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八面观音

 

2019-07-09 12:20:28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浪子老八躺在一张锦床之上，以手当枕，两眼望着屋梁，心中思潮倏涌。
　　夜已深，远处九华山宫殿的夜宴，仍然弦歌不辍，不时传来男女嬉笑之声。
　　今晚，吴三桂正在宠妾“八面观音”所住的殿堂里，大宴群僚。
　　浪子老八由施家堡的引荐，进入这九华山宫殿当值已有半月之久；现在，他是“八面观音”的首席按摩师。
　　他的工作是：替八面观音按摩，以消除疲劳，兼且保持八面观音的身段。
　　因为八面观音要永远保有婀娜多姿的身段，除了内服养颜药物之外，施家堡特别替她引介浪子老八，因为浪子老八的外疗按摩，天下无双。
　　八面观音一试之下，叹为神技；此后，每晚临睡之时，必定召来浪子老八，否则必定无法安枕。
　　其实，这时施俊仁代浪子老八筹设的诡计，俾能接近八面观音，进而取得毒君所欲得的千年蛇形果。
　　浪子老八哪里懂得什么按摩之术，他只不过以推宫过穴之法，以内力松懈八面观音一天的疲倦而已。
　　九华山宫殿灯火通明，浪子老八心想：夜宴不知何时可了，看来今晚八面观音必不会遣人相召了。
　　于是他翻一个身，放下蚊帐，准备早早安歇。
　　可是，朦胧入睡之际，却仍然被人敲门叫醒。
　　来的是宫中的太监，九华山宫殿不逊大内深宫，养有数百名太监，来的是八面观音的近侍，叫小陆。
　　小陆在外捶门嚷道：“老八！开门哪！我是小陆啦……”
　　浪子老八漫应一声，将门打开，外头皎洁的月光，立刻深入屋内。
　　小陆道：“老八！娘娘要你立刻去侍候！”
　　浪子老八没好气的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来烦人！”
　　小陆笑道：“哟！你倒摆起架子来，我呢？我这跑腿的该怎办？”
　　浪子老八不愿得罪小陆，忙改了笑容道：“小陆哥别生气，我换套衣服，烦你带路……”
　　他很快的换了衣服，又将一锭五两的银子塞入小陆的掌中，陪笑道：“小陆哥！这——给你买酒喝……”
　　小陆看在银子的份上，转喜道：“咱们走吧！娘娘睡不着，正在气头上，去晚了，可要挨骂呢！”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月色，来到八面观音的寝宫。
　　浪子老八是识途老马，一个人走了进去，踏入花厅，停在八面观音的寝室之外。
　　两名站在寝宫外侍候的婢女，早已打起帘子；浪子老八也不谦让，一脚踏了进去。
　　室内陈设豪华，布幔低垂，八面观音就斜躺在那轻纱布幔之后。
　　浪子老八向那两位侍立榻前的婢女颔首示意，两人便即撩起布幔。
　　榻上的八面观音，玉体横陈；她伏卧在软榻之上，露出雪白的背部，仅腰臂之处，围了一条纱巾，诱人已极。
　　她抬眼睇视站在床沿的浪子老八，嗲声道：“老八！我的背酸又犯了，你替我疗治吧！”
　　浪子老八一语不发，伸手替她按摩。
　　八面观音的背部一经浪子老八推拿，口中发出的声音，使人一听之下，便有想入非非之感。
　　约摸经过了一盏热茶的推拿，八面观音雪白的身子，像蛇一般的在床上扭动起来，发出的声音，越发不堪入耳。
　　突然，浪子老八缩了手，道：“娘娘！行了！”
　　八面观音正张着嘴巴，闻言立刻道：“多按摩一会儿，我的背还有点酸……”
　　浪子老八却冷冷道：“这推拏按摩之术，岂是可以随便乱施，多了反倒对病痛没有帮助……”
　　八面观音求道：“这道理你已经讲了十多遍，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我的背还有点不舒服，你再按摩一回嘛！”
　　浪子老八断然拒绝，道：“不行！我不能对病人做出有害无益事，今晚到此为止，娘娘歇息吧！”
　　话一说完，施了一礼，转身往外便走。
　　八面观音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她不敢发作，因为她怕得罪了浪子老八，一旦得罪了他，说不定他会拂袖而去。
　　而八面观音已经不能缺少浪子老八，因为没有他，她就浑身都是病痛。
　　浪子老八回到了宿处，内心充满了快意。因为他的计划正逐步朝完成的路径推进。
　　他计划接近八面观音，现在接近了。
　　他计划掌握八面观音，现在他已经差不多控制了她。
　　他躺在床上，准备歇息，心中在想：明天！明天晚上必需将千年蛇形果弄到手。
　　他又想：时候也差不多了，应该将最后一步计划，付诸实行。
　　第二天晚上，浪子老八又奉召八面观音的寝宫，替八面观音做推拿医疗。
　　他已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取走千年蛇形果。
　　殊不知，八面观音也已决定利用今晚这次机会，令浪子老八臣服于她。
　　这是一个精彩的夜晚，两人各怀鬼胎，却不知鹿死谁手。 ×　　　　　　　×　　　　　　　×
　　浪子老八踏入寝宫内，便发觉气氛与往日大不相同。他没有被延入寝宫内室，却被带到花厅，一处布置得极是精致的花厅。
　　打扮得花枝招展，浓艳妖娆的八面观音，早已坐在花厅内等他。
　　厅中置有一桌酒席，四名丫环及两名内侍在一旁侍候。
　　浪子老八被延上座，心中突然有一股极是不安的感觉，他只觉得对座的八面观音那一对水汪汪的眸子，仿佛隐含着一种诡秘的意念。
　　她在打什么主意？浪子老八一面就座，一面在心中思忖着。
　　耳中传来八面观音清脆的声音，道：“老八！今晚我酒兴突发，找你来喝两杯，你不介意吧？”
　　浪子老八打了一个哈哈，道：“与娘娘同席吃酒，在下实在担当不起……不过为了不扫娘娘雅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八面观音娇笑一声，道：“你到底不是凡夫俗子，所以我请你，你便来了，对不对？”
　　浪子老八怔了一下，因为他听不出话中之意，只好漫应道：“在下庸俗之至，如有得罪娘娘之处，望请恕罪！”
　　八面观音脸上仍然充满了笑容，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什么样的人？”
　　浪子老八心中一栗，道：“在下是江湖郎中，多承娘娘人厚爱，今日才有一处栖身之室……”
　　八面观音突然冷哼一声，道：“你别在我面前装蒜！”
　　浪子老八讶道：“娘娘这话不知是什么意思？”
　　八面观音道：“你根本不是什么江湖郎中，或者是施俊仁所说的，什么推拿按摩的高手……”
　　浪子老八心中一震，忖道：莫非她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来历，他很快的回想这几日的言行，只觉得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可是八面观音因何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这个问题没有弄清楚之前，浪子老八自然不敢贸然答话，只好避重就轻的说道：“那么，娘娘请说说看在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那八面观音却突然又以笑容相向，道：“你先别紧张，用点酒菜吧！”
　　于是两人对饮数杯，那八面观音殷殷劝酒，浪子老八也不谦让，不觉多饮了几壶。
　　两人均有酒意，酒兴却更浓，聊得也更起劲。那八面观音及时咯咯而笑，笑得花枝乱颤，似甚愉快。
　　吃了半个多时辰的酒，浪子老八不禁有点心急，因为，他不愿在酒席上耗去他的时间，他必需赶快行动，否则今晚又得白耗。
　　但那八面观音兴致正浓，酒量又豪，根本没有止杯的意思。
　　主人如此待客，做客人的浪子老八，又怎能启口要求撤席？
　　何况，他也必需忍耐，忍耐到八面观音尽兴为止。
　　这时，八面观音又举杯邀饮，浪子老八双手端起杯子来，两眼正与八面观音的眼光相触。
　　她的目光荡漾着狡黠与诡秘，嘴角含着一抹嘲弄的笑容；这种表情，跟刚在初见面时，又复不同。浪子老八警惕之心大起，端起酒杯的手，不禁迟疑了一下。
　　八面观音却一饮而尽，道：“你干了吧！我不会用毒酒害你，何况你也不是可以用毒酒毒倒的角色，对也不对？”
　　浪子老八干了杯，道：“娘娘对在下似乎有所怀疑，何不说出了？”
　　八面观音挟起一块蜜肉，她不直接送进口中，却伸出朱红的舌头，将肉卷进嘴里，然后慢慢嚼咀。
　　等她咽下了蜜肉，才道：“你先说说看，你进宫来的目的！”
　　浪子老八道：“在下系应王府之邀，前来驻诊，替娘娘疗治筋骨酸痛之症……”
　　八面观音道：“你还是不够坦白……”
　　她转向内侍小陆道：“小陆！将我那锦盒拿来！”
　　小陆答应一声，转身而去，不一会便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一个三尺见方的锦盒，放在桌上。
　　八面观音指着那锦盒，笑道：“你是为这个锦盒而来的……”
　　她伸出纤纤玉手，缓缓将锦盒打开，一股似麝非麝，似兰非兰的香气，立刻盈满全室，令人精神一振。
　　只见锦盒中置有一枝粗如姆指，长不满尺的蛇形果，放在盒正中，那香气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浪子老八虽是第一次见到蛇形果，但他从它的外形也可以猜测出此物就是千年蛇形果了。
　　锦盒中的东西，正是他混进九华山的目标；此时，探手可得，但浪子老八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但不敢轻举妄动，反且有惴惴不安之感；因为八面观音显然已经知道了他此来的目的，而且自动拿出他要攫取的东西，这其中必定有很深的缘故。
　　所以，浪子老八仍然没有开口。
　　八面观音却道：“你不说话是有所顾忌？”
　　浪子老八仍然没有开口，因为他还没有想到适当的话，来回答八面观音。
　　八面观音对侍席的下人道：“你们统统退下，没有我的召唤，不准进来！”
　　等所有下人退下之后，八面观音又道：“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吧？”
　　浪子老八笑道：“看不出娘娘有此手段，居然连在下进宫的目的都查了出来，我又有什么话好说？”
　　八面观音道：“好！你不说，我来说……”
　　她眼波一转，又道：“其实，在你进宫的第三天，我便已查出你的来历，当时我本想将你杀掉，后来，我又改变了主意……”
　　浪子老八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八面观音道：“一来，你的推拿按摩之术，确实很有疗效；二来，我要知道你对我是不是另有企图……”
　　浪子老八苦笑道：“在下除了那千年蛇形果之外，并没有加害娘娘的意思……”
　　八面观音道：“我知道你没有加害我的企图，我指的也不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浪子老八问道：“另外一件事？”
　　八面观音倏地叹了一口气，神态变得甚是落寞，仿佛有重重的心事，幽幽道：“你觉得我这个人长得怎么样？”
　　浪子老八坦然道：“娘娘体态娉婷，貌若西施，凭良心讲，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
　　八面观音道：“这话出自你口，如非哄我，我便相信……以前，大多数的男人都说我好看，但我从来不信。”
　　她顿了一顿，又道：“现在我言归正传……我，我想把这千年蛇形果送给你……”
　　浪子老八道：“千年蛇形果乃是药中至宝，娘娘送给我，代价必然相当高了？”
　　八面观音道：“代价当然有，但不算高，也不算小！”
　　浪子老八沉吟一会，才道：“娘娘有何代价？”
　　八面观音迅即道：“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她的表情有点激动，浪子老八不觉一怔，道：“娘娘在这九华山宫殿里，奴仆如云，养尊处优，而且深受王爷宠爱，为什么要离开？”
　　八面观音目光呆滞，神色黯然，缓缓道：“人生有如朝露，再世渺茫，所以纵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一切也皆是空幻……”
　　她吁了一口气，又道：“这是我这些年来的感受，所谓春花开落，春风来去，便了却韶华，唉！都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
　　浪子老八接口道：“所以，你宁可舍弃眼前的一切，离开此地？”
　　八面观音美眸一转，点点头，道：“不错，早些日子我就在找寻机会，直到碰上了你，越发坚定我的信心。”
　　浪子老八几乎被她的言词和神情所感动，而答应带她离开九华山。
　　但他稍一考虑，警惕心又起。
　　八面观音是不是在“演戏”？否则她怎会时而咄咄逼人，时而表现出如此无助？
　　他沉吟不语，八面观音又道：“除了那千年蛇形果之外，我还有许多奇珍异宝，只要你带我走，就统统交给你！”
　　浪子老八淡淡的道：“娘娘对在下的了解有多深？为什么敢如此信任在下？”
　　八面观音迅即道：“不多！但足够我信任你！”
　　浪子老八抱臂在胸，道：“何不说说看？”
　　八面观音道：“第一、你不好色，不为色迷，就值得信赖……”
　　浪子老八笑着打断她的话，道：“慢着！在下是有名的风流人物，娘娘这话就不够认识在下了……”
　　八面观音很严肃的道：“人都有色心，但能发乎情，止乎礼，便是正人君子，我曾以色相考验过你，倘若你经不起数次考验，我早已下令杀了你，此刻你还有机会在这儿说话？”
　　浪子老八闻言，心中暗叫一声惭愧，他想起每次替八面观音按摩推拿之时，总要强忍八面观音的色诱，脸上不禁一红。
　　而八面观音却又道：“第二、你对王爷敌意甚深，如能协助我逃出九华山王宫，等于间接打击王爷，你必然很乐意做，所以我选上你！”
　　浪子老八道：“这点在下倒是没想到，不过娘娘何以知道在下对王爷抱有敌意？”
　　八面观音回眸一笑，笑得很媚，道：“连你混入王宫，想窃取千年蛇形果的事，我都知道，这区区小事我怎会不清楚，对也不对？”
　　浪子老八道：“那么，就因为你对在下的来历，调查得清清楚楚，所以很放心的要贿我带你离开此地了？”
　　八面观音缓缓站起来，侧着脸，道：“那些都只是部分原因而已，最主要的是，我喜欢你，愿意跟你厮守一生。”
　　浪子老八心中甚是得意，因为按照计划，八面观音似已落入他的控制之中。
　　于是他顺水推舟，道：“娘娘的话诚然合情合理，不过还相当空洞……令人不敢相信。”
　　八面观音心想：这家伙果然是老狐狸，若非我早已想好托词，早就吓跑了他了。
　　她心中另有打算，同时她自认有把握可以臣服浪子老八，达到她最后的目的。
　　当下好整以暇的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不错，我不可能因你之故，就放弃了现有一切跟你走，何况情爱是男女双方面的事，你也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就爱上我……”
　　她见到浪子老八侧身倾听的样子，心中更有把握，于是把早已安排的说词，又滔滔说道：“是以，你只要设法让我摆脱吴三桂的控制，我就心满意足！”
　　浪子老八道：“这么说，你刚才说喜欢我的话，是信口胡诌的了？”
　　八面观音迅即道：“不！我的意思是说，能设法协助我逃走，我就感激万分，我不敢奢望能与你厮守……”
　　她说到此处突然垂下头，顿住了语音，片刻后才用哽咽的声音道：“虽然我喜欢你，想随侍你一生的事，是千真万确的。但，我知道要得你，是妄想，因为你必定会嫌我，嫌我是残花败柳……”
　　浪子老八道：“如此说来，我是误会你了……”
　　这时，只见八面观音垂首低泣，泪珠簌簌滴下，令人大起惜香怜玉之心。
　　浪子老八伸出手来，轻轻托起八面观音的粉脸，但见她的脸上泪痕斑斑，哭得好不伤心。
　　他轻言软语的道：“你不用哭了，我相信你就是！”
　　八面观音本是调情老手，心知时机已到，倏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接着人顺势一扑，扑向浪子老八，将整个软绵绵的胴体，紧紧的贴入浪子老八的怀中。
　　浪子老八但觉软香在抱，正要说话，那八面观音的樱桃小口已凑了过来，微微翘起的朱唇，像软糖似的，一下子便粘住浪子老八的嘴唇。
　　接着火热的舌尖，恰如灵蛇入洞般的，探入浪子老八的口腔里，拼命吸吮。
　　在这种情形之下，任何正常的男子都会在热情下融化掉，何况是年轻力壮的浪子老八。
　　浪子老八但觉心旌摇摇，一阵心猿意马，心中顿起非非之念。
　　于是，他的脚轻轻一勾，两手托住八面观音的娇躯，将八面观音缓缓放倒。
　　八面观音也就势一搂一抱，两人轻轻的在地毡上滚，便侧身卧抱在一起。
　　浪子老八虽然仍保持几分冷静，无奈那八面观音的撩拨，慢慢的使浪子老八失去理智，心中欲念倏炽，再也禁受不住。
　　他已禁受不住八面观音狂风骤雨般的狂吻。
　　他的冷静，已几乎被八面观音的热情所融化。这时他的手已触及八面观音的酥胸，而且渐渐向下游走……
　　在这紧要关头之际，蓦地，他像是受伤的野兽般的弹了起来。
　　八面观音猝不及防，两手抱空，讶然的望着已经站起身的浪子老八。
　　浪子老八伸手将她拉起来，他顺势又要扑入浪子老八的怀中，浪子老八这回已有备，按住她的香肩，道：“等等，我们已没有时间做那种事……现在，我们所处的情形下，我们所要的是冷静，绝对的冷静！”
　　八面观音目光触及浪子老八那坚定的双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现在我的感觉是失望，和很不甘心，但是，你的话叫人不能不听。”
　　浪子老八缓缓的拉她坐回桌旁，并给她一杯热茶，望着她将茶饮下，道：“你能听我的话最好，此后你如果不听话行事的话，你就没机会逃离吴三桂的掌握！”
　　八面观音乖顺的点点头，神态甚是柔顺，令浪子老八放心不少，道：“现在你把为什么要叛离吴三桂的真正原因说出来，我才好参酌逃走的方法……”
　　八面观音道：“我是要说……”
　　她脸上突然一阵飞红，因为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的酥胸半露，半身已裸，忙将衣衫整好，然后投给浪子老八一个羞涩的笑容。
　　浪子老八料不到像八面观音这种成熟的女子，也会有此羞态，心中一荡，几乎又要把持不住，忙移开目光。
　　耳中传来八面观音娇滴滴的声音，道：“自从陈圆圆姐姐托迹空门，搬出宫外之后，王爷陆续又纳了几名姬妾……”
　　在这些姬妾之中，吴三桂最宠爱的，原是一名外号叫“四面观音”的侍儿，后来又将一身宠爱集中于八面观音一人身上。
　　现在，又有一名新宠，人家背地里称她“九尾狐狸”，狐狸有九尾，则可知她的媚术必然空前绝后的了。
　　宫中姬妾争宠，原是司空见惯的事，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就是寻常大户人家，争宠之事，也属难免。
　　问题是：这九尾狐狸不但将吴三桂迷得七荤八素，而且善施心计，有计划的要排除其它姬妾。
　　由于九尾狐狸心狠手辣，宫中诸姬，已有三人被撵出宫，这三人之中，居然有红极一时的“四面观音”。
　　八面观音兔死狐悲，她知道斗不过九尾狐狸，而且她也深知九尾狐狸绝不会放过她，于是她看破了荣华富贵的美梦，急于保命。
　　保命的方法，唯有在九尾狐狸下手整她之前，逃命出宫。
　　但是她是女流之辈，因此八面观音补充道：“所以我得找一个可靠的人协助，在我未完全失宠之前，避之大吉……”
　　浪子老八闻言忖道：“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横竖她要求我协助之事，正符合我的计划，不如将计就计，好好利用她。”
　　八面观音当然不知道浪子老八打的主意，她只希望浪子老八答应帮忙，因为倘若浪子老八助她出宫，那么她的计划也完成了一大半。
　　她睇视着浪子老八俊美的脸，默默想道：“真不忍心毁掉这么一个英俊的男子……”
　　两人各怀心计，而表面上却是亲亲热热，像一对恩爱的男女。
　　他们计议的结果，决定利用三天后八面观音出宫朝香的机会，趁机潜逃，因为不这样的话，他们简直没有机会行动，九华山宫禁森严，想私逃出宫，无非是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