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

 

2022-10-08 19:41:47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饭后，分道扬镖。熊长岛带人去挖留园的线索，王森跟朱国明则去邮电局打电话，他仍然挂给欧阳处长，这次对方承认自己便是欧阳处长。
　　王森高兴地说道：“处长，我就是王森！”
　　欧阳处长的声音十分宏亮，笑道：“王队长大名远播，很荣幸能够得到你的支持！”
　　“处长客气！”王森想了一下，问道，“不知上海那边的情况怎样？”
　　欧阳处长叹了一口气，道：“很可惜，到现在还未找到！”
　　“也许他会躲在他大姐家里！”
　　欧阳处长笑道：“这些问题，相信上海方面能够解决。王队长，你那里有什么进展？”
　　王森叹了一口气，道：“不进不退的，正在‘待产’期！”
　　欧阳处长又笑起来：“只要有阵痛，分娩就快了！有什么要省里协助的吗？”
　　王森沉吟了一阵，将昨晚被袭的事说了一下，然后道：“我觉得苏州城里，敌友难分，这是最头痛的问题！”
　　欧阳处长也叹了一口气：“假如不是这样，又怎会把你请来？”他顿了一顿，又道，“在苏州城有个可靠的人，他是省里派到苏州做秘密工作的，代号‘老鹰’。假如你能跟他联络上，很多问题便可以解决。”
　　王森精神一振，道：“怎样才可以跟他联络？”
　　“由闾门到虎丘山，有一条路，叫山塘街……”
　　王森连忙道：“我知道！”
　　“山塘街有一栋老古的废宅，是清朝一位姓陈的官儿留下来的。你到那里，找到一棵树干上刻着一只麻鹰的枫树，那枫树下面有一堆石子，你把纸条压在石下，纸条要写上唐朝张继诗人写的枫桥夜泊诗句，他便会现身。当然你要写明碰头的地点和时间。”欧阳处长语气有点紧张，“记住了没有？”
　　“都记住了！”
　　“最重要的一点，‘老鹰’是绝密人物，除了你和朱国明之外，不许让任何人知道。省里准备在苏州大换血，‘老鹰’是关键人物，在时机未成熟之前，他绝对不能暴露，不过你是例外！现在你大概会理解，为什么咱们要到山东将你挖来！”
　　王森吸了一口气，觉得苏州的情况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加复杂，当下忙道：“我知道，您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我知道你是有组织观念的人，所以放心得很！还有一点，如果没有太重要的事，你不可再打电话给我！而假如有重大的事，我会派人跟你联络！”欧阳处长说了声再见，便“叮”的一声收线。
　　王森搁下话筒之后，心头沉甸甸的，以前他办案对情况了如指掌，所以才可以指挥手下，但这次他好像是迷途的羔羊，只能在十字路口徘徊！以前他是将帅，现在只是一只任人摆布的棋子！
　　朱国明在旁边焦急问道：“队长，怎样？”
　　王森点上一根烟，道：“上路之后再说。”
　　他们出了闾门，沿着山塘街向虎丘山方面走去。王森边走边转述欧阳处长的话。朱国明喟然道：“想不到周局长会送个烫手的山芋给咱们接！”
　　王森道：“咱们所接的山芋，有哪一次不烫手？留意两旁的房舍！”
　　山塘街虽是城外，但却是主要的道路，所以两轮的脚踏车，三轮车和马车，络绎不绝。
　　过了铁路，还不见陈家废宅，两人都有点心急，生怕错过了，因为再过去不远，便是虎丘山了。
　　王森忍不住截住一个路人查问。那人道：“你们走过头了，向闾门方向走半里，有家木材场，旁边有条小路，走进小路便见到了！”
　　“谢谢！”王森正想转回身去，又被那人唤住了，“你们要去那间废宅干什么的？”
　　王森只好骗他：“我是研究历史的，想去看一看！”
　　那人“哦”了一声，道：“小心，那是座鬼宅，天黑之前就要离开！”
　　朱国明暗暗好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咱们正想提几只鬼回去研究！”
　　那人很不高兴，拂袖而去。
　　王森依言找到陈氏废宅，想不到那宅子就在铁路附近。虽然旁边便是木材场，但其实中间还隔开二十多丈。是不是鬼屋，没人知道，但废宅两字，完全符合事实。实际上，宅内的很多房舍都倒塌了，杂草丛生，未倒的墙垣败瓦，都已缠满了蜘蛛网。
　　朱国明道：“队长，最大的一棵枫树，可很笼统，咱们得仔细找一找！”
　　王森说道：“这也不太难，因为有记号！”
　　朱国明忽然道：“队长，你看！”他忽然指指地上的一行脚印。
　　王森仔细看了一下，眼光向四周扫射。朱国明轻声道：“是不是那‘老鹰’来了？”
　　王森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这行脚印是两个人。”
　　朱国明道：“明明只有一行脚印，怎会是两个人？”
　　“第一个人脚大鞋大，他穿的是球鞋。第二个人踏上第一个人的鞋印上，他穿的是皮鞋。你看看鞋底的花纹！”
　　朱国明仔细看了几眼，不由不佩服王森眼光之锐利和细心。他脱口道：“奇怪，为什么这般鬼祟？”
　　“所以一定不是‘老鹰’！”
　　朱国明眉头一皱，道：“莫非这是个贼窟？”
　　王森立即提高警惕，轻声道：“小心，咱们分开一点！”
　　朱国明立即抽枪在手，并排前进，相距丈余。王森不断转头四周张望，一阵寒风吹进来，地上沙尘和落叶揭起半空，寒风吹过败瓦石隙，发出呜呜的轻响声！
　　王森与朱国明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他俩都不相信这世界有鬼，但不知为什么却有点胆战心惊！
　　再一阵更为猛烈的北风刮来，沙尘蔽空。王森眼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响声，这是拉动枪械机头的声音！
　　王森立即叫道：“小心！”
　　朱国明几乎与王森同时向旁边掠开，飞向附近的隐蔽物！就在此刻，废宅内忽然响起几声枪声！
　　朱国明匿在一座假山后面。王森则在一堆败瓦后，他手上握着枪，慢慢探头出去。“砰！”一颗子弹射在他三寸旁的石头上，王森连忙缩回去。
　　朱国明迅速探出头去，见一只破金鱼缸后有人正向王森开枪，他立即扣动了板机。
　　“噗”的一声，手臂并没有那阵轻微的震动，原来子弹竟是“哑”的！朱国明一怔，再扣动一次，这次依然是“哑”的！
　　那人回过头来，手枪也已经指向这边。朱国明连忙缩回假山后面，同时脱口叫道：“队长，真他妈的！子弹有问题，小心！”
　　王森心头一阵揪紧，这时候已没有时间让他分析俞定钧和苏局长是忠的还是奸的！他立即应道：“不要紧，还有我！”
　　前头忽然传来一阵令人听后极不舒服的笑声：“王森，你这只死猫的诡计骗不了人！这里风景不错嘛，能够葬身此处，已是你俩的福气！”
　　王森心头怦怦乱跳，却也大笑起来：“既然这样，你何不走过来试试！”
　　那人道：“今日任你肋生双翅，也逃不出去了！”
　　朱国明在这时候又发现另一旁有人匍匐前进，他下意识地抓起一块石头，向那人抛去！
　　“砰砰！”
　　那人下意识地开了两枪，朱国明乘机向一棵大树滚去。
　　又一阵枪声响起。
　　他们发现又有一个敌人。现在已经有三个，等下还不知有几个！
　　第三个敌人已经接近王森，而且他不断地走动着，王森的枪口不断跟着移动，却不开枪！
　　这一枪若是开得响，便有转机，假如又是“哑”的，对方再无丝毫顾忌，那么他跟朱国明非死在这里不可！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朱国明忽然惊叫一声：“队长，墙头！”
　　王森一抬头，只见一堵墙顶站着一个用红色羊毛围巾缠住口鼻的黑衣汉子。王森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在地上滚动，而且不断改变位置，可是枪声始终不响。王森大惊，目光一瞥，只见那人仍然站在墙头上，就像一根红缨枪！
　　那汉子的目光像两柄锋利的匕首，他的右臂是一把良弓，手上的枪就是长箭，弦已拉紧，箭却停而不发，换作别人必定以为这人反应迟钝，但王森在这刹那，却像跌落冰窖，手足一下子便冻僵了！
　　他心念电闪，但身子却滚得更快，忽然把身子猛然弹跳起来，双脚未站稳，手上的枪已对着那人！
　　那人目光一变，手臂微微一颤，枪仍未叫响，王森则微微缩着腰。
　　那人开口了：“就算你手中的枪能够叫响，我的子弹仍然比你快！”
　　“快与慢只不过是一秒之差，你也要死！”
　　那人目光又是一变，但随即又恢复自然。王森这时候已把周围的事全部抛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不能让对方的枪叫响。
　　所以他目光充满了坚定的信心，淡淡地道：“你后悔刚才不开枪？”
　　“我料不到你反应这般快，想不到你枪法好，身手更好！”那人的姿势依然不变，“我做事从来不后悔，也绝不做没把握的事。”
　　“我还未开枪，你怎知道我枪法好不好？”
　　“你认为我的枪法如何？”
　　王森登时哑然，那人这句话便充分表露出他是位高手。一位神枪手，就像一位武林高手那样，不用发招，也可以意会对方，甚至使旁人意识到！
　　要成为一位神枪手，除了苦练之外，还要有冷静的头脑、坚强的信念、敏锐的反应，此外指力、手力、姿势，更是缺一不可。
　　那人不但具备这些条件，而王森也同样具备了这几项条件。
　　时间过得很慢，但两人的姿势都没有改变。一阵狂风刮到，伴着一道震耳的火车笛声，使得空气倏地一变！
　　沙尘蔽空，王森立即扣动扳机，同时一个快冲！
　　撞针已经击上，但子弹并没有射出，又是一颗哑弹！但那一个“异响”，却让震耳的火车汽笛声遮盖！
　　那人依然不开枪，这点大出王森意料！沙尘过去，墙头上已没有了他的踪影！
　　就在此刻，枪声忽然响起，幸而王森背靠一棵大枫树，原来开枪的是其他人！
　　王森反应极快，他已无暇顾及朱国明，忽然冲向一座假山，接着弓着腰，不断奔跑，子弹不断在他身旁掠过！
　　他跑动，那些杀手也在跑动，他们已将王森的两旁和后路包围住！
　　王森一回头，发现对方竟然有五个之多！形势已不容他细想，见到前面横着一排厢房，毫不犹疑地冲进去。人一入屋，便用脚跟将门踢上。
　　厢房之间的墙壁已倒塌得七七八八，王森跳进左首另一间房，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抛下枪！”
　　王森一回头，便见到木柜后面露出两根枪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