“嘶”一声，程暻然疾伸手一划，一式“鬼箭飞磷”封出，说时迟，那时快，霹雳神拳班焯陡然内力外泄。
　　“呔”！班焯剧吼一声。
　　紧接着，班焯衣衫飘飘然，左前右后，右进左退，上下相交而击，各自劈下一掌。
　　程暻然身形一晃，一左一右，飞出一双“肘锤”化开。
　　霎时里两人又打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