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将才奇运
2025-10-18 12:29:44   作者:萧玉寒   来源:萧玉寒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孙武此时体内的“后羿乾阳神功”十分丰盈,激荡澎湃,令他的神思亦百倍聪敏。他的悟性本就奇高,受此“乾坤真气”冲激,一种旷古烁今的武功招式,竟如飞流千尺般激涌而生。
  他心中蓦地浮起,他于绝谷之底,向上仰望,但见太阳如圆盘,恰好把整座绝谷之顶盖住了。孙武暗道:当年的先古勇士后羿,必于绝谷之底引箭射日,他所运用的原理,必定是凝聚“乾阳神功”于箭,再利用“尖点破面”的道理,令神箭冲天而起,直达九霄。而师傅当日以指射气,把我射向他的利箭反激而回,所运用的,想必与先古勇士后羿是同一原理。不错!不错!既然师傅他可以如此,我孙武是他的嫡传弟子,为甚不可以,怎能不令师门绝学光大宏扬呢?
  孙武心中转念,便依“乾阳神功”的运功心法,走奇门,与武林正宗心法背道而驰,但途殊同归,竟亦可以化小为大,化大为精,聚于指尖。他心中默想后羿当年引箭射日的雄姿,却把指尖的“乾阳真气”幻化成利箭,先行变弓满弦,猛地射出,但听“嗤”的一声尖啸,犹如破空之箭,他前面三丈远的石壁,竟冒出一团火烟,然后咝咝作响,一道洞孔如闪电般向深处伸延,就如利箭把石壁三尺射穿了!如斯威力,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虽不能说绝后,却大可超之空前。
  孙武怔怔地目视那道被他的“指力”射穿的石孔,长长的,犹如一条黑色的长蛇,又如一枝乌黑的神箭,好一会,他才喃喃地道:“这种功夫,显然又比射箭强多了!射箭尚须弓弦,但‘指力’却可随心而发,且此种功夫得自后羿的‘射日乾阳神功’,便称为‘射日气箭’吧!”
  从此,“射日气箭”便成了孙武的独创神功,他这等功夫,既可自卫又可攻击,威力无比,令天下震惊。后世的所谓“六脉神剑”、“八派气剑”,莫不源自于孙武的“射日气箭”。
  孙武掠下山径,沿羊肠小路下山,他不向南行,却向东进,南面是楚都郢城,东面五百里,却是吴国都姑苏城 (即今苏州市)。
  他此时的“乾阳真气”已充盈之极,当世罕有其匹。日行千里,于他而言,已非可望而不可及的神话了。但听风啸啸、云迷离,眨眼间,孙武已从五百里外地域,沿途飞越青山、湖州、太湖,呼地一下,落在吴国都姑苏外的灵岩山上。
  此时恰好是清晨时分,旭日初升,霞光四射,大地田野一片灿烂光明。
  孙武是第二次登临吴国都城郊了。第一次是跟随师傅白石公周游列国,在姑苏城中走了一趟。当时白石公便向孙武论析了吴国的气运根基,说吴国虽已受中原文化洗礼,但其先祖太伯仲雍,却是蛮人的族长,因此仍带着浓烈的南蛮气息,其性桀骜不驯。因此吴国的国运,亦必定变幻不定,就算有偶尔的太平盛世,亦必难长久。后来,又在城中遇上吴王阖闾出巡,有一面之缘,白石公又趁机论析吴王阖闾的形相。因此孙武对吴国印象特别深刻,此行的第一个目的,便是实地印证师傅白石公对吴国的论断。
  孙武凝目向东北面的姑苏城望去,但见群山环立,西南有狮子、天平、金山、阳山诸山,靠太湖畔有邓尉、穹窿诸山,近处则有横山、七子,远处更有东洞庭山、西洞庭山,东面湖泊密布,分别有金鸡湖、独墅湖、黄天荡、沙湖、阳澄诸湖。果然是山水环绕,气象万千。
  孙武心道:吴国都甚有气象,为甚师傅却断其国运必难长治久安呢?他身负师门“地脉”绝学,此时不由便审察起吴国都姑苏城的形格运势来了,而且,似乎被他瞧出什么不妙之处。他并没甚表示,回过头来,向姑苏城母山——灵岩山仔细审辨。他但感此山松林遍布,怪石林立,秀丽别致,犹如一位婀娜多姿的绝色美女。孙武却在心中微叹道:可惜秀丽有余,雄劲不足,未免流于妖媚……
  孙武心中转念,正欲纵身而起,掠入城去。就在此时,却突听身后几十丈处,有男子发出粗重的叹息声。
  孙武蓦地顿住身形,转过身去,向叹息声处一望,原来是一位七尺男儿,正跪在一座墓前,沉重叹息,似有无限冤屈。他心中大奇,便向那面掠去,近前一看,原来这座墓上大书“楚大夫伍奢之墓”七字。
  孙武心中不由更奇,他出身将门,自幼饱读史书,知当今最强大之国乃楚晋两国。楚国乃苗人受周朝之封立国,自号蛮夷,专门攻伐中原各国,五年不出兵,便是为君王者的最大耻辱,死后入不得宗庙。目下时势,乃晋国与楚国争霸,晋国联吴攻楚,楚国则助越攻吴,因此晋吴与楚越,是生死对立之仇敌。
  但为甚楚国的大夫,却下葬于吴国的土地上?
  孙武正思忖间,那跪在墓前的七尺男儿,霍地惊觉身后有人,连忙一跃而起,这才发觉孙武距离他已不足一丈。七尺男儿的武功极高,这从他的炯炯双目,高耸太阳穴便可瞧出。但孙武悄然接近一丈距离,他才发觉,显然这衣衫褴褛,形似乞丐的少年郎,其功力又比他高出不少,七尺男儿不由一阵惊愕,但很快又隐去,代之而起是一种冷傲的神态,喝道:“你是谁?敢于吴国禁地乱闯?不怕抄家灭族么?”
  孙武一听,不由呵呵笑道:“不怕!不怕!”
  七尺男儿奇道:“你小小年纪,为甚不怕抄家灭族?”
  孙武大笑道:“我一不知抄家灭族是什么,二来我根本无家,更何来有族?既然无家可抄无族可灭,我还害怕什么?而且我也不知道,普天下我有什么地方不可以前去的。”
  七尺男儿又惊又怒,他盯着孙武,一字一句的道:“你这娃儿,胆大包天,擅闯进当今吴王禁地尚不知晓,若被吴王发现,你的小脑袋还保得住么? ”
  孙武呵呵一笑,道:“这位大哥,你又说错了。”
  七尺男儿不由一怔道:“说错什么?”
  孙武笑道:“第一,你说此乃吴王禁地,但并无文字告示,外人如何得知?兵法中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王法中不知者不罪亦为首要规条。第二,我别的不会,但保自家脑袋却是最最拿手好戏。因此我的脑袋也绝不怕掉了……如此这般,你的话岂非错了?”
  七尺男儿目露惊疑,盯着孙武,默然不语。
  孙武向墓碑瞥了一眼,又目注七尺男儿,忽地微笑道:“这位大哥,你自己的命运亦潜伏凶关,二十年内,只怕凶关难过,又何必替我担心?”
  七尺男儿大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孙武笑道:“我并非胡说,乃事出有因,我还知道你必姓伍,与墓中人乃父子情深血脉关系。”
  七尺男儿咬牙道:“你还知道什么?”
  孙武呵呵一笑,道:“你此刻必定胸怀哀伤、屈辱、愤怒,无限悲愤,千头万绪,极欲向人倾诉。”
  七尺男儿此时不但恨怒,而且更十分惊奇,他目中精光闪烁,在孙武脸上霍霍打转,沉声道:“你到底是谁?莫非是楚平王这昏君派你入吴国刺探虚实,又或者派你来刺杀我伍子胥吗?”
  这七尺男儿原来叫伍子胥。
  孙武一听,不由大笑道:“我连楚平王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又何来刺探吴国虚实?我潜来杀你,为甚只知你姓伍,却不知你叫子胥。而且我若真的要刺杀你,我又为甚如此张扬,不会悄悄接近而突出杀手么?”
  七尺男儿——伍子胥一听,心道:是啊,凭他的功力,他要偷袭,简直防不胜防,他既然如此张扬,显然并非另有目的,而是深藏不露之辈了。他微松口气,但神色依然紧张道:“那你为甚知道我姓伍?又知我与墓中人是父子关系?”
  孙武微微一笑,他身负的师门绝学“人间道”,蓦地便浮上脑际,他微笑道:“墓中人姓伍名奢,你跪拜于此,必定与他有莫大干连,此其一;你跪于墓碑前,墓碑有一道灵光,与你顶上灵气相交相缠,此乃向脉同源之象,只是你自己不能察觉罢了,此其二;综二为一,便不难判断,你与墓中人乃是父子血脉关系了!”
  伍子胥不由微一点头,似已默认孙武的测算灵验准确,他目中精光一闪,又道:“那你为甚知我心中思绪?”
  孙武淡淡地一笑,道:“你发重骨重筋额冲,唇翘耳反鼻孔露,发脚尖而冲印堂,眉毛重叠,此乃生父中年夭逝之象,而且必遭横死,十不离九乃刑劫之灾。既然生父惨死,为人子者,必定悲愤欲绝,你又跪于坟前叹息,综而论之,不难判断。”
  孙武此言一出,伍子胥便不由吃惊地“咦”了一声,他不能不承认孙武判断的准确。他再盯着孙武,道:“你为甚又判料我伍子胥,二十年内必遭凶厄?”
  孙武目注伍子胥一眼,神色不由一肃,道:“此乃命运之判,所涉非同小可。从小者而论,你时下正行命宫‘边城’之运,行边城运者必时值二十三岁。目下你边城透红,乃主你运势正旺,春风得意之时;可惜并不长久,因你右眼上‘光殿’晦暗,煞气缠绕,乃大凶之象,又命宫光殿主行年四十有三,亦即你四十三岁即逢大凶之劫,距今岂非二十年后,而从大者审察……”孙武目注伍子胥父墓,忽地一顿。
  伍子胥此时也不由大急道:“何为大者?大者如何?”
  孙武肃然的道:“此山形格妖媚,与吴都姑苏城恰成一脉相连,日后必主吴国因女阴乱男阳,国运大成疑问,你既为吴国大臣,又岂可幸免?再者你父墓左有狮形峰,右有天平峰,虽有贵格,亦有正气,可惜威猛有余,耐力不足,子孙血脉承此地脉,虽可显赫一时,但却不长久,其地力不足一代,甚至不过半甲子之年,能有二十年地力荫庇已属万幸了。”
  伍子胥又惊又奇又疑,沉吟道:“伍某亦听说世间有陵墓荫佑后人之术,未知此墓称甚名堂?”
  孙武微微一笑,道:“此墓后耸为狗尾,四面迂回曲折,则为狗足,是为天狗形穴。”
  伍子胥道:“天狗乃威猛之物,气势雄烈,怎会地力不长?二十年后血脉遭殃?”
  孙武微笑道:“天狗食日,乃主以下犯上,上既不容,下则焉存?伍大哥尚不明白么?”
  伍子胥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先父伍奢,本为楚国大夫,后为太子太师,因直谏楚平王勿废太子事,惨遭昏君楚平王杀害,更欲灭我伍门子孙……伍某与昏君楚平王仇深似海,难道这也算以下犯上么?”伍子胥忽地恨恨地咬牙切齿。
  孙武微微笑道:“因此伍大哥便投奔吴国,欲借吴国之力,以报大仇么? ”
  伍子胥吃了一惊,道:“你怎知道?”
  孙武大笑道:“伍大哥运走边城,边城透红,乃主运旺之象,必然春风得意,极受吴王阖闾的重用。”
  伍子胥大奇道:“吴王待我果然不薄,你到底是谁?竟可凭外表形象,便窥透人间奥秘之事!”
  孙武淡然一笑道:“我姓孙名子号武,名不见经传,不问也罢。”
  伍子胥一听,目中精光却忽然大炽,想说什么,却忽然顿住,他猛跨一步,右手一掌,便向孙武胸前拍来。
  孙武的“乾阳真气”随心而发,他心中不欲反击,“乾阳真气”便直冲脚脉,孙武轻轻一跃,便已跃离三丈,伍子胥凌厉一掌,便根本不着边际。
  伍子胥仍不罢手,出招更快,片刻间,已向孙武攻出七七四十九掌。孙武的身形亦连变七七四十九次,伍子胥威猛的掌力,竟连孙武的衣角也没沾上。
  伍子胥的招式源源不绝,越来越超卓,孙武的身法连绵不断,越来越玄妙,犹如日月运行,乾坤衍化,无穷无绝,生生不息,“乾阳神功”的妙处,被孙武发挥得淋漓尽致。
  伍子胥忽然叹了口气,道:“保住脑袋果然是你的拿手好戏,但也不能反击取人脑袋,仅此而已!”
  孙武心性玄幻豁达,本来不以为喜,不以为悲,此时听伍子胥嘲笑之辞,也绝不生气。但心中却暗笑道:“未必,未必!”不料他身负的“乾阳真气”随心而发,心里“未必”萌动,“乾阳真气”亦随即激涌而至,不可抑止,汹涌澎湃,贯聚于指,他悟创的“射日气箭”神技,不由便催发出来了,一念之间,快速如闪电。
  只见孙武右手疾伸,中指向前一点,啸啸厉鸣突作,一股炽烈的热气擦着伍子胥的身侧而过。伍子胥但感腰侧如被火灼,他转身一看,在他身后三尺的一块巨石,竟冒出赤烟,当中穿了一个长长的黑洞,贯三尺厚的巨石而过。伍子胥不由一阵目瞪口呆,心道:若这孙武小子射的是我,我伍子胥还有命么?老天,隔空发招,如斯威烈,简直匪夷所思,伍子胥原来的傲气,随着孙武偶露的一手“射日气箭”,不由得便烟消云散了。
  好一会,伍子胥才失声的叫道:“孙武,你刚才所施展的,到底是甚惊人招式?”
  孙武笑道:“并没什么,只是我偶尔想起,当敌我相对,旗鼓相当时,我则宜避敌之强,再集中吾之强于一点,攻敌之弱,当可取胜,于是便运用此法,融于武功招式,果然有此作用。”
  伍子胥一听,心中不由一阵悚然,暗道:“集己之强,攻敌之弱”,正是兵法中的取胜大旨,不料这少年人,竟可化兵法为武功招式,真天下少见的奇才也!伍子胥不由傲气全消,他向孙武深深一揖,道:“孙少侠乃天降奇才,当今吴王阖闾求才若渴,若得少侠匡助,必无任欢迎,未知孙少侠是否愿随伍某入姑苏城呢?”
  孙武微笑道:“愿又怎样,不愿又怎样了?”
  伍子胥道:“若少侠愿意,伍某人为吴国得此奇才,自然万分欣喜,但少侠神功盖世,若不愿意,普天下又有谁勉强得了你?一切但随少侠心意便了。”伍子胥言下之意,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不料孙武却呵呵一笑,欣然道:“我孙武最怕被人勉强,伍大哥既不勉强,我便很乐意随你走一趟姑苏城了。”
  伍子胥大喜,当下便引领孙武,并肩飞掠下山而去。
  不消片刻,两人便飞掠到姑苏城下了。
  孙武放眼一瞧,但见这座吴国都城甚有气派,全城共分八门,分别取名为阊门、盘门、胥门、蛇门、娄门、匠门、齐门、平门,每门均有水陆城门,城门守卫森严,犹如铜墙铁壁。孙武不由微笑道:“这岂非:二八城门开道路,五千兵马列旌旗么,果然甚有气势。”
  伍子胥引领孙武走近阊门,守门吴兵见孙武衣衫褴褛,引领他的却是赫赫威名的大夫伍子胥,均甚感惊奇,虽然不加阻拦,但也没有任何殷勤表示,只列队肃然挺立而已。
  孙武抬头一看,见门上刻着力士持巨斧破天门之图,微感奇怪道:“伍大哥,这巨斧破天门图是甚意思?”
  伍子胥道:“实不相瞒,吴都乃伍某人主持督建,此象乃喻通西天门之意,其余七门,亦皆伍某命名之。”
  孙武微一思忖,即恍然道:“城主阊门,乃喻通西天门之意,西面乃楚国,阊者,岂非西破楚国出兵之城门吗?”
  伍子胥点头道:“不错!不错!少侠果然好眼力,一下便瞧出其中的秘要了,但少侠又可知道盘门之意么?”
  盘门在姑苏城西南隅,城门上置木刻盘龙。孙武微笑道:“盘门南去百里,便是越国之地,楚越乃吴国仇敌,盘门、阊门、岂非西破楚国、南镇越国之意么?”
  伍子胥一听,不由叹道:“少侠学究天人,神机莫测,甫入吴国,便尽察吴国国运大势矣,吴国若得少侠匡助,何愁破楚降越大业不成哉!”
  就因孙武当日的论断,吴都姑苏城门,阊门因此又叫“破楚门”,盘门又称“镇越门”。
  伍子胥引领孙武走过姑苏繁华的街道,不久便抵达一座府第,上书“伍府”二金字,孙武脚下不由一顿,伍子胥见状忙道:“孙少侠,此乃舍下,请少侠先入内更衣沐浴,再引领少侠入宫见吴王。”
  孙武一听,却微微一笑道:“不然,我便如此往见吴王好了,我这褴褛衣衫,正是晋见的最佳服饰。”
  伍子胥奇道:“为什么?吴王乃一国之君,不能不讲礼仪啊!”
  孙武大笑道:“若以形貌取人,失之千里,如此之君,岂能容物,这便见如不见了。”
  伍子胥一听,深知孙武心性玄幻,绝不可勉强,无奈只好就这样引领他入宫见吴王。
  伍子胥引领孙武走过姑苏城的繁华街道,不久便抵达一座宫城。城正面长形,四面城墙高耸,高达三丈,城周有陆门三座,水门三座。宫中守卫森严,吴国自大夫以上,未经宣召,一律不得擅进。
  伍子胥把吴宫的禁规告知孙武,孙武吐舌笑道:“我孙武只是草莽一名,轻率而进,岂非人头难保?”
  伍子胥自负的道:“有伍某人引见,吴王必定不会怪罪于你,宫中自太子夫差以下,皆居于此,因此不得不守卫森严,待会孙少侠面谒吴王,若能讨吴王喜欢,日后便可自由出入,毫无阻滞矣。”
  孙武微笑道:“且看机缘如何吧。”
  两人走近宫门,守门武士虽然认得伍子胥,但也毫不含糊,仔细搜查两人身上,确证没带兵器,这才放两人入宫。
  进了宫门,里面又有宫中之城,守卫更加森严。孙武暗道吴王宫果然是铜墙铁壁,但为王者若得民心,又何必如此自困于森严壁垒?
  伍子胥引领孙武至内城门向门官通报了来意,门官进内禀告,得吴王口谕,才出来对伍子胥道:“伍大夫,大王有旨,宣伍大夫正殿参见。”
  孙武随伍子胥走入吴宫正殿,但见宫门之内,一泓池水,池水下有一方巨石,形如拱壁,心中不由暗道:“此乃风水回环之象,不料吴国境内,亦有能人,这宫内明堂,便大合风水大格,难怪吴国日渐兴盛。”
  进入正殿,又见大队甲胄鲜明、威武雄壮的武士,分执九长九短十八般兵器,罗列殿上,斧钺金光耀眼,近百名侍卫,人人如泥塑木雕,瞪目闭唇,挺胸凹腹,于两侧肃立不动。
  孙武暗道:吴王宫殿,不见文臣,只见武将,可见吴国果然是以武为尚。孙武昂首阔步,走过长长的通道,对两旁威猛的武士视如不见,直抵吴王座前,挺立不动,并不跪拜。
  伍子胥却连忙上前跪下参拜道:“臣伍子胥,拜谒大王,愿大王万寿无疆! ”
  “伍大夫,你说有天下第一奇人向寡人引见,其人安在?快领来与寡人见面!”王座之上,忽地响起一声沉呼,声音沉而雄浑,甚有王者威严。
  孙武循声抬眼一看,王座正中,长几后面,居中而坐一位中年王者,但见他两鬓略白,颔下飘着五绺长须,眼若朗星,正霍霍地审视跪在地上的伍子胥。
  伍子胥一听,连忙侧身示意孙武跪下参见,孙武却视若无睹。忽然一缕尖音钻入伍子胥的耳际道:“吾一生只拜两人,一拜师,二拜父,绝无例外。”
  伍子胥知是孙武以“心音”传话,连忙亦以“心音”示意道:“孙少侠拜师拜父,君重于师父,为甚不肯参拜?”
  孙武微笑道:“天下诸侯皆为君也,吾岂能逢君必拜?因此吾只拜真正之君!”
  伍子胥一听,知孙武心性十分玄幻,不敢勉强他,只好向王座中人奏道:“启奏大王,这位少年人孙武,便是臣欲向大王引见的天下第一奇人,望大王细加审察。”
  王者——吴王阖闾目注孙武,沉吟不语。阖闾身旁挺立的一位青年王者,却忽然地轰然大笑道:“这娃儿小小年纪,竟敢自称天下第一奇人么?衣衫褴褛,王前不拜,无礼狂妄之极!”
  伍子胥一听,连忙向孙武道:“他是太子殿下夫差,快向他参拜。”
  孙武“心音”又钻入伍子胥的耳际道:伍大夫,我孙武尚不拜吴王,何况是他的太子殿下?你不必担心,孙武自会从容应对。
  伍子胥一听,知不可勉强孙武,无奈微叹口气,向太子奏道:“太子殿下,他出身草莽,不知王宫礼仪,望太子殿下原宥。”
  太子殿下——夫差嘿嘿笑道:“若有真才实学,又何必如此狂妄、装腔作势?若无真才实学,敢入吴国滥竽充数,嘿嘿,只怕他嫌脑袋长得太牢了!”
  伍子胥见夫差神色极不友善,心中不禁一凛,忙向吴王阖闾奏道:“大王,太子殿下乃天下第一勇士,这位少侠岂敢僭越?不过他确另有所长,臣以为于吴国大有裨益,因此向大王引见,望大王明察。”
  吴王阖闾把投在孙武身上的目光收回,他见孙武宠辱不惊,恢弘大度,不卑不亢,心中已有几分欣赏,发声道:“不知者不罪,伍大夫大可放心。但未知这位少侠有何奇才?”
  伍子胥耸然动容道:“此子上知天机,下悉地理,中察人间,测天勘地相人,武功高强,所学惊天动地,更精悉兵法,必可助大王达成霸业。”
  阖闾一听,尚在沉吟。他身侧的太子夫差却已轰然大笑道:“他是谁?伍大夫敢替他如此夸耀,测天、勘地、相人,上知天机,下悉地理,中察人间,嘿嘿!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惊天本领,他既自负有此本事,又可知我吴国霸业何时大成?”
  伍子胥见太子夫差当众考究孙武,阖闾竟也微笑点头,不加制止,倒亦欲借太子夫差,考验一下孙武的才干,心中不由暗凛道:“如此一来,孙武便置身生死之线了!他若能令大王满意,自然安然无恙,否则任他三头六臂,只怕也难生离吴宫门了!”
  伍子胥深知太子夫差武功极高,连他伍子胥亦接不了夫差三十招,再加殿中近百高手,孙武武功再高,亦决难逃生。况且若孙武有不测,连他伍子胥亦难逃干系,吴王阖闾这一关尚且易过,但太子夫差眼高于顶,从不把他伍子胥放在眼内,吴王又极信任夫差,因此若夫差翻脸,他伍子胥必难于在吴国立足,他报父仇灭楚的大计,便付诸东流了……思念及此,伍子胥不由有点后悔,不该如此鲁莽引荐孙武。
  孙武却视若无睹,一派从容。
  夫差一见,心中更生气,他怒道:“孙武!你既如此自负,吾限你七步之内,回答吴国何时可成霸业!不然,哼哼哼!”
  伍子胥一听,脸色一阵发白,心道:七步之内测算如此惊天大事,只怕连神仙降世亦无此能力。
  孙武与吴王阖闾、太子夫差相隔近二丈,但他目力超卓,对两人的命格,已审辨清楚,蓦地又想起灵岩山与吴都姑苏城连成一线,风水势格已清晰可辨。他心中一动,也不必走上七步,随口便朗声道:“秋来千岁病欲苏,鸡鸭纷纷满院嘈;刀捣城破声切耳,美人如火照南途……”
  夫差一听,不明所以,心中因而更怒,向孙武喝道:“胡说八道,妖言惑众,这与吴国霸业有何相干?”
  孙武含笑不语,夫差更气,便欲发作,吴王阖闾却忽然道:“太子且慢,孙武,寡人问你,寡人有疾,恰于秋风乍起时复原。此乃寡人宫中之秘,你如何得知?”
  孙武见阖闾比其子夫差稳重多了,便微微一笑道:“大王运正行鼻子准头,准头隐伏灰气直犯疾厄宫,此乃病伏之兆也,目下秋风初起,准头灰线已经收敛,因此可一窥而破。”
  阖闾不由呵呵一笑,欣然道:“好!好!好一句秋来千岁病欲苏!恰恰切中寡人之隐衷!你果然有两手,但未知接下三句又什么意思?”
  孙武微一沉吟,即肃然回道:“恕草民大胆直言,吴国霸业虽然于短期可达成,但并不长久,因其中隐伏两大戾气,足以毁灭一国之运。”
  阖闾忙道:“是哪两个戾气?”
  孙武道:“其一乃自身凶横乖戾之气,戾气旺盛之日,便是国运衰退之时;其二乃外来之戾气。外来戾气与内伏戾气交汇,国运便衰败了!”
  阖闾沉吟不语,太子夫差却按捺不住,厉声暴喝道:“大胆草野!竟敢在吴王宫内,说此大逆不道妖言!不怕把你抄家灭族么?嘿嘿!”
  伍子胥此时心中亦微微叹口气,暗道:孙武这小子胆大包天,竟敢在吴王父了面前直言不讳……但他既无家,更无族,又怕甚“抄家来族”?
  孙武目注夫差,心中不由微微叹息,暗道那二句“刀捣城破声切耳,美人如火照南途”,只怕便应验于此人身上了!他心中已有判断,便不理夫差的暴怒,但也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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