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义不容情

 

2024-08-04 22:13:01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也没什么！”阴无极道：“展大侠知道恶鬼神医欧阳朴被蓝衫客追杀之事吧？”
　　展玉麟颔首道：“这个老夫方才听盟主说过。”
　　阴无极道：“欧阳朴医术之神奇，可以说是江湖第一，他之找人索取一些代价，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但是蓝衫客却认为他危害江湖，扬言要以利剑取他性命，逼得他无处可以容身，隐姓埋名，到处躲藏，十多年来，不敢踏足江湖一步，使得他深感痛苦，却又无法摆脱这个威胁……”
　　他喝了口茶道：“这次他听说展大侠令郎身患重病，所以托在下与你作个商量，希望你能替他解除这个威胁，他负责替令郎把病治好。”
　　展玉麟颔首道：“这个老夫可以答应。”
　　阴无极没想到展玉麟竟会一口便答应这件事情，不由愣了一下，道：“展大侠，你答应替欧阳朴除去蓝衫客？”
　　展玉麟也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道：“阴盟主，你是在跟老夫说笑？”
　　阴无极道：“在下不懂展大侠你的意思。”
　　展玉麟道：“蓝衫客的剑术已经到了天下无敌的地步，谁敢能够与他战个平手，便已是轰动武林了，何况要将他除去？”
　　阴无极道：“可是你方才答应……”
　　展玉麟道：“老夫是答应跟蓝衫客要求，请他不再找欧阳朴的麻烦，可没答应替他除去蓝衫客，老夫自问武功修为距离蓝衫客还差得太远，如何能够与他为敌？”
　　阴无极想了一下道：“展大侠，你认识蓝衫客？”
　　展玉麟颔首道：“我与他有一面之缘。”
　　阴无极笑道：“展大侠，你还不了解蓝衫客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从来是言出必行，绝无更改，他之要杀欧阳朴，乃是必然之事，如何能够因为你的相劝便……”
　　展玉麟道：“这个老夫可以用头颅向你保证！或者可以找蓝衫客来当面说清楚。”
　　阴无极摇头道：“你亲口答应，恐怕欧阳朴也不敢相信……”
　　展玉麟脸色一沉，道：“阴盟主，难道你认为老夫是言而无信之徒？”
　　阴无极道：“并非在下不相信展大侠，而是恐怕欧阳朴不肯相信。”
　　展玉麟道：“这个老夫不明白，尚请阴兄解释……”
　　阴无极道：“欧阳朴虽为当代神医，但是他的胆子其小如鼠，其实就是任何一个胆大的人，听到了蓝衫客答应亲手要杀死他，也会变得胆小如鼠！欧阳朴躲了十多年，胆子更加小了，不瞒展大侠说，就算是一个人穿着蓝衣服走到他的身边，他也会害怕得躲起来！”
　　他话声稍顿道：“展大侠，你可以想象到，他害怕蓝衫客已经到了何种程度了，他之想要除去蓝衫客，又是到了何等心切的地步，因此……”
　　展玉麟摇头道：“这件事我非常抱歉，实在不能答应，并非我不肯，实在是我不能！”
　　阴无极问道：“展兄认为这件事办不到？”
　　展玉麟问道：“我如何会是蓝衫客的敌手？阴盟主，你也可以知道的，所以……”
　　阴无极道：“展大侠，欧阳朴的意思是如此，可是你可以答应跟蓝衫客挑战……”
　　展玉麟摇头截道：“很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阴无极道：“听说展兄膝下只有一个独子，难道你能眼见他如此年轻，便患病死去？”
　　展玉麟脸色铁青，默然不语。
　　阴无极道：“展大侠，你只要答应跟蓝衫客挑战，至于能不能取胜，欧阳朴也无法勉强了。”
　　展玉麟冷笑一声道：“你是在逼我？”
　　阴无极道：“这个在下不敢。”
　　展玉麟铁青着脸，道：“阴盟主，别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应，惟独此事……”
　　阴无极僅：“展大侠，你应该考虑考虑吧！此事有关令郎生命……”
　　展玉麟道：“我已不需要考虑了！”
　　阴无极道：“既然如此，小弟告辞。”
　　说着，起身一揖，便向门口行去。
　　展玉麟冷冷道：“你没把你手下的弟兄带走。”
　　阴无极冷笑一声道：“他只不过是我的手下弟兄而已，生死之事大，我也得要尽一切的能力为他医治，可是展大侠你……”
　　展玉麟道：“我怎样？”
　　阴无极道：“在下实在非常为你感到难过，眼见独子病重，却不设法救他……”
　　展玉麟怒道：“阴盟主，请……”
　　阴无极抱起郑典军，默然向门外行去。
　　他刚走到门首，却被宋铁岑拦住，道：“阴盟主，请稍留步……”
　　阴无极冷笑道：“我们的话已经不投机了，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宋铁岑道：“这件事且容老夫劝劝堡主。”
　　阴无极道：“好，在下寄宿在悦宾客栈，如果宋兄有事，可到那儿去找我。”说着扬眉便走。
　　他才走了两步，便听到室中传来展玉麟的话声，道：“阴盟主，请留步。”
　　阴无极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缓缓转过身去，道：“展大侠，还有什么事吗？”
　　展玉麟长叹一口气，道：“阴盟主，老夫答应你的条件！”
　　阴无极走进房里，把郑典军摆在榻上，抱拳道：“展大侠，小弟佩服你。”
　　展玉麟摇头苦笑，无语以对。
　　阴无极道：“展大侠，其实你这样做，对你只有好处……”
　　展玉麟沉声道：“请你不要再说了，好吧？”
　　阴无极道：“好，小弟这就去请欧阳兄来此，并且发出通告，邀请蓝衫客来此……”
　　展玉麟道：“你先等一下，老夫要先说明。”
　　阴无极道：“什么事，展大侠尽管吩咐！”
　　展玉麟道：“我这儿不单是犬子有病，还有我的义妹也生病，要请欧阳朴负责把他们两人一齐治好，我才能答应与蓝衫客动手。”
　　阴无极道：“这个没问题，不过欧阳朴也提到另外一件事……”
　　展玉麟眼泛怒光，道：“他还嫌不够吗？又有什么事需要老夫替他做的？”
　　阴无极道：“欧阳朴最近听说《两心神功》秘笈在武昌出现，所以希望展大侠能替他取到。”
　　展玉麟冷笑道：“这大概不是他要，而是阴盟主你要的吧？”
　　阴无极道：“关于《两心神功》秘笈之事，小弟不敢否认也想要取得，不过原先秘笈还在天霸庄，如今却又已失踪，小弟无法査到……”
　　展玉麟冷冷道：“你认为是我拿的？”
　　阴无极摇头道：“这个在下不敢说，不过在下已经放弃取得秘笈之念，展兄你尽管去找，在下绝不会与展兄你相争……”
　　展玉麟冷笑一下，道：“你这算是对我客气吗？”
　　阴无极道：“有展大侠出面，小弟哪里还敢插手？”
　　展玉麟道：“我答应你。”
　　阴无极喜道：“展大侠，你已经拿到秘笈了……”
　　展玉麟道：“拿到与否，那是我的事情，反正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喝了一口茶，道：“阴盟主，你何时请欧阳朴来此？”
　　阴无极沉吟一下道：“小弟这就去派人请他，如果方便的话，一个时辰之内，便与欧阳朴一起来。”
　　展玉麟颔首道：“既是如此，阴盟主请……”
　　阴无极站了起来，抱拳道：“展大侠，告辞了。”
　　展玉麟道：“我不送你了。铁老，代我送客。”
　　宋铁岑应了一声，道：“阴盟主，请。”
　　宋铁岑挟着郑典军，随在阴无极身后，走出房去。
　　展玉麟见到阴无极走出房去，默然坐在那儿，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这次远离金鹰堡，携着独子南下，为的就是找人替展慕白解去体内的剧毒。
　　他曾经发誓要以整个生命来做这件事情，假如展慕白不治死去，他也要追随慕白于地下。
　　可是如今当他有了把握可以使得展慕白痊愈，他却又感到难过了。
　　他难过的不是为了珍惜自己的生命，他认为自己已经亏欠展慕白太多了，今后整个生命，都是要为展慕白而牺牲，就算因此而死去，也不足惜。
　　他惟一感到痛苦的是，他这一生中所交的朋友太少了，可说是除了关中坚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关中坚为了他，舍命在金鹰堡里，他失去了一个真正的朋友。
　　如今，当他又认识一个朋友时，他又要为了独子与对方拼命……
　　这，难道是命运注定的吗？
　　他出道比蓝衫客翟军要晚，自认武功也较翟军要差。
　　可是今天早上初次见到蓝衫客时，蓝衫客却将他当成一个朋友看待，绝不因为他的年轻，武功差，而瞧不起他！
　　他非常地感动，也衷心认为自己又获得一个真正的朋友！
　　古人曾说：“倾盖如故，白首犹新。”他跟蓝衫客一见如故，如今却被逼得要与对方一拼生死，岂不是件很悲哀的事情？
　　“唉！”
　　展玉麟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虽然坐在这里，却已能想象到在与蓝衫客动手时的情形如何了。
　　那该是一种何等痛苦，又多么悲惨的感受？
　　无论结果如何，他们这场决斗将永远成为后代武林人士谈论的话题。
　　不过，又有谁能知道，他们两人在动手时心中的感受呢？
　　也许人们会误解他为了争夺天下第一剑的荣誉，向蓝衫客挑战，结果死于对方剑下，而骂他不自量力，野心太大，活该一死……
　　也许人们会说蓝衫客为了妒才，所以才约他一战，将他杀死！
　　不论传说是怎样的，人们绝不可能想象到他们两人曾经是好友……尽管他们只见过一面，但是他们都知道，这种的朋友，再也难找到了……
　　他们也绝不会了解，为何胜利的那一个人，竟会痛苦地隐居起来，或者从此绝不言剑。
　　——这是可以想象到的，失败的一方只不过丧失生命罢了，可是胜利的一方，却要永远伴随痛苦的熬煎，心灵的折磨，直到死去为止。
　　展玉麟一时之间，想了许多许多，连宋铁岑何时进来房里，他都没有察觉。
　　宋铁岑这一生当中，只有见过展玉麟在折断金鹰剑后，脸上有过那样惨痛的神情，除此之外，就是现在了……
　　所以当她一踏进房内，见到展玉麟满面痛苦的模样，禁不住大吃一惊，问道：“堡主，你怎么啦？”
　　展玉麟从幻想中醒了过来，道：“哦！铁老，你回来了。”
　　宋铁岑关切地道：“堡主，你的脸色很难看，莫非是……”
　　展玉麟苦笑了一下，道：“铁老，你别误会我怕死！我只是……”
　　他的话声一顿，不愿向宋铁岑解释。
　　因为他知道就算把口舌说干了，宋铁岑也不会了解他的心情。
　　就好像他从没要宋铁岑投身金鹰堡为奴，宋铁岑却情愿如此一样，宋铁岑是一个耿直性子的人，绝难想象一个人初次与人相见，便会产生那样深厚的情感……
　　宋铁岑道：“堡主，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此痛苦？假如你敌不过蓝衫客，老奴拼命也要……”
　　展玉麟沉着脸叱道：“你不要胡说好不好？”
　　宋铁岑一愕，道：“堡主，你……”
　　他跟随展玉麟十多年了，从来一直都很受展玉麟尊敬，绝未这样对他大声说话，是以一时竟呆住了，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