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血人

 

2019-08-21 12:08:18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是的！”
　　“交换我‘血的戒指’？当你救活我之后，把这枚戒指带到终南山？”
　　“不！”
　　“毒龙手”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说过，凡事上天都早有了安排，这枚‘血的戒指’应该属你所有！”
　　“那你有什么条件？”
　　“现在我才明白，人与人之间不一定为了条件才做一件事，孩子，你懂了么？”
　　周豪心里突然一阵感动，道：“请问你要怎么叫我再活上十天？”
　　“在我死前，把我全身功力给你，这样你元气可以大复，保持十天不死，当非难事！”
　　“可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
　　“我怕欠你一些感情之债！”
　　“毒龙手”哈哈一笑，道：“反正你我都是死定了，如果你还存下一线生机，或许可能对报仇之事如愿以偿！”
　　想到了报仇，使周豪心头热血沸腾，他告诉自己：“是的，周豪，你要报仇！”
　　他望着“毒龙手”道：“老前辈，你真的要救我十天不死？”
　　“是的，这为了良知，当我死于九泉之下，我会为这件事骄傲！”
　　话落，他怆然笑了笑。
　　周豪的双目中，突然滚下了两行男儿热泪，沙哑地说道：“老前辈，找会感激你！”
　　“毒龙手”报以低沉的苦笑道：“你坐下吧！”
　　周豪在雪地上坐了下来，“毒龙手”把全身的功力提运双掌，右手按在周豪“天灵盖”，左手贴在“气海穴”上，道：“聚精会神揉合我内力，囤集在七星静脉。”
　　周豪闭上了眼睛，然而，当他闭上眼睛之后，两颗巨大的泪珠又滚落双颊……
　　他不知是感激还是难过？“毒龙手”原先为了“血的戒指”而救他，现在，他真的不惜付出了生命代价救他！
　　一股热气从“毒龙手”掌心透出，冲入“天灵盖”，下灌“期门”、“华盖”、“璇玑”……归聚于“七星静脉”……
　　周豪精神大振，摄神揉合几个时辰之后，周豪倏感“毒龙手”按在他的头上“天灵盖”的手滑了下来！
　　周豪睁目一望，但见“毒龙手”跌坐于地，双目紧闭，口中溢出阵阵鲜血，他悲恸地大叫一声：“老前辈……”喉中梗塞，以下的话不知如何启齿。
　　“毒龙手”双目微微一睁，怆然笑了笑，道：“不必难过，你是一个美好的青年……”
　　他喘了一口大气，又道：“周青有你这个忠厚的后代，死也瞑目了！”
　　周豪一生从未生出这么感激之念，他伏在“毒龙手”的肩上，放声痛哭。在这飘飞的大雪中，演出了这一场感人的悲剧……
　　“毒龙手”拍着周豪肩膀，喟然道：“唉！如果我有你这个孩子，真是死也安慰！”
　　周豪闻言，忙下跪泣叫道：“义父，我愿做你义子！”
　　“毒龙手”像是吃了一惊！道：“你……你真的……”
　　“义父，请受豪儿三拜！”话落，叩了三个响头。
　　“毒龙手”笑了……慰然地、高兴地笑了，可是在这剎那间，他的理智愈来愈模糊了。
　　他想到了他救周豪的目的……他张口断断续续道：“孩子……你……你可能不……会死……你要……报……仇是么？”
　　“是的，义父。”
　　“你……娶亲了没有？”
　　“毒龙手”这一问，使周豪为之一怔！这老人的问话，跟他父亲当初一样，他记得他父亲常说：“孩子，如果你现在有了妻子，我死于九泉也安慰了……”他以为“毒龙手”像他父亲一样关心自己，他感激得掉下眼泪，他怎么能让他义父失望？
　　可是，他没有情人，更谈不上妻子呀！
　　他知道“毒龙手”将死，为了不让他像他父亲周青一样挂念此事，他要撒个谎，让他义父安眠九泉。
　　他咬了一咬牙，道：“我……我已经有了妻子！”
　　周豪这一句话像出乎了“毒龙手”意料之外，他脸色微微一变，道：“真……的？”
　　周豪以为“毒龙手”看破了他的心事，脸上微微一热，垂首应道：“是的，义父！”
　　“毒龙手”像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道：“她叫什么？”
　　周豪又是一怔！他开始思索女人的名字……半晌就想不出一个字来，良久才道：“她……她……”
　　“你……不愿告……诉义……父？”
　　“不，义父，她……叫……柯玲玲！”
　　“柯玲玲？她……美么？”
　　“哦！很美……”
　　“你很……爱她？”
　　周豪真不知如何以对，当下硬着头皮，道：“是的，我很爱她。”
　　“毒龙手”轻轻点了点头，道：“这就好，不要亏待女人……”
　　“我知道的，义父……”
　　“豪儿，我死了以后，你愿意……带着我……媳妇来看……我，凭吊我？”
　　“义父，我会带她来。”
　　“她”——只是周豪胡诌的名字，莽莽武林，芸芸众生，是否真的有柯玲玲这个女人呢？如果真的有柯玲玲这个女人，她年纪已经上百？或者是三岁女婴？奇怪的愿望，奇怪的苛求，又将发生什么后果？
　　“毒龙手”慰然而笑，道：“当你们夫妇来到我的坟墓前凭吊我时，我会感激你们，同时我也会像生前一样爱你们……”
　　诂犹未落，他的眼眶已经滚下了两行慈祥的眼泪。
　　周豪泣声道：“义父，我们敬爱你！”
　　“本来，我想把我女儿……于茜，配给你……”
　　周豪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他义父问他有没有娶亲，竟是为了这个。
　　现在，他又怎么能改口？当下道：“义父，谢谢您的厚爱，恐怕我会死的！”
　　“是的……我女儿也要……死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武林有一座……神秘的……‘阴阳楼’难道你……没有听过？每年三月三日都……必须祭楼！”
　　周豪就不知“阴阳楼”是什么？当下摇头，道：“不知道。”
　　“是的，或许你不知道，不过……每年……每派必……须祭那……神秘的……‘阴阳楼’，而祭楼……时，各派选出……一个少女，送……进‘阴阳楼’，可是……进去的女人，再……也不会出来，终南派，今年我女儿抽中祭……楼！”
　　周豪闻言，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道：“义父，你要我怎么样？”
　　“告诉终南……派掌门，我……死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妻子，你就……好好安慰……我女儿，给她在死前……生命充……实一下……”
　　周豪不由大感奇怪，“毒龙手”明明知道他女儿要死了，还想把他女儿许配给自己?这件事想来，不由有些荒唐，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毒龙手”把他女儿配给周豪，自是关心她女儿在死前的快乐！
　　于是，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每年各派非选一个少女进“阴阳楼”？这是一个谜团！
　　这谜团就与“血的戒指”是一样，令人难于推测的楼中是什么？“血的成指”又代表了什么？
　　一时之间，周豪不由想得怔怔出神。
　　“毒龙手”断断续续道：“你愿……意么？”
　　“愿意的，义父。”
　　他语锋略为一顿，突然问道：“义父，你知道这‘血的戒指’是什么？”
　　“毒龙手”摇首道：“有人说，那戒……指能……杀人于无形，又……有人说，那戒指……是奇宝，更有人说，那戒指……是武……功秘录，传说不一，真正知道……其中秘密……的，恐怕只有……”
　　“有”字未出，他头一摆，就此与世长辞了。
　　周豪猛然摇晃着“毒龙手”的尸体，嘶声叫道:“义父……义父！”
　　风雪交加声，配合着周豪的痛哭之声，像似一支断肠哀曲，令人闻之泪下。良久，周豪才挟起了“毒龙手”的尸体，向一片林中走去……于是，他就在林中把“毒龙手”埋了。
　　他伏身坟前，痛哭道：“义父，如果你九泉有灵，请保佑豪儿找到‘宇宙神医’，我要为你报仇……义父，我走了！”
　　他停止了哭声，拭去了脸上泪痕，突然之间，一缕口哨吹奏之声遥遥传来。
　　那口哨吹奏之声似断肠哀曲，悲切哀怨，如泣如诉，周豪竟被那口哨吹奏之声感动得双目滚泪。
　　这大雪纷飞的雪地里，会突然传来这口哨之声，的确人不解，而这哨声，缠绵悱恻，感人泪下。
　　像一个失恋少女的心灵呼唤之声……
　　也似慈母丧子的痛哭泣血之音……
　　风雪呼呼，哨声依旧……
　　茫茫雪地，寂寂林中，那口哨之声不知起自何方？良久，那口哨才缓缓逝去……
　　周豪不由脱口道：“好动人的口哨……悲惨的曲子……”
　　他低头一望，自己的胸前已被刚才那口哨之声感动得泪洒衣襟，湿了一大块。
　　他漫无目的缓缓而行，他在这剎那之间想到了很多他不解的事。
　　昨天，他别过他师父---那怪和尙时，那怪和尙曾说：“明天，或许风雪更大，你不能再到这里来牧牛了，我也要办理一些事，不再到这里来传你武功……”
　　周豪默然自问，莫非那怪和尙已经知道有今日之变？但他语中之意，分明早已知道这件事将要发生！
　　和尙传他武功，为什么不让他父亲知道？
　　于是，他又想到了他父亲临终之时所说的话，好像有很多事难于启齿似的。他又想到了他母亲，每当他问他父亲时，他父亲总是说：“等你大了，你会知道的。”
　　现在，他父亲死了，他依旧不知道他母亲是何许人？死？活？抑是其中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他悲然长叹，移动着蹒跚的脚步，向前走去……
　　夜深了！
　　风雪更大！
　　周豪在风雪中，加上肚子饥饿，的确有些忍耐不住，望着一望无际的雪地，他想：“我必须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会……”
　　心念一转，他加紧脚步，目光一瞬不瞬地在林中搜索，果然，在这林中，被他发现了一间破陋的关帝庙。
　　他一弹身，向那间破关帝庙之内纵了进去，目光一扫，但见这关帝庙简直破陋不堪，神案上的关帝神像、金衣以及顶上横匾所书的“浩气长存”的金字，已全部脱落。
　　神案之下，尙可充做避风雪之所，周豪略一打量，向神案下钻了进去。周豪的身子甫自躺下，突然——
　　他“啊”的一声，惊叫出口，就在惊叫声中，一阵步履之声从庙宇之外传来
　　周豪脸色骤变，他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但见神案之下竟躺着一个口吐鲜血的老人。
　　阔豪想不到在这神案之下，竟会萎缩着这一个全身是血的人，打了一个冷颤，不由退了一步。
　　一阵步履之声把他惊醒过来，转脸望去，但见庙门之口赫然又伫立了一个貌似如锅底，骨瘦如柴，长发散乱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