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长夜

 

2023-10-24 10:38:16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当徐祺等人返回家中，夜巳深，庄内灯火通明，下人们都未就寝。
　　金显福等人忙了半日，都觉肚子饿了，便吩咐下人立即把饭菜送入内宅。
　　短短半日的时间，使得徐祺六个拜把兄弟把二十年来，谨慎保持的形象破坏殆尽。以往下人们都认为徐祺是个体弱的老头，今日才知道大大不然，而金显福等人更在下人们面前露出上乘的武功，使人对他们的来历更添几分好奇心。
　　饭开在内宅小厅，徐祺把下人全部遣开，问道：“那个姓朱的身手如何？”
　　董延年叹7一口气，道：“说句泄气的话，小弟跟老二两人连手，若是都使尽全力的话，大概也走不完三十招！”
　　此言一出，众皆大惊，蒋离春忍不住道：“老三，你有否夸大？”
　　金显福道：“刚才咱们便已跟他交过手，虽然前后斗了七八十招，但他只攻出寥寥可数的几招，咱们便已不明不白地败了！”
　　徐祺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武林中有此武功，当真寥寥可数，以他这副身手，又怎会屈身于五福长生店？真是奇怪！”
　　董延年道：“他匿在五福长生店之内，必有重大的图谋，甚至是为了要对付咱们！”
　　徐祺道：“你俩把刚才的情况仔细说一遍。”
　　于是金显福与董延年轮流把经过仔细地述了一次。徐祺道：“看来此人不是那恶魔假扮的！”
　　蒋离春嘘了一口气，道：“假如他便是那恶魔的化身，咱们可就……”
　　金显福泄气地道：“他虽不是那恶魔，但说不定与那恶魔有关！”
　　徐祺沉吟了一阵，道：“不大可能，第一，他武功既然比那恶魔还高，自然不是他的手下；第二，以年纪及武功来看，亦非恶魔的徒弟！也许……”
　　董延年急问：“也许什么？”
　　“也许他放出大黑蛾要害咱们，与恶魔全无关系！”
　　蒋离春道：“他若与那恶魔全无关系，小弟便想不出他的目的了！”
　　金显福冷笑一声，道：“莫非他知道咱们的秘密？要争咱们的那批财宝？”
　　徐祺道：“不可能，那批金银，咱们二十年来，只动用了一点点，不可能会走漏风声！”
　　金显福道：“也许他自恶魔那里得到口风！”
　　这次徐祺闭嘴了，默默地提起饭碗，扒了几口。良久才问道：“诸位贤弟的意思如何？咱们是立即离开呢，还是仍然留下来？”
　　金显福等面面相觑，董延年反问：“小弟等向来以老大哥马首是瞻！”
　　徐祺放下饭碗。“愚兄认为还是留下来！”
　　“为什么？”
　　“有三个原因，”徐祺道：“第一，那些金银太多，搬动时，会引起人注意；第二，此人既然与恶魔无关系，那么咱们也未必怕他；第三，他武功虽高，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咱们二十人不是他的对手，但莫忘记除了咱们四个之外，尚有不少青壮的家丁！”
　　蒋离春精神大振，连声道：“不错不错！小弟便不信，武林尚有谁能抵得住咱们四兄弟的连手一击！”
　　董延年道：.“如此说来，大哥跟老五都赞成留下来？小弟也赞成！”
　　徐祺脸色凝重，点头道：“不错，愚兄要跟那人一较长短！明日早上咱们立即派人去找他，除非他不在咸阳，否则，哼哼！”
　　金显福叹了一口气。“此人处处透着神秘，他的目的咱们还未摸清摸透……”蒋离春道：“管他什么目的，只要他还留在咸阳，咱们便饶不了他！”
　　徐祺点点头。“待这事情稍为平静，咱们便准备离开！”
　　“老大，下一步怎办？”
　　徐祺道：“明日先派人去查那人的行踪。”
　　话音一落，只听外面的翠云叫道：“老爷，徐顺请来的高僧已至！”
　　“好，老夫便去！”徐祓转头道：“你们先休息吧！”
　　蒋离春道：“今日样样透着奇怪，须防今夜有变，待小弟陪你去。”
　　徐祺道：“也好，老二跟老三先休息一下，下半夜由你俩负责家内的安全！”言毕与蒋离春联袂出内室。
　　到了中院的晒谷场，只见那里搭了个小小的祭坛。祭坛旁边放着徐祷，岳参、徐安、徐福及徐贵的五具棺材，几个家丁满险惊恐地在旁打理一切。
　　徐祺仍持着拐杖，抱拳对两个老和尚道：“未知两位大师法号如何？”
　　左首胖和尚合什道：“贫僧无尘。”
　　右首那和尚甚瘦，相映成趣，也合什道：“贫僧法广，施主是本庄主人？”
　　“正是在下徐祺，请两位费心，多念几遍经咒！”
　　法广道：“这个自然，听说府上闹鬼，未悉真相如何？”
　　徐祺含笑说道：“下人们胡说，那有此事，不过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小黑蛾而已！”
　　法广脸色一变，问道：“是大黑蛾来作祟？”
　　徐祺心头一动，问道：“大师也知道大黑蛾的事？”
　　法广与无尘相视了一眼，同时合什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大师们既然知道有关大黑蛾的事，便请见告一二！”
　　无尘道：“那只是些祖野传闻，佛经上亦无记载，贫僧不敢乱说！”
　　蒋离春道：“就算是乡野传闻，说说也无妨！”
　　“乡人傅说，大多穿凿附会，不足为信，施主无须挂怀！”
　　蒋离春问：“大师能捉大黑蛾否？”
　　无尘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只懂念咒，施主要我捉蛾，请另聘高明吧！”
　　徐祺见老和尚莫测高深，知道不肯坦诚相告，便拱手道：“如此请大师念经文吧，有甚么需要的，但请开口！”
　　两个老和尚自布袋中取出木鱼铜磬，点上香烛，盘膝坐在灵前，念起经来。
　　蒋离春悄情地道：“老大，这两个和尚有点来历！”
　　徐祺笑而不答，站在一旁，那两个老和尚念了几遍经文，把金纸元宝放入鼎中焚烧。
　　徐祺大声对下人道：“大师们念过咒之后，便不会有事了，你们今夜分两批人，一批休息，一批巡值，提防有强盗来打劫！”
　　那些家丁都争着守上半夜，蒋离春挑选四十个青壮的家丁，把他们分成两拨，值夜的家丁都手执短棍长棒，分成四组挑灯分巡庄内四面。
　　徐祺见指派停当，便道：“老夫跟五爷也会陪你们值夜，大家小心一点便是，一有什么风吹草勤，便鸣锣示警！”
　　语音一落，忽见众家丁的脸色都齐是一变，蒋离春喝道：“咱俩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一个家丁嗫嚅地说道：“老爷……后面……”
　　徐祺霍地转过头去，只见一群大黑蛾望其后颈飞来，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一掌震开蒋离春，自己也伏身落地滚开。
　　紧接着，那群大黑蛾在他身上尺余处掠过，向家丁们飞去！
　　家丁们巳是闻蛾色变，那里还受约束？登时一哄而散！
　　那群大黑蛾在半空一个盘旋，转过身来，又向徐祺、蒋离春冲过来。
　　饶得徐蒋两人一身武功，此刻也忙乱了手脚，向两旁倒飞！
　　大黑蛾直飞不止，冲向法广及无尘。那两个老和尚抛了怀中的木鱼，伏在地上，把双袖拢着头面。
　　大黑蛾窜扰了一阵，飞高几尺，在丈高处飞舞，两个老和尚脸色大变，颤声道：“徐施主，经已念毕，贫僧告辞了！”
　　徐祺心情沉重，摸出一块碎银抛了过去，道：“不送！”
　　无尘走前弯腰拾起银子，合什谢了一声，包起木鱼铜磬，拉着法广告辞，当他俩走了几步，那群大黑蛾忽然冲了下来，望两个和尚的光头叮去！
　　无麈及法广抛下布袋，双袖护住头面，但那群大黑蛾密密麻麻地围住他们的头脸，瞬眼间，两人的上半身都变成黑色。
　　法广与无尘跑动间，袖管飞扬，大黑蛾立即自隙缝中飞了进去，钉在其脸上！
　　无尘手掌往脸上一拍，叫道：“阿弥陀佛，佛祖慈悲！”
　　叫声未毕，双臂忽然一阵痉挛，接着只见他双手伸入嘴巴乱挖，无数的大黑蛾立即附在其脸上，无尘丝毫不觉，喉中胡胡乱叫，挣扎了一阵，“砰”的一声，仰面跌倒，那群大黑蛾仍然黏在他脸上，发出一片“啜啜啜”的怪响，叫得人毛骨耸然。
　　法广奔出十余丈，刚跃出通往大厅后面的石阶，已被大黑蛾钉着他，接着又听见他大叫一声，滚落石阶，头顶上那群大黑蛾立即扑下，黏在他头脸上，刹那间，只见黑麻麻的蛾虫，不见肌肤！
　　火把光亮，使得在场之人，都把这情景看得清清楚楚，而那片“啜啜啜”的声音，更是尖锐刺耳。徐家群仆都觉手脚冰冷，牙齿格格在响，移动不得分毫。
　　徐祺向蒋离春打了个眼色，蒋离春会意，捋起衣袖，提起一盆花，望无尘的头脸力抛过去！
　　只听“蓬”的一声，花盆与无尘的头颅一齐碎裂，十多只来不及闪避的大黑蛾，亦死在花盆之下。
　　蒋离春拍了双手，放下衣袖，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其余的冥蛾一齐向他飞过来！
　　徐祺吃惊地道：“老五，快入屋！”
　　蒋离春心中觉得就这样退入屋内，太过丢脸，只犹疑了一下，那群冥蛾经已飞来。
　　急切间，蒋离春要退经已来不及了，只得一边舞动双袖，一边向内宅退去。
　　徐祺见把弟危险，连声叫道：“快把火把移近！”凌空发出几记劈空掌，把大黑蛾驱散！
　　那些大黑蛾一散即合，同时黏在法广头脸上的那些冥蛾，也振翅飞起，在空中一个盘旋，向徐祺拢去！
　　徐祺大惊失色，顾不得把弟，飞身急退，几个起落已窜入内宅。
　　蒋离春见他退，自己也忙不迭后退，可是由于他已被大黑蛾围住，须不断转动双袖遮挡，是以速度慢了许多。
　　徐祺一入内宅，立即跳进一间厢房，把门关上，再把窗子关好。
　　房内有女子惊呼：“谁呀！”
　　徐祺认出是夫人的贴身丫环翠云，便道：“噤声，是老夫！”
　　“老……老爷，您……”
　　“外面有冥蛾，老夫进来避一避！”
　　“又有大黑蛾？”翠云尖叫一声，跳下床来：“它飞进来没有？”
　　“没有，别怕！”徐祺摸出火折子，把桌上的油灯点亮。
　　火光一起，只见站在桌边、娇躯不断发颤的翠云，秀发披肩，罗裙不整，酥胸半露，白肉眩目，徐祺忙把目光移开。“借根金钗与老夫！”
　　翠云把金钗递与他，徐祺触及她软嫩的柔荑，心头一荡，忖道：“难怪二弟会为她着迷，这妮子果然媚骨天生！”
　　外面传来蒋离春的叫声，他连忙收拾心情，走至窗前，用金钗刺破窗纸，凑眼望了出去，只见蒋离春脸上附满大黑蛾，双手往空中乱抓，身子不断痉孪，挣扎了一阵，终于不支倒地。
　　这刹那，徐祺一颗心立时一沉，但觉手脚冰冷，脑海中一片白茫茫，分不清是惊是怒。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心头感到一片悲哀，六个拜把兄弟因避仇家，小心翼翼隐在咸阳，不敢稍微行差踏错，料不到旦夕之间，六人去了一半，只剩三个。
　　最可怕又可悲的是这三个兄弟，并不是死在仇人的手中，而是死于一种魔鬼般的蛾虫！
　　他们六人在西逃咸阳时，带了无数的金银，这些金银，每人一份，二十年来，十成还用不了一成，死了三个人，使活下来的人，平白多了一倍家财，可是此刻徐祺却没有丝毫高兴！
　　事实上徐祷、岳参与蒋离春跟他情同手足，祸福与共。何况仇人生死未卜，万一仇人在明早找上门来，凭生还的三个人，绝对不是仇人的对手，届时只能任由仇人宰害，如此又教他怎能高兴？
　　发了一阵怔，徐祺鼻端忽然嗅到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味，他微怔之下，才发觉翠云依在自己的身边，也把头凑在窗缝上探看，娇躯不停颤抖。
　　徐祺微微闪开半步，翠云也恰在此时转过头来，灯光下只是她脸青唇白，牙齿格格乱响，半晌才迸出一句话来：“老爷，好可怕呀！”
　　徐祺见她领口又低又宽，露出半截雪白如玉、鼓涨如球的酥胸来，眉头一皱，道：“怕就跳上床去吧，谁叫你看！”
　　翠云“嘤咛”一声，真的奔向床，扑在枕上饮泣。
　　徐祺喝道：“贱婢别烦老夫！”用金钗把窗纸上的那个小洞弄大了一点，放眼再望出去，晒谷场上的天光黯淡，看不清那群大黑蛾是否经已离去。
　　他心头虽然急欲得悉真相，但又不敢出去探看，目光一游，见到翠云，冷笑一声，道：“翠云，你出去看看，那些大黑蛾飞跑了没有！”
　　翠云身子一抖，道：“婢……婢子不……不敢……”
　　徐祺脸色一沉喝道：“怕也得去！”
　　翠云转过身来，哭道：“老爷，请您念在婢子已服侍夫人多年，就饶过婢子这一趟吧！”
　　徐祺冷冷地道：“你不去，难道要老夫去吗？”
　　翠云忽然把衣襟扯开，露出一对莹晶的乳峰，道：“老爷要怎样都得，但请不要叫婢子去送死！”
　　徐祺双眼望天，道：“老夫是老夫，不是总管，快给老夫出去！”
　　翠云双眼闪过几丝怨毒之色，倏地拉好衣襟，一声不吭开门出去，徐祺连忙把门关上。
　　过了一阵，翠云的脚步声已来至屋外，忽听远处有个声音问道：“丫头，你去那里？”
　　翠云道：“婢子到外面看看……”
　　徐祺认出是金显福的声音，忙问道：“翠云，外头如何？”
　　翠云道：“外面不见一个活人，大黑蛾仍然未去！”
　　徐祺拉开房门，金显福见徐祺在翠云的房中，心头奇怪，徐祺沉着脸道：“都进来吧！”
　　金显福、董延年及翠云便先后进房内，徐祺把门关上。“翠云，外面情况到底怎样？”
　　翠云嘴唇没点血色，颤声道：“外面死了好多人，他们头上都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
　　“大黑蛾呢？”
　　“在远处盘旋，婢子只看了几眼便连忙回来了！”翠云犹有余悸地道：“老爷，婢子再不去了！”
　　董延年问道：“老大，老五呢？”
　　徐祺双眼望着横梁，脸孔铁青，语气空洞地道：“死了！”
　　这两个字毫无感情，声音又小，但听在金显福与董延年的耳中，却正如晴天霹雳，两人脸色同时一变，齐声问道：“怎样死的？”
　　翠云哭道：“冥蛾……又是吃人的冥蛾！”
　　金显福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老大，我看这件事一定不是偶然的事，一定是有人要取咱们六人的性命，咱们如今怎办？”
　　徐祺反问：“你说呢？”
　　金显福泄气道：“难道束手待毙？”
　　董延年道：“老大，咱们素来都听你的！”
　　翠云忽然道：“老爷，你们谈话，待婢子去煮壶茶来！”说着开门出去。
　　董延年望着她的后背，道：“这妮子还聪明。”
　　徐祺道：“贤弟，愚兄问你们一句话，你们要命，还是要钱？”
　　董延年一怔，道：“要命如何，要钱又如何？”
　　“要命的明早觑得大黑蛾不在，便冲出去，火速离开咸阳城，要钱的便留下来，与金银共生死！”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答复，金显福想了好一阵才道：“老大，咱们辛辛苦苦冒了这许多险，又匿了二十年，所为何事？”
　　徐祺叹了一口气，道：“但生命岂非更宝贵？”
　　董延年哭丧地道：“可是就这样空手离开，说什么也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徐祺反问一句，金显福及董延年都无力地坐下，徐祺又叹了一口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金显福喃喃地道：“金银带不进棺材，没命有钱又有什么意思？”
　　徐祺愤怒地道：“你忽东忽西，到底要命还是要钱？”
　　“两项都要！”金显福咬牙道：“这些大黑蛾的来历可疑，一定有人豢养，而这人也一定在咸阳城内，咱们明早在城内找一找，希望能找得到那人，跟他决一死战！”
　　徐祺道：“好吧，事情有变化时，可别怪愚兄不提醒你们！”
　　话到此，房内三人都听到一个怪响，这怪响现在对他们来说已十分熟悉，此乃大黑蛾振翅的声音。
　　徐祺把眼睛凑到纸孔中望去，只见晒谷场上，也不知有多少只大黑蛾在半空飞舞，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喃喃地道：“大黑蛾若是九幽地狱十殿阎王的使者，它为何日未落便出来作祟，若说是人豢养的，又怎会飞至人们的头顶上，那人便会没了呼吸，世间岂有这等玄妙的事！”
　　董延年道：“老大，昨天中午那相士的话，你还记得么？”
　　徐祺脑海嗡的一响，也跌坐在椅上，如垂死的病夫般，呻吟地道：“鬼气森森，鬼气森森……”
　　这刹那，他又觉得大黑蛾是来自地狱，是拘魂使者的化身。
　　金显福与董延年也做声不得，半晌，三人同时长身负手在房内踱起步来。
　　董延年道：“翠云那丫头为何还未回来？”
　　徐祺冷冷道：“只怕她回不来了！”
　　金显福吸了一口气，道：“为何天还未亮？”
　　这话一出，其他两人也有同感，齐觉今夜格外难过。似乎有三年般长久。
　　董延年把脸埋在双掌之中，道：“天亮了又如何？那东西根本不是人可以对付得了的。”
　　幸而外面那些大黑蛾飞了一阵，又似乎逐渐散去，就在此刻，房内三人同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拍门声。
　　三人吸了一口气，互望了一眼，徐祺道：“无论来的是友是敌，都别开门！”
　　“不错，”金显福道：“假如来的是敌人，他自然会进来。”可是，过了一阵，晒谷场那方便传来一个轻轻的步履声，三人心头立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