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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调查血案,黑夜受袭
 
2019-08-12 15:33:07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章三娘单独囚在一间牢房内,双脚锁着铁链,司马城到时,在外面悄悄望着她,只见她坐在地上,背靠墙,双手无意识地抚弄着头发,神情似在沉思,憔悴中不失秀丽,司马城心头忽然升起一个念头:“那大铁匠人甚普遍,章三娘这等人才,怎能安于室?难道她真的这般贤慧?”
  正在沉思间,章三娘无意中转过头来,见到司马城,目光微微一闪,又恢复常态。司马城叫来狱卒,把栅门打开,独自一人走进去,他想单独与她谈一谈。
  章三娘见他进来,微微缩一下双脚,要站起来,司马城说道:“不必起来,你仍坐着!”
  章三娘双膝一曲,跪在地上,道:“民妇拜见大人,请大人为民妇申寃”
  司马城在她对面坐下,道:“坐着说话!章三娘,你叫我什么?”
  “民妇不知大人官职,但总是位大人,那是错不了的。”
  “何以见得?”
  “大人气宇不凡,又不是穿衙门内的服装,不是大人又是什么?民妇虽然愚昧,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那你以为我官居何职?”
  章三娘一抬头,望了一望司马城,道:“民妇不敢妄猜!”
  “我旣然叫你猜,猜错了也不会怪你,你不猜反而看我不起。”
  章三娘想了想,说道:“民妇本来以为大人是巡抚,但现在,看起来又不大像,府台大人,民妇又曾见过,年纪比大人大得多……莫非……莫非大人是府里的捕头?”
  司马城一沉,暗赞一声厉害,当下故意笑嘻嘻道:“你为何猜本官是捕头,说出理由来?”
  不料章三娘的脸色忽然一沉,说道:“大人,今日是来了解实情,抑或是来审讯,还是来消遣民妇?民妇此刻虽身陷囹圄,可也不是随便供人消遣的,请大人自重!”
  司马城吃了一记闷棍,几乎有点招架不住,他故意板着脸,良久都不发一言。章三娘慢慢俯下腰,叩了一个头,道:“民妇大胆,请大人原谅。”
  “坐下,本官查办无数疑案大案,从未失过手,假如你是寃枉的,他日水落石出,自会还你自由,若果你确是凶手,亦别指望能骗得过本官一对利眼。”
  司马城顿了一顿,沉声又说道:“章三娘,十日前你家来了一个什么客人,是大铁匠的客人,还是你娘家的人?”他说话时,目光灼灼瞪着她,又道:“抬起头来。”
  章三娘举头,神色微见慌张,道:“大人说什么,民妇根本就不知道!”
  “本官自信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你不可能不明白,除非……”司马城故意顿了一顿道:“除非故意刁难,章三娘你因何故意刁难本官,是不是用此来掩饰心虚?”
  “民妇不敢,大人有话便问,民妇知无不言。”章三娘顿了一顿方答道:“回大人,民妇娘家已无亲戚,他们亦不知道民妇嫁到本城之外,而外子家亦少亲戚,除了住在城内的小叔之外,半年来也无人上门,此乃实情……”
  “胡说!”司马城喝道:“无人上门,为何有人看见你家内有三个人?”
  章三娘鎭定地说道:“启禀大人,民妇家常有顾客上门,有时甚至多至七八个人。”
  “你不必再狡辩,那是大铁匠生病停止营业之后的,那有顾客上门?”
  “有的,大人可以再查!”
  “本官就是查明白了才来问你,若是顾客如何会替你烧火?”
  章三娘脸色微微一变,问道:“请问大人,这是谁看见的?那一天看见的?”
  “八天之前,梁老头拿锅到你家时见到的。”
  章三娘道:“大人,民妇寃枉,那梁老伯诬蔑民妇,当时他根本寸步不离厅堂,如何见到灶房内有人烧火?”
  司马城仍然沉着气,问道:“当时尊夫在何处?灶房内如果无人,因何烟囱会冒烟?”
  “外子一直在房内休息,那天也没例外。”章三娘道:“回大人,那天民妇是烧柴,梁老伯来时,刚好送了一把进灶头,火不停乃是常理。”
  这解释甚为合理,司马城呆了呆,半晌才道:“你再说,尊夫死亡当日的情况,一字不漏。”
  章三娘想了一下才道:“那天早上,因为家里尙有一服药,民妇煎好之后,喂了外子,便到外面洗衣服,回来时候,才发觉外子已经……已经……”设着低声飮泣起来。
  “你去洗衣服,有谁看见,一回家便发觉尊夫已死?”司马城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道:“回家时,可曾发觉何处有异往常?”
  章三娘说道:“那天在河畔洗衣服,民妇记得还有秀姑、红云,辜璎璎等人在场,民妇是先挂好洗净的衣服,然后才进房,打算问外子喜欢吃什么,这才知道他已经……民妇……民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真的?”司马城再紧问一句:“有没有人去过的痕迹?”
  “真的。”章三娘道:“当时民妇如晴天打了个霹雳,吓得六神无主,魂魄亦离开身体,事后才发觉自己已跑到屋外大叫……”说至此,她已泪如雨下。
  司马城双眼紧紧地瞪着她,分析她所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半晌才道:“后来又怎样?”
  “后来……邻居才来……第一个来的便是梁老伯夫妇……”章三娘吸了一口气,续道:“后来还是梁老伯替民妇找大夫来检验的……民妇入城问过叔叔的邻居,他们说叔叔还未回来,民妇又不知他何时才回来,是故便草草将外子下葬,使他早日入土为安。”
  司马城再问:“叔叔不在尙有弟妇,到门口为何不进去?”
  “弟妇性凶难相处,民妇刚丧夫,不想再去惹她。”
  司马城忽冷笑起来,章三娘抬头望他,道:“大人因何发笑,难道民妇说话中有可笑之处?”
  “你颇善于狡辩,可惜!可惜本官曾到你家勘察过,发现几处疑点。”
  “未知大人查到什么疑点?”
  “你家卧室对面那间空房,为何床上铺着草席,这还不是有人到你家作客之证明?”
  章三娘笑了起来。司马城怒道:“放肆,有何可笑?”
  “难道愚夫妇不能去那里休息?”
  司马城沉声问遵:“你们夫妇分房而居?”
  “不是,外子午饭后喜欢上床瞌一下,而他又不喜换衣服,民妇又好洁,所以让他在空房那里歇息,未知此有何不妥?”章三娘娓娓道来:“大人遇事只凭臆测,如何能使人信服?”
  司马城满腔热情如遭冷水淋头,胸膛不断起伏着。
  章三娘垂首低声道:“民妇大胆,顶撞大人,请大人开恩!”
  司马城摇摇手,道:“尊夫死亡前后,你可曾发现有可疑行迹的人在附近出没过?”
  章三娘想了一下,道:“这个民妇倒没有发现,不过……有一次民妇煮了好些地瓜,放在水缸上吹风,因外子喜欢吃冷的……后来却发觉少了几块,民妇还以为是让叫化子踰墙进来偷走的,也没留意,因为以前也曾经试过,有乞丐走来偷食物!”
  “本官还在你家对面废屋内找到一盏油灯、一件血衣!”
  章三娘忽然叫了起来道:“对啦!在外子仙游前两三天,民妇家不见了一盏油灯。”
  司马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不能判断其言之真伪,半晌忽然道:“你知道尊夫因何而死的,他是被人灌了锡水,不能呼吸致死的。”
  这次章三娘“啊”地叫了一声,神态甚是惊讶,脱口道:“真有此事?民妇不知道,大人你一定要替民妇丈夫报仇,早日把凶手抓来归案。”
  司马城冷哼一声:“本官不信你不知道。”
  章三娘又哭了起来,抽抽泣泣地道:“大人,俗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寃杀一人,须下阿鼻地狱。民妇逃荒遇难,不死于路上,已是万幸,就算死也没什么,却不愿担上谋害亲夫的罪名,而且外子亦不能含寃而死,万望大人开恩。”
  司马城本来抱着満怀希望而来的,谁料不但毫无所获,听了章三娘一席话,反而让她弄乱了思路,一时间不知如何结束,只好安慰道:“你别哭,一哭本官心便乱了。”
  外面忽传来席季良的声音,喝道:“章三娘,你丈夫是被人灌锡水而死的,你怎会不知……”
  章三娘转头见到席季良,又跪下说道:“民妇真的不知道,请席捕头替先夫报仇!”
  “你家里少了锡块,你不知道么?那人烧过锡,炉子必热,你回家亦不可能不知道。”
  章三娘道:“家内有许多锡块,少了两三块,民妇又怎会留意?锡很易熔化,且那天民妇又有许多衣服洗,几了一个时辰,回来炉亦冷了。”
  司马城忽然觉得她每一句话都答得很完美,就因为太过完美,他反而生疑,忍不住冷笑道:“你是故意安排在那天才去洗衣服的吧?”
  章三娘忙道:“启禀大人,在那天之前,连续几天都下雨,到那天才放晴。大人不相信的大可以去查一查。”
  司马城心中暗叹一口气,转头又见席季良点头,当下长身道:“今日暂且谈至此为止,若果发现你所说不实,将罪加一等!”他推门出去,狱卒再度锁上。
  步出牢房,迎面一阵风吹来,司马城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汗水湿透了。席季良问道:“小城子,下一步……”
  司马城截口道:“小弟先到崔家洗个澡,今晚吃饭再谈。”

×      ×      ×

  大暑天躺在清水中,实在是一种享受,司马城已浸了半个时辰,仍无离开的意思;但在外面侍候的仆人崔禄反而吃起骜来,高声叫道:“司马少爷,司马少爷,您……”
  司马城问道:“崔禄,什么事?”
  崔禄嘘了一口气,道:“老奴还以为您……睡着了,嗯!要不要换水?”
  “不用了!”司马城离开澡盆,穿好衣服,把门打开。
  崔禄边整理操盆,边问:“司马少爷,今晚在不在家吃饭?”
  “不啦!我今晚跟席捕头他们到三春酒楼吃饭,你们不用等我回来了!”
  司马城躺在床上,把大铁匠的案子由头至尾想了一遍,尙未理出头緖来,小圆已亲自来催驾:“小城子哥,梁大哥他们都到了。”
  “小席到了没有?”
  “还未到,‘大染缸’去请他了,”小圆亲切地拉着司马城走出崔家大门,边问道:“小城子哥,你跟席大哥查案子进展如何?”
  司马城耸耸肩,才说道:“尙未有进展。”
  小圆道:“小城子哥,你这次是回来探亲和游玩的,这事别管它啦!反正与你无关。”
  司马城低头走路,默不作声,此案虽然是与他无关,但他自从跟随沈鹰之后,查案已成为他的第二生命,旣然他无意中插了手,除非另有原因,否则无理由就此放弃,何况这宗案子看来绝不简单,越是困难,越激发他要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弄个水落石出。
  小圆见他不作声,便用话引开他的注意力:“崔伯伯最近好像很忧郁,小城子哥见了他,可得劝劝他!”
  此话果然有作用,司马城立即问道:“可知他因何事而忧郁?”崔一山对他恩重如山,他实在不能不关心。
  小圆道:“他素来沉默寡言,咱问他也不肯说,谁知道呢?也许你问他,他会告诉你。”
  说着已至三春酒楼,两人进店之后,人都到齐了,只欠一个席季良。周虎道:“小城子,今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中途离席,否则非罚你喝三百杯不可。”
  司马城见兄弟们热情如昔,也来了兴头,忙道:“昨晚小弟离席,今晚这顿我请,请弟兄们痛饮,不醉无归。”他一回头又问:“梁大哥,小席不来?”
  梁志英道:“他不在衙门,我已留下话,咱们边吃边等吧。”当下点了菜,众人再次狂欢。及至半盏茶,仍不见席季良到,但此刻大家都已忘记了他,谁知昨晚来的那位公差,又再出现。
  周虎怒道:“席季良又要你来拉司马龙卫?”
  那公差哈腰道:“周大哥误会了,席捕头只叫小的来通知诸位一声,他今夜因公事不能来了,他说异日必定补请。”
  周虎挥手道:“得啦!你请吧!别败咱们的酒兴。”
  那公差刚离开,又有一个捕快匆匆进来,周虎尙未阻撊,他已叫道:“司马龙卫,小的是叫徐钦,是席捕头的助手,刚才有人来盗尸……”
  周虎喝道:“司马龙卫又没有拿公粮,人家来盗尸与他何关?”
  司马城则霍地站了起来,道:“你慢慢说,是谁来盗尸?”
  徐钦喘了一口气,说道:“今午奉段大人口谕,咱们着人将大铁匠的尸体埋了,席捕头派人在坟场附近监视,适才那位兄弟见到有人去掘尸,也怪他沉不住气,现身叱喝,那盗尸人是位蒙面汉子,武功十分厉害,要杀他灭口,合该他有救了,竟有一队客商经过,其中有位客商,武功十分了得,现身救了那位兄弟,蒙面人见事败,逃去无踪,如今席捕头正赶到坟场去。”
  司马城说道:“他请你来叫我去助他么?”
  徐钦嗫嚅地道:“席捕头着小的将情况告诉您,别无其他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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