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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中计被困 忍辱偷生
 
2019-11-19 13:08:27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俄顷,白峻带着十几个手下进来,向帅俊豪行礼,齐声道:“少帮主召属下,未知有何吩咐?”一瞧他昀神情,便知道帅俊豪平日必定作威作福惯了,原来帅英杰只生此子,宠爱有加,谁得罪了他儿子,便有如得罪他,而少年人不可理喩,因此,人人对帅俊豪比对帅英杰害怕几分。
  “白峻,这死奴才居然敢违抗本座的命令,不肯将衣服脱掉,你给我将他的一只眼睛剜掉。”
  丽萍这时再也假装不了,道:“小霸王,叫他单着一只眼睛为帮主祝寿,似乎不大好吧!”
  “那才更有特色哩!”
  丽萍走前在他耳畔轻轻道:“小霸王,这个人尚有用处,帮主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你可以整治他,但千万不可毁他身体。”
  帅俊豪到底对父亲有几分忌禅,想了一下,眼珠子一转,道:“瞧在你面上,本座便退一步吧!咱们去后,他若不肯脱衣服的,你再剜他眼睛不迟,走吧!”
  刹那间一伙人去干干净净,只剩白峻和他几个手下。白悛装出悲天悯人的神态,道:“三公子在下职位低微,请你原谅,你还是自己动手吧!”
  这刹那,余青玉心中已转过无数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默默忍受,异日再作后图,当下一声不响,将衣裤脱得精光,那几个大汉都哄笑起来,在旁指指点点,余青玉身子虽然寒冷,但胸膛却几乎被怒火燃烧,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瞪着他们。没想他这副雪白的脸孔,配着一对殷红的眼睛的模样,竟使那几个大汉心悸,他们似乎感觉到余青玉的仇恨,当下不约而同退出院门外。
  偌太的一座西院只剩下一个余青玉,但他心境绝不平静,暗下决心:“帅英杰,帅俊豪,只要我余青玉一日未死,必报此耻辱。”
  时间过得特别慢,但天色终于逐渐暗了,这时候,天不作美,竟然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白峡突然进来,见他仍立在庭院中,道:“三公子果然是位好汉。”
  余青玉充耳不闻,白峻又道:“你若是好汉的话便莫等白某离开西院时,悄悄进屋。“他边辑说换捡起余青玉的衣服,余青玉默默地目送他离开,就象是尊石翁仲。
  雪越下越大,也越来越密,余青玉中午至今不曾有一粒饭下肚,饥寒交迫,使身体不断地拦着,寒风下,皮肤已冻成紫黑色,他越寒怒火却越烧越盛。
  四周一片漆黑,余青玉转头左右张望,不见一条人影,心中不由活动起来,几番欲奔进屋内避寒,但都终于忍住。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上下牙关碰得格格地响。心中暗道:“余青玉啊余青玉,你不是夸口要重新做人,不是要报仇么?怎地连这一点苦头也抵受不了,你还算是人么?”
  此念一起,勇气陡增,不知不觉间竟然站着运起功来,真气在体内脉络流转,转了三个大周天之后,真气每到一处,寒气便遂渐减轻,他心头大喜,决心继续运功。
  奇怪,也不知是否因为天气之影响,还是他心切报仇,真气越转越快,居然向平日运行不到的地方冲击。几番冲关,竟然让他打通奇经八脉的其中一条,功力竟然在此种情况下猛增。但他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暖和,连饥饿亦忘记。不知无形中已获益。未几,即进入忘我境界。
  寒风中,只见他身子如风中残柳,随风摇晃,几番就将要摔倒,但一晃身又直了起来。雪越下越大,竟无停遏之势,但余青玉对周围这般风风雨雨全然不知,只见他腹部缓缓起伏着,鼻孔喷出来的气,竟成白色,到后来身子竟腾起阵阵的白烟,白烟越来越浓,将他整个笼住。
  风雪虽未止,但第二天又开始了,余青玉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连忙散了功,微微睁开眼来,只见白峻等人拥着帅俊豪走了进来。
  帅俊豪身披皮裘,足踏长统靴子,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余青玉不由怒目而瞪。
  “咦,这小子怎地未被冻死?”
  白峻道:“是啊!看来这人的命大得很。”
  帅俊豪目光一落,忽然大笑起来。余青玉知道他笑什么,羞怒地瞪着他。帅俊豪冷哼一声,道:“你瞪着本座,敢情是不服气?我本来要放你,如今你自愿讨罚,本座便让你如愿,罚你再站一日一夜。白峻,你都听清楚了没有?”
  白峻谄媚地道:“少帮主说话,属下怎敢不听?”他转头喝道:“余青玉,你都听见了么”
  余青玉紧咬牙龈,不吭一声,帅俊豪见他不求饶,颇觉没趣,冷哼一声,便道:“陪本座去堆雾人玩去”那此人又拥着他出去了。
  余青玉胸膛不断起伏着,他立下誓言,即使饿死冻死,也绝不求饶。西院重归寂静,雪终于渐渐停了,但北风未止,天气依然极寒冷,余青玉停止运功,立即受饥寒折磨之苦,没奈何只好继续运功。
  中午时分,白峻进来看过,见他鼻孔不断喷出白气,知道他未死,这才放心,自言自语地,道:“姓余的,你好自为之,希望白某不用替你收尸,难以向帮主交代。”言毕又出去了。
  他说什么,余青玉根本没有听见,因为他已开始依书上第十页上记载的口诀运功,正在紧要关头,起初真气尚有点阻滞,但也许灵台清净,很快便攻破难关,豁然而通。下午他又再攻过一个难关,练至第十二页,此刻只见他身子猛地一震,又让他打通了另一条奇经脉络。
  天色又黑了,但鹅毛雪又开始纷下,余青玉真气越转越快,当他练至第十五页时,第三条奇经让他打通。
  这时候,他体内的真气汹涌澎湃,如大海的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向第四条脉络冲击,这一次,真气竟然遇到阻滞,连冲三次,都不能贯通,身子却不断震动着,脸上的肌肉亦不期然绷紧起来:对练武的人来说,此刻正是最危险的时候,真气能贯通,内功固然有长足的进步,若因前路闭塞,使真气反弹而走了岔道,轻则残废,重则经断脉碎而亡,所谓走火入魔是也!”
  就在此刻,黑暗中突然飞下一道人影,轻捷如同狸猫,倏地一掌按在其后背“灵台穴”上,余青玉但觉一股外力涌了进来,渗在自身的气流中,向前一冲,身子一震,“砰”的一声,仰天摔倒,不省人事。
  待他悠悠醒来时,四周依然漆黑,体内的真气在流转,他定一定神,方发觉自己躺在雪地上,胸膛被什么压着,鼻孔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这是炸鸡。
  余青玉站了起来,向四周望了几眼,似乎没有人来过,此际他饥火中烧,再也不顾一切后果,张嘴便往手中的炸鸡咬去。
  黑暗终于渐渐隐去,清晨寒气迫人,余青玉虽然精赤着身子,但体内却似生了一炉火,真气所到之处,如春回大地,寒土解冻。
  院子中的积雪及膝,余青玉闭眼站立着,他心中已知道自己内功在无意之中,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到底到何程度,却说不出。
  清静的西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余青玉闭上眼睛不看,以免多受凌辱。脚步声终于停在附近,只听一个大汉的声音道:“白先生,瞧这小子鼻孔还喷着白烟,敢情还未死哩!”
  另一个道:“当然未死,想不到这小子命还硬得很哪!”
  又闻白峻的声音传来,道:“余三公子你走运了,今晨帮主知道你的遭遇之后,斥了少帮主一顿,并立即令白某来看你,快将衣服送上。”
  余青玉这才缓缓张开双眼,只见走廊上站着三个人,中间那个正是白峻,左首那个捧着一叠厚衣,正向自己走过来,余青玉道:“不敢劳烦三位,请将衣服放下就是。”他慢慢将脚自雪中抽出来,先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走过去。此际他不再觉得难为情,就在他们面前将内外衣裤穿上,如今他心中想做的是大事,这种小事已不放在心上。
  白峻笑问道:“三公子,白某有一事不大明白,你为何可以抵受得这寒冷?该知你不曾吃过东西啊!”
  余青玉道:“恰巧在下有个坏习惯,每到冬天,必以冰雪擦身,练就了不畏寒冷的皮肉,白先生有兴趣,不妨也试试。”
  白峻嘿嘿笑道:“三公子天赋异禀,白某怎敢效法。不过……嘿嘿,白某一向不大信邪,只怕裹面会有乾坤。”
  余青玉心头一跳,脸上不动声色地道:“白先生这几晚没派人守在外面么?难道是贵属下半夜赠我衣服?”
  白峻吃了他一记闷棍,脸色甚不好看,冷哼一声,道:“将帮主所赐之酒食放下与三公享用。”另一个大汉立即将手上的食蓝放在厅里几上。
  余青玉不卑不亢地道:“请代余某多谢贵帮主,就说大恩大德,余某没齿难忘,并多谢他刻意栽培。”
  武林人兴说反话,白峻自然听得出余青玉话中不满之情,不过心想这纨袴子即使心有不甘,又能做出什么事来?也没有放在心上,冷冷地道:“公子吃饱,便重回牢内去,今天休息一日,明日起继续排练,届时万勿出差错,否则二夫人虽有爱惜之心,恐亦保不住你。”言毕拂袖走了,只留下两个手下。
  余青玉听他提起星星夫人,心头又是一跳,双颊发热,登时侷促,不安起来,唯有低头饮食,没想到酒菜居然十分丰盛,而且色香倶全,余青玉知道自已久饿,不能一下子吃得太多,适可而止,剩下了大半,他拭去嘴角的油迹,道:“两位请带路。”
  一位大汉忍不住道:“奇怪,你这小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走吧!”这句话提醒了余青玉,他暗中提醒自己应该保持冷静,最好仍让人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如此方是最安全?
  牢房内一切照旧,但余青玉却突然觉得像一道枷锁,紧紧扣着自己,大丈夫岂可长此下去?他决定冲出这个樊牢,干一番事业。
  铁闸“砰”的一声关上,余青玉思想的翅膀却飞越出气窗,越飞越高,但可惜他对盖天帮的一切均不熟悉,即使能走出总舵大门,也不知道该走何方才安全。
  他又由远想到目前,昨夜是谁将炸鸡暗赠自已?余青玉想起白峻适才的话,心弦猛地一动,忖道:“英非是星星夫人?”一想到她,不知为何他内心有一股难以形喩的难受。
  “不想她了。”余青玉心中唸了一句,悄悄把藏在气窗的秘决取了下来,如今他更清楚这是一本无价宝了,还有不如饥似渴学习之理?只可惜练功之一途,最讲究水到渠成、因势利导和机缘巧合十二个字,强学猛练,未必有多大的用途。
  余青玉看了一回,一阵睏意袭上心头,不觉抱书而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被铁闸声惊醒,他吃一惊,忙将秘诀塞进被窝内,装作刚睡醒来,转头眯着眼道:“吃饭啦?”
  老周骂道:“做梦!申牌吃什么饭?你好福气,有人来看你啦!”门口走进一位丽人,却是丽萍。
  “是你?”余青玉好久未见到她,有点奇怪,连忙坐了起来。
  丽萍从容地道:“帮主敎我来看看你,你身体没事吧?”铁闸又再关上。
  一提起此事,余青玉便发火了,大声道:“没事?你何不试试?幸亏我余氏祖宗有灵,否则早冻僵了。”
  丽萍白了他一眼,轻声道:“好像是我作弄你似的。”
  余青玉嘘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嗯,许多天没见到你,还好吧?”
  丽萍点点头,仍关怀地道:“你身体真的没事?”
  “吿诉帅英杰,歌舞准时表演,除非他那宝贝儿子再来捣蛋。”余青玉语气仍带点讥诮:“这你该放心吧?”
  “做寿的人既不是我,要风光的也不是我,我放什么心?你就不知道人家心里的感受,敎人吃尽委屈。”
  余青玉垂首道:“我吃的委屈和苦头也不少,今日心情不好,请你原谅!我也知道,我欠你事实太多,只不知有否机会报答。”
  丽萍忽然爬前两步,低声道:“三公子,我今日来其实是要吿诉你两件事的,但你得先答应我,听了之后要保持冷静,不许呼嚷,若让外面的人听见,你我生命难保。”
  余青玉见她神情紧张,又说得严重,不由吃起惊来,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我答应你。”心中极担心是父母有什么不测。
  只见丽萍轻轻一叹道:“盖天帮要去偷袭快刀门,他们扣起你,是要令余帮主投鼠忌器,不敢派兵助快刀门。”
  余青玉嘘了一口气,道:“第二件呢?”
  “其实你欠人最多的不是我,是小红,她真可怜。”
  余青玉一怔,道:“这我就不懂了,你快说清楚。”
  “那一夜……你跟星星糊涂的……其实你记得清楚吗?”
  余青玉脸上倏地地红了,赫然道:“你还问这个作甚?”
  “其实那一夜跟你……燕好的不是星星,而是小红。”
  余青玉像被人插了一刀似的,倏地挺直身子,失声道:“你说什么?”
  丽萍将手放在嘴边,示意他轻声:“而且小红还怀了你的骨肉。”余青玉身体猛地颤抖起来,沙着声问道:“丽萍,你不是跟我说
  笑吧?我跟星星……怎会让小红有我的孩子?这……我真不明白。”
  “那一晚跟你燕好的,根本不是星星,而是小红!你还猜不透帅英杰的阴谋?假如星星真的与你苟合,以帅英杰之为人,还能容忍她么?”
  余青玉急道:“不是说星星被软禁起来么?”
  “软禁只不过暂时不见外人而已,掩人耳目。”
  余青玉急问:“你怎知道这件事?是帅英杰吿诉你的?”
  丽萍轻哼一声:“他怎会吿诉我?是小红吿诉我的,那天晚上,她被人封住穴道,什么也不知道,到她清醒时,天已将亮,觉得下身有异状,但仍然想不到会出事,直至有一天,帅英杰来找星星,问她小红知道否,星星说她尚蒙在鼓里,帅英杰便说既然如此便暂且放过她,待过了寿辰才解决,却让小红无意中在窗外听见。
  “而这时候,小红却发现自己怀了孕,再仔细推敲,觉得星星不是跟你……极可能是由她李代桃僵。”
  丽萍说至此,微微一笑:“原来这妮子对你还有情义,要想替你将孩子生下来哩!”
  余青玉如同做了一场梦般,一时之间仍难以置信,心头倏地记起小红早几天的情态,不由半信半疑,问道:“如今小红安在?”
  “她因为听了帅英杰的话,恐怕肚子大了出来之后,必为其加害,所以已悄悄溜出去了,可恶的是星星知道之后,已派人去追赶了,只望她能脱出魔掌。”
  “真是岂有此理,想不到他们连一个女人和胎儿也不放过。”余青玉顿了一顿又问:“小红是否已确知腹内所怀乃我骨肉?”
  丽萍沉吟道:“据她对我所那一夜的情景,她隐约记得一点,是在一张大床上,与人欢好。但事后却以为做梦。我仔细推敲,当时可能是小红被人封了晕穴,再暗中灌了春药,然后送到星星香闺内,你们都服了药,神志模糊,许多细节均难以记忆和分辨……”
  余青玉咬牙道:“当时房内没有点灯……好卑鄙的手段,帅英杰那恶贼还来乘机占了你的身子……难怪那天小红问我假如星星怀了我肉肉,我要不要……”
  “她是怕直接对你说,你会忍不住呼嚷起来,露出马脚。再说姑娘家到底害羞,这种事怎么好直接向你明言。”丽萍问:“你准备如何安置她?”
  余青玉苦笑道:“我如今身在虎穴,好比鸟困梦笼,自身难安,尚有何能力安置她?”
  “公子此言差矣,难道你意欲在此终一生?”
  余青玉目光一点,反问:“莫非你有办法救我出去?”
  “这主要得看你自己是否努力,还得等候良机,谨慎行事!”丽萍道:“不过我认为就算你出了此地,也得想办法照顾小红母子。”
  “假如余某能够出去,对她母子自然要负责,而且……”余青玉忽然有点吞吐:“如果你不嫌弃……余某斗胆也想要了你。”
  丽萍双颊陡地升起两团红晕,低垂着头,道:“这个只要公子有此心意,丽萍已感满足。”
  余青玉又叹息道:“姐姐对我之情意,青玉不是草木,岂有不知之理,再说你为我吃尽苦头,受尽委屈,青玉不闻不问,还算是人么?”
  “贱妾已是残花败柳,不堪攀折……”
  “姐姐这样说,青玉就更加惭愧了。”余青玉忽然拾起头来,正容道:“姐姐不必多说,我自然会想尽办法离开这里,只恐没有机会矣!”
  丽萍道:“帅英杰做了寿诞之后,便会出兵攻打快刀门,斯时此处防守必然较松……”
  语詈未落,铁闸又“砰砰”地被敲响:“丽萍姑娘,时间差不多了,请回去免得在下受责罚。”
  丽萍低声道:“你莫轻举妄动,有机会我自会来通知你”她盈盈长身,铁闸打开,她大声道:“公子看开一点,明早开始,尽力排练歌舞,务须赶及廿三日表演。”
  余青玉低头道:“余某尽力就是。”丽萍出去之后,铁闸又关上,他再度躺落地上,决定再将“练曲道气秘诀”读两遍,便将它毁掉,以免留下祸根。
  未几,老周送晚饭进来,居然还有半只鸡:“这是帮主特别照顾你的。”余青玉心中冷笑不已,吃了饭,他本想练功,奈何一闭上眼,心潮起伏,想起丽萍适才所说的话,更是情难自己,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一夜不是星星,而是小红。
  此说看来有九成是事实的,则自己早前之羞愧,岂不无辜。这原来是个圈套,是个阴谋,可怜小红无辜成为牺牲品。
  想到此,余青玉心底又不禁泛起一阵甜蜜,料不到小红还怀了自己的骨肉,更料不到自已会如此糊里糊涂做了父亲,只盼小红能平安逃出盖天帮的势力范围。
  再想到自己无意中在风雪寒夜中练就了深厚的内功,雄心顿起,生了有朝一日要与帅英杰一争长短之志。
  这一夜辗转难以入睡,最后索性坐在地上练功,静坐了好一阵,方能屏息杂念,进入忘我境界,不久天已亮了,天窗射进一道微光,余青玉打开秘诀小册默诵起来。未待他看至最后一页,外面已有脚步声,忙将秘诀收起,缩进被窝内佯睡。
  今早的点心十分精致,还有一碗卤面,余青玉吃饱之后,便有人着他到西院,到院外隔远便见杨秋潭在跟谭胜说话。谭胜只一味对头他傻笑。余青玉大声道:“杨秋潭,你不知道他变成白痴了么,还逗他作甚?”
  杨秋潭神色有点异样,期期艾艾地道:“三公子,小的跟他玩……”
  “玩,你还忍心逗他玩?”余青玉大声道:“以后不许你作弄他。”
  杨秋潭嘴角冷哂:“小的觉得他很可怜,又没有人陪他说话,所以才与他玩玩,三公子,难道这也不对?瞧不出你心肠还真硬。”
  余青玉一时语塞,那带路的大汉道:“余青玉,你自顾不暇,还管得了别人?快走!”余青玉低头随他跨进西院,杨秋潭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不已。
  那些歌伎早已到了,果然不见小红,他故意问道:“小红姑娘呢?”“小红姐不知为何偷跑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余青玉暗吃一惊,问道:“找到她没有?”
  那大汉冷笑道:“你不必关心她,找到她,她也不可能再来,犯了本帮的帮规,岂轻饶得了。”
  余青玉故意再问:“这次本要依靠她协助我授舞,日子迫在眉睫,能不关心?她犯了什么帮规?”
  那大汉道:“她偷偷溜掉,便犯了本帮帮规第十五条,抓回来也得坐三五年牢……三公子,我劝你还是开始吧!别再说废话,浪费时间了。”
  余青玉问不出什么,只好悉心传授歌舞,并主动要求加长练习,每晚练至戌牌时分方回去。
  日月如梭,眨眼已是腊月廿二日,来祝寿的武林人逐渐多了,由于人多没法安排妥当,还有一部份人投宿客栈,盖天帮内外张灯结采,上下人等均忙碌着。
  余青玉到这一天,还得排练,幸而那些歌伎和舞伎,亦知这次表演之重要,一个不好,随时有杀身之祸,因此练来十分认真,到下午已基本上合乎余青玉的要求,余青玉遂向白峻要求,让她们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应付明日之表演,白峻十分狡猾,轻笑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说怎样,白某就怎样办,功过均与白某无关。”
  余青玉道:“先生不用将责任全推干净,她们排练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奈何日子遇于紧迫,即使偶有失手,亦值得原谅。”
  “白某将会把你所我的话,转吿帮主!”白峻道:“你们都听见吧,回去便得好好休息,方免辜负余公子的期望。好,散了吧!三公子,待白某亲自送你回去。”
  “余某实不敢当。”
  “三公子这样说便是看不起白某了。”白峻一把拉着他走出西院。余青玉暗中叽咕,不知他何故无事献殷勤。白峻忽然含笑问道:“时近年关,三公子可曾想过要回家团聚?”
  余青玉暗道:“原来是来试探我的。”当下摆出一副无可奈何之色,道:“想又如何?难道贵帮主肯放余某回家?做人还是踏实一点的好,绝无可能的事,思之无益,反添烦恼。”
  “三公子倒是个豁达的入,白某佩服之至!”白峻转头望着他:“三公子不曾求过帮主,又怎知他绝不会放你回家省亲?”
  “贵帮主真有此念的,不用在下相求,他也会放我回去,若无此意,亦绝不会因在下求他,而改变主意!”
  白峻哈哈笑道:“三公子是越来越聪明了,不过依白某之见,恐怕三公子不久便将离开本帮了!”
  这句话可作两种极端的解释,从好的方面来看,帅英杰可能想放自己回去,从另一方看,亦可解释要动手杀死自己,是好是歹,一时难以理解,他只好道:“那还得白先生成。”
  白峻哈哈笑道:“白某人微位卑,鸡毛蒜皮的事才能作主,像三公子这样重要的人物,只能由帮主定夺?”
  次日一早,余青玉便又到西院,跟众歌伎一道饮食,此处离大厅虽远,但鼓乐之声,仍隐约可闻,料前堂必极为热闹。
  临午,天气出奇地晴朗,余青玉心中暗暗诅咒:“苍天兀地无眼,怎不下场雨败败他的兴。”
  未久,白峻自前堂回来,带他们到大厅耳房,与上次一样,吿诚了他们一番,然后又道:“倘若嘉宾喝采,自不免有赏赐,若败了帮主的兴,后果如何不问而知。”
  俄顷,外面传来一阵震耳的鞭炮声,耳边又闻堂倌高唱:“吉时已至,寿宴开始。”鞭炮声落,堂内礼乐又响起,好一派欢乐景象,听在余青玉耳内,心头更是难受。
  一回,外面祝寿和吵杂之声渐止,料宾主均已入席。刹那,又是祝酒之声,但闻东郭西城喊道:“上菜。”
  礼乐止,东郭西城又道:“诸位掌门,寨主,为谢诸位不远千里来祝寿之情,本帮亦备了几场歌舞,供诸位饮宴时多一番视听之娱,此几场歌舞由著名的余三公子排演,并亲自登场献艺。”
  宾客中有人高声问:“可是流星门之余三否?”
  余青玉在耳房听见,心情居然十分乎静,与上次大不相同。白峻向他点点头,余青玉令一对姐妹先出场唱视寿曲。那对姐妹唱了两阕,不过不失,掌声亦未见热烈,到得余青玉出场,全场哄动,均争相欲睹此一人质之风采。
  余青玉落落大方,往中间一站,游目一扫,向乐匠点头示意,锣鼓骤响,余青玉唱了一段戏文,他内功猛进之后,运气引腔,不费吹灰之力,唱至高处,响彻云霄。全场哑雀无声。群豪均忘了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出色的艺人戏子,正待鼓掌,谁知余青玉尖而不锐,高而不吭的歌声,竟如白鹤一般,在云间飞翔,倏地双翅一敛,向深渊直泻,至双壁之间,倏又止住,低声廻响,似断不断,似有若无。
  这一来,全场震惊,心神俱为其所夺,不知身处何方,只觉魂魄随其歌声,在云间渊间飘荡,待得歌声琴音全无,众人方魂魄归体,良久方爆起一阵如雷的掌声。掌声不绝,喝采之声此起彼落,把梁上之灰尘震得纷纷掉下!
  莫说厅内之宾客未听过,丽萍亦感愕然,即使余青玉自己也有点出乎意料,想不到练成运气之道,腹内之气用之不绝,高低缓急控制自如,这利那,连他亦感到莫大的满足。
  帅英杰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功夫,莫怪到处都在说余三公子歌舞双绝。”
  东郭西城呵呵笑道:“余三公子歌舞双绝,名不虚传,老朽今日才真正见识!真是好,未知三公子可否再来一曲?”
  座中亦有人道:“不错,请三公子再来一曲。帅帮主,今日是您的好日子,理该宾主尽欢。”
  帅英杰见他是江南杏花庄大庄主白怜香之内弟周银汉,他正想拉拢杏花庄,遂含笑道:“周总管说得对,今日一定要宾主尽欢,不醉无归,三公子,本座请你再为众嘉宾高歌一曲,尚请赏脸。”
  “如此在下再献丑了。”余青玉抱抱拳,再与乐匠商量了一下,然后又唱一阕欢快的曲子,这一阕掌声更响,采声更高,又有人高呼再来一曲。
  余青玉本通想再唱一阕,眼角一瞥,却见丽萍暗中向自已打眼色,他心头一凛,忖道:“不错,我若再喝下去,只怕要夺了帅英杰的风头。”当下忙道:“对不起,在下只学过这两阕,技止此矣,明年诸位来为帅帮主拜寿时,再为诸位多准备几阕。”他行了一礼便匆匆返回
  耳房。
  接着表演之歌舞虽然精采,但反应始终不若适才之热烈,余青玉心中暗道:“不知我如今之内功到底深至什么境界?”
  白峻笑嘻嘻地走进来,道:“恭喜余三公子和姑娘们演出成功。等下帮主必有赏赐,如今请随白某到西院饮宴。”
  返到西院,姑娘们如出笼鸟,说真的,她们一直为今日之表演担心,直至如今才放下心头大石,因此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个顶替小红位置的姑娘叫绿萍,声音更响。
  白峻皱眉道:“你们可否将声音降低一点?白某快受不住了。”
  绿萍皱皱鼻子,道:“白香主,今日非比寻常,你大量点吧!咦!刚才你没听见三公子唱的曲子么?唉,简直是仙乐,人生难得几回听,我绿萍若有他一半的功夫,这一生便无憾了。”
  白峻也竖起拇指,由衷赞道:“绿萍说得不错,说实在的,白某一直看不起三公子,到今日才……咳咳,每个人只一项技艺出人头地,便一生无憾了!”
  余青玉苦笑道:“这种雕虫小技气只能混一口饭吃,有何作为?像我如今……”
  白峻干咳一声,截停他的话:“三公子,白某问你一句话,上次我听你唱过,大不如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青玉暗暗一惊,道:“则上次在下故意……咳咳,因为不服气,不服上天对我的安排;二来如今我已想通,假如我再不在这方面下点功夫,恐怕连一条小命也保不住,所以只好暗中苦学了。”
  白峻点点头笑道:“你总算想通了。”
  绿萍道:“帮主向来爱才,怎会……即使有什么事,白香主也会护着你。”
  白峻干笑道:“三公子杞人忧天了,像你这种人才,武林中绝无仅有,帮主爱惜尚且来不及,又怎会……过了年,也许帮主便要放你回家了。”
  余青玉已知道帅英余的阴谋,怎又会相信他的话?不过仍然装出一副欣喜的神情,道:“那就要请白先生在帮主面前,多美言几句了。”
  说话间,下人已将酒菜送进来,白峻道:“诸位姑娘陪三公子多喝几杯吧!白某还要到前堂听候差遣。”他刚走出西院,便见廖柏夫:“总堂主有事吩咐属下?”
  “那小了子如何?”
  白峻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反问:“帮主准备今夜下手?”
  廖柏夫道:“杀这小子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多少还得顾及外人的评论,须得想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不可轻举妄动,尤其他今日出锋头,人人均知道他,今夜下手怕人家说帮主妒忌他抢了他的锋头?”
  白峻问道:“今曰不动手了?”
  “暂时按兵不动,反正煮熟了的鸭子也不怕他会飞,你万不可露出一点风声。”
  白峻忙道:“总堂主放心,属下知道轻重。”
  廖柏夫道:“你到厅里喝酒去吧,老夫到宅后巡视一下,若阴沟里翻船便成为武林一大笑话。”
  白峻问道:“总堂主,咱们是不是今夜就出动?”
  廖柏夫瞪了他一眼,道:“此事与你无关,多知多问不如少闻少问。”
  白峻连忙谄媚地道:“总堂主敎训得是,属下领受敎益。”他朝廖柏夫背影鞠了一躬才转身向大厅走去,没想到这时候,院子里大树后却露出半张满面于思的脸宠来,那半张脸一露又再隐在树后,只见厅后走廊,一位丽人匆匆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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