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大门派

 

2024-08-04 22:08:19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展玉麟冷冷地道：“江湖传言往往不尽属实，只怕这是南霸天的仇人要陷害他，才传出这个谣言。”
　　宋铁岑点头道：“堡主说的不错，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南霸天若是得到了两心神功，绝不会使消息外露，哪里还让你们晓得？”
　　“前辈，你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始末。”
　　严陵野道：“这事并非从天霸庄里传出来的，而是一个樵夫卖柴给天霸庄，三天没有回家，由他的邻居传出来的……”
　　展玉麟恍然道：“哦，原来那本两心神功的秘笈是那个樵夫无意中在山里得到的，他不识珍宝，把它带到天霸庄去，结果惹来杀身之祸……”
　　严陵野道：“前辈说的不错，就是这样……”
　　展玉麟道：“这事我清楚了，可是你们五虎盟到底是什么组织？首脑是谁？”
　　严陵野道：“这个……”话声一顿，道：“如果前辈能够把姓名告诉小的，小的就敢说，不然小的死也不敢说。”
　　“哦，这是为什么？”展玉麟道：“敢情你们盟规严厉，不许轻易泄漏秘密，除非遇到的人是不能抗拒的高手，否则回去之后就会受到惩罚？”
　　严陵野点头道：“前辈说得极是。”
　　展玉麟微哂道：“你们这个盟规，订得毫无道理，若是你不说出，老夫定要取你性命，你是说与不说？”
　　严陵野目光闪动了一下，道：“前辈非要逼小的说？”
　　宋铁岑叱道：“你讲些什么废话，假如你不回答我主人的话，老夫绝不放过你。”
　　“好！”严陵野侧一首对他的同伴道：“老林，你的单刀借给我。”
　　站在他身边的大汉骇然道：“严大哥，你……”
　　严陵野咬了咬牙道：“把单刀给我。”
　　他的同伴犹疑了一下，把单刀递了过去，严陵野一接过单刀，顺手一劈，便将他的同伴杀死。
　　他这突然下手杀死同伴，不但死者想不到，连展玉麟和宋铁岑也不明白，他们吃了一惊，只见严陵野不吭一声，转身提着单刀，往另外两个同伴奔去。
　　那个叫老胡的大汉被宋铁岑抽了两鞭，满脸血痕，刚敷了一脸的药坐在马上，还没有看到这儿的情形，另外那个叫老张的大汉则一直看着这边。
　　当他见到严陵野杀了同伴，提刀奔来时，不由骇然道：“严大哥，你做什么？”
　　严陵野狞笑一声，提刀便砍。他的刀法在宋铁岑面前虽是不堪一击，但是在那几个人中，却是第一好手了，他这下蓄意而去，气势早已凝成，那人如何抵挡得了？但见刀光连闪，已死于非命。
　　那个坐在马上的老胡听得同伴的叫声，勉强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严陵野挥刀把老张杀死。
　　他惊骇地道：“严大哥，你……”
　　严陵野满脸杀气，沉声道：“若非是你惹出来的祸，又怎会害我杀死自己弟兄，老胡，你才是该死……”
　　话声一了，他跃上前去，一刀朝老胡颈项斩落，眼见老胡也将跟他的同伴一样死于非命，蓦地宋铁岑已飞身赶到，一把抓住严陵野的左肩，叱道：“严陵野，你要做什么？”
　　严陵野只觉左肩像是被铁爪扣住，痛得他半边身子都已发麻，可是他仍然鼓起余勇一刀劈出，硬生生把老胡的头颅斩下。
　　一片鲜血洒出，溅得严陵野一脸都是，宋铁岑也在这时夺下他手中的单刀，把他摔在地上。
　　宋铁岑满脸杀气，举起手中的单刀，凝目望着严陵野，道：“严陵野，你好狠的心，好大的胆，竟然在老夫面前把你的同伴杀死，如此狼子心肠，老夫岂能容你……”
　　严陵野眼望着宋铁岑，竟是毫不畏惧，抗声道：“如果前辈动手杀我，便跟小的没有两样，甚至还是个毫不讲信义的小人……”
　　宋铁岑怒道：“此话怎说？”
　　严陵野道：“前辈逼我说出盟里机密，便不啻是逼我杀死同伴，你方才说，只要我肯说出来，便就此放过我，如今我肯说出盟里的事，你却要杀我，岂非是不讲信义的小人？”
　　宋铁岑想了一想，收起单刀，道：“老夫只要你说出五虎盟里的事，可没要你把同伴也杀了……”
　　“前辈此言错了。”严陵野站了起来，道：“按照盟规，我说出盟中秘密，只有死路一条，前辈既然硬逼我说出来，我为了保性命，除了把他们杀死之外，别无他法……”
　　“他说得不错。”展玉麟走上前来，道：“我们逼他说话，他只能杀死同伴，来保全自己的性命了，可是严陵野，现在我已不想叫你把盟里的秘密泄漏出来，那么你杀死同伴之事，便与我们毫无关系了，对不对？”
　　严陵野愣了一下，想不通展玉麟如何改变主意，一时倒不知说些什么话才好。
　　展玉麟挥了挥手，道：“你走吧！不过老夫警告你，你若是提到遇到老夫之事，他日老夫定然去找插翅虎孙通算账！”
　　严陵野听得展玉麟提起插翅虎孙通，吓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方始定过神来，一抱拳道：“多谢前辈开恩。”话一说完，连脸上的血迹也不及擦干，便飞身跨上马背，急奔而去。
　　宋铁岑望着严陵野纵马急驰，诧异地问道：“堡主，像这种恶人，为什么要放过他？”
　　展玉麟道：“他的确是个不可饶恕的恶人，但是我们却不能杀他，因为他说得不错，他之所以要动刀杀死同伴，是由于我之所逼，为了性命，他只能这样做，我们若再将他杀死，将不合乎江湖道义……”
　　宋铁岑依然不懂得展玉麟话中的意思，摸了摸头，道：“可是我们并没有追问出什么秘密呀！”
　　“是的，所以我的心里非常安定，他杀死同伴的恶行也就不能推在我们身上，只能由他独自承担。”
　　展玉麟又解释地道：“方才我听他提起五虎盟，一直没有想起会是谁来，直到他被你抓住之后，仍能挥刀杀人，我才从那个腾空运刀的动作里看出来，他是插翅虎孙通的门人……”
　　他的话稍顿，道：“你晓得孙通是昔年川西五虎断魂刀彭家的女婿，不但得到彭家的秘传刀法，并且还学会了魔影子艾伦凯的轻功身法，独创了一种腾空运刀的刀法，他既然创立了五虎盟，想必其他四虎是他的舅子，毫无疑问的他们同属于江南七省黑道盟主夺魄神手阴无极的麾下，所以严陵野回去报告孙通有关两心神功之事，要以阴无极的力量来抢夺两心神功……”
　　“哦，原来这样。”宋铁岑点了点头，又问道：“堡主，你相不相信两心神功出世的事？”
　　展玉麟道：“这件事多半是真实的，否则南霸天绝不会因此把那樵夫杀死，不过这么一来，他的麻烦也就大了，两心神功秘笈是玄门至宝，惟一可以跟佛门的六大神通以及金刚不动心法对抗的一种玄功，较之太清罡气尤要胜上一筹，无论正邪两道，恐怕都想谋为己有，看来武昌城这几天一定会更加热闹……”
　　他们说话之间，已经回到了马车之旁，展玉麟见到马车旁边的窗帘已被掀起，何玉芝和展慕白从里面探首出来，望着外面。
　　他的话声一顿，问道：“你们醒了？”
　　何玉芝道：“外面在杀人，里面就算睡了个聋子也会醒啊！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残露将尽，夜幕初起，暗淡的霞光映在何玉芝的脸上，使她平添不少娇艳与神秘的色彩。
　　展玉麟微微呆了一下，立即收敛起心神，道：“只是两个毛贼找麻烦而已，他们以为铁老是好欺负，结果被铁老教训了一顿。”
　　“哦？”何玉芝道：“可是我怎么听到有人提起两心神功秘笈……”
　　何玉芝身上中毒，一身武功虽在，却是无法运功，就跟常人一般，再加上她打扮得像一般良家少妇模样，更使她添上不少娇柔之气。
　　展玉麟看到她的模样，想起她为自己所作的牺牲，柔声道：“没什么，只是传说两心神功秘笈出世，落在武昌城里，那也不关我们的事……”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展慕白的头，道：“慕白，大概把你累坏了吧，我们马上进城了，找个好一点的客栈，爹一定叫几样武昌的名菜给你吃。”
　　展慕白道：“爹，我不累，一路上三姨给我说故事，真是好听，爹，等到了云南，你捉一只孔雀给我。”
　　“好，爹一定捉给你。”展玉麟道：“你坐一会儿，我们马上进城了。”
　　展慕白探首出去，何玉芝又问道：“大哥，那本两心神功秘笈落在谁的手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
　　展玉麟正色道：“为了那东西，听说五大门派的高手都已经到了武昌，我们还能惹这个麻烦？”
　　何玉芝讪讪一笑，道：“大哥，我只是问问嘛，又不是想要得到它……”
　　展玉麟道：“你不想最好，否则天下的正邪两道高手都会找到我们头上来，你该晓得其中的厉害。”
　　何玉芝微微一笑道：“大哥，我晓得，你别把我也当小孩子看待……”
　　展玉麟见到她那股娇美的模样儿，呆了一下，直到何玉芝把窗帘放下，他才定过神来。
　　望着夜幕已深，斜挂几颗星星的穹空，他喑忖思：
　　“若是此去能取得解药，我一定放弃一切，跟玉芝、慕白藏在山林大泽中，终此一生……”
　　他的心里充满着一股幸福的感觉，愉快地跨上了马，缓缓地跟着马车进入武昌城里。
　　这时距离元宵节还有两天，可是武昌城里却早已悬灯挂彩，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欢乐的景象。
　　展玉麟一行进了城，在一家长兴客栈找了三间上房，然后再梳洗用饭。
　　那个客栈里的伙计待人非常热诚，一会儿茶来，一会儿水去，忙着进进出出了两趟，又把饭菜送进展玉麟的房里。
　　他们一路之上都是租三间房，何玉芝占一间，展玉麟父子一间，剩下的一间便留给宋铁岑了，可是用饭的时候却是在一起的，这样可以热闹一点。
　　那个店伙计起先还在奇怪为何车夫与主人同席，等到收了宋铁岑的银子后，便不敢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这个老车夫了。
　　他们一行四人用完了饭，休息了一会儿，展玉麟道：“慕白，你累不累，要不要上街去看看花灯？”
　　展慕白摇了摇头：“我不想看。”
　　展玉麟诧异地问道：“为什么？你不是一向最喜欢花灯的吗？”
　　展慕白道：“这儿的花灯还不是跟大名府没有两样，有什么好看的？”
　　展玉麟一连赶了几天路，每到一处，都要带展慕白去当地的名胜玩一趟，尽管再是匆忙，也要买点当地的特产给展慕白，为的是让孩子开心。
　　他虽是自觉有把握可以逼使绿袍怪人拿出解药来，可是当解药没有到手之前，他到底心中会有些忐忑不安，而不能不做坏的打算。
　　他的最坏的打算，便是与展慕白同殉，因为他认为当年妻子的死，责任在他，如今孩子若再遭到死亡，他除了以身相殉，已别无方法可以恕他的罪了……
　　所以当他想起展慕白若是没有解药，将只有十天可活时，他便感到在以往的十年里，自己对待儿子是太苛刻了点，他必须尽可能的在这十天予以弥补，使得孩子愉快……
　　就算死亡，也要在欢笑中死去，绝不可多加重一分展慕白心里的负担与痛苦。
　　展玉麟想了一下，微笑着道：“好！你既然不喜欢花灯，那么我们到街上走走，看看你喜欢什么东西，好不好？”
　　展慕白摇头道：“我不要。”
　　展玉麟望了宋铁岑一眼，诧异地道：“咦，这孩子怎么啦？”宋铁岑正待说话，何玉芝已站了起来，道：“大哥，你坐坐，我要回房了。”
　　展玉麟点了点头，望着她走出房门的背影，倏然道：“慕白，是不是你三姨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展慕白道：“她只跟我说那两心神功是玄门最高的心法，能够使人一心两用，好像两个人一样……”
　　“啊！”展玉麟脸色一凝，问道：“慕白，你告诉爹，你别是想那两心神功吧？”
　　展慕白默然不作一声。
　　展玉麟愕了一会儿，苦笑地道：“慕白，你晓不晓得……”话声一顿，挥手道：“唉，我跟你说也没用……”说着，他站了起来，要向门外走去。
　　宋铁岑忙道：“堡主！”
　　展玉麟脚下一顿，轻叹口气道：“唉，慕白，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展慕白看到父亲的为难之色，晓得自己要求太过分了，垂下了头，低声道：“爹，孩儿只不过是想要看一下而已，如果你不肯，我不看就是了……”
　　展玉麟看看展慕白那张苍白的小脸，比前几天要清瘦多了，致使一双乌亮的眼睛，显得更大，仿佛失去了往昔的神采。
　　他的心中有种不可言喻的感觉，自然而然又想起了已经去世十年的妻子。
　　十年前，他的妻子曾经要求他留在堡里，等候她生产之后再出去，但是他为了替京城双狮镖局总镖头去河南讨还被劫的镖银，不顾妻子的要求，毅然出门而去。
　　他这一去不过一个月而已，可是回到金鹰堡时，他的爱妻已因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娇柔的婴儿……
　　往事如烟，早已逝去，然而在展玉麟心底所留下的创痕却是永难泯灭，从此之后，他归隐在金鹰堡，不再履足江湖，直到这次……
　　展玉麟心头一痛，暗忖：
　　“由于我的罪孽，使得慕白遭到如此悲惨的境地，小小年纪，便将面对死亡的威胁，他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来满足他的好奇心，我竟然狠心加以拒绝，我怎能对得起自己……”
　　心中意念一闪而过，他走到展慕白身边，将爱儿抱了起来，道：“孩子，不管你要什么，我一定拿来给你……”
　　他的心中一阵激动，紧紧地拥抱住展慕白，喃喃道：“孩子，爹爹对不起你……”
　　在以往的十年中，展玉麟一直是个严厉的父亲，他虽是爱护这惟一的儿子，从来都没有表露在面上，只是严厉地督促展慕白读书、练功而已，哪里有像这样亲热地搂抱过展慕白？
　　所以当展慕白被父亲搂入怀中时，他起初显得有点生疏而手足无措，随即由于父子天性的流露，他也紧紧地抱着展玉麟，一股幸福而满足的感觉充塞心中，使得他流出泪来。
　　宋铁岑跟随展玉麟也有十多年了，他从来只见到展玉麟威武、沉肃、严厉的一面，可从没想到这江湖上歹徒闻名丧胆的金鹰大侠，还有他慈爱的另外一面，一时之间，倒也愕住了。
　　他张大了眼睛望着这父子感情交流的一幕，心头也泛起欢愉的感情，接着当他看到展玉麟流了泪水时，他忍不住心里一酸，泪水已充盈着整个眼眶，缓缓地流了出来。
　　时间在这一刹仿佛已经停顿，客栈里嘈杂的声音也都全部静止，整个房间里惟一动的东西，只有那颗颗真情的泪珠流过脸庞……
　　过了一会儿，展玉麟方始收敛起奔放的情感，悄悄拭去了脸上的泪珠。
　　他缓缓地把展慕白推开，替爱儿拭去流在面上的泪水，微笑道：“慕白，你怎么哭了？”
　　展慕白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只是……只是忍耐不住……”
　　展玉麟怜爱地捧着展慕白的脸孔，道：“孩子，我需要你记住，要做一个真正的大丈夫，是宁可流血，绝不流泪的，就算是面临死亡的威胁，也要想法克服，绝不可流一滴眼泪……”
　　展慕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孩儿记得。”
　　“这才是我的乖儿。”
　　展玉麟站了起来，道：“慕白，你在屋里等着，我出去一趟，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
　　展慕白问道：“爹，你要到哪里去？”
　　展玉麟道：“我去把那《两心神功》借来给你看看。”
　　“爹！”
　　展慕白道：“我不想看了……”
　　展玉麟凝视了爱子一下，道：“慕白，你等着吧，有宋大伯陪你，如果你想出去玩，就要他陪你到街上走走。”
　　他侧首对宋铁岑道：“铁老，慕白托付给你了。”
　　宋铁岑早已拭去脸上的泪痕，这时见到展玉麟要到天霸庄去，连忙站起来道：“堡主，你真的要去天霸庄？”
　　展玉麟微微一笑道：“铁老，难道我不能去？”
　　宋铁岑道：“不，老奴有话要说，我们到门外去。”
　　“你的意思我很了解，可是我非去不可。”
　　展玉麟道：“此刻趁五大门派没集聚一起，反而对我有利，再去慢了，恐怕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更加困难了。”
　　宋铁岑道：“但是……”
　　展玉麟道:“铁老，你认为我办不到？”
　　宋铁岑深知展玉麟的武功，不敢辩驳，只是说道：“堡主，请您小心点。”
　　展玉麟道：“铁老，你替我好好看顾着慕白就是了，我尽快赶回来。”
　　展慕白见到父亲要走，奔了过来，道：“爹，你别去行不行？我……我不想看什么《两心神功》了，我只要你陪我……”
　　“你不要看，我也得去拿来，”展玉麟柔声道：“不然我的心里会觉得难过，永远都不会宽恕自己的。”
　　他轻轻拍了拍展慕白的肩膀，道：“慕白，你等我回来。”
　　说着，举步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