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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胜亦英雄 败亦英雄
2025-10-16 10:23:10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云飞猛一顿足,扬声对众师弟论令道:“对方不问是非,搏战恐已难免,彼众我寡,师弟们速以我华山威震武林的‘八方剑阵’列除严守以待!”
  华山众道人闻令暴起,立即列成剑阵,暗影中敲玉之声再起,袅袅飘出来了一条倩影,正是那“天禽二女”之一的凤姑娘。
  凤姑娘露面之后,对云飞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华山三火观中的‘八方剑阵’,固然威震武林,不过我们长春宫主门下却还没把这种破绽百出的剑阵看在眼中。”凤姑娘说到这里,话锋一变,扬声对四外的黑影道:“长春门下速以‘百幻剑法’破彼剑阵,不得伤人,违则重罚!”
  四周的黑影雷轰般暴应一声,蓝衫飘摆,俊影横飞,立即旋成一片蓝幕,蓦地敲玉清音再次传出,蓝幕之中倏翻闪闪寒光,寒光乍视,修变千条银龙,银龙猛地盘飞上下,起始尙能分出那是那条,移时飞旋渐疾,终于化成万千银虹交错盘翔不已,云飞等人,目睹幻变,先时尙能剑指青云气沉深渊静穆以待,久之已有数人被对方剑影所迷,目光渐随对方银虹移动,云飞才待叱斥师弟们慎守方寸,已然无及,那种命令长春宫中门下进退的敲玉之声又起,这次一连三响,银风闻声暴合,千条银龙陡地化成数十道光闪,那疾厉风声,直射入“八方剑阵”之中,一阵零乱的金铁交鸣声后,银龙倏隐,风势立止,四名道人已剑坠地上身遭虏俘,颇具威势的“八方剑阵”,在三两名偶失心神的道人大意之下,露出了破绽,竟被长春宫中的蓝衣使者攻入!
  云飞目睹此情,知难力敌,诚恐众师弟拼与敌搏,立即扬声喝道:“众师弟宝剑归鞘,不准出手!”
  一干道人闻令撤身,各将宝剑归鞘,凤姑娘缓缓步向云飞身前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云飞不待凤姑娘话罢,郑重而严肃的说道:“贫道制止众师弟出手,并非就此束手称臣!”
  凤姑娘冷冷地说道:“那你还作些什么?”
  云飞正色道:“女施主不必出言诮讽贫道,贫道如今只有一件事情能作,但要女施主承诺。”
  凤姑娘淡然说道:“你说吧。”
  云飞稽首道:“贫道愿与女施主一搏而定胜负,侥幸贫道若胜,女施主请释贫道众师弟归去,贫道若败,则任女施主处治。”
  凤姑娘一笑道:“你有把握胜我吗?”
  云飞肃容道:“置诸死地而后生,贫道已存死志!”
  凤姑娘也不禁动容,蛾眉微蹙说道:“你应该听得明白,适才我下令宫中使者‘不得伤人违则重罚’的话,何必定要心存死志而作拼命搏斗呢?”
  云飞苦笑一声道:“女施主仁厚之心贫道感激之至,但师门尊严不容毁侮于贫道之手,是故贫道唯死而已,设若搏战之时,贫道至盼女施主施展全力,因为贫道不会再存丝毫仁厚之心!”
  凤姑娘闻言一改平常那种冷漠而轻蔑的神态,低沉而感慨的说道:“你这几句话证明是个磊落光明的大丈夫,我虽女流之辈,却也知道敬重英雄,我不敢说搏战作罢,因我身奉宫主严谕,与道长相同,为师门令誉不惜毁伤己身,但却必须向道长声明,你我并无怨仇,此战,是仁义之战,胜亦英雄败亦英雄,愿道长答我一言之后,立即各展所长一搏。”
  云飞既然然答道:“好一个‘胜亦英雄败亦英雄’,贫道感怀女施主仁心慈意,敬如所命!”云飞话罢大步而出,凤姑娘亦微退示敬,继之峙立而对,待机相搏!
  云飞剑持左手,目注姑娘道:“女施主请用兵刃!”
  凤姑娘玉腕轻舒倏翻。掌中已经多了一枝半紫半碧的尺长“如意”,随即说道:“这是长春宫中三宝之一,名为‘长春如意’,是宫主所赐防身的利器,不遇慷慨英雄,不是清高奇客,向不取用,道长虽然只是华山三火观中的二代弟子,但心术性格却无愧于当代英侠,是故用此如意以领高教而示尊敬之心。”
  云飞稽首正色道:“承蒙谬赞,既然愧且惭,敬请女施主先着!”
  凤姑娘肃色道:“何不互敬为先?”
  话罢,二人同时展式,凤姑娘长春如意虚划一横而交于右手,云飞却剑分上下凌空微扬,他们各自虚击一式为敬之后,同声扬呼喝“请”,搏战已起。
  云飞剑闪,划出一道银虹,式作“尊祭天地”,继之剑法展开,一招华山“九转盘龙”剑式施出,直点斜挑向凤姑娘的肩胸及面门卜凤姑娘霍地挫身翻腕,“长春如意”一转一压,平拍向银虹打下。
  华山剑术独成一家,自有他的玄妙地方,只见银虹派然滚飞,已变式为“银龙出水”,一片寒霞带着奇异凛人的颤响,横卷而到,这一招变得妙极,分寸也恰到好处,这使凤姑娘倏地收转长春如意而振腕斜封,如意银虹相交,发出呛”地一声震鸣,云飞这才知道长春如意不畏精钢刀剑果是一件奇宝,云飞陡地抖腕甩剑,银虹微闪,已斜胸带臂削划攻上。
  凤姑娘在剑震胸前的刹那,微然后撤,长春如意捷逾石火闪电般压在了云飞的宝剑之上,两人立即互提内力,当剑和如意相抵的那刻,将真力贯于所使兵器之中,一贴一震倏地暴然扬分,云飞被推震出去约八尺,凤姑娘却仅仅退后了一大步!
  乍合即分,内功修为已知高低,乍分却又合,长春如意一转一顺,一招“送君千里”加杂着两式奇异的招法,迭击而到,云飞只觉得怪风四起,如意朵朵诡隐现,银浪翻滚紫霞闪射,层层密裹生生不息,心头骇惧钢牙一咬,剑法倏变,将“八方剑阵”中的“全真十三奇式”施出,这是华山三火观的镇观剑法,的是厉害得紧,剑法动展,已然银星群化成一片星海,将四周防布了个风雨不透而毫无空隙可寻,长春如意招法虽然奇异厉害,一时却也休想穿越雷池半步!
  全真十三奇式的威势尚不止此,就在凤姑娘奇异的长春如意招法疾攻难进的刹那,云飞蓦地一声清啸,身前万千银星突然暴聚一处,骤化银虹,长虹蓦地渐缩而渐宽,成了一个海碗般大的银球,银球倏忽弹出,冲破长春如意所挟风幕,挟雷霆万钧之势,疾如流星划空过渡,射到了凤姑娘的胸前!
  凤姑娘不料云飞功力剑法这般了得,一时骄敌,复因敬佩云飞话语和为人,不忍施展长春宫中的绝技杀手,几乎难以招架,颇有手忙脚乱之势,不由神色一变施展出了罕绝的功力和招法,但是云飞突破攻入的这一杀着,凤姑娘却必须首先破解,此时凤姑娘应变已迟,这时倏忽暴缩身形,直起长春如意,硬硬的架向云飞的银球,一声清脆奇响傅出,两人再次飘分南北,云飞因系以内力御剑直刺,故而汗湿袍领,凤姑娘却因力架稍迟,束腰香巾竟被斩裂!
  香巾斩裂,论理已是输了一招,凤姑娘却不待云飞及一干道人发觉,冷笑一声如意幻成朵朵奇花反攻而上,云飞微一喘息之后,扬呼一声无量佛号,宝剑划成条条闪虹飞舞削到,两人已是第三次合手搏斗。
  云飞宝剑如行云流水,化成万千星芒,万千星芒恰好迎上了朵朵奇花,陡地星芒消失,化成一道耀眼生花的匹练,将朵朵奇花隐困于匹练寒光之中!
  前五招,奇花飘渺难见,惟闻“嗖!嗖!”风啸,又五招奇花时隐时露,有若仙幻飘忽于银虹之中而行止不定难能捉摸,再五招似具灵性,突然翻飞空际滚转不停,那道寒光匹练,反被圈卷困围在花朵之中霍地听到凤姑娘一声娇叱喊“着”!紧随着宝剑坠地的“当唧”声响传出,继之云飞的一声悲涩嗟吁,俏影飘退,凤姑娘已将长春如意收起,笑立于右,左方是木楞俯首而立的云飞,他那柄宝剑斜卧在足下三尺地方,剑既然脱手,胜负已然分明,云飞只有束手无言。
  片刻之后,云飞漫无神色的俯身用右手拾了宝剑,对凤姑娘无声的苦笑一下,转对众师弟道:“我剑被击落,胜负已判,师弟……”
  云飞话语未了,已有一名道人扬声说道:“在第二次交手之时,师兄以内力御剑,施展那招‘天地无界’突破对方如意光幕,已将对方束腰香巾斩裂寸余,因之今宵一搏,师兄是胜……”
  云飞不待这名道人把话说完,已沉声叱道:“云悟师弟,恩师许你为衣鉢传人,固然是因为你悟性过人而聪敏,功力后来而居上,但最要紧的却是因你性仁而格朴,不错,第二次交手之后,我会侥幸斩裂女施主衣巾寸许,不过那是女施主知我心存必死之志,不忍轻施绝技,我方始侥幸致之,师弟你难道没有看出不论技艺或功力我皆非女施主的对手来吗?胜负事小,心术事大,师弟今后却要在方寸之间,多下点功夫!”
  这番话已说得云悟羞愧交加,迭声认错,凤姑娘也不由的暗中领首,云飞果有名家气度,未来不可限量。
  云飞目睹师弟认错,非常欣慰的说道:“师弟勿须如此,过勿惮改,不必深深自苦自罚。”说到这裹,云飞神色一变又道:“搏斗之前,曾与女施主相约,谅师弟们俱已听清,如今师兄我败了,师弟们却须谨守约信,莫令我三火圣观蒙山,师兄我身奉观主恩谕,全权而行,现在搏战败北致众师弟束手受缚,已是三火门下的罪徒,使圣观蒙辱,令师弟们受侮,复有何面目再见观主而苟活世上,师弟们设能平安再叩观主之前,祈代师兄禀陈一言,就说我死前恳祈观主立即驾返华山,莫再参与峨嵋三目大师之事,至于对师弟们,我也有言相嘱,莫起无端嗔妄,好自为之!”
  云飞说到这里,霍地转对相隔丈外的凤姑娘肃色郑重稽首一拜,倏地双手合剑刎向颈间!
  凤姑娘虽然听出云飞言语之中已存死志,但却认为必然还有几句话向自己交待,彼时再为阻拦也还不迟,那料云飞稽首一拜,已存万事拜恳之意,继之扬剑自刎,再想阻止救应却已无及!
  适时,华山群道同声惊呼劝止,凤姑娘也呼喊出声,云飞宝剑却已刎临颈下,倏地一条人影,若神龙天降由空投下,黑影凌虚弹指,已点中了云飞的“阳谿”“太渊”双穴,云飞已然无力举剑。
  黑影继之飘落,自云飞手中将剑取下代其归鞘,并顺电袖袂解开了云飞的穴道,凤姑娘及蓝衫使者们,已纷纷向前叩礼肃立,云飞这才看清来者竟是长春宫主。
  长春宫主含着慈祥的笑容,对云飞说道:“三火观主能有像你这种刚烈仁厚的弟子,令人对华山一派也须刮目相看了,我向不管人的闲事,何况你技败守约而全师门盛名的义举,自然我只应成全而不能过问,但是你却也应该明白那句‘死有重逾泰山,也有轻若鸿毛’的古训,何况是被人出卖而死呢?”
  云飞闻言一楞,稽首道:“晚辈较技而辱及师门,死乃其所,宫主怎说被人出卖的话呢?”
  长春宫主微然一笑道:“我让你见一个人,看你认识他不。”说着宫主轻击两掌,暗影中闻声走出来了四个人,两位是长春宫的蓝衫使者,其余二人,一是峨嵋门下的“百善”和尚,那一个竟然是安安镇上客栈里的店伙计。
  长春宫主手指店伙计对云飞说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云飞点了点头,长春宫主又一指百善和尙道:“这个和尚呢?”
  云飞又点了点头,宫主一笑之后,对店伙计道:“烦你再说一遍吧,这是最后一次麻烦你了,明朝水大公子必有重谢。”
  云飞不由暗觉骇怪,长春宫主在武林之中是多高的身份,怎地对一个店小二这般客气?
  云飞正自不解,店伙计已对云飞说道:“道爷,我认得你,你猜不到我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吧?你还记得住在我们店房里的那位三只眼的黑脸和尚吗?原来这和尙不是个好人,今天傍晚以前,这个和尚把小的叫到他住的那间房里悄声对小的说,道爷们和另外那十几位大爷,都不是好人,今天三更要火焚了水家山庄,把庄里的人杀个干干凈,问我敢不敢到水家山庄报信,小的当年会受水家山庄的恩惠,闻言当然义不容辞。
  “这个黑脸三只眼的和尙又道,小的到了水家山庄,只要说是偶然听到和尙道士和俗家人计议,今夜三更,分四面进攻水家山庄,并以金铃响声为信号就行了,小的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他说他不能走开,否则道爷们会疑到他,先把他杀死,他只能暗中派一门徒,预备了马,在镇外等着小的,说着并且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要小的千万守密,火速出镇取马,小的又问他等见到庄里的人,要不要说明是他告诉我的消息,他说不要。
  “因为现在他正和坏人一路,水大公子不会信他,反而可能误事,小的一想也对,就向账房先生请了半天假,溜出店来,到了镇外,果然看到了这位‘百善’和尚,林内有马,百善和尙扶小的上了马,直奔向水家山庄。
  “二更天到达,立刻进庄见了总管,报告了消息,这位堂客和另外一位老爷喊小的进去,一问再问的逼得小的说了实话,接着那位老爷就吩咐下人们好好照应小的,后来是怎么回事,小的就不明了。
  “直到刚才找着小的出了庄,见到三队老爷们,有一队和尚,有一队道爷,有一队俗家人,都是在店里住的客人,到了最后才又看到爷爷您,小的话说完了。”
  店小二大字不识一个,话中称谓令人可笑,不过目下云飞等人却笑不出声来,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三目大师师徒,为了一念贪妄,竟然出卖了大家,甚至门下也不例外,云飞沉痛万分,霍地扬声对百善和尙说道:“不久以前,空中突传金铃之声,是你干的?”
  百善和尙面含愧色道:“请恕贫僧身奉师命不得不尔之苦。”
  云飞霍地上步直指着百善和尚的鼻尖厉声叱道:“除尔峨嵋之外,其余四派弟子与尔师徒何仇何恨,出卖于先,尚嫌我等死之不速,不绝,复发金铃之号,促使生者自投罗网,三目既然是这般狠毒,可怜玄灵真人及家师……”云飞说到此处话锋突然停了下来,陡地转对长春宫主稽首而急促地说道:“晚辈不敢诳言,此行实如店家所说存不利水家山庄之旨,其由乃牵引庄中高手无暇旁顾,适才与前辈门下约搏不胜,已是生死由人之身,本不敢妄有所求,只因听得店家话后,悟及三目大师心肠歹毒无比,敝恩师及武当玄灵真人等,目下尚与三目相伴潜进石堡,诚恐恩师落其阴谋之中,伏祈宫主恩准晚辈率众师弟往援,事毕即归,听凭宫主生死发落。”
  长春宫主闻言正色说道:“令师一派宗主,实不应为非份之物而置汝等生死于不顾,此时已过四更,适才石堡传来消息,堡主人‘塞外飞龙’古寒山恰于今晨归来,令师等人因误进歧途而陷入绝境,本难逃死,只因令师及玄灵真人与长笑神翁,素行不恶,为一奇客化解而巧获三目大师的阴谋,进而已与三目大师成仇,不致于再坠彼等术中,汝欲领率同门往援,其志可嘉,但已无此必要,我本当照水大公子所嘱,重责汝等,如今念你仁厚,诚而明是非的份上,至于施罚,火速领率余众回转安安镇上,临行赠汝一言,设遇极端危险的事故,此间唯水大公子或能拯之,谨记莫忘。”
  云飞才待有所禀陈,长春宫主却已呀咐凤姑娘说道:“将所擒华山门下道人释放,并令人监视彼等回转来处!”话罢,长春宫主身形微闪,已投于暗影之中,云飞等人无奈之下,在长春宫主门下的监视中回转安安镇上。
  华山三火观中的弟子回至镇上,天光已亮,不久之后,武当及终南两派弟子也相继回来,个个垂头爽气一言不发,但是谈及峨嵋三目大师师徒之时,却人人怒形于色愤恨万端。
  中午,玄灵真人与长笑神翁,前后不差盏茶时刻来到客栈,听门下谈及被峨嵋一派出卖事时,只告诫徒众说三目大师已死,不准再作任何批评,并立令门下火速用饭,饭后与云飞匆促数言,即各率门下分路疾去。
  云飞将夜袭水家山庄遭遇始末,详尽的禀陈了一遍,三火观主神色沉重至极,对云飞等所遇事故虽觉意外,但是三火观主真正慴惧不安而百思莫解却另有原因,久久之后,三火观主似乎已有决定,毅然对云飞说道:“去召唤你师弟们都来。”
  云飞应声而去,刹那之后,华山三火门下一个个鱼贯悄静地走进室中,三火观主首先瞥望了众弟子一眼,方始郑重的说道:“为师误信人言而落人陷阱之中,如今大祸即将来临,能否避过,目下无法知晓,不过为师却敢断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设若我们师徒不能平安回转华山,则必死无疑,现在为师要单人独身去趟水家山庄,你们候过初更之后,若我仍未归来,怕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那时你们立即脱去道袍,扮作俗家之人,两人一队,分道四方而逃,三火观中有你们大师兄在,侥幸脱身回归的人,就说为师谕令,着其承继观主之位,但却不准探索为师生死之事,更不准再踏近水家山庄三百里之内,违我谕令,如同叛师背道,趁此半日余暇,各自养息精神去吧!”
  云飞静候三火观主话说完后,立即说道:“弟子伏祈恩师准我一事。”
  三火观主道:“什么事情?”
  云飞郑重而诚敬的说道:“弟子恳祈恩师携带弟子前往水家山庄。”
  三火观主双眉一挑,才待叱斥,云飞却已接着说道:“弟子宁愿事后身负违谕重责!”
  三火观主沉声说道:“云飞,你这话的意思可是告诉为师,若不准你随我前往水家山庄的话,你将不惜身负违谕之罚,私自前往对吗?”
  云飞不答对否,却诚恳而豪壮地说道:“恩师适才传谕,含有舍身之意,强敌既然然必欲死我,弟子诚恐逃亦无望,莫若紧随恩师之后,以必死之心而搏不死之机,这是弟子的决志。”
  三火观主怒喝一声,才待斥叱,霍地心头掠过一个意念,随即冷冷地说道:“你意念已决?”
  云飞恭敬而决然的答道:“绝不悔改!”
  三火观主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剑呢?”
  云飞答道:“弟子放在卧处。”
  三火观主霍地沉声说道:“取来!”
  云飞答应一声,退步出室,转瞬归来,双手捧着宝剑,躬身高举在三火观主之前。
  此时一干同门,个个心惊,不知观主怎地突然索剑,不由的俱皆忐忑不安。
  三火观主舒手拿去了云飞的宝剑,冷冷地说道:“人各有志,势难相强,云飞,你坚欲前往水家山庄,如今重责或降罚,皆难维我威信,因此我只有一个办法!”说到这裹,三火观主声调突然一变,厉声道:“脱下衣袍,立即离此,自今,你已非三火观中的弟子,我昔日收你为徒,今朝逐尔离去,师徒缘尽,我生,你生,我死,你死,再无关连,快!”
  这时云飞的一干师弟,闻言大惊,立即跪伏于地齐声恳求观主开恩,三火观主不置可否,却冷冷地看着云飞,任何人也无法知晓三火观主此时的心情,当然更不能了解三火观主的苦心。
  那知云飞却在一干师弟代其苦求观主开恩的时候,沉静地躬对三火观主说道:“弟子叩谢观主恩典。”话罢立即扑地三拜,拜毕起身,迅捷的脱下了道袍,一言不发转身出室而去。
  云飞这种出人意外的举动,当时竟使一干同门木楞一旁不知如何才好,三火观主毫不伤悲一边将云飞的宝剑背在身后与火灵剑适成交叉,一边说道:“适才我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门下齐声应说记得,三火观主淡然地又说道:“莫忘初鼓动身,分途而行,你们下去吧。”
  门下不敢多说,立即躬身退去,云飞却已在室外挥手相召,众人立刻齐集云飞身旁,内中有人才待发话,云飞却已经首先正色说道:“师弟们不必劝我,我意已决,须知观主不论是雷霆抑或是雨露,我等皆应感德知恩,师弟们只要莫忘恩师所嘱,师兄我就放心而去了。”
  云静悄声说道:“师兄,你外无衣衫,这鞋,这袜……”
  云飞不待师弟话罢,苦笑着说道:“如今已经管不得这许多了,师弟们好自为之,天若不绝三火一派,师徒兄弟们或有再见之时,我去了。”
  云飞说走就走,转身极快的奔出了客栈。
  云静当云飞话说完后,心中一动,他非常奇怪师兄那句“天若不绝三火一派,师徒兄弟们或有再见之时”的话,不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这话的矛盾地方,才待询问师兄,但已不及,只得罢了。
  大约又过了顿饭光景,三火观主跨出室来,众弟子尚在室外廊下相待,但是三火观主却一言不发,云静云幢却看出观主神色含悲,似哀伤至绝,云静不由的心中又是一动,三火观主竟然猛一跺脚,疾步出店而去。
  云静目送观主远去之后,双眉愁锁苦苦沉思,适当此时,不知那位师弟突然说道:“二师兄走得这般急促,他连柄防身的利器都没有,令人担心。”
  “防身利器”这四个字,传入云静耳中有如当头棒喝,他霍地转身大踏步走向观主所居的房间,略以扫视,不由频频点头,立即悄悄出来,暗暗示意云幢,并对其余同门说道:“恩师行前所嘱,大家莫忘,到前面吃过饭后,早早静养精神吧。”
  同门自是不防云静有用意,果然步向前面饭厅而去,云幢却故意留后,等众同门去后,立即悄声向云静道:“师兄何事?”
  云静并不答话,却扯着云幢的袍袖闪进了观主所居的房内。
  刹那之后,云静云幢神色兴奋的走了出来,步向客栈的饭厅,饭后,云静在所居客内,召集所有同门,简单而严肃的说道:“观主已去水家山庄,行前所嘱令人万分不安,云飞二师兄被逐而去,也使人无法放心,我和云幢现在决定一面仔细搜索安安镇外附近地区,一面找寻二师兄归来,此行吉凶祸福难料,师弟们只要谨记观主论令,余者不必闻问,各自留心为要。”
  说着不待师弟们开口询问,云静已与云幢推门而出,众师弟错当他俩果是探搜附近地区有无可疑的人物,竟未阻挡,云静和云幢出镇之后却立即施展飞行提纵的功力,驰向水家山庄。
  安安镇距离水家山庄二十五里,往来通路共有两条,一是康庄大道,一是田间小径,小径约近七八里路,你若非当地土著,却难识小径的路途,华山门下自云飞而至云静云幢,前后四人而分成了三拨,其中自系三火观主功力最高,只不过往返五十里路,若想在初更之前回转客栈,却是很难,因此三火观主论令门下初更之后那分道而行各返华山之时,已有必死的决念,云飞听出内情,方始坚持随行,云静和云幢,却是偶生慧心发现云飞所脱下的道袍,已无踪影,悟及观主身携双剑而出的原因,才决心接应乃师及二师兄云飞。
  不过三火观主师徒,再也没有想到,今日之水家山庄与昨夜的水家山庄,一夕之隔已发生了奇特的变化,变化之大,连昨夜尚是山庄贵客的诚奎元,太极天地二老,苦行神尼等,也想象不到。
  今晨,在玄灵真人,长笑神翁及三火观主,自荒宅古塚间走后不久,水家山庄的水大公子,在山庄大厅之上,召请所有暂时寄居在山庄之中的群侠,对昨夕群侠仗义,代守山庄各处的情谊,深致谢忱,继之平淡的问道:“诸友可曾发觉,有几位同道朋友突然失去了踪影?”
  群侠相顾谔然,水大公子微吁一声道:“一语道破冷面魔神姜贵等人诡谋的‘黄河四义’,日前突然无故失踪,今晨他们兄弟,被人发现在荒宅古冢间那座最大的古墓的石供台上。”
  群侠闻言不由骇然问道:“死了?”
  水大公子道:“死了,不过黄河四义却还有人活着。”
  群侠越发诧然而惊骇,水大公子仍然平静的说道:“也许是冥冥中的安排,黄河四义中的老大,重伤而未死,不过设非在下知友塞外飞龙古大侠适巧归来,恐也无人能够救得了他。”
  太极天地二老不禁同声问道:“敢问公子,伤者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水大公子并不答话,却扬声对身旁侍立着的豹儿说道:“去,小心些,慢慢地抬出黄河四义的大先生来。”
  豹儿应命而去,刹那之后,由两名庄丁,抬着一架带着四个木轮的软床,缓缓而来,豹儿示意庄丁将轮床轻轻放下,自然慢慢地抬动木轮转行滚转到群侠坐处,然后闪向一旁。
  水大公子这时踱向轮床前面,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轮床上传来轻微而虚弱的声音道:“虽然仍觉乏力虚弱,却已无痛苦,十分感激公子活命之德。”
  水大公子笑道:“救你的是古大侠,谢我何来。”
  虚弱的声音传来一声苦笑,继之道:“设非说出我是公子之客,古大侠或许不会拼却耗减真气而施救,理应先谢公子。”
  水大公子淡然、一笑道:“你重伤尙须将养,以少说话为宜,不过在座群侠皆欲知晓你受伤之事,故而不得不略以问答,我自古大侠处,已经得知内情,如今由我代你述说,有不甚妥当的地方,你再接话如何?”
  水大公子说着,已俯身缓慢的抱扶着伤者,斜靠在床头巨枕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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