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崂山道士
 
2021-01-04 13:56:05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老头儿目送无毒丈夫的背影远去后,方始挑起担儿低头步出林而去。
  仍然是这片密茂而宽广的森林,就在不久前,郭念蓉力搏屈老西的原处,一块青石上,坐定了无毒丈夫。
  他曾相约诸友原处相会,目下在等人到。
  他心中,在思念那美公子,他对本为女儿身作公子样的姑娘,并没有儿女之情,是手足情义。
  不过那美公子对他如何,却非他所知所解。
  反之,他十分奇怪的竟在心头深处深印了珍珠宫主的倩影,挥之不去,忘之不能,有些个苦恼。
  他出道未久,但已所向无敌,敢说对武林江湖中事,已无不精悉,唯一遗憾就是对男女情爱仍不识妙处。
  思念间,心中突警响,但是他并没有移动,连头也没抬,只是暗自提聚了功力,静待变生。
  沙!沙!沙!沙!步声临近,止于他身前数丈以外。
  他依然没有抬头,不过他由对方步履声中,业已听出来是位怀具极高功力的武林高手。
  “无量佛,施主请抬头答话!”
  无毒丈夫缓缓抬起头来,剑眉不由一颤,面前五尺地方,站着一位清修士,年已古稀,好凶的模样!
  道袍云履的手持拂尘,左额角,生一朱色核桃般大的奇瘤,瘤外一圈,有六粒豆大朱色小瘤,状如北斗七星!
  处左肩斜过鼻梁而及右颊,一条剑痕,痕呈褐色,使此人五官破相,现得凶悍阴森。
  道人见无毒丈夫上下打量不已,而不答话有些着恼,道:“施主看些什么?怎不答话?”
  无毒丈夫淡然道:“道长在何处清修,要在下答复什么问话?”
  道人一愣,嘿嘿地笑了,道:“不错,是本真人话说错了,本真人清修之地与施主无干,不问也罢,反之本真人问问施主,独坐此处有多久了?”
  无毒丈夫道:“道长怎样称呼?问在下之意焉在?”
  道人残眉一挑道:“施主你好罗嗦,快快答话!”
  无毒丈夫有些懒得理会这老道士了,低头不再开口。
  道人怒声道:“喂,你没听见吗?”
  无毒丈夫抬头扫了道人一眼,又低下头去仍没开口。
  道人阴森森地笑了,道:“很好,本真人重出江湖,正缺随使,小子敢数问不答,本真人就罚你随使一年!”
  无毒丈夫道:“随使是听差仆徒了?”
  道人阴笑一声道:“作本真人的随使,可不简单,听从差遣外,尚须为本真人的‘神剑试手’,生死由我!”
  无毒丈夫依然笑道:“道长不嫌太一厢情愿了?”
  道人厉声道:“你敢顶撞本真人,加罚一年!”
  无毒丈夫突然哈哈地笑出声来,道人紧锁残眉道:“说!说出笑的原因,否则本真人立刻叫你生死两难!”
  无毒丈夫道:“本人笑你这道士,非但惯说大话,并且话中愤打自己的嘴巴,使前言后语矛盾重重而不通!”
  “小子找死,说出事实还则罢……”
  “你要本人为随使,又人为你的神剑试手,你怎知本人解得武技?这是一个矛盾和不通,你加罚本人一年,焉知本人在首次作试手时得能不死?这是第二个……”
  “小子井中之蛙,竟妄言天高,本真人神目如电,一见即知小子你曾习武技,至于试手生死,那由我作主……”
  无毒丈夫突然冷冷地接口道:“试手的时候,若是本人不想活了,突然收招以颈迎刃,你能保我不死?”
  道人傻了,他想不出该如何答复此问,不由凶性大发,厉声道:“小子放屁,是人谁愿意死?”
  无毒丈夫道:“不错,人都思生恶死,不过若有你这样一个穷凶则必极恶的主人,你说,他生又何欢呢?”
  道人语塞,骂道:“小子口舌好利,饶你不得!”
  说着,倏然伸出五指抓向无毒丈夫的面前!
  无毒丈夫不格不避,道:“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道人倏忽停手道:“小子想保全性命?”
  无毒丈夫笑道:“随你怎么想都可以。”
  道人阴哼一声道:“我先说在前面,你小子若能帮上忙,答复的使本真人满意,死罪可免,但仍要作一年随使。”
  无毒丈夫别有用心的答道:“那再说吧。”
  道人嘿嘿一笑,道:“我问你,你可曾见到过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头儿,他进了这片树林,此事本真人知道……”
  “见到了,果如你所说,那老丈曾在林中……”
  “你说曾在,莫非现在那老儿走了?”
  “不错,走了很久啦!”
  “他走向何方,快说!”
  无毒丈夫当道人问及挑担老丈时,已知道这人必然就是老丈所说的“崂山”道士了,心念动处,想出个最妙的坏主意来,道:“他说是什么崂山,找一名凶狠无德的杂毛老道,本人问他何故前往,他说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住口!”道人双目喷火,残眉颤扬,厉声说道:“小子,可知那老儿所说的道爷是谁?”
  “不知道,反正是个假名清修实则凶悍的东西……”
  “可恶,他说的道爷就是本真人!”
  无毒丈夫哦了一声,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道人,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又故意气恼道人拍手说道:“原来那老丈人指的就是你,他真有眼光!”
  道人难解此言,道:“他有什么眼光?”
  无毒丈夫道:“看人的眼光,他没说错了你,你绝非清修之士,乍见本人,即凶狠地要收为随使,无德……”
  “你小子找死!”
  这次,道人出手更快,闪电般抓下!
  无毒丈夫人未挪动,右掌微抖,斜斩向道人的手腕!
  道人变招收势,中途翻掌出指,扣锁无毒丈夫脉门。
  无毒丈夫拇、食二指作圈,臂未动,腕微转,如石火闪电般一弹,弹中了道人的掌心,道人如遭蝎螫般暴然收掌后退,眦牙裂嘴,似不胜痛楚!
  无毒丈夫微笑道:“道长如何?本人这一手又如何?”
  道人厉声道:“本真人竟失眼看错了你这小子,好,你小子不含糊,那就撤出剑来,本真人要用剑杀你!”
  “剑?哈哈……道长请看看,本人可曾携剑?”
  道人残眉一挑,想了想,一言不发解下背后剑来,扔给了无毒丈夫,他自己却手按腰际,一声轻鸣,掌中已多了柄奇长的怪剑,道:“那你用本真人的宝剑!”
  无毒丈夫因挑担老丈有指点之德,又因道人自见面之后,就狂横无礼,是故心中生出嫌弃之意,如今道人解剑一举,使无毒丈夫稍改看法,道:“非动手不可?”
  道人沉声道:“你小子不敢?”
  无毒丈夫道:“非不敢,实不愿为,因本人与道长,既无恩怨,更非素识,不论较技抑或证功,都太冒失。”
  道人摇头道:“你小子错了,咱们有仇也有怨!”
  这句话说愣了无毒丈夫,他不由问道:“何仇何怨?”
  道人嘿嘿而笑道:“答复本真人所问,并且指出那老儿去处,侮及本真人,弹指伤我,那就是怨了!”
  无毒丈夫哈哈大笑道:“道长你好辩才!”
  道人冷冷地说道:“小子你好弹指功法!”
  无毒丈夫知道已难罢手,摇摇头,缓缓拔剑出鞘,剑出,若一道寒光,使人不禁森寒颤抖,立刻赞道:“好剑,恐怕是柄春秋神物!”
  道人听无毒丈夫夸赞此剑,脸上神色减了几分敌意,道:“好眼力,你何不仔细看看?”
  无毒丈夫摇头道:“不必看了。”
  道人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道长,神物利器,武林中人无不爱若性命,不惜百方获求,本人亦然,设若看来看去,看得本人爱不忍释,道长,那时你岂不要遭失剑之痛?”
  “嘿嘿……俗话,红粉赠佳人,宝剑赠烈士,你小子只要识得此剑,并能胜得了本真人,剑就给你!”
  无毒丈夫急问道:“当真?”
  “本真人向不虚言!”
  无毒丈夫笑了,道:“道长你上当了,此剑名为‘淬血’,乃‘公治先生’所制,其神利胜过干将莫邪,只因此剑铸成之日,恰逢九九异数,为公治弟子误作祭牲屠刀,致神刃见血飞去,对吗?”
  道人神色陡变,道:“你……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无毒丈夫扬声道:“道长又是怎样称呼?”
  道人犹豫刹那,道:“本真人崂山道士的便是。”
  无毒丈夫道:“无毒丈夫就是本人。”
  道人不悦的说道:“无毒丈夫怎是名姓?”
  无毒丈夫道:“崂山道士又怎当法号?”
  道人无奈,道:“本真人法号‘无人’!”
  无毒丈夫暗自颔首,这道士行事说话,果是有已无人,而狂妄自豪之慨,更是目中无人,这法号起的恰当!
  转念至此,答道:“本人东方不平!”
  道人苦笑出声,摇一摇头道:“本真人服了你小子这股硬劲,来吧,咱们战上十招,希望你小子本领也硬!”
  无毒丈夫念头又转,道:“可以,不过要有条件。”
  道人皱眉道:“你小子别太自觉不错,本真人业已把这柄‘淬血’奇剑作了此战的赌本,你小子还要怎地?”
  禾毒丈夫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本人胜时,道长既能慨允借用三月,本人就感盛情,因此才另立条件。”
  道人冷哼道:“你说出条件来听听!”
  无毒丈夫道:“答复一个问题,必须知则言尽。”
  “小子你不能先说是个什么问题?”
  “胜负孰得尚未能知,何必徒乱人意?”
  “好,本真人答应了,但是本真人也有条件。”
  “这才公平,本人洗耳恭听。”
  “小子你若不敌,作本真人的随使一年!”
  “一言为定,本人也答应了。”
  “如此小子你多加注意着小心!”
  “彼此彼此,道长谨慎了!”
  于是两声“请”,同时传出。
  无毒丈夫早已站起,手中剑鞘放置石上,人立于石前右侧三步以外,剑尖下垂,目帘垂盖,低头一动不动。
  无人道士,手中奇剑却是斜斜扬起,一式“摘星探月”半守半攻,目注无毒丈夫也是不言不动。
  二人互距仅仅八尺,剑气业已凝抵一处,地上细沙乱草,先是无风颤动,继之沙滚如飞,草断若斩,纷纷飞扬数丈以外。
  蓦地两声沉喝传出,寒闪乌芒交错,锵!锵!一连十响,寒闪顿收,依然剑尖指地,面含微笑的是无毒丈夫,仍旧式起“摘星探月”的为无人道士,但无人道士那及膝的怪道袍,又残一角,碎如片片蝴蝶,散于丈外地上!
  无人道士倏忽又进,无毒丈夫扬腕而迎,金铁鸣传出一十六响,影分人退,无毒丈夫如前,剑如前,只是面色凝重了些。
  再看道人,虽然人立原处,起式未变,但面色已见苍煞,持剑袍袖,短了是寸,垂坠下来!
  第三次较搏,只见影儿飞翻,剑气漫天,乌芒闪闪,寒雷奔驰,雷声风声交作,盏茶光景之后,突传一声闷哼,无人道人暴退过丈,以剑劈地方始稳住身躯,那左肩及前长衣袍碎裂了十数条长缝,已难蔽体。
  无毒丈夫一切依然如故,仅脸色苍白了些,手中剑,仍是斜指地上,退身处,更是原先所站的地上!
  无毒丈夫道:“道长又上了当,在下也无余力再战,只是勉强提功作出毫不在乎的神色而已,此战不分胜……”
  “负”字尚未说出,无人道士苦笑接口道:“贫道虽败,却有自知之明,施主请提出问题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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