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闯入迷宫
 
2021-01-04 17:47:41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散发人依然带笑道:“沉香飞舟,已三十年不在中土,在下有幸竟为舟中客,面对“花心学士”,其他何必再问?”
  学士双目渐露杀气,但只是一刹那间,又回复了那种谦和之色,潇洒的哈哈一笑,轻敲折扇道:“传红姬!”
  随声,一朵红云飘到学士面前,拜伏于地。
  学士伸出他那比艳女还细嫩的五指,轻握着红姬的柔夷,道:“仙姬太多礼了,快快请起,见见贵客。”
  红姬一拜而起,起如云浮,那种轻灵自然无与伦比。
  她缓缓抬头,散发人几乎叫出来,但他神态依旧,虽心辣多诈的花心学士也没能看出虚实。
  原来这红姬竟是如假包换活脱脱地珍珠宫主!
  学士以折扇指着散发人道:“仙姬,贵客无名,刚刚曾自称为“被绑人”。”
  学士哈哈两声,笑问散发人道:“如今该怎么称呼阁下呀?”
  散发人报以大笑,道:“既入天台,在下是有心人!”
  学士豪放大笑道:“好,好,好个有心人!”
  说话时,学士折扇始终并未放落,依然指着散发人,散发人心里明白,扇指前胸三大死穴,只要学士内力一发,自己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故作不知,以真挚坦爽无比的笑容对着学士。
  这笑容,使学士不论怎样都下不了煞手,但是学士却也恨极了这种笑容,因为他羡慕这种笑容,希望自己的微笑,使人看来也是如此,可是他自己明白,他办不到,天下谁也办不到,除了面对面的散发人。
  学士终于暗自叹了一口气,垂落折扇,心中不是滋味。
  红姬却自那捧瓶美女手中,接过了“甘露鼎”,由左腕上取下一双透明晶镯,五指一抖,晶镯变作了一双高有五寸洒盏,倾酒为敬。
  学士哈哈大笑道:“阁下真是福厚,能当仙姬这‘玲珑温玉镯’儿的敬酒,自此不惧天下奇毒,这令人羡煞了。”
  散发人对红姬微笑颔首,仰颈干杯。
  学士一拍手侧道:“仙姬来,我有事烦你。”
  红姬将鼎交回,娇娜无伦的步近学士,坐于其身侧。
  学士瞥望散发人一眼,对仙姬道:“贵客来自珍珠堡,仙姬费心查他究竟是谁。”
  红姬不加思索的说道:“堡主已死,雷火双神亦亡,余众非伤即死,列有姓而始终不知生死的,仅有两名!”
  学士笑道:“是哪两个人?”
  红姬道:“一男一女,女的珍珠堡宫主,男的并无名姓,人人称他作‘无毒丈夫’!”
  红姬说话,如出谷莺儿,动听至极。
  散发人心中疑团正浓,却故意的笑对着红姬,由头打量到那赤露的双足再打量头上。
  他脑海中,却转动着红姬所说的话,他奇怪红姬明明就是珍珠堡主,怎会又说自己生死不明?
  此时学士故意的皱着剑眉,扫向散发人,摇摇头道:“以谈吐而识胸襟,观仪表始观真伪,阁下人中之龙,本学士急欲一见真貌,请移至后舱沐浴更衣如何?”
  散发人心中暗笑,半年来,他非但没洗过澡,连面也没洗过一次,自是十分肮脏,有此机会,何乐不为。
  于是拱手道:“此正在下所愿,未敢请耳。”
  学士一笑,挥手示意两名美女道:“你们两个陪着贵客,小心侍候,浴后向‘金姬’处取用我那‘天龙珠袍’代贵客更换,不得失误!”
  两名美女应身欲退,学士却又转对散发人道:“阁下身为本学士的贵客,自知作客之道,想来不必多说的!”
  散发人走了,由那两名美女,似陪实押的走了,学士倏地起座,满面秋霜,冷冷地对红姬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妄用温玉奇镯敬酒给……给这贵客!”
  他本来要说“给这小子的”,但散发人的从容,和始终能以不亢不卑的神态相对,竟然使他说不出口来,结果仍以“贵客”二字相称散发人。
  红姬星眸一瞟,娇笑说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歹!”
  学士神色顿变,声调突转阴沉,怒道:“说明白!”
  言之下意,假若红姬说不出道理的话,必将遭受意想不到的重责,甚或学士可能将她处死。
  红姬毫不畏惧,道:“人家是为你,这还不够明白?”
  学士双眉紧皱,看样子没有想出个中道理来。
  红姬吁叹一声道:“你大概整天在脂粉群中,乐以忘忧,还记得,再有半年的那个‘关口’,你怎么闯过去?”
  学士一呆,红姬接着又道:“这个人能从数百里外,‘登萍渡水’足不沾尘而行(她不识货),此时若能暗地里用点工夫和手法,到那一天岂不正好合用?”
  学士笑了,一把搂住了红姬,道:“还是你乖,我几乎又错怪了你。”
  红姬悲从中生,珠泪盈眶,那种楚楚可怜的美态,实能令天下男人都迷失的忘其所以。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声怒妒的冷哼,接着话声送耳,道:“哟,好亲热呀!”
  红姬蓦地推开了学士,含羞半笑着转身跑向内舱。
  学士缓缓回身,面对着一位金缕佳人,好美,可惜这位美绝人寰的姑娘,那一双眼睛竟闪射出阴狠的凶光。
  学士冷冷问道:“金铃未动,是谁叫你出来的?”
  金缕美女,正是金姬,她和学士面面相对之后,双目阴森狠毒的凶光颇敛,化作满面春风,道:“没谕我敢擅自出来作人的眼中钉吗?刚才菊儿向我讨你那身宝衣,我不放心……”
  话没说完,学士已沉声道:“是我的命令,你给她就对了。如今船行汪洋之中,何况我还在船上,你有甚么不放心的?哼!”
  金姬才待开口,学士已挥动折扇,道:“退下去!”
  金姬恭应一声,转身而去,但她那玉颊星眸,却掠过一丝毒辣无比并带有怨恨的无声狞笑!
  看来这奇怪学士的左右,已隐藏着一触即发,发必不可收拾的祸患,只惜学士刚愎成习,狂妄而不知。
  金姬乍退,红姬现身,学士改作满面笑容,牵着红姬的无骨酥手,双双坐于那舱榻之上。
  学士将声调压低,说道:“仙姬试猜,此人是谁?”
  红姬笑道:“必然是无毒丈夫。”
  学士哦了一声道:“怎见得呢?”
  红姬星眸一眨道:“珍珠堡就有两个人下落不明,可能还活着,此人是个男子,当然就是无毒丈夫了。”
  学士想了想道:“虽然传闻无毒丈夫功力神妙莫测,不知师承门户,但我总不信他会怀具诛戮火雷二神的奇技!”
  红姬道:“火神内腑皆碎,无法看出死于何种功力之下,但雷神却明明是被‘珍珠堡’独门的‘海罡真气’所杀!”
  学士笑了,一拍红姬肩头道:“断事推理能助我的人,也只有你了。”
  红姬垂首,浅伏在学士胸前,而学士却带着狡诈的笑意,只可惜红姬未曾抬头看到。其实难怪,因为红姬正偷偷笑,原来尔虞我诈半斤八两。
  香汤涤净一身积垢,那蓬乱如同杂草般的长发,如今已拔齐垂落,黑若漆,亮若星。
  散发人,经此一变成一位翩翩公子,他仅披围着一条雪白宽大的浴巾,面对着铜镜,梳拢着长发。
  菊儿和另外那名叫兰儿的美女,竟面对铜镜中映出的奇俊人儿,目瞪口呆,原来她俩全看傻了。
  谁能想到原本肮脏不堪,头发蓬乱,满面污垢的一个人,竟是一位比诸古宋玉潘安尤美几分的妙人儿。
  这时,门儿突然被人推开,菊兰二女却仍无知觉。
  一片金华闪耀,来人竟是金姬,她伫立门际,看不到俊公子的模样,也见不到镜中的映影。
  因此她对菊兰二女的失态,顿觉奇怪,不由黛眉微蹙,缓缓移步而近,那片金华,终于也映于镜中。
  菊兰二女由镜中发现了金姬,双双在一愣下转过身来,金姬如今看到了镜中人影,竟也愣怔在一旁。
  菊兰二女同声呼唤“金姨”唤回了金姬飞起了的魂魄,金姬玉颊颔首,对菊儿道:“你不要珠袍了?”
  菊儿小面也一红,金姬已将珠袍带来,兰儿急忙取了全新的一套内衣裤,置于俊公子身畔的矮几上。
  菊儿上前去接袍时,以极低的声音对金姬道:“金姨,他竟然比主人还俊!”
  说着接过珠袍,也放在那矮几上面。
  金姬只是笑了笑,目光却相在那袭珠袍上面,直待菊儿放下珠袍而并未翻动时,她方始神色转为自然。
  菊儿可人,这时对俊公子道:“公子怎不向我们金姨见礼?”
  俊公子并未起身,也未回顾,只在镜中看了金姬一眼,道:“在下衣冠不整,可能容我更衣后拜见?”
  金姬一挥手和菊兰二女离去。
  金姬走在最后,当她掩门时,突然转身回顾着俊公子,压低声调道:“珠袍有一内袋,请摸摸看内中之物。”
  话罢砰地一声将门掩闭。
  俊公子剑眉一皱,穿上那袭“天龙珠袍”后,果然内袋中搜出一物,竟是一张叠成小方的素柬。展开细看,上写着——请借洒醉早卧,有要事商。
  俊公子星眸转动,暗自得计,他本来对红姬,已然生疑,若无可询之人,金姬此举,正合已意。
  他将素柬依然叠好放于内袋,这才发现珠袍的奇特地方,颜色朱紫,绣有云、龙,龙身隐现云中,龙麟为珠片穿师而成,着体不觉沉重,却活现着一派威严气象,俊公子暗笑,身着此袍,无异叛逆,若被官府发现,必灭九族。
  由于这袭珠袍,使俊公子对那学士,又多了一层了解,这时菊儿叩门,声言前舱酒筵已备,请他赴会。
  俊公子笑应,随菊儿到了前舱,他迈步进舱,已传来了一片惊叹之声,学士也不禁瞠目直视,忘记了肃容。
  反而是俊公子从容大方,步近学士,拱手为礼道:“萍水相逢,承蒙学士不弃,赐衣赐食,实感荣幸。”
  学士疑念突兴,大声喝道:“且慢,你究竟是谁?”红姬正偎伴学士身上,她笑以臂肘微碰学士,学士恍悟,接着哈哈的开朗大笑了,道:“本学士在此,怎会又有一个学士出来,你究竟是谁?”
  红姬当先笑了,接着美女们笑了,继之俊公子笑了。学士更是笑声震耳,大家笑成了一片。
  红姬在大家笑声渐歇时,娇声道:“学士不止风流,也惯于调侃人家,公子莫怪。”
  俊公子笑道:“能得真学士也以学士而视在下,此正天大荣耀,在下虽然愚蠢无才,这一点却是明白。”
  红姬悄瞥学士,学士回顾红姬,他俩只当刚才那番矫作,瞒过了俊公子,更已认定世无不好名利之人,因此俊公子业已有些迷失。
  于是一个笑声咯咯,一个得意的哈哈,会心而笑。
  学士大步迎向俊公子,四手相合,道:“阁下真正不愧本学士那‘人中之龙’的称谓,来来来,你我入座。”
  说话时,学士暗用内功,相试俊公子被封的穴道,一试之下,发现俊公子神色惨变,穴道未解,立即放手。
  俊公子却正色说道:“学士且慢,在下有所请教。”
  学士笑道:“阁下乃我贵客,有话但请坦讲就是。”
  俊公子道:“学士宠赐上座,在下本当感念,惟不惯受制于人,设学士以真诚待我,敢请使在下解脱拘缚!”
  学士听言大笑,衣袖拂处,俊公子穴道尽解,双双这才步入座中。
  学士召来金、银二姬,与红姬待座陪客,酒过三巡,学士肃色问道:“本学士以至诚而交阁下,阁下当已心知,但对阁下生平,却未尽知,阁下能否坦言一二?”
  俊公子含笑颔首答道:“这当然,在下‘无毒丈夫’。”
  原来他果然是那失踪半年的无毒丈夫,而今日,大家所见到的才是无毒丈夫真正面目。
  他简单的回答,金、银二姬甚感意外,但红姬和学士,却毫无表情,只是彼此互望了一眼。
  学士仍有所疑,道:“这一点本学士早已料到,如今请教尊姓大名及师承门户。”
  无毒丈夫道:“说来惭愧,在下姓氏在不久方得明证,是姓仇,名字也是不久前自己所定,叫若愚。”
  红姬突然笑道:“这不是和我们学士一样,有意寻人开心吧?”
  仇若愚正色道:“大丈夫,姓名既定,永不能变!”
  学士颔首道:“对了,贵师承门户?”
  仇若愚长叹一声,说道:“说出来学士可能不信!”
  学士摆手道:“老弟之口,实在不可不信!”
  学士竟以老弟二字相称仇若愚,看来是近了一层。
  仇若愚拱手道:“学士不弃,以知已视我,此情永怀不忘,我无师承,更无门户,微薄技艺,得自一位妇人的指点。”
  学士道:“如此这妇人即应算尊师……”
  红姬接口道:“能说说这位妇人是谁吗?”
  仇若愚道:“能提起这位妇人,却大大有名,她就是昔日名震天下,二圣之一情圣的发妻,玉面天狐公孙燕。”
  学士闻言大惊,不由出声而呼,金、银、红姬,亦神色皆变,她们盯着学士,静待其变。
  这情形,自然逃不过仇若愚的双目,知道“玉面天狐”这个名字,必和学士发生了关系,甚么关系却无法推测出来,因之故作不知,只等学士询问自己的时候,借机以试探。
  学士似乎压制了激动,道:“如此说来,仇老弟应该是‘情圣’段天虬的门下……”
  仇若愚摇首道:“绝对不是,公孙前辈仅是指点在下武技,并未传艺。”
  学士眼珠一转道:“然则仇老弟武技何以为本呢?”
  仇若愚道:“是一面晶壁,‘一佛’所留的晶壁!”
  学士闻言大喜,才待询问,突然又觉不妥,不由示意红姬,红姬会心道:“请问公子,这晶壁是在什么地方?”
  仇惹愚道:“找不到了……”
  学士心中大急,不禁脱口道:“岂有此理,你……”
  红姬赶忙接话道:“这就令人十分奇怪和无法相信了,一面晶壁,而非无形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仇若愚道:“被我毁掉了!”
  学士突然哈哈大笑,一拍仇若愚的肩头道:“对,你做得对,是该毁掉它,大丈夫当断则断,既已学成,怎能再留为人用,哈哈……”
  谁料仇若愚却摇头道:“但事实却非如此。”
  学士一惊,仇若愚已接着说:“壁上功力最后一面,遗谕令习成后,必须面对晶壁发掌,始知能效,在下按谕行事,哪知竟将晶壁击毁,成为碎粉!”
  叹息之声随之传来,学士若丧,红姬却笑道:“传闻一佛功参造化,公子得此奇缘,极目天下恐怕已经没有敌手了。”
  仇若愚一笑道:“人外有人,在下自承不如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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