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匪徒尽诛
2024-07-17 17:45:51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话到这里,房门外飘进来的是紫阳道人的笑声,接说道:“韦伦五毒神拳,中人后无药可救,白兄小还丹可解百毒,但恐怕无法解得五毒调合,三位如有雅兴的话,我们不妨一论三手金刚的五毒神拳。”
说着话,房门外进来羽衣仙风的紫阳道长。
申子明虽然游戏江湖,但对这位名满天下的武当一代掌门,却是心存敬意,一反往常神态,起身让坐,抱拳笑道:“道长如肯赐教,申子明洗耳恭听。”
紫阳道长合掌还了一礼,入座笑道:“白兄是一代剑侠,武林中人人敬仰的,见闻博广,天下各种拳剑和歹毒暗器来路,和破解方法,均能了如指掌,独创回环七十二式追风剑,更是武林中剑术一绝的……”
白公亮摇着手,截断紫阳道人的话笑道:“好啦,好啦,你们武当派以剑术称雄武林,我创几招剑派,如何能和贵派正宗剑术并论?你说我见闻广博,那更使人惭愧,别的不谈,就说韦伦五毒神拳我就弄不清楚了?”
紫阳道人一脸肃穆神色,接道:“家师伤在五毒神掌之下,因此我对韦伦五毒神拳的练法,用尽心机去探听,总算被我探听到这种毒拳的练习方法。”
申子明接口问道:“五毒神拳,和百步神拳有甚么不同呢?”
紫阳道人答道:“百步神拳以内家罡风克敌,和劈空掌同属内家上乘助力,五毒神拳和百步神拳大致类似,也是以真气罡力克敌,不同的是,百步神拳却在功力内劲之外,加上一种毒气。”
申子明又问道:“这么说,三手金刚的五毒神拳也是属于内家功夫了,但那五毒又如何能练人内家罡力之中呢?”
紫阳道人笑一笑道:“他只须要把一条右手,经五毒浸练之后即可,拳风打出,毒气随时可发出来。”
白公亮接口笑问道:“韦伦五毒神拳,是指哪五种毒物而言呢?”
紫阳道人笑道:“五毒是指蛇、蝎、蜇、蜴、蜈蚣,不过蛇要绝毒的赤练蛇,其他四种都需百年以上的才行,五毒合封于一个瓷缸之内,埋藏地下,让他们自相残杀,大约过了一年之后,把瓷缸取出放入冷冰,再加火烧使瓷缸中毒水热度缓增,把右手或左手,放入毒水中浸练,每日如此,使毒气渐渐浸入手上,再用内家气功劈出罡风,就成五毒神拳了,不过练这五毒神拳时,内功必须有相当的基础才行,要能自闭穴道,练时不使血气通行,不然就先害了自己,五毒攻心而死。”
申子明摇摇头,叹气说道:“练武功用这种方法,不问练成后功效如何?也别太苛薄了自己啦!”
白公亮道:“这种功夫,除了性格极端冷酷残忍的人,肯练之外,稍俱人心的人,也不肯练这劳什子了,三天后葫芦湾的约期,倒是得留神他那五毒神拳。”
紫阳道人笑着说道:“韦伦五毒神拳虽然阴狠,但只要能防敌机先,不要被他拳风击中,就不妨事,只是他除五毒神拳之外,一身本领超凡拔俗,对敌力拼之中,他突然打出五毒拳风,确令人防不胜防,三天后葫芦湾中约斗,最好和他们单打独斗,由贫道对付三手金刚,白兄对付千臂神魔,只要能把这两个老怪物制服除掉,其余的人就不足畏,只是怕韦伦急怒之后,存心伤人,他拳风可打百步左右,击中又无药可救,这一点,请二位先告诫门下,最好要在他百步之外。”
三人谈了一阵,各自散去。
再说飞天玉虎蓝文俊在师父命令压迫之下,答应郭姑娘的婚事,婚事是答应了,可是心里的难过痛苦也到了极处。
一旦闻得心上人名花有主,几年的爱心深情,那变成空幻梦想。
任他蓝文俊傲骨天生,也忍不住感伤万千,含着两行泪水,回自己卧室,和衣躺床上,说不出心中是甚么滋味。
蓦地里,一声清脆的娇喊道:“蓝师哥,你在想甚么心事?”
飞天玉虎一转脸,看来人正是江东女侠白凤蝶,一阵伤心,滚下来两颗泪水,但他还要装的若无其事的答道:“我在想昨夜和敌动手的事……”
话答的很勉强,如果真是想和人动手的事,绝无落泪的必要。
白凤蝶已到了双十年华,不是四五年前不懂男女间情爱的毛丫头了,自她夜探榆树湾回来那晚上发觉了蓝文俊神色不对。
凤姑娘已知道这位大有柳下惠之风的蓝师兄,早已在偷偷的爱着自己,此刻又见他那般神情的模样,心里头更是了然。
平心而论,凤姑娘对飞天玉虎不至足心存好感,坏在蓝文俊不敢对凤姑娘表示爱意。
如今情势已是不同,凤姑娘已有了麟哥哥,并且亲口应允过爷爷婚事,时机错过,往事却成了消散云烟。
白凤蝶呆一阵,心中也涌出万千感慨,武林儿女,不太爱世俗礼法约束。
她觉得蓝师兄目前和往常有点不同,往常傲骨冷面,现在却柔弱可怜,轻移莲步,走近榻边,叫道:“蓝师哥……”
他本想安慰飞天玉虎几句,可是叫过一声蓝师哥,下面却不知道说甚么才好,一时间呆在那儿接不下去。
蓝文俊缓缓坐起身子,笑道:“你和王公子定了亲啦。”
白凤蝶点点头。
蓝文俊又勉强笑道:“那很好,很好,王公子学问好,人也漂亮,我该恭喜师妹啦。”
凤姑娘嗯了一声,道:“他对我情深似海,处处体顺呵护。”
蓝文俊一挺身跳下床,脸上颜色微变,随即道:“王公子和白师妹是人间祥麟威凤,愿你们百年好合。”
白凤蝶心中一震,过了半晌,才淡淡笑道:“郭姐姐仍然对你很好。”
飞天玉虎点点头道:“我知道。”
白凤蝶叹息一声道:“但你对她却仍是那样冷漠。”
蓝文俊凄然一笑,缓步向室外而去。
白凤蝶知他此刻心情,再劝无益,忆过去相处情意,亦不觉怅惘若失,一阵感伤,不自主也涌出来两眶泪水。
飞天玉虎走到门边,突然又回过身子,见凤姑娘一脸愁苦,又缓缓渡到她身边,勉强笑道:“你伤的甚么心呢?”
白凤蝶幽幽问道:“葫芦湾的事情完了,你是不是要跟师父回去。”
蓝文俊摇摇头笑道:“如果这场恶斗,我没有遭人毒手,我就留这里等你和王公子成了亲再走,以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于我无关了。”
凤姑娘听得一怔,追问道:“那你要干甚么?”
蓝文俊笑笑说道:“天下有很多很好玩方可去,我要遍历名山,访游四海,把一腔情怀烦恼,排遣于山水之中。”
凤姑娘眨眨眼,又落下两滴眼泪。
白凤蝶说道:“你这样,是为了甚么呢?”
蓝文俊星目闪动,剑眉微扬凝注凤姑娘半晌,忽然把眼睛一闭,道:“为你,我一直不敢把心里的话告诉你,自觉不配,现在你既有归宿,我自应走我该走的路,师父刚才迫着我,要我答应郭姑娘的亲事,恩师命谕难违,我只得含泪拜受,可是要真的这样做了,那是害了郭姑娘,所以我思之再三的,只有一条遁身世外的路,这条路再走不通,只有横剑溅血,只是师恩难报酬,深以为憾,蝶师妹这些希望你先不要告诉别人,早告诉他们,那无疑是逼我早日自戕。”
白凤蝶只听得全身打颤,泪珠儿簌簌下落,抓着蓝文俊一只手,道:“这些话,你为甚么早不告诉我,现在说,甚么都迟了。”
蓝文俊摇摇头道:“过去我不敢说!”
白凤蝶恨着声音道:“你不说,我哪里会知道呢?可是现在晚了,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答应一件事好吗?”
蓝文俊想不到一向刁蛮的白凤蝶,竟也是有着无限的温柔,竟也是这样深爱着自己。
想想过去的,自己把一片热情压制心底,不敢面对她表示,不禁悔恨交集,此刻看她情急神态,只得答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决不推诿就是。”
白凤蝶擦去脸上泪痕,道:“我要你遵从师父令谕,答应郭姑娘的亲事,她对你情深万斛,你不能再忍心负她,我们这两天联床夜话,她把甚么事都告诉了我。”
蓝文俊沉吟有顷,答道:“好吧,我答应你。”
白凤蝶眨眨眼睛一笑,道:“你可不许骗我。”
说罢,慢慢松了握着蓝文俊的一只手,转身自去。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葫芦湾的约期,白公亮、紫阳道人、申子明、白凤蝶,一行人在卯时左右,已到了葫芦湾。
葫芦湾是巢湖的一个荒凉湖湾,因为形如葫芦,入口处很小,里面却很大,故有葫芦之称。
白公亮等入湾不久,神手追魂方元济等,也如约而来。
北五省匪徒人数,看起来要比白公亮等多上几倍。
双方面在湾中一片青草地,排开阵势,白公亮看千臂神魔身侧,有一面貌奇丑的老人,青渗渗一张马脸,光秃秃的头顶,大环眼帚眉,眼神如电,颚下留雪白的山羊胡子,穿一件黑色长衫,配上他五短身形,瘦的皮包着骨头,和千臂神魔联肩并立,看上去,活像一座大古庙中一对泥子鬼,阴气森森,越看越觉得难看。
紫阳道人低声的对申子明说道:“那黑衣瘦小,马脸白须,和常白图站在一起的,就是三手金刚韦伦。”
笑面阎罗再留神细看,见他右袖特长,整个右手都被衣袖遮着,左手握着一支比他还高的黑色铁杖,顶端形如人拳,五指半屈半伸,像要抓人一样。
郭方和申子明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各种奇形外门兵刃,大都见过。
但三手金刚用的奇形兵刃,似拐非拐,似杖非杖,尤其顶上那个半屈半伸的手指,不知有何助效之用。
双掌镇江西低声问白公亮说道:“他用的兵刃看来很奇怪,那半屈半伸的五指,不知道有何功用的?”
银须叟答道:“他用那怪杖名叫鬼手铁杖,顶端那半屈半伸的五指,都经毒药浸过,人称他三手金刚,就是指他用的鬼手铁杖而言。”
这时神手追魂方元济,越众而出,走近白公亮,拱拱手道:“现在我们已不需要再作口舌之辩,只有在武功上一分胜败,请问白大侠,我们是如何个比法?”
白公亮一看自己这方面人数,总共只有七人,也抱抱拳笑道:“我们急不如快,我看,就以三阵决胜负如何?”
方元济淡淡一笑道:“很好,就照白大侠的话办。”
说罢,一转身回到原队,低声和千臂神魔等商量一阵。
一会儿,金风禅师手横禅杖,飞步而出。
申子明低声对白公亮道:“这和尚和我是死对头,我去会他。”
白公亮点点头笑道:“慎防三手金刚的五毒神拳,不要距他在百步以内。”
申子明笑应而出,两个纵跃,已迎往金风禅师,龙头拐一横冷笑道:“今天我们不见真章不住手停止,不是你和尚升天,就是我阎罗上任。”
金风禅师更不答话,铁禅“横扫五岳”斜劈过去,申子明大喝一声,龙头拐“迎云捧日”硬接金风禅师一杖。
这一杖双方都用了十成劲力,只听得一声巨响,如有焦雷骤发,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余音嗡嗡不绝,两人都震得后退三步。
笑面阎罗一定神,龙头拐猛的抢攻,“力劈三关”,“开山导流”,“石破天惊”连着三招,尽都是猛劈力扫,金风禅师咬牙横杖,也硬接了申子明的三招猛打。
武林中像两人这种打法,可以说绝无仅有,要知道武技道,应讲求巧力,所谓四两拨千斤,更上一等。
讲究借力打力,最忌这硬接的打法,一丝取巧不得,一个技击高手,不一定上上都有千斤神内,所以两人这四杖硬拼,震得葫芦湾一片金铁之声,绕鸣不绝。
两方面的人,都看得有些担心蓝文俊和白凤蝶更是关怀,全神贯注着场中的一举一动。
四招过去,申子明和金风禅师,脸上都变了颜色,这四杖都用尽了两人生平之力。
笑面阎罗一面运气,一面暗想,看不出这和尚功力这等深厚,我这一杖加起来力至万千,他却能硬接得住。
但他哪里知道,金风禅师接他三杖,已震的气血翻涌,只要他再接申子明一杖猛打,就得立毙杖下。
可惜的是申子明三杖猛攻之后,竟也是无力再攻了,这就是说两人功力相差不远,金风禅师比申子明略逊一着。
约有一盏茶工夫。
这一刹那间时静极了,两人相对而立,将也不再动手。
可是双方面观战的人,都知道这是大风暴前的一刻寂静,两人都调息运气,恢复功力,接着是一场更凶狠的恶斗。
果然又过了一刻功夫。
申子明龙头拐杖一招“流沙千里”点去,金风禅师不再硬接,闪身避招,躲过了申子明的龙头拐杖,铁禅杖卷风横扫下盘。
这一次两人换了打法,龙头拐杖和铁禅杖都展开快速无比的灵巧打法,刹那间双杖并举,直似两条仅龙头飞碰,静寂荒凉的湖湾里,展开了一场生死存亡的恶斗。
一个是北地凶煞金刚,一个是江湖武林杰出大侠,林风呼啸,光影如山,北五省南来群匪看两人这等威势,心底直冒上一股寒意。
就连飞天玉虎蓝文俊、双掌镇江西郭方、江东女侠白凤蝶和郭素兰,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惨烈的恶斗,一个个贯注全神,看场中生死火拼。
双方的人,都被这一场罕见的火拼吸引了全部心神。
激战之中,陡闻申子明一声大喝,全身腾空而起,龙头一拐“力劈华山”挟一片迅速猛劲之风劈下。
金风禅师看出这“拐力道奇猛”,不敢硬接,纵身一跃,避开来势,铁禅杖骤化“倒打金钟”回扫过去。
哪知笑面阎罗这一招“力劈华山”看似迅猛,其实却是虚招,原来武功入了化境的人,能在心念转动之间,随心念发力收劲。
申子明存心是诱敌,就在金风禅师闪身同时,也自变招攻敌,右手龙头拐,“斜插垂柳”封住门户,人使千斤坠落。
如陨星下落般欺到金风禅师背后,左掌闪电打出,但闻一声闷哼,金风禅师背上着着实实挨了一掌,只打的一个肥大身躯踉踉跄跄向前跑了七八步,人虽没有摔倒,却张嘴喷出来一口鲜血。
笑面阎罗一掌得手,刚想跃回,骤闻白公亮一声急叫:“快些闪避……”
申子明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巨鸟般的一团人影一闪,卷着呼呼风声当头罩下。
笑面阎罗抡起龙头拐迎来人扫去,哪知拐出手突觉一股强劲吸住,接着听得一声刺耳的怪笑,只觉一股劲风劈下。
申子明要想避人这一招,就得撒手丢拐,如不丢拐必得受人一击,生死一发之间,笑面阎罗拐只得松手疾退,翻身一跃退出一丈多远,脚还未稳。
忽闻耳际怪笑响起,来人直如附身魔影一般,申子明心中大怒,回手一掌劈去,这一掌用尽他生平之力。
可是武功一道差不得分毫,申子明回手一掌,力道不下四五百斤。谁知掌势劈出,突觉右腕一麻竟被人抓住脉门要穴,全身劲力顿失,只要人家那一用力,就得折腕闭穴。
申子明一阵感愧,心如刀绞,一世英名,今天却受到这种折辱,正想运气行功,拼断右臂,也要还人一击。
心念之初动,势还未发出,突然眼前银虹如电,剑风森森,接着右腕一松,全身血道一畅,再定神看。
银须叟白公亮仗剑凝神,和千臂神魔相对而立,双方都在暗运功力,待机而发。
原来申子明掌击金风禅师之后,逗起千臂神魔的怒火,一言不发,以飞禽扑击绝技,凌空击下,申子明技差一着,吃人扣住脉门要穴。
常白图正想以内功罡力捏碎笑面阎罗右腕,白公亮也飞身枪出,出手一剑“云雾金光”剑花满天银星洒下。
常白图内未及发出,即被白公亮剑术绝招逼退,这才解救了笑面阎罗断臂碎腕之危。
千臂神魔常白图,跃退一丈开外,见猛攻自己的竟是银须叟白公亮,不由心头火发。阴恻恻一声冷笑道:“好啊!我们两个人就比第二阵吧?今天不分胜败,就不许停手?”
一面说话,一面运功聚气。
白公亮久闯江湖,会过不少技击名家,见闻广博,阅历丰富,看千臂神魔说话时,神凝气沉,知他在暗聚功力,出手一击,决非小可。
白公亮也暗中合神行功,嘴里却笑笑道:“你不是早就要和我较量么?今天当让你趁心如愿,白公亮舍命奉陪。”
常白图桀桀怪笑,缓步向银须叟白公亮逼来,双手不住在空中划着圆圈,一对鼠目精光闪动,猛的他一声大喝,两手闪电劈出,势若奔马,迅快已极,随着他双手卷出来两股强大的力道,直向白公亮推去。
银须叟也是一声大喝,胸前白髯根根竖起,手中三尺精钢剑锋,舞起一圈银虹,护住全身,千臂神魔两股潜力,逼到剑光外面,都被剑风化去。
常白图觉出不对,自己数十年功力所聚的罡力,一触到白公亮长剑舞起的银虹圈外,都被一种绵绵的阴柔之力化解开去,心中方自一惊。
蓦闻得白公亮一声大喝,身外银虹一剑,长剑电射而去,一道白光,凌空而下,冷风森森,已直指到千臂神魔头上。
常白图觉这才知道,名震大江南北的剑客银须叟,果然非同凡响。
哪里还敢存轻敌之念,暴喝一声,疾跃而起,闪开一剑,右手箕张“五鬼叩门”迎头抓去左手掌势斜劈“横打金钟”猛扫中盘。
白公亮一声轻笑,长剑疾转如轮,横削左臂,侧身斜让开右手,常白图收手沉腕,让过剑招,第二招未及再发,白公亮已不容他再攻还手,施展出七十二式回环追风剑法。
银须叟功力深厚,同样一套剑法,经他施展出来声势比起江东女侠白凤蝶又自不同,但见寒光飞绕,剑影纵横,刹那间风雷并发,剑气漫天。
这回环七十二式追风剑法,是白公亮一生智力心血所聚,集天下各派剑术之长,研剑而出,妙在全是攻招,不让敌人有缓手还攻的机会。
白公亮自己所创的剑术,施展自更得心应手,而且他每招出手,都把内家真力贯注在剑上,力可洞穿金石。
千臂神魔吃白公亮一轮急攻,迫的手忙脚乱,全陷被动,还击无力。
这一套绝世无匹的精奇剑法,连以剑术称雄江湖的武当派掌门人紫阳道长,也看的暗暗佩服,自叹弗如。
白凤蝶更是看的心动神往,她自从爷爷手中学会这套剑法之后,却始终没有机会看看爷爷和人动手过招。
此刻见爷爷对敌施用,使她有很多精微妙的招数,平时理解不到的,而现在全都豁然贯通。
千臂神魔和白公亮对拆百招以后,已被白公亮精妙的剑法,迫落下风,无奈他平日自负的武技绝武林之中。
此刻焉肯服输,情急之下,竟图拼命,施出他飞禽扑击的绝技,陡然两掌并发,潜力激射逼开白公亮绵密剑光,人却凌空飞起,五指若钩,疾抓而下。
白公亮挥剑上撩,千臂神魔常白图竟然在半空中叠腰一屈,右掌激荡银须叟的剑势,左手又向白公亮抓下来。
这一下变出意外,白公亮吃一惊,赶忙向外一翻,可是仍然迟了半步,只觉头上一凉,一块包头方巾竟被抓去。
这一下激起白公亮的杀机,闷声不响,长剑一挺,斜掠横扫。
千臂神魔得手后,突一声怪笑声,左手舞着白公亮包头方巾,迎剑一挡,寒光过处,方巾一分为两半。
常白图却借这一挡之势,壁落到银须叟的背后,右掌闪电一伸,搭在白公亮的肩上,口中喝道:“白公亮还不撤剑?”
银须叟白公亮应了一声:“未必见得。”
身子不避千臂神魔右手,只一斜身,剑势回扫过来。
常白图心中大怒,右手一用力,想捏碎银须叟左肩胛骨。
哪知一用力,只觉白公亮肩上软滑异常,无处着力,心知不妙,变抓为推,掌心一吐,内劲骤发的,果然把银须叟的身子弹出三尺。
可是白公亮的长剑也扫到,常白图仰身一个倒翻,退出去一丈多远,但见眼前剑光耀目,心中一冷,挥臂一格,剑锋过处,血淋一条左臂落地。
白公亮一声虎吼,振腕进剑,寒光一闪,常白图一颗人头滚出去八九尺远,一股鲜血喷射,尸体栽倒。
可怜纵横数十年的千臂神魔,百岁高龄,仍难善终,血溅横尸在白公亮的剑下。
银须叟剑诛千臂神魔之后,群寇中一阵哗然,三手金刚韦伦,手扶鬼手铁杖,慢步而出,青渗渗的马脸上罩着一层冷森森的杀气,望望地上千臂神魔的尸体。
三手金刚韦伦冷冷笑道:“白大侠剑术实在高妙,常白图死的不冤,我也来领教你几手高明的招术如何?”
白公亮横剑答道:“三手金刚,声威震武林,白公亮就有生之年,还何惜这条老命,当得领教阁下的五毒神拳。”
韦伦又是几声冷笑,冷笑声中左手鬼手铁杖突出,一招“飞瀑流泉”猛点过来,白公亮化“金丝缠腕”截他左臂。
三手金刚韦伦出手快,变招更快,鬼手铁杖一偏,卷地横扫。白公亮纵身跃起避铁杖,长剑展开快攻,直似天矫神龙。
韦伦一条左臂运杖,威势仍是惊人,鬼手铁杖翻翻滚滚,劲风随杖卷出,如恰闹海怪蛟,和白公亮长剑斗在一起。
刹那间人影俱杳,化成了一黑一白两道光华,来回交掣疾转。
这两人动手火拼,较刚才尤觉惊人。
白公亮吃亏在要防他五毒神拳,故分去了不少心神,不能放开手全力抢攻,不一会儿工夫,已对拆百招以上。
激战中,三手金刚鬼手铁杖,一招“力扫五岳”猛打中盘。
白公亮剑演“点力拔山”用巧力滑开铁杖,剑锋遍进“神龙摇头”,银芒颤动,直刺前心。
韦伦横杖一封门户,人却跃退一丈二三,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右手一抖,现出一只紫手黑掌,虚空一抓,握拳一送,对着白公亮打去。
银须叟早就防到这一着,待他拳出,人也向后跃退。
韦伦却趁势抡起鬼手铁杖追去,右手捏拳,丹田聚气,只待第二次打出五毒神拳。
白公亮跃起后退时,紫阳道长也同时跃起,迎着五毒拳风而来,他在白公亮和韦伦一接上手,就贯注全神。
白公亮防着三手金刚用五毒神拳伤人,早有准备,自不忙乱,所以当白公亮跃退时,他也同时跃迎拳风,两个人几乎是一齐动作。
一进一退,速若飘风,紫阳道长待五毒拳风近身,骤然间两只宽大袍袖一拂,打去三十余年苦练的无极气功。
五毒拳风吃无极气功一挡,突然回折过去,这一下三手金刚的苦头可吃大啦,他见紫阳道长竟图以血肉之躯,挡自己的五毒拳风,暗骂一声:“找死的牛鼻子,别说我这拳风罡力中含着五毒,就只那罡力你也受不起。”
随着右手一扬,又一阵拳风罡去发出去,哪知他第二拳刚刚打出去,第一阵的五毒拳风已被无极气功挡回,心中刚觉的不妙,一股热流已循臂而上,再想去自闭穴道,阻挡五毒攻心,哪里还来得及呢?
只觉心神一荡,丹田凝聚真气,已和五毒会合了,周身血道奇热,五腑如遭火焚,身子由半空中落下来。
紫阳道长已跃到韦伦身侧,背上长剑出鞘,闪电劈下。
三手金刚自知已无生望,一生的辛苦,练成五毒神拳,想不到作法自毙,见紫阳道长一剑劈来,就作困兽之斗,着地一滚,翻身让开一剑。
说着话,房门外进来羽衣仙风的紫阳道长。
申子明虽然游戏江湖,但对这位名满天下的武当一代掌门,却是心存敬意,一反往常神态,起身让坐,抱拳笑道:“道长如肯赐教,申子明洗耳恭听。”
紫阳道长合掌还了一礼,入座笑道:“白兄是一代剑侠,武林中人人敬仰的,见闻博广,天下各种拳剑和歹毒暗器来路,和破解方法,均能了如指掌,独创回环七十二式追风剑,更是武林中剑术一绝的……”
白公亮摇着手,截断紫阳道人的话笑道:“好啦,好啦,你们武当派以剑术称雄武林,我创几招剑派,如何能和贵派正宗剑术并论?你说我见闻广博,那更使人惭愧,别的不谈,就说韦伦五毒神拳我就弄不清楚了?”
紫阳道人一脸肃穆神色,接道:“家师伤在五毒神掌之下,因此我对韦伦五毒神拳的练法,用尽心机去探听,总算被我探听到这种毒拳的练习方法。”
申子明接口问道:“五毒神拳,和百步神拳有甚么不同呢?”
紫阳道人答道:“百步神拳以内家罡风克敌,和劈空掌同属内家上乘助力,五毒神拳和百步神拳大致类似,也是以真气罡力克敌,不同的是,百步神拳却在功力内劲之外,加上一种毒气。”
申子明又问道:“这么说,三手金刚的五毒神拳也是属于内家功夫了,但那五毒又如何能练人内家罡力之中呢?”
紫阳道人笑一笑道:“他只须要把一条右手,经五毒浸练之后即可,拳风打出,毒气随时可发出来。”
白公亮接口笑问道:“韦伦五毒神拳,是指哪五种毒物而言呢?”
紫阳道人笑道:“五毒是指蛇、蝎、蜇、蜴、蜈蚣,不过蛇要绝毒的赤练蛇,其他四种都需百年以上的才行,五毒合封于一个瓷缸之内,埋藏地下,让他们自相残杀,大约过了一年之后,把瓷缸取出放入冷冰,再加火烧使瓷缸中毒水热度缓增,把右手或左手,放入毒水中浸练,每日如此,使毒气渐渐浸入手上,再用内家气功劈出罡风,就成五毒神拳了,不过练这五毒神拳时,内功必须有相当的基础才行,要能自闭穴道,练时不使血气通行,不然就先害了自己,五毒攻心而死。”
申子明摇摇头,叹气说道:“练武功用这种方法,不问练成后功效如何?也别太苛薄了自己啦!”
白公亮道:“这种功夫,除了性格极端冷酷残忍的人,肯练之外,稍俱人心的人,也不肯练这劳什子了,三天后葫芦湾的约期,倒是得留神他那五毒神拳。”
紫阳道人笑着说道:“韦伦五毒神拳虽然阴狠,但只要能防敌机先,不要被他拳风击中,就不妨事,只是他除五毒神拳之外,一身本领超凡拔俗,对敌力拼之中,他突然打出五毒拳风,确令人防不胜防,三天后葫芦湾中约斗,最好和他们单打独斗,由贫道对付三手金刚,白兄对付千臂神魔,只要能把这两个老怪物制服除掉,其余的人就不足畏,只是怕韦伦急怒之后,存心伤人,他拳风可打百步左右,击中又无药可救,这一点,请二位先告诫门下,最好要在他百步之外。”
三人谈了一阵,各自散去。
再说飞天玉虎蓝文俊在师父命令压迫之下,答应郭姑娘的婚事,婚事是答应了,可是心里的难过痛苦也到了极处。
一旦闻得心上人名花有主,几年的爱心深情,那变成空幻梦想。
任他蓝文俊傲骨天生,也忍不住感伤万千,含着两行泪水,回自己卧室,和衣躺床上,说不出心中是甚么滋味。
蓦地里,一声清脆的娇喊道:“蓝师哥,你在想甚么心事?”
飞天玉虎一转脸,看来人正是江东女侠白凤蝶,一阵伤心,滚下来两颗泪水,但他还要装的若无其事的答道:“我在想昨夜和敌动手的事……”
话答的很勉强,如果真是想和人动手的事,绝无落泪的必要。
白凤蝶已到了双十年华,不是四五年前不懂男女间情爱的毛丫头了,自她夜探榆树湾回来那晚上发觉了蓝文俊神色不对。
凤姑娘已知道这位大有柳下惠之风的蓝师兄,早已在偷偷的爱着自己,此刻又见他那般神情的模样,心里头更是了然。
平心而论,凤姑娘对飞天玉虎不至足心存好感,坏在蓝文俊不敢对凤姑娘表示爱意。
如今情势已是不同,凤姑娘已有了麟哥哥,并且亲口应允过爷爷婚事,时机错过,往事却成了消散云烟。
白凤蝶呆一阵,心中也涌出万千感慨,武林儿女,不太爱世俗礼法约束。
她觉得蓝师兄目前和往常有点不同,往常傲骨冷面,现在却柔弱可怜,轻移莲步,走近榻边,叫道:“蓝师哥……”
他本想安慰飞天玉虎几句,可是叫过一声蓝师哥,下面却不知道说甚么才好,一时间呆在那儿接不下去。
蓝文俊缓缓坐起身子,笑道:“你和王公子定了亲啦。”
白凤蝶点点头。
蓝文俊又勉强笑道:“那很好,很好,王公子学问好,人也漂亮,我该恭喜师妹啦。”
凤姑娘嗯了一声,道:“他对我情深似海,处处体顺呵护。”
蓝文俊一挺身跳下床,脸上颜色微变,随即道:“王公子和白师妹是人间祥麟威凤,愿你们百年好合。”
白凤蝶心中一震,过了半晌,才淡淡笑道:“郭姐姐仍然对你很好。”
飞天玉虎点点头道:“我知道。”
白凤蝶叹息一声道:“但你对她却仍是那样冷漠。”
蓝文俊凄然一笑,缓步向室外而去。
白凤蝶知他此刻心情,再劝无益,忆过去相处情意,亦不觉怅惘若失,一阵感伤,不自主也涌出来两眶泪水。
飞天玉虎走到门边,突然又回过身子,见凤姑娘一脸愁苦,又缓缓渡到她身边,勉强笑道:“你伤的甚么心呢?”
白凤蝶幽幽问道:“葫芦湾的事情完了,你是不是要跟师父回去。”
蓝文俊摇摇头笑道:“如果这场恶斗,我没有遭人毒手,我就留这里等你和王公子成了亲再走,以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于我无关了。”
凤姑娘听得一怔,追问道:“那你要干甚么?”
蓝文俊笑笑说道:“天下有很多很好玩方可去,我要遍历名山,访游四海,把一腔情怀烦恼,排遣于山水之中。”
凤姑娘眨眨眼,又落下两滴眼泪。
白凤蝶说道:“你这样,是为了甚么呢?”
蓝文俊星目闪动,剑眉微扬凝注凤姑娘半晌,忽然把眼睛一闭,道:“为你,我一直不敢把心里的话告诉你,自觉不配,现在你既有归宿,我自应走我该走的路,师父刚才迫着我,要我答应郭姑娘的亲事,恩师命谕难违,我只得含泪拜受,可是要真的这样做了,那是害了郭姑娘,所以我思之再三的,只有一条遁身世外的路,这条路再走不通,只有横剑溅血,只是师恩难报酬,深以为憾,蝶师妹这些希望你先不要告诉别人,早告诉他们,那无疑是逼我早日自戕。”
白凤蝶只听得全身打颤,泪珠儿簌簌下落,抓着蓝文俊一只手,道:“这些话,你为甚么早不告诉我,现在说,甚么都迟了。”
蓝文俊摇摇头道:“过去我不敢说!”
白凤蝶恨着声音道:“你不说,我哪里会知道呢?可是现在晚了,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答应一件事好吗?”
蓝文俊想不到一向刁蛮的白凤蝶,竟也是有着无限的温柔,竟也是这样深爱着自己。
想想过去的,自己把一片热情压制心底,不敢面对她表示,不禁悔恨交集,此刻看她情急神态,只得答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决不推诿就是。”
白凤蝶擦去脸上泪痕,道:“我要你遵从师父令谕,答应郭姑娘的亲事,她对你情深万斛,你不能再忍心负她,我们这两天联床夜话,她把甚么事都告诉了我。”
蓝文俊沉吟有顷,答道:“好吧,我答应你。”
白凤蝶眨眨眼睛一笑,道:“你可不许骗我。”
说罢,慢慢松了握着蓝文俊的一只手,转身自去。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葫芦湾的约期,白公亮、紫阳道人、申子明、白凤蝶,一行人在卯时左右,已到了葫芦湾。
葫芦湾是巢湖的一个荒凉湖湾,因为形如葫芦,入口处很小,里面却很大,故有葫芦之称。
白公亮等入湾不久,神手追魂方元济等,也如约而来。
北五省匪徒人数,看起来要比白公亮等多上几倍。
双方面在湾中一片青草地,排开阵势,白公亮看千臂神魔身侧,有一面貌奇丑的老人,青渗渗一张马脸,光秃秃的头顶,大环眼帚眉,眼神如电,颚下留雪白的山羊胡子,穿一件黑色长衫,配上他五短身形,瘦的皮包着骨头,和千臂神魔联肩并立,看上去,活像一座大古庙中一对泥子鬼,阴气森森,越看越觉得难看。
紫阳道人低声的对申子明说道:“那黑衣瘦小,马脸白须,和常白图站在一起的,就是三手金刚韦伦。”
笑面阎罗再留神细看,见他右袖特长,整个右手都被衣袖遮着,左手握着一支比他还高的黑色铁杖,顶端形如人拳,五指半屈半伸,像要抓人一样。
郭方和申子明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各种奇形外门兵刃,大都见过。
但三手金刚用的奇形兵刃,似拐非拐,似杖非杖,尤其顶上那个半屈半伸的手指,不知有何助效之用。
双掌镇江西低声问白公亮说道:“他用的兵刃看来很奇怪,那半屈半伸的五指,不知道有何功用的?”
银须叟答道:“他用那怪杖名叫鬼手铁杖,顶端那半屈半伸的五指,都经毒药浸过,人称他三手金刚,就是指他用的鬼手铁杖而言。”
这时神手追魂方元济,越众而出,走近白公亮,拱拱手道:“现在我们已不需要再作口舌之辩,只有在武功上一分胜败,请问白大侠,我们是如何个比法?”
白公亮一看自己这方面人数,总共只有七人,也抱抱拳笑道:“我们急不如快,我看,就以三阵决胜负如何?”
方元济淡淡一笑道:“很好,就照白大侠的话办。”
说罢,一转身回到原队,低声和千臂神魔等商量一阵。
一会儿,金风禅师手横禅杖,飞步而出。
申子明低声对白公亮道:“这和尚和我是死对头,我去会他。”
白公亮点点头笑道:“慎防三手金刚的五毒神拳,不要距他在百步以内。”
申子明笑应而出,两个纵跃,已迎往金风禅师,龙头拐一横冷笑道:“今天我们不见真章不住手停止,不是你和尚升天,就是我阎罗上任。”
金风禅师更不答话,铁禅“横扫五岳”斜劈过去,申子明大喝一声,龙头拐“迎云捧日”硬接金风禅师一杖。
这一杖双方都用了十成劲力,只听得一声巨响,如有焦雷骤发,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余音嗡嗡不绝,两人都震得后退三步。
笑面阎罗一定神,龙头拐猛的抢攻,“力劈三关”,“开山导流”,“石破天惊”连着三招,尽都是猛劈力扫,金风禅师咬牙横杖,也硬接了申子明的三招猛打。
武林中像两人这种打法,可以说绝无仅有,要知道武技道,应讲求巧力,所谓四两拨千斤,更上一等。
讲究借力打力,最忌这硬接的打法,一丝取巧不得,一个技击高手,不一定上上都有千斤神内,所以两人这四杖硬拼,震得葫芦湾一片金铁之声,绕鸣不绝。
两方面的人,都看得有些担心蓝文俊和白凤蝶更是关怀,全神贯注着场中的一举一动。
四招过去,申子明和金风禅师,脸上都变了颜色,这四杖都用尽了两人生平之力。
笑面阎罗一面运气,一面暗想,看不出这和尚功力这等深厚,我这一杖加起来力至万千,他却能硬接得住。
但他哪里知道,金风禅师接他三杖,已震的气血翻涌,只要他再接申子明一杖猛打,就得立毙杖下。
可惜的是申子明三杖猛攻之后,竟也是无力再攻了,这就是说两人功力相差不远,金风禅师比申子明略逊一着。
约有一盏茶工夫。
这一刹那间时静极了,两人相对而立,将也不再动手。
可是双方面观战的人,都知道这是大风暴前的一刻寂静,两人都调息运气,恢复功力,接着是一场更凶狠的恶斗。
果然又过了一刻功夫。
申子明龙头拐杖一招“流沙千里”点去,金风禅师不再硬接,闪身避招,躲过了申子明的龙头拐杖,铁禅杖卷风横扫下盘。
这一次两人换了打法,龙头拐杖和铁禅杖都展开快速无比的灵巧打法,刹那间双杖并举,直似两条仅龙头飞碰,静寂荒凉的湖湾里,展开了一场生死存亡的恶斗。
一个是北地凶煞金刚,一个是江湖武林杰出大侠,林风呼啸,光影如山,北五省南来群匪看两人这等威势,心底直冒上一股寒意。
就连飞天玉虎蓝文俊、双掌镇江西郭方、江东女侠白凤蝶和郭素兰,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惨烈的恶斗,一个个贯注全神,看场中生死火拼。
双方的人,都被这一场罕见的火拼吸引了全部心神。
激战之中,陡闻申子明一声大喝,全身腾空而起,龙头一拐“力劈华山”挟一片迅速猛劲之风劈下。
金风禅师看出这“拐力道奇猛”,不敢硬接,纵身一跃,避开来势,铁禅杖骤化“倒打金钟”回扫过去。
哪知笑面阎罗这一招“力劈华山”看似迅猛,其实却是虚招,原来武功入了化境的人,能在心念转动之间,随心念发力收劲。
申子明存心是诱敌,就在金风禅师闪身同时,也自变招攻敌,右手龙头拐,“斜插垂柳”封住门户,人使千斤坠落。
如陨星下落般欺到金风禅师背后,左掌闪电打出,但闻一声闷哼,金风禅师背上着着实实挨了一掌,只打的一个肥大身躯踉踉跄跄向前跑了七八步,人虽没有摔倒,却张嘴喷出来一口鲜血。
笑面阎罗一掌得手,刚想跃回,骤闻白公亮一声急叫:“快些闪避……”
申子明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巨鸟般的一团人影一闪,卷着呼呼风声当头罩下。
笑面阎罗抡起龙头拐迎来人扫去,哪知拐出手突觉一股强劲吸住,接着听得一声刺耳的怪笑,只觉一股劲风劈下。
申子明要想避人这一招,就得撒手丢拐,如不丢拐必得受人一击,生死一发之间,笑面阎罗拐只得松手疾退,翻身一跃退出一丈多远,脚还未稳。
忽闻耳际怪笑响起,来人直如附身魔影一般,申子明心中大怒,回手一掌劈去,这一掌用尽他生平之力。
可是武功一道差不得分毫,申子明回手一掌,力道不下四五百斤。谁知掌势劈出,突觉右腕一麻竟被人抓住脉门要穴,全身劲力顿失,只要人家那一用力,就得折腕闭穴。
申子明一阵感愧,心如刀绞,一世英名,今天却受到这种折辱,正想运气行功,拼断右臂,也要还人一击。
心念之初动,势还未发出,突然眼前银虹如电,剑风森森,接着右腕一松,全身血道一畅,再定神看。
银须叟白公亮仗剑凝神,和千臂神魔相对而立,双方都在暗运功力,待机而发。
原来申子明掌击金风禅师之后,逗起千臂神魔的怒火,一言不发,以飞禽扑击绝技,凌空击下,申子明技差一着,吃人扣住脉门要穴。
常白图正想以内功罡力捏碎笑面阎罗右腕,白公亮也飞身枪出,出手一剑“云雾金光”剑花满天银星洒下。
常白图内未及发出,即被白公亮剑术绝招逼退,这才解救了笑面阎罗断臂碎腕之危。
千臂神魔常白图,跃退一丈开外,见猛攻自己的竟是银须叟白公亮,不由心头火发。阴恻恻一声冷笑道:“好啊!我们两个人就比第二阵吧?今天不分胜败,就不许停手?”
一面说话,一面运功聚气。
白公亮久闯江湖,会过不少技击名家,见闻广博,阅历丰富,看千臂神魔说话时,神凝气沉,知他在暗聚功力,出手一击,决非小可。
白公亮也暗中合神行功,嘴里却笑笑道:“你不是早就要和我较量么?今天当让你趁心如愿,白公亮舍命奉陪。”
常白图桀桀怪笑,缓步向银须叟白公亮逼来,双手不住在空中划着圆圈,一对鼠目精光闪动,猛的他一声大喝,两手闪电劈出,势若奔马,迅快已极,随着他双手卷出来两股强大的力道,直向白公亮推去。
银须叟也是一声大喝,胸前白髯根根竖起,手中三尺精钢剑锋,舞起一圈银虹,护住全身,千臂神魔两股潜力,逼到剑光外面,都被剑风化去。
常白图觉出不对,自己数十年功力所聚的罡力,一触到白公亮长剑舞起的银虹圈外,都被一种绵绵的阴柔之力化解开去,心中方自一惊。
蓦闻得白公亮一声大喝,身外银虹一剑,长剑电射而去,一道白光,凌空而下,冷风森森,已直指到千臂神魔头上。
常白图觉这才知道,名震大江南北的剑客银须叟,果然非同凡响。
哪里还敢存轻敌之念,暴喝一声,疾跃而起,闪开一剑,右手箕张“五鬼叩门”迎头抓去左手掌势斜劈“横打金钟”猛扫中盘。
白公亮一声轻笑,长剑疾转如轮,横削左臂,侧身斜让开右手,常白图收手沉腕,让过剑招,第二招未及再发,白公亮已不容他再攻还手,施展出七十二式回环追风剑法。
银须叟功力深厚,同样一套剑法,经他施展出来声势比起江东女侠白凤蝶又自不同,但见寒光飞绕,剑影纵横,刹那间风雷并发,剑气漫天。
这回环七十二式追风剑法,是白公亮一生智力心血所聚,集天下各派剑术之长,研剑而出,妙在全是攻招,不让敌人有缓手还攻的机会。
白公亮自己所创的剑术,施展自更得心应手,而且他每招出手,都把内家真力贯注在剑上,力可洞穿金石。
千臂神魔吃白公亮一轮急攻,迫的手忙脚乱,全陷被动,还击无力。
这一套绝世无匹的精奇剑法,连以剑术称雄江湖的武当派掌门人紫阳道长,也看的暗暗佩服,自叹弗如。
白凤蝶更是看的心动神往,她自从爷爷手中学会这套剑法之后,却始终没有机会看看爷爷和人动手过招。
此刻见爷爷对敌施用,使她有很多精微妙的招数,平时理解不到的,而现在全都豁然贯通。
千臂神魔和白公亮对拆百招以后,已被白公亮精妙的剑法,迫落下风,无奈他平日自负的武技绝武林之中。
此刻焉肯服输,情急之下,竟图拼命,施出他飞禽扑击的绝技,陡然两掌并发,潜力激射逼开白公亮绵密剑光,人却凌空飞起,五指若钩,疾抓而下。
白公亮挥剑上撩,千臂神魔常白图竟然在半空中叠腰一屈,右掌激荡银须叟的剑势,左手又向白公亮抓下来。
这一下变出意外,白公亮吃一惊,赶忙向外一翻,可是仍然迟了半步,只觉头上一凉,一块包头方巾竟被抓去。
这一下激起白公亮的杀机,闷声不响,长剑一挺,斜掠横扫。
千臂神魔得手后,突一声怪笑声,左手舞着白公亮包头方巾,迎剑一挡,寒光过处,方巾一分为两半。
常白图却借这一挡之势,壁落到银须叟的背后,右掌闪电一伸,搭在白公亮的肩上,口中喝道:“白公亮还不撤剑?”
银须叟白公亮应了一声:“未必见得。”
身子不避千臂神魔右手,只一斜身,剑势回扫过来。
常白图心中大怒,右手一用力,想捏碎银须叟左肩胛骨。
哪知一用力,只觉白公亮肩上软滑异常,无处着力,心知不妙,变抓为推,掌心一吐,内劲骤发的,果然把银须叟的身子弹出三尺。
可是白公亮的长剑也扫到,常白图仰身一个倒翻,退出去一丈多远,但见眼前剑光耀目,心中一冷,挥臂一格,剑锋过处,血淋一条左臂落地。
白公亮一声虎吼,振腕进剑,寒光一闪,常白图一颗人头滚出去八九尺远,一股鲜血喷射,尸体栽倒。
可怜纵横数十年的千臂神魔,百岁高龄,仍难善终,血溅横尸在白公亮的剑下。
银须叟剑诛千臂神魔之后,群寇中一阵哗然,三手金刚韦伦,手扶鬼手铁杖,慢步而出,青渗渗的马脸上罩着一层冷森森的杀气,望望地上千臂神魔的尸体。
三手金刚韦伦冷冷笑道:“白大侠剑术实在高妙,常白图死的不冤,我也来领教你几手高明的招术如何?”
白公亮横剑答道:“三手金刚,声威震武林,白公亮就有生之年,还何惜这条老命,当得领教阁下的五毒神拳。”
韦伦又是几声冷笑,冷笑声中左手鬼手铁杖突出,一招“飞瀑流泉”猛点过来,白公亮化“金丝缠腕”截他左臂。
三手金刚韦伦出手快,变招更快,鬼手铁杖一偏,卷地横扫。白公亮纵身跃起避铁杖,长剑展开快攻,直似天矫神龙。
韦伦一条左臂运杖,威势仍是惊人,鬼手铁杖翻翻滚滚,劲风随杖卷出,如恰闹海怪蛟,和白公亮长剑斗在一起。
刹那间人影俱杳,化成了一黑一白两道光华,来回交掣疾转。
这两人动手火拼,较刚才尤觉惊人。
白公亮吃亏在要防他五毒神拳,故分去了不少心神,不能放开手全力抢攻,不一会儿工夫,已对拆百招以上。
激战中,三手金刚鬼手铁杖,一招“力扫五岳”猛打中盘。
白公亮剑演“点力拔山”用巧力滑开铁杖,剑锋遍进“神龙摇头”,银芒颤动,直刺前心。
韦伦横杖一封门户,人却跃退一丈二三,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右手一抖,现出一只紫手黑掌,虚空一抓,握拳一送,对着白公亮打去。
银须叟早就防到这一着,待他拳出,人也向后跃退。
韦伦却趁势抡起鬼手铁杖追去,右手捏拳,丹田聚气,只待第二次打出五毒神拳。
白公亮跃起后退时,紫阳道长也同时跃起,迎着五毒拳风而来,他在白公亮和韦伦一接上手,就贯注全神。
白公亮防着三手金刚用五毒神拳伤人,早有准备,自不忙乱,所以当白公亮跃退时,他也同时跃迎拳风,两个人几乎是一齐动作。
一进一退,速若飘风,紫阳道长待五毒拳风近身,骤然间两只宽大袍袖一拂,打去三十余年苦练的无极气功。
五毒拳风吃无极气功一挡,突然回折过去,这一下三手金刚的苦头可吃大啦,他见紫阳道长竟图以血肉之躯,挡自己的五毒拳风,暗骂一声:“找死的牛鼻子,别说我这拳风罡力中含着五毒,就只那罡力你也受不起。”
随着右手一扬,又一阵拳风罡去发出去,哪知他第二拳刚刚打出去,第一阵的五毒拳风已被无极气功挡回,心中刚觉的不妙,一股热流已循臂而上,再想去自闭穴道,阻挡五毒攻心,哪里还来得及呢?
只觉心神一荡,丹田凝聚真气,已和五毒会合了,周身血道奇热,五腑如遭火焚,身子由半空中落下来。
紫阳道长已跃到韦伦身侧,背上长剑出鞘,闪电劈下。
三手金刚自知已无生望,一生的辛苦,练成五毒神拳,想不到作法自毙,见紫阳道长一剑劈来,就作困兽之斗,着地一滚,翻身让开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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