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毒临天下

 

2019-07-09 12:07:36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红幔高掀，异香满室，一对粗如耳臂的红烛，吐放出明亮的火光，将屋内照耀得如同白日。
　　一名灰衣老者，神情肃穆的站在榻前，替浪子老八把脉；另外有两名青衣丫环，陪侍左右。
　　好一会，那名灰衣老者始才伸回了手，替浪子老八盖上棉被，看看那两名侍婢，道：“小虫，小辛，你们前去告诉小姐，就说他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左面那青衣女婢道：“何叔！小姐吩咐说，他的太阴脉是不是受了很大的伤害？”
　　那叫“何叔”的老者，咳了一声，道：“他的太阴脉诚然受伤很重，不过此子根基奇佳，想来不会有任何大碍！”
　　那名叫小虫的女婢“哦”了一声，对小辛道：“何叔既然如此嘱咐，必无多大问题，咱们去禀告小姐吧，免得她这回还在悬念！”
　　说着正要起步，那浪子老八却将他们三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撑开眼皮，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
　　那小辛道：“公子！这里是丹枫洞府呀！”
　　浪子老八闻言，立即想起金笛书生告诉过他的话，心想，原来此地竟是金笛书生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秦姑娘，所住的丹枫洞府。
　　他大觉意外，不禁睁大了眼睛，讶道：“我怎会到这儿来？”
　　“是我们家小姐指令苏帮的人，将你救上此地，此刻我们家小姐还在花厅与那苏帮的人打商量呢！”
　　浪子老八奇道：“打什么商量？”
　　何叔道：“苏帮的人一定要将你带走，我们家小姐就是不答应，所以他们还在前面花厅争执不休！”
　　浪子老八将事情前后想了一想，有几分明白事情的始末；但是让他一直想不通的是，苏帮为什么要掳走他？而跟他毫无关系的丹枫洞府，又为什么不答应？
　　心中疑惑丛生，浪子老八再也忍耐不住，当下掀被而起，就要起身下床。
　　那小辛见状忙道：“公子！你伤势未愈，不能下床！”
　　说话之时，小虫已按下浪子老八；可是浪子老八硬是撑着要起来，于是稍一用劲，想将身子坐直。
　　不料他劲道才发，倏觉小虫按在他肩上的小手，内力突发，硬生生的将他按倒床上。
　　浪子老八露出讶异之色，因为他作梦也没想到，十七、八岁的小虫，居然有那么一股惊人的内力。
　　但见小虫将被拉好，微微一笑道：“你好好歇着！小姐自有主张！”
　　那何叔也道：“公子！此次毒君破例施毒，将你救下，你总不能闷声不响，说走就走呀？”
　　浪子老八恍然道：“原来铁卫哑兄弟突然中毒之事，是那毒君所为。”
　　何叔道：“不错！平西王府太睨视咱们江湖上的朋友，所以毒君在你临危之际，施以薄惩，将你救了来……”
　　浪子老八道：“那么黑衣秘教的人呢？”
　　何叔道：“殷不血本来要倾他们之力抢救你，但他们顾忌太多，幸亏碰上毒君，所以你才能全身而退！”
　　浪子老八已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铁卫哑兄弟，以及白无常等人中毒之事，竟是毒君的杰作。
　　他虽然明白了被救的始末，但他的心情并不因此有轻松之感；因为他发觉自己正陷入一项更复杂的江湖阴谋之中，尤其其中纠缠的人物，包括了大名鼎鼎的毒君，以及深藏不露的秦姑娘。
　　他躺在床上，心念电转，心绪之间，只觉得是祸是福，连他这个已经陷入的当事者，也无法分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浪子老八自己安慰自己；再说，除了静以待变之外，此刻他也没有另外第二个应变的方法。
　　于是，浪子老八安心的在丹枫洞府中养伤，每日除了那何叔按时替他换药疗伤之外，他足不出门，倒也乐得清闲。
　　半月之后，他的伤势已大有起色，接近康复的状况。这一日，那名态度和蔼的何叔，又如往日一般，按时走进浪子老八的房中。
　　这回，除了小虫和小辛两名侍婢之外，却多带了四名丫头老妈，带了一整桌丰盛的酒食，整整排满了一桌。
　　浪子老八见状不禁问道：“何叔！今天可有什么喜事？”
　　那何叔笑笑不语，先命令丫头，将酒席布好，方始笑道：“今天由老夫作东，请几位朋友相陪……”
　　浪子老八一见只他和何叔两人在座，不禁讶道：“人呢？”
　　“来啦！来啦！”浪子老八语音才落，外面就有人嚷着走了进来。
　　浪子老八抬眼一瞧，进来竟然是无不知、无不能和一名身形矮胖，头发松乱的老儿。
　　无不知和无不能一踏入厅中，立刻一跃而至，分别把住浪子老八的手臂，一面使劲的摇，一面嚷道：“老八！你居然还如此硬朗……”
　　浪子老八没好气的道：“你们兄弟这回生意越做越大了吧？”
　　无不知不理浪子老八的调侃，径自向浪子老八介绍与他们同来的那名矮胖老人，道：“老八！快来见见老毒物！”
　　何叔笑着接口道：“他是名震寰宇的毒君！”
　　浪子老八心里本就有此怀疑，此刻听见何叔的介绍，仍不免一震，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名毫不起眼的矮胖老头，果然是令黑白两道伤透脑筋，行事乖僻，“毒”临天下的毒君。
　　他慌忙自座中站了起来，抱拳为礼，口中恭声道：“晚辈浪子老八，见过毒君老前辈！”
　　那毒君大步向前，乐呵呵的笑道：“无不老儿！你们说得不错，此子果然是万人中选，老夫一见就顺眼！”
　　那无不知面有得色，道：“我无不知若是信口胡诌，今日也没有这样的金字招牌！”
　　浪子老八听他们话中有意，不由得想起金笛书生告诉过他的那段奇遇；心想，这三个老儿莫非也在打我的主意？
　　于是冷冷冲着无不知道：“无不老儿！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不要想在我身上打主意？”
　　无不知明知这是一句警告他的话，但他脸皮很厚，反而哈哈一笑，很快的道：“不敢！不敢！对你浪子老八，我们兄弟两人有事一向是跟你商量，绝不乱出主意，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浪子老八口气缓和了许多，道：“这么说，你们是有事要跟我商量，所以才从铁卫哑兄弟及苏帮的人手中，将我救了出来，对也不对？”
　　无不知道：“对！正是这个原因……”
　　浪子老八冷冷道：“原是如此！我就不相信无不老儿会干出没有代价的事来！”
　　无不知忙道：“话别说得那么难听，我酒瘾已犯了，咱们边吃边谈，此事对你亦有莫大的利益！”
　　他一面说话，一面劝坐，浪子老八只得重新落座；何叔也吩咐侍候的老妈丫头，烫酒上菜。
　　酒过数巡，无不能首先道入正题，说道：“老八！你可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
　　浪子老八停箸道：“是不是天台丹枫洞府？”
　　无不能道：“这里只是丹枫洞府所属的一处院落，由此地进入秦姑娘所居住的丹枫洞府，还有半日的脚程……”
　　浪子老八不知道无不能说这话的用意何在，因此闭口不语，让无不能继续接下去道：“秦姑娘这次破例让我使用这个院落，而且派何叔替你疗伤，这是你浪子老八莫大的造化！”
　　浪子老八闻言心道：想来那秦姑娘来头不小，否则无不老儿不会如此推崇她。
　　他心念电转，耳中只听何叔道：“我们家小姐原不是没有度量，只要不打扰她的清修，任何事她无不答应。”
　　无不知接着道：“就拿苏帮来说，若非秦姑娘一句吩咐，可能会因老八你的事与我们正面冲突！”
　　浪子老八问道：“为了我的事？”
　　无不能道：“是的！毒君施毒杀了白无常和铁卫哑兄弟，苏帮却仗着人多势众，抢先将你掳走，后来还是秦姑娘一句吩咐，他们才将你留下来！”
　　浪子老八想了一想，道：“那必定是我伤重昏迷发生的事了？”
　　无不能道：“是的！本来老毒物一气之下，就要跟苏帮的人动手，正好何叔路过，才没有发生冲突！”
　　何叔笑着道：“天有好生之德，这是我们小姐常说的话，如果毒君一怒动手，苏帮的人只不知要死多少……”
　　浪子老八自酌自饮，干了一杯，才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一句话已触及问题的核心，无不老儿与毒君互相望了一眼，最后由毒君道：“老夫有件事想央请老八你帮忙！”
　　他用“央请”两个字，显得甚是客气，因此浪子老八也用相当郑重语气，道：“不敢！晚辈才能有限，惟恐担当不起老前辈的差遣。”
　　口中如此说话，心中却暗道：莫非这老毒物也要替我换血练毒功，然后去接近秦姑娘，与金笛书生干同样的工作？
　　心念未了，不意毒君却道：“老夫想央请老八你，到昆明平西王府走一趟！”
　　浪子老八大表意外，忍不住讶道：“去吴三桂的老巢？”
　　毒君进一步解说道：“是的！老夫想请秦姑娘配帖药，而缺少一味千年蛇形果，这种蛇形果，普天之下，只有平西王府有一条，所以想请你辛苦跑一趟！”
　　浪子老八奇道：“只要吴三桂肯给，这种事任何人都能做，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倘若吴三桂不肯给你们，我去了也未必有用，对不对？”
　　无不知接下去道：“这千年蛇形果，是药中至宝，得来非易，吴三桂如何肯给？再说你浪子老八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叫他将那千年蛇形果送给你……”
　　浪子老八打断他的话，道：“是呀！难不成叫我去偷去抢？王府深宅大院，又不是寻常人家，我也没那份能耐，替你们去抢呀？”
　　无不知点头道：“我们当然不会笨到想去偷去抢，再说要偷要抢的话，我们人手尽够，凭毒君一人之力，也抵得上十个八个的浪子老八……”
　　浪子老八越听越胡涂，道：“既是如此，你们找我岂不白费力气了吗？”
　　毒君喝了一口酒，等浪子老八说完话，立刻接道：“只要你老八答应一声，我们自然会安排你将那千年蛇形果取到手！”
　　浪子老八沉吟一会，心想：那无不老儿兄弟，点子最多，听毒君的口气，他们早有计策，我不妨先问个明白。于是改口道：“就算我答应去昆明跑一趟，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这是讨价的口气，无不知似乎早已成竹在胸，迅即说道：“当然不会让你空跑一趟，而且保证你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浪子老八拏目示意，表示他有兴趣继续听下去，那无不知遂又道：“江湖上传言，当年蔡将军埋藏的一批庞大的军资军火，只有你浪子老八知道去处，但根据我们所知，你根本就不知道，对也不对？”
　　浪子老八笑笑道：“你无不知天下眼线最多，所以消息也最灵通，这事你肚子里最清楚，何必明知故问？”
　　无不知接着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个无所不知之人，那么你应该相信我也有能力，将那批失踪的军火军资找了出来，是也不是？”
　　浪子老八恍然道：“你们要用这批军火军资作为交换条件，让我替你们跑一趟昆明，取回那千年蛇形果？”
　　毒君立即道：“不错！”
　　浪子老八很慎重的考虑一下，道：“此事似乎相当合理，不过你们为什么看上了我？”
　　毒君道：“这种事你无需动问，横竖目前唯有你是个最适当的人选！”
　　浪子老八一想到那批军火军资，心里就有点动了意；因为这几年来，他一直想报那杀主杀兄之仇，可是由于人力单薄，成不了气候，一直相当苦闷。
　　尤其为了搜集消息，维持开支，他的两个密友及数名旧部，只好在西湖，抛头露面的干那卖笑的勾当，使浪子老八一直感到疚愧。
　　如果他得到了那批价值庞大的军火军资，那么局面必将大大改观，那时他的心愿就可提早完成。
　　这个振衰起弊的绝佳机会，有无不知他们协助，成功的希望甚大，浪子老八哪有不动心之理？
　　他考虑到最后，终于说道：“好吧！不过我不能失信于黑衣秘教。”
　　他指的是答应同黑衣秘教赴京的事。
　　毒君闻言道：“这事我已知会了他们教主，并已取得他们的同意！”
　　浪子老八有毒君这句话，便暂时搁下这件心事。于是毒君又把此行的细节及那千年蛇形果的来历交代一番。
　　原来吴三桂于永历三年（顺治十六年）占了昆明之后，永历帝逃至腾越，却被一个奸臣马吉翔带去缅甸，被缅人扣留。
　　吴三桂从缅人手中，拏到了永历帝，害死。并将明军财帛据为己有，那千年蛇形果，据说就是自缅人手中得到的。
　　千年蛇形果疗效至大，吴三桂便将它送给他新收的一名爱妾，作为驻颜的主味药。
　　这名吴三桂的新欢叫“八面观音”，住在永历帝留下来的九华山宫殿，锦衣玉食，奴婢如云。而早年使吴三桂一怒引清兵入关的红颜陈圆圆，此时则已当了尼姑，取法名“寂静”，完全看破红尘。
　　吴三桂当了云南土皇帝，兼有贵州，钱财无数，美女如云，可惜年老体衰，因此那“八面观音”便不安于室，而且据说面首不少。
　　无不知希望浪子老八利用施家堡的关系，进入王府，接近“八面观音”，进而取回那千年蛇形果。
　　浪子老八闻说，不禁笑道：“无不知！你一扯到女人，怎么总会扯到我身上？”
　　无不知也笑道：“谁叫你在女子堆中，那么吃香？”
　　浪子老八不想跟他瞎扯，道：“这事跟施家堡有何牵连？”
　　无不知喝着酒，想一想才道：“你知不知道，施家堡除了在桂省广植药草之外，也是全国最大的药材商，其实，他们做的生意，主子便是吴三桂！”
　　他顿了一顿，又道：“由于那八面观音，怕自己年老失宠，因此拼命搜罗那些驻颜养颜的补药，这些事情，当然必须施家堡全力负责，所以如果利用施家堡这层关系，你必定有机会接近那八面观音。”
　　浪子老八道：“纵是如此，那施家堡如何肯替我安排？”
　　无不知端着酒，一面凑近浪子老八，压低声音道：“你可以请求施家老三施俊仁帮忙，而且绝对可以成功！”
　　浪子老八“哦”了一声，于是无不知又道：“咱不提你和施芳芳的关系，光凭你的面子，施俊仁也会答应帮忙！”
　　浪子老八仍不相信有如此简单，道：“你总得将理由说出来……”
　　无不知道：“施家堡目前当家的这一代，一共有七个兄弟，却分成了两派，虽非水火不容，但却同床异梦……”
　　此事要从早年说起，原来施家堡除了老二弃武习文外，其余六人都有一身惊人功夫，在那种兵荒马乱的当头，他们都想以所学的一身武功，在军旅中出人头地，于是纷纷离家从戎。
　　施家堡老大施俊忠出关投入时，任宁远总兵的吴三桂麾下，过了两年，老五施俊信也来相投。
　　可是老二施俊孝和施俊仁，却是史可法的得力爱将。
　　后来满清掩有全国，施家兄弟纷纷解甲，但却因此心存芥蒂，施俊仁及施俊信自命是明室罪臣，根本就看不起他们的老大施俊忠。
　　浪子老八闻言，若有所悟的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施俊仁好像对我有点好感！”
　　无不知道：“岂止有点好感而已，他还打算跟你携手合作，创出一番大事业哩！”
　　浪子老八讶道：“大事业？你怎么知道？”
　　无不知笑道：“别忘了我的眼线遍布天下，没什么事能瞒得了我？”
　　他这话是实情，那么浪子老八不能不信了，当下追问道：“你能不能详细说出来？”
　　无不知道：“此事还是由施俊仁自己向你提出为妥，否则易生不必要的误会！”
　　浪子老八想想也是，乃不再追问，却重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道：“施俊仁既然有意找我合作一番大事业，那么施家堡为什么还要以重金购买你的计划，要置我于死地？”
　　无不知道：“那是施家老大施俊忠买去的，前次派人截杀你，也是施俊忠，不是施俊仁！”
　　这就很明显了，施家堡计划取他生命，而施俊仁未便公然反对，就只有暗中保护他了。
　　浪子老八经无不知这一番说明，对目下的情势，有更深一层的了解，心中大是振奋。
　　当下斟酒一杯酒，一饮而下，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毒君看了无不知一眼，道：“就在这几天之内，我们还要替你做最后安排，你不必心急……”
　　浪子老八倏地兴起无限的感慨，潸然而道：“我并不心急，我只是……唉！抱着一份孤臣孽子的之心，恨不得早日完成心愿……”
　　此言一出，座中诸人顿时默默无语；只见那何叔饮满一盅，大声道：“吾等既是自认为明朝遗孤，就应该协助浪子老八完成大志，只不知在座诸位，有何高见！”
　　只听那毒君道：“诸位或许不知道，老夫本姓朱……”
　　既是姓朱，当是明裔，因此毒君此语，等于承认他是朱明之后。
　　换句话说，他既是朱明之后，对于浪子老八及何叔之言，自然深为赞同。
　　但无不知及无不能却另有一番想法，因为他们自始混迹江湖，所图的亦即现成的利和益，此种民族大义，对他们来讲，也就相当淡薄。
　　浪子老八亦深知此种道理，因此他与何叔及毒君连干了数杯酒之后，仍然保持潇洒之状，绝不戳穿无不老儿的此时心意。
　　一顿酒喝了两个多时辰，仍未散席，浪子老八已约略看出那何叔及毒君，的的确确是反清复明的义士；于此推及，对他而言，无形中使他增加了无比的信心。
　　于是，浪子老八开怀畅饮，忍不住高歌唱道：“若论古今英雄，但我浪子老八；抬头望，杀声齐天，尘土飞扬，不道那忠与勇，只瞧这残盔破甲。倘说那冲锋陷阵，只提蔡家军旅；远眺是，尸体添野，百马奔驰，恨只恨仇未报，奈何国破人未亡。”
　　他的歌声激昂慷慨，语音缭绕，时而奔放磊落，时而凄凉缠绵，令人闻之，不禁凄然泪下，掩面而泣。
　　他高歌甫毕，毒君击节附合方罢，两人双目相交，心中不禁兴起惺惺相惜之感。
　　只听毒君道：“老夫纵横江湖四十余年，今日这杯水酒，只敬浪子老八一人！”
　　座中诸人没想到以毒君之尊，竟然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双手奉杯，敬那浪子老八，不禁均齐齐端酒肃立，但闻那毒君又道：“老夫一生阅人无数，只是今日叫老夫看清了一件事实，乱世出英雄，浪子老八！你当得起‘英雄人物’四个字！”
　　浪子老八慌忙推桌而起，也双手奉酒，道：“老前辈也不必如此抬举，只要是不做贰臣之人，人人都可敬重！”
　　毒君一饮而干，爽然道：“对！好个不做贰臣之人，小小年纪有此胆识见解，老夫必然成全你！”
　　浪子老八连饮数杯，道：“所以，晚辈恨不得一见施俊仁施前辈，因为他也是不愿做贰臣之人！”
　　毒君闻言立刻转向无不知道：“老哥哥！听了到没有，你可尽快安排呀！”
　　无不知及无不能被浪子老八及毒君的态度，弄得相当尴尬，因为他们万没想到，一件单纯的事，居然演变成反清复明的大事。
　　他们两兄弟原就唯利是图，如今受人之托，自不能不听命于毒君，当下无不能道：“那么！干脆明日一早，就请老八起程吧！”
　　时刻即定，于是众人开怀畅饮；浪子老八与毒君，并何叔三人，谈的是如何打击清廷之事，而无不知及无不能，只苦于没法岔嘴，只得陪众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