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忍法“寄居蟹”
2025-04-16 11:30:54 作者:山田风太郎 译者:後藤茶檎 来源:山田风太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元和元年九月二十九日,家康从骏府出发前往江户。随行者以家康的第十子左近卫权中将赖宣为首,另有本多上野守、秋山但马守、板仓内膳正、南光坊天海等重臣。将军秀忠派出安藤对马守于箱根迎接,又派酒井雅乐头于小田原出迎,十月十日,阵势浩大的大御所一行人进入江户城。
家康之所以会在五月攻灭大坂后第一次来到江户,是有着各种目的的。表面上,是为了出席因大坂之役而中止的江户城本丸正式扩张工事的奠基仪式,以及到武藏野去放鹰,而实际上却是为了来探视一下孙女千姬的情况,这才是更为重要的目的。
千姬身边有怀着秀赖血脉的女子。为了刺探此事而从骏府派来的两名伊贺忍者始终没有回去。虽然难以想象,不过他们恐怕是由于失手而被杀了吧,可作为目标的那些女子又怎样了呢?五人中干掉几人了呢?还是说完全失败了吗?这一切如堕入五里雾中,而千姬的屋敷亦如石沉大海般地沉静,就算是家康也不由得坐立不安,感到一种阴森的恐怖。
在大御所出行后,秀忠便派出阁老级的重臣们在途中迎接,而在家康进入西城前后也是搞得非常隆重,可家康却仍心生不快。出迎的人们当中,并没有见到关键的孙女千姬的面容。
“阿千如何了?”
他问道。秀忠惶惶地回答:
“阿千因病而未能前来迎接,不过她说还请祖父大人保重贵体悠然度日,会另行择日前来晋见的——”
家康咬住指甲——关原之战中处于难以逆转的形势之下时,他也曾咬着指甲。这是家康在心中十分郁闷时的习惯。
——二十五年前,家康受秀吉之命转封、初次来到江户的时候,眼前尽是一片茫茫的荒野,所谓的城也只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的东西。自从那时起,此城经过了持续的修理和扩展,与秀吉在世期间以及秀赖居于大坂、受丰家恩惠的诸大名向此投来疑惑目光之时相比,现在的情况可谓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这里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霸业永恒的象征,毫无疑问地担负起了身为巨城的命运。
入城后的第二天,家康已是满面矍铄之色,从西之丸和隔着吹上的局泽出发前往谷中之红叶山。这一带正如其名,满眼皆是红叶,仿佛身处深山中,但闻秋天的鸟雀鸣唱。空中鳞云炫目。此谷、此山,其中的一石一木,在家康壮大坚实的筑城眼光中都有着其意义所在。他逐一举杖说明,身后则跟着秀忠夫妇,以及数十名重臣和侍女。
途中,家康的那双锐利的眼睛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一名男子。他发现那人好像一有机会便靠近过来,于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此人就是脸上被严重烧伤的坂崎出羽守。
家康并没有忘记那个约定,但他心里很清楚要履行是几乎不可能的了。定下约定的时候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可要让千姬嫁过去面对那副脸孔,对她来说就太过残酷了。想到出羽守之所以会变成如此丑态正是由于那个约定所致,家康也不禁对其心生愧疚,但不管怎么说,首先千姬自身也没有接受的意思。再说了,根本别提要跟坂崎还是什么人再婚了,千姬现在一心都放在丰臣家上,发起了连自己这个祖父都束手无策的挑战。
“大御所大人——”
终于还是来了。这是个会冲入到烈火中去的男人,所以也很清楚他不会就这么具有自知之明地不了了之,看来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啊,只见出羽守的脸色也变了。
“是出羽么?”
出羽守向前跪下。家康面色阴沉,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沉思中的双眼。
“恕在下惶恐进言。”
看来是找准了家康身边无人的机会吧,不过立刻就有三名护卫的武士贴近身来,不远处还有秀忠夫妇、嫡孙竹千代及其乳母阿福、南光坊天海等人。
“出羽——琐碎之事过后再说吧!”
“不,我出羽是下定了决心才来向您禀报的。有关千姬大人之事——”
“是那件事么,那个啊,再稍等等吧。阿千仍甚为伤心,体态亦似有恙——”
“不,虽不知其心,但御体应为无恙。大御所大人,公主殿下可是养着一群可怕之人啊。一开始在下推测公主殿下本身并不知晓,但现在仔细想来——”
“出羽,够了。”
家康道。出羽守发现其脸上显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对德川家来说可是头等大事——”
秀忠等人吃惊地望着这边。家康愈发狼狈。
“出羽,别再谈千姬之事了。这与你无关。别插嘴身外之事。已经明确地吩咐你了,退下吧!”
如此叱责道,遂独身向前背其而行。
三名护卫的武士严密地挡在了正欲追上前去的出羽守的面前——在与这些男子对上眼后,出羽守不由得向后退缩。那些男子用仿佛寒冰似的异样目光注视着激昂热烈的他。这是连驰骋沙场的出羽守也未曾见过的——非人之眼。
他们很快追到了家康的身后。出羽守茫然地目送他们前去,又想起了刚才家康那惊愕的表情。当然,出羽守并没能想象到家康的那种惊讶是在已经知道这个秘密的情况下表露出来的,只是以为其是因为初闻此事而愕然。然而,家康却要封自己的口。为什么?——出羽守认为这是要完全拒绝自己与千姬之间的关系。
他的喉咙深处低吟着。
(好吧,已经不用多说。既然大御所大人是这个态度的话,我也要对千姬大人纠缠到底。拼上男人的意气,不管千姬大人对德川家有什么企图,我也不能就此罢手,一定要追查到底)
出羽守正待起身,却突然向前伏倒。双脚的脚趾好似被粘在了地上。之后才发现,草鞋的边缘不知何时被两枚撒菱钉在了地面上。
【二】
心情苦闷地走着的家康突然停住了脚步,呼喊“舍兵卫”。追在身后的三名从者中,一个特别高大肥壮的男人行了个礼。
“坂崎他啊……”
家康边说边咬着指甲。
“对那件事了解到什么程度了,深入调查到什么程度了,你去探查探查。”
叫作舍兵卫的男子行过礼后,那巨大的身躯突然就仿佛气球升空般地从眼前消失在了对面的树丛中。下面明明丛生着灌木,但树叶却如同仅仅微风吹过般平静。
在围绕在秀忠身旁、刚刚还待在原处而急忙追上来的众人中,阿福仿佛是很快下定决心似的走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御所大人。”
秀忠等人也聚了过来。阿福屏息低语。
“刚才出羽守好像提到了有关千姬大人的不可置之不理的事,而且说是德川家的头等大事来着。”
家康用困惑的目光注视着众人,稍后便坐在了身旁的石头上。
“听到了么?”
喃喃道。
“罢了,就将此事告知你等吧。将军、御台所、僧正、阿福,只有你们靠近过来,其他人回避到那边去。”
如此说道。于是只有秀忠夫妇、南光坊天海和阿福走近家康的面前。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人并未离开家康的身旁。虽然刚刚有一人不知前往何处,但还剩下两名护卫的武士。这两人是从骏府跟随至此,但却并非谱代家臣。其中一人是个白净高个的年轻人,另一人则是白发披肩的老人,与其他的家臣大不相同。他们全身散发着一种野性的彪悍,在江户城内时,别提对那些往来经过的重臣贵妇点头致意了,反而还露出一种仿佛将人当作笨蛋的浅笑。特别是在看那些侍女们的时候总是一副不逊的样子。刚开始阿福也觉得他们来历可疑而感到不愉快。
“大御所大人……”
“怎么了?”
“那些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终于问道。
此时距阿福被称为春日局之时还早得很,这时候的她年仅三十七岁,体态丰满而风韵犹存,但已经能让人感受到其才气与威严了。她并非只是个家康嫡孙竹千代乳母的身份这么简单,反抗更宠爱次男国千代而想要让其继承后统的秀忠夫妇、成功地让大御所宣告由竹千代坐上未来三代将军宝座,这些都是经由阿福的斡旋所致。自此以来在大奥中,比起御台所,倒不如说阿福的势力更为强大。实际上,制定并贯彻了大奥中严肃制度的,便是这位阿福了。如今家康之所以会把这个对将军也保密着的千姬一事开诚布公,也正是因为其对阿福的信任。或者应该这么说,家康判断,在已经被这位精于政治的才女嗅到了气息的情况下,想要继续隐瞒下去终归是不可能的了,否则反而会在日后引起不便吧。
“这些人是——不必深究。”
家康轻轻摆了摆手。两名男子用那种把人当傻瓜的不逊目光瞧着阿福,满不在乎地摆出一副蔑视之相。
家康将千姬从大坂带来的五名女子之事和盘托出。别提秀忠夫妇和阿福了,连那位如古沼般的怪僧天海都变了脸色。
“那些与真田有关的女子身上全都怀有秀赖的血脉吗——这确实是德川的头等大事啊……”
秀忠捏紧的拳头颤抖着,呻吟道。
“如此便可知反抗德川的就是曾为丰臣之人的年轻女子,多么无法无天的家伙,如今片刻都事不宜迟了。必须要立即派人将其诛讨——依事态情形,惩罚阿千也是迫不得已的了。”
“……若能轻易办到的话,老夫也不会这么辛苦了啊……”
家康哭笑道。
“不可杀了阿千哦。对老夫来说,比起竹千代和国千代来更心疼她啊——”
如此喃喃道。秀忠夫妇同样也对牺牲了千姬的年轻人生而怀有谢罪的意识,对此也只能是无声地低着头。家康仰望着鳞云。
“原本阿千便有心病。在这种情况下,这边再出现什么动作的话,她那边会如何反应也难以想象啊……赌气而死也说不定。老夫最担心的便是这个。所以至今都是让忍者潜入阿千那里去处理真田之女子,并严格下命不得让公主知晓此乃这边所为。可是,两人前去皆未返回,看来他们都失败了,而这大概是正是因为套着之前这种命令的枷锁所导致的吧。而且好像连那个坂崎都开始对此调查,出羽那家伙的多管闲事使得阿千愈发警戒了——”
总之,必须要杀掉那些女子,但又绝对不可杀了千姬,因此家康所希望的就是让那些女子看起来像是自己选择死亡之道的样子。秀忠听在耳中,心里也明白了这个意思,但这个希望着实是困难至极。
“那么,打算如何行事呢。”
“就是这个啊,就是对此苦恼不已,所以老夫才会这样全盘托出,想要征求征求好的意见啊……”
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家康会如此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必说正是由于其对千姬的祖父之爱。
“在这里的几位便是伊贺忍者的幸存者。虽然当事人自己信誓旦旦,但不管怎么说意见有两人未能归来了,于是老夫觉得暂时还是收手为好。”
说着,家康用下巴指了指两名伊贺忍者。年轻的那个叫作鼓隼人,老者则是般若寺风伯。
“女子共有五人是吧!”
阿福抬起头说道。
“五人。不过,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之前派出去的那两名忍者应该也不会束手待毙。如此便需要查清现在还剩几人。”
阿福不安似的紧握双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必须要将那些女子从千姬大人的屋敷中引出来。”
“有将其引出的办法吗?”
“大御所大人,请您暂时称病。”
“什么,要让老夫装病么。这又是为何?”
家康对阿福唐突的发言惊讶不已。阿福的眼中散发出了光芒。
“十日后,将会有修筑城池的奠基仪式。”
“恩。”
“此乃构筑德川家千年存续之行事,只要是与德川血脉相连之人皆须列席,大御所大人也要以病体乘轿出席。如此一来千姬大人也就不得不前来参加了。”
“恩。”
“而另一方面,那个奠基仪式上的巫女之职须从德川御门中选取处女来担任,在此之前并不确定是哪一门,所以请下令将所有的侍女都派到城中去。”
“恩。”
“虽有数千人之多,但目标只有千姬大人的侍女——调查一下并非难事。五月怀胎之女子,到了六月便可明其态,如今正将六月,无论怎样以衣裳蔽之,都无法遮住鼓起的腹部。为以防万一,还可以查查是否为真正的处女——只要如此下令,阿福便可调查裸身。若其中有怀有身孕之人的话——”
说着,阿福微笑了起来。那是一种令人恐怖的微笑。
“等等……”
家康打断道。
“阿千会派出那些女子么?”
“如果公主殿下派出的侍女中未有怀孕之人,那么这就是证明其屋敷中有什么奇怪之处的最好不过的证据了。到那时——奠基仪式当天,等到公主殿下入城后,就可以进入其屋敷中抓住那些女子了。话说回来,大御所大人,当千姬大人知道此事后会有怎样的举动也是很令人担心的,不过我阿福到那时即便是拼上性命也要劝谏住公主殿下。同为女人,也能让心情放轻松下来吧。这就需要请大御所大人给予阿福信任了。公主大人会被卷入到如此可怕的谋反之中,完全是因为身边的那些狐狸精所为,只要将其分开,之后就尽在我方的掌握之中了。”
“那么——若能顺利抓住的话,或是在公主派出的侍女中发现那些狐狸精的话,又当如何呢。”
“那就装作不知,将其视作处女处理便是。”
“什么?”
“就是说,把她们与其他的五六名真正的处女——或再选个七八名,合起来一共十人——当作城池的祭品活埋到地下去吧!”
“作为祭品——”
“阿福我是这么推测的:如果仅仅惩罚那些狐狸精的话,恐怕公主殿下会引起什么骚乱,但若与其他处女混在一起作为庄严的祭品的话,公主殿下也会被惊得乱了方寸,一时之间也就不会有气力来做出夺回她们的举动了吧!”
这是多么破天荒的构想啊。人的心理确实会变得如此吧,这么想着,家康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啊,阿福,那些——其他无辜的处女要从哪儿去找来呢?”
“就从我的侍女中选。”
阿福坦然地回答道。
“我的那些侍女可都是对神发誓真真正正的处女哦,她们都是会流着喜悦的泪水自愿来当祭品——不仅仅是为此城,同样也是为了将军家的安泰——的吧!”
充满笑容的白皙面容上,只有那双眼如秋霜般冰冷,见此,就连家康也不禁感到背上有一股寒意。
就在此时,身边响起了仿佛猫头鹰叫一般的笑声。
【三】
阿福不悦地回头望去。只见伊贺忍者当中的那名老者正扭头笑着。
“风伯,有什么可笑的?”
家康责问道。般若寺风伯瞬时又换成了一张严肃的面孔。
“没有没有,只是在下个人的问题。”
“到底是为何而笑,难道说我所说的话中有什么可笑之处吗?”
阿福用尖锐的声音责难着那个老忍者。风伯盯着阿福,又微微一笑。
“那么,就说了哦。可笑之处在于,阁下刚刚说自己的侍女全都是可向神发誓真真正正的处女。”
“诶,这有什么可笑的?我的侍女中不可能有不是处女的人——”
“的确如此么?”
般若寺风伯不以为然。
“究竟在说什么。那你说到底是谁啊……”
“名字不知道。不过,可以指出来。”
“那就指吧!”
“就是那个女人。”
说着,风伯朝着远处的一群家臣和侍女行列的方向,抬起了瘦骨嶙峋的手指。
“那群聚集在大银杏下的女人当中,最靠左边的一个——就是那个正在蜷身拾起银杏叶的女人。”
阿福惊讶得发不出声来。那是个最年轻伶俐、最为阿福所疼爱的御使番之女——在远远地发现被这边指着后,侍女们的脸齐刷刷地发白了。
“桔梗,过来——”
蜷在地上的那个侍女在被叫到后急忙站起,怯怯地张望了一下,在被同伴提醒后,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笑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充满了活力。
“请问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她气喘吁吁地问道,跪拜在草地上。
阿福向下瞧着这副身姿,一时说不出话来。居然说这个姑娘怀有身孕?——不管怎么看,都无法令人相信。她又不是什么不检点的女人,而且看她的身材,还是一副纤细而未经人世的样子。虽说事出突然,自己居然也会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伊贺老忍者的信口开河给当真了——不过,既然已经叫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让她退下。
“这位大人啊……”
阿福苦笑道。
“说你怀有身孕。”
此话刚出口,桔梗的脸上就失去了血色。见此情形,阿福的脸如同蜡像般僵硬了起来。如此看来,老忍者所言为实么。若此事确实的话——
阿福顿时勃然大怒。比起被欺骗的愤怒,更是一种对在大御所面前如此显露出的失态而感到恐怖和狼狈所导致的恼羞成怒。这可是在信赖并任命自己为大奥总管的大御所的面前啊。
“桔梗,难道说,这不会是真的吧!”
“……是。”
桔梗将脸伏在草上微微颔首。般若寺风伯笑了。
“首先,在下看出应是有四个月了。”
“还在说这种话——如果你所述之言不实,该当如何?”
“那样的话,呼呼,就自行割去这颗首级,再请观赏仅剩的一个身子走到大手门去吧。话说,若这个姑娘所言为虚,又该如何呢?”
“自有惩罚。”
“惩罚?若杀了这个姑娘,在下可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突然,老忍者甚为无礼地贴近阿福耳边轻声说道。
“请让在下抱抱您的身体吧!”
阿福目瞪口呆地瞧着风伯的脸。这个瘦骨嶙峋的老忍者的胡子当中露出没有牙齿的嘴,大笑起来。
“这可是十年都没有的情欲了啊,看到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突然就冒出了奇怪的欲望。”
阿福气得浑身发抖,不发一言地朝大御所的方向望去。般若寺风伯忽然大声叫道。
“难道说真的要惩罚那个女人吗?”
“万一打破大奥规章之罪和欺骗本人之罪属实的话——不过,是不会听你的指示的。”
“等等嘛。是不是真有那个意思,现在在下就让她坦白给你看吧!”
就在阿福回过头来的当口,她看到风伯的口中伴随着秋光向桔梗的脸上吹过去好似蒲公英绒毛般的东西,大吃一惊。
家康很快就发现那是曾在骏府城内看到过的薄墨友康朝叫作胡蝶的侍女吹出的细针——涂有催淫液的吹针,几乎要叫出声来,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自己,这也是抑制住了对这个老忍者之前不可思议之言的好奇心。
桔梗“啊……”地一声,遮住了面颊,但不久放开双手,只见满脸染上了一层浅红色。双目湿润,嘴唇亦湿着而大大地张开,肩膀开始上下起伏。之后,全身扭扭捏捏地弯曲起来——以一种阿福从未见过的妖艳姿态跪着朝般若寺风伯的方向挪动。接着,将身体在那个看似冷淡的老人怀中蹭来蹭去,能够窥见洁白牙齿的美唇半开着朝向风伯。
般若寺风伯毫无廉耻地将那对唇埋入到自己的胡子中。惊得要叫出来的不单单是阿福,但他们在此时所看到的,除了风伯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外,还有风伯腹部的突起物,看上去好像是瘤一样的东西,立即吓得撤开了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般若寺风伯仿佛要拧干似的将桔梗立了起来。老忍者与年轻的侍女在数分钟间就这么缠绕着站在那里。
突然,风伯舒展地放开了桔梗。桔梗的双手好像仍然被空气中的枷锁给铐着被什么人给抱着似的,老人则如烟般抽身而出,向后退了五六步。
“伊贺忍法——日影月影。”
他低吟道。
在场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要盖住这个气氛似的,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
“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这声音是从桔梗的嘴唇中传出来的,若不是凝视着她的话,谁都不会相信这一幕吧。那正是般若寺风伯的声音无异。
“……风、风伯……”
家康下意识地呻吟道,攒紧了手中的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将另一个风伯吹入到这个女子的体内了。就如同月为日之影般,这个女人已经被在下的灵魂倒映。在下为日影,此女则为月影——”
老人嘀嘀咕咕地喃喃道。所谓月影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了——他注视着扯开裙裾两足跨开、如仁王一般站立着的桔梗,然后取下自己腰间的砍刀,向她扔了过去。桔梗用单手借住,以违和的声音说道。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好呢。”
又重复了一遍。风伯浅浅一笑回答道。
“腹中怀着胎儿吧!”
“如此一来,男儿身的我也是怀着孕了。”
桔梗苦笑道。风伯说道。
“男人可没有产子的洞啊。再怀下去的话只会越来越难办。干脆乘着现在——将胎儿挖出来比较省事吧!”
桔梗点了点头。她将开了口的山刀从鞘中拔出,锐利无比。只见其以反手握住用袖子包住的刀刃,大大方方地从下腹向胸部顺势一抹。
衣物被撕裂,肚皮也被切开。就在同时看到华丽的衣服和洁白的肌肤的一瞬间,好似桶中的酱油泼洒出来一般,血花飞溅到了草地上。
众人皆惊得不知所谓。但无论是谁都仿佛脚底生根似的动弹不得。桔梗好像非常高兴似的微微一笑,用一只手按住到处是血的肚子,从中抓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种扯动就宛如用自己的手将自己拽倒一般,桔梗向前匍匐在地上。她的四肢不停地痉挛着,而在仔细瞧过那痉挛的手指间握着的东西后,就连刚强的阿福也差点要昏过去。
那是如同赤红色青蛙般形状和大小的一个胎儿。
“首先还是来听听看吧!”
在回到西之丸后,家康终于开口问道。除了两名忍者之外,就只有天海和阿福同席而坐。
“风伯,说起来你到底是如何看穿那个女子怀有身孕的呢。”
“是这样的。那里一共聚集了三十二个人,但却能听到三十三个心脏跳动的声音。于是便仔细倾听到底是谁那儿发出了两个心脏的声音,结果发现就是那个女人了。”
般若寺风伯以平常无奇的态度回答道。
“什么,心脏的声音有两个?”
“有异于成人,咚咚咚——声音的强度大家都是一样的,但其中一个却更清澈轻快——便是那胎儿发出的声音。”
白昼间的江户城内万物无声。无论是加快还是天海亦或是阿福,都感到一种清澈的秋之气息从冰川底部透上来的感觉,仿佛沉默着就会被冻住而无法动弹,心惊不已。
稍后,家康突然大声说道。
“那么,便可着手处理那件事了。”
说着拍了拍手。
“阿福,不用去一个个调查千姬的侍女们了。把她们一起叫出来让这个风伯听听心脏的声音即可。”
阿福点了点发青的脸。这个才女罕见地闭口不言。
“然后就将那些女子——让这个风伯施展日影月影的忍法就好了吧。那些女子便会自己拽出腹中的胎儿而死。”
“在下刚才之所以会展示无谓的杀生。”
风伯接道。
“便是为此了。”
【四】
“阴谋”就这么按照阿福的计划被执行了。从第三天起,德川一门各家的侍女被陆续聚集到江户城中,由阿福指示选出了数名巫女的候选者,之后便让其归去。过了数日,又有大多数人因为种种合适的理由而像落雨般被允许出城。剩下的,各家就只有一两名年轻侍女了——与直接从大奥中选取的九人合起来,总共有二十人左右。当然,真正的目的便是那九人与其他的“一人”——实际上就是那“一人”。
那一人就是从千姬所派出的侍女中选出来的。般若寺风伯所找出的——不,应该说是听出的“拥有两个心脏的声音的女人”就只有那一人而已。之所以要选出阿福手下的九名女中就是为了这个理由。
——由于并不清楚千姬那边怀着秀赖血脉的女子究竟有几人,所以目前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事实上,千姬屋敷本该派出三人前来甄选,之所以会只派出一人而藏起另外的两人,就是因为千姬方面对此事也是自然而然地抱有一定的疑惑,千姬自己是想要把三人都藏起来的,但有一人自愿前来城中。能达到现在这样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二十多名女子由神官教授了奠基仪式的流程,接受了作为巫女的讲习,经过了数日后,这些人被分为两组。其中一组的十人被阿福以严肃的口吻告知将接受作为奠基祭品的命运,在当日前夜,她们所在的西之丸大奥房间中已是一片戒备森严的气氛,而在目不可见的外部暗处,服部半藏指挥下的伊贺忍者和甲贺忍者如同铁桶般环绕四周,她们想要逃走也是不可能的了。
大奥包括了在本丸和西之丸中的部分。西之丸作为隐居或世子所居之处,平常是由竹千代住在这里的,现在则是由大御所居住。当然,本丸的规模并非如后世那般庞大,就更别提西之丸了——与隐居后仍有数十名爱妾环绕周围的后世将军的时代不同,现在只有十二岁的世子竹千代住在这里,女中的数量最多也就只有六七十人,但大奥与表相比还是特别严格的,除了作为主人的将军外不许任何男性踏入大奥一步。而这种异常的严苛正是出自阿福所指定的戒律。
——就在位于这个大奥与表之间的御锭口板门外的伊贺忍者的岗哨上,般若寺风伯与鼓隼人交谈着。平常在此处的伊贺忍者全都去警戒七口之外的地方了,此时身处此处岗哨的,除了那两人之外就只有同为来自锷隐谷的七斗舍兵卫而已了。
“明天终于要办祭品那件事了啊……”
“恩。”
“真是愚蠢。我连自己找出的女子的脸都看不到。”
“因为你展露出从远处听取心脏声音之术了嘛。”
“只是让我从拉门外去听聚集在大厅中女子。话说回来,那个叫作阿福的女人,简直就是充满了出世欲望的化身啊。只在挂念自己的功劳不被我们抢走——不过虽然可恨,我倒是有些迷上那个女人了。”
“呼呼,风伯老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居然会对那种傲慢的老女人。”
“你还年轻,所以才会笑我,我正是迷上了那个老女人的傲慢啊。之前在那个局泽的时候稍稍调戏了一下,结果那个婆娘好像就对我敬而远之了——嘛,这也不错。”
“恩。”
“我现在所担心的是前往千姬屋敷的薄墨友康和一天斋的情况。”
“我也一样啊。他们就这么断绝了消息,实在是无从判断啊……”
“要调查消息,好不容易将目标的女子抓起来关到这个板门中去,明天却就要这么卖到地里去了,实在是可惜啊……”
“我也这么想,但现在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呀。”
“不,有关这点刚刚已经考虑过了,我想潜入奥中去试试。然后,听出那个由两个心脏声音的女子来。”
“嚯,看来即便是风伯老,也拿这么厚的板门没辙啊。这扇板门后面可是有御锭口众的女子把守着,而其他出入口则有伊贺忍者的眼睛盯着哦。”
“没什么,身为日影的我还是坐在这里——看吧,是由月影去。”
风伯笑道,慢腾腾地走出岗哨。
阿福在举着蜡灯的小姓的伴随下,静静地在廊下走着。
“经过让道。”
小姓喊着。
三名忍者完美地平伏着,先是般若寺突然起身,明明没有风,小姓手中的蜡灯却一下子熄灭了。不光是蜡灯,连为照亮岗哨而设置的几盏提灯也全都熄灭。
“哎呀,怎么回事。”
小姓狼狈不堪。
“快点灯——用打火石。”
如此叫嚷着。只听得回到笼罩于黑暗中的岗哨的脚步声,其间又听到隼人发出的惊慌声音:“咦,打火石在哪儿啊。这里是新人压根不知道啊……”。小姓着急地自身前往寻找。
亮起了三四分的光亮。只见阿福严肃地站在板门前,般若寺风伯则像蜘蛛似的平伏在其脚边。
板门被打开了,阿福走入禁止男子进入的奥中。小姓正欲折回,突然发现蜡灯上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掉在走廊上。下意识地站住道“是针吗?”
说着,朝着通往仅有女子的大奥的板门方向窥视。想来应是阿福大人或是其他的御年寄所掉落的吧。
“好危险,捡起来吧!”
平伏着的老人抬起头说道,返回了表处。在其后并未发现,老人朝着板门的方向露出了浅浅的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五】
虽不为人眼所见,但无形的网却确实存在着。身着白衣聚于一室中的十名年轻的姑娘,就连单独如厕都不被允许,互相之间的谈话自然也是被禁止的。她们意识到所在之处如蜘蛛网般严密的监视目光,而其中一人还察觉到了其他九人所未知的无形之眼。远处的树上、屋顶上、各处的出入口,都闪着无数伊贺忍者的目光。
九个姑娘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为了埋葬一名女子所附送的随葬品,只相信是受命作为此次修缮城池的祭品,但应该是没有谁真的感到荣誉吧。在听到阿福那出人意料的宣告后,她们也只是感到震惊,很快也就像这个时代的女子那样对无法逃脱而死心,众人只是悲哀而静静地待在那里。那一名女子原本并无作为江户城祭品之心,一直抱着逃走的意志,但这种自信也逐渐消磨掉了。至少,就算自己会被杀,也要想办法将腹中的胎儿生下来!她为此而苦恼着。四周只有女人,反而使她的能力形同虚设。即便是一个也好,就没有男人能接近身边吗?
——感觉到了,有男人进来了。她回过头去,大大地睁着眼睛。进入房间的并非男子,而是阿福。
女子当中有人不禁悲鸣起来。虽说从这次的经过能够充分了解到阿福确实是个可怕的人,但现在进来的这个阿福却有着让人一见到就发出悲鸣的诡异。她就这么矗立在那边,以锐利的目光环视着女人们,眼中放出野兽般的红光。
接着,似乎很随意地走到了其中一名女子的跟前。
“真田的狐狸精。”
如此称道。
“把薄墨友康、雨卷一天斋他们怎么样了?”
女子抬起头来,默默地凝视着阿福。
她的心中却是愕然了。此次准备祭品真的是为了奠基仪式吗,难道只是为了诛杀自己,就将无辜的九个姑娘作为牺牲品,从常识来看实在是难以想象,所以虽有九分是相信了原本的说法,而剩下的一分也对此有了觉悟。因此,即使是被称作“真田的狐狸精”,现在也不会为此而惊讶了,而比起惊愕来更让她产生无解的混乱的是,阿福的声音粗野得不像是女人——而刚才她进来的时候自己也有一种“是男人”的感觉。
“那两个来自骏府的忍者。”
她一边如此喃喃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几个小件,列于身前。那是数个普贤菩萨的像。
“死了。”
“什么,死了?”
就在如此答道的同时,阿福的身体起了异变。突然间眼睛盯着空中,动弹不得。很快,嘴唇好像被什么给吸住了似的,腹部则被双手抚摸着,开始深深地喘息了起来。
这是只在男人的眼中展现女体之云的忍法“幻菩萨”——这名女子正是阿眉。
阿福忽然仿佛游泳般地走了出去,阿眉紧随其后。在跟随的同时,施展着忍法的阿眉总觉得有一种无法判断的奇怪之处。这个阿福究竟是女人还是男人?
“是,在下与您同行。请随意吩咐。”
出了房间,走到廊下,阿眉便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在各处监视着的女人们见到阿福牵着阿眉的手好似要到哪儿去,又听到其如此说道,全都是面面相觑而目送她们。
在进入一个昏暗无人的房间后,阿眉贴近了阿福。阿福发狂似的吮吸着阿眉的香唇,紧紧地抱着,身躯也扭曲起来。
“女人吗……这是女人吗?”
如野兽般的声音呻吟着。
阿眉的手分开阿福的裙裾,游走于丰满的大腿内侧——突然间停住了。
“女人吗……这个是女人!”
茫然的阿眉不禁咋舌。
能够形成语言的声音就仅此而已了。不久在如漆黑暗的深处,混杂着甘美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一时如死去般停止,又如波涛般打来,但闻泣声,随而消失——这两名女子究竟在干什么。
之后才发现,此房间中的榻榻米上留下了大量的血迹。然而,无论是死是伤,还是并非其一,在这之后皆将大白于人。
“阿福大人,御使番将前往御广间。”
说着,御锭口众的女子从内侧打开了板门。从黑紫底染银丝花鸟的衣端上垂下大垂发、捧着书箱的女子从打开的板门走了出去。
“风伯。”
刚才身处外边伊贺忍者岗哨中的鼓隼人和七斗舍兵卫狼狈地摇醒靠在廊下墙壁上的般若寺风伯。夜色已深,风伯却还在那里打盹。
“啊……”
抬起头来,见到奥女中的身姿如幻般地站在那里,急忙平伏下来。从其服饰来看,应是具有相当身份的御女中无疑。
“任务辛苦了。”
奥女中向三人轻轻颔首,静静地朝着表间去了——风伯却还呆呆地坐在那儿。
“喂,怎么回事啊,风伯老。总不会是下意识间睡着了吧!”
“奇怪啊……我睡着了吗。感到好像有一种昏过去的感觉。”
“你说什么——昏过去?——把御锭口的任务交给你还真是靠不住啊。还好现在除了御女中外谁都没有通过此处,不过你怎么还是一副没睡醒的表情啊……”
“不,已经醒了。现在可是能清楚地听到御女中的那一个心脏跳动的声音哦。哈哈哈哈。”
风伯笑着站起,正欲前往岗哨,却突然按住了小腹。
“好像痛得很奇怪。简直就像……”
“就像什么?”
“就好像被粗大的棒子强行插入似的……换句话说就是好似被强奸的感觉。”
如此说道,紧皱眉头的两名伊贺忍者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白发苍苍的老人居然会说出被强奸般的形容来,实在是让人不禁失笑。但风伯可笑不出来。
“哎呀呀,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一开始,掉入了如蛇般缠绕的女子的地狱之中。正在挣扎之时,你们猜怎么着,变成了奇怪的血块和胎儿,事后再回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风伯,难道不是因为之前虐杀了那个叫作桔梗的女人的关系吗?”
“是因为那个么——”
风伯喃喃道,仿佛大吃一惊似的突然抬起了头。
“比起那个,我刚才施展的月影——那个阿福大人怎样了。”
仅在此后半刻之间,那个阿福便出现在了御锭口。不知为何换了一身白衣的装扮,而且露出只有狂人才会拥有的凶暴目光,大声命令将板门打开。
阿福看也没看平伏着的三名忍者,好似被冥界吸引着般地蹒跚着通过了他们的跟前。手中紧握着一张什么纸片。
“风伯……忍术还没有解开啊。不在现在叫住她、问出于奥中所闻之事的话,那又是为了什么才施展月影的啊……”
舍兵卫迅速地低声私语道。但风伯却仍然茫然地望着阿福。
“在干什么啊。快叫住她,要不就解开忍法。”
“咦。”
“大御所可是看到过那种样子的啊,一看就知道是你下的手了——噢,正说着呢,那边好像出现了伊贺众的身影了。快解开。”
已经无暇从月影的阿福那里打探消息了。风伯张大了嘴,好像是吸回什么东西似的——从喉咙到小腹,仿佛有异样的瘤状物蠕动着。
对面的阿福停住了脚步。其环绕全身的凶猛轮廓忽然淡了下去,变得越来越女性化。说是女性化,倒不如说是好似重病患者的憔悴样。纸片从她的手中掉落。
“啊……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乘没注意去捡起来。”
说着,隼人抬起腰正欲冲上前去的时候,般若寺风伯突然以干涸的声音呻吟道:
“遭了。”
“怎么了,风伯。”
“我之前一直听到的是——阿福大人有两个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这、这、这到底是……”
阿福的身姿已从廊下消失。很快,盯着风伯面孔的七斗舍兵卫和鼓隼人发现:
“难道说……刚刚那个御使番的女子——”
“不可能,居然能将腹中的胎儿转移到身旁女子的身上——”
一边说,一边睁大眼喘息着,猛然冲了出去。现在要去追赶半刻前逃走的女子已是无济于事了,而阿福落下的那种纸片上的红字却极为刺眼,牢牢地钉住了跃起的两人的脚步。
纸片上用血写着的文字,是“信浓忍法,寄居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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