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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雌猫戏鼠
 
2020-04-08 18:14:23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名重天下的血家堡又重振声威了。
  现在,血家堡子又有了人烟了,有了人来来往往,又有了人在这城墙上来来去去地巡弋,有了风风火火飞入堡里报事儿的轻骑。
  城上,飘着大大的血字旗号。
  这里已经又成了北方武林中的一块重地。
  在这里驻扎的,是北方的一个武林怪人,铁血令的令主血珠。
  她已经是北方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大人物了。虽然人都承认北方的武林领袖是“雷神”雷威,但也有许多的人不齿雷神的行为,却恭奉她为北方的武林领袖。
  她的铁血令已经在武林中人人皆知,她的一言一行也被北方的武林中人严密注视着。
  她正在做她的事儿,她要在这年的冬天开一次北方的“铁血大会”,她要在这一次会上杀死“雷神”雷威,她要做北方的武林盟主。
  她为做好这件大事儿而忙碌着。

×      ×      ×

  她现在正在她的血家堡子里。
  她此时正在她的城墙城堞边。
  她看着那远处的院子里。正是在那里,她的父母都被雷神带着那六个人杀死,他们的血流在了那一块土地上。
  她要他们七个人全都死在她的手里!
  她慢慢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明亮,有几个人肃然而立,都静静地看着她。
  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她在心里一一想着她应该对江公子说什么,她就大声一喝道:“好,带他上来!”
  果然带上来了江南江门公子江守诚。
  他有一点儿惊慌,但他一看到了血珠,脸色就变了,他看不起血珠,他根本就看不上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就凭她,也能动得了他江南江门的大公子江守诚么?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就是了,她如果不凭借着血如洗的余荫,她能当什么令主,她能有什么能为?
  江守诚大声道:“血珠,血珠,你要杀要剐,随便你,本公子决不会一皱眉头!”
  血珠看着他,脸突然又变得苍白了,她慢慢道:“江公子,久违了……”
  江守诚道:“我根本就不认得你……”
  血珠乐了,她盯着江守诚道:“我是血如洗的女儿,我也是鬼娘子的女儿,你知道我,我当然也知道你……”
  江守诚道:“我根本不知道你!”、
  她慢慢道:“你知道我,在你杀死血如洗的时候,你一定看见过我。”
  江守诚道:“我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丫头,她太小了,小得没有人肯杀死她……”
  血珠轻轻窃笑,她笑得很诡异:“那就是我,那就是‘天下最勇血如洗,天下最智鬼娘子’的女儿,我的名字叫血珠。”
  江公子一叹道:“我们都看错了,我们当初应该宰了你……”
  血珠也一叹道:“不错,你们当初如果真的宰了我,我也不用现在费这么大的力气,一一地宰你们了。”
  江守诚道:“好,既然你要杀死我,你随便好了。”
  血珠却笑了,她笑得很阴森,她这一笑,让江守诚的心一哆嗦,他顿时明白自己弄错了:这个小女孩子一点儿也不小了。
  血珠道:“江公子,你知道不知道当初鬼娘子是怎么样为你算的命?”
  江守诚再镇定,也不禁一哆嗦。他怕,他从鬼娘子一死,就天天把那一算萦绕在他的脑子里,此时一听得血珠问他,就不由得心里一激凌,他明白,血珠一定会好好折磨他一顿。
  血珠的脸上满是笑意。她大声笑道:“江公子,你一定得依鬼娘子的一算,你得既死不成,也活不得。”
  江守诚此时大惊,他宁可死,他也不愿意活得没有一点儿知觉,对于此事,虽属突然,却因平时总在他的心里萦绕,心中一念,早就决心一死!
  他一用力,想嚼舌自尽。
  但此时却快,他身边的那三个人一齐出手,一一点中了他的穴道。
  他的足阳明胃经中的乳根、不容被点中;他的手少阴心经中的少海、灵道被制;他的手太阳小肠经中的天宗、肩贞被点中。
  他一动也不能动了。
  血珠笑了,她笑得很娇媚,她对江公子道:“你看,你这个样子,真是有一点儿气急败坏,你何必这样子呢?死就死,生就生,这是人的一生祸福,又不能由你自己决定,你何必着急?”
  她看着江守诚,对他道:“江公子,我与你在一起打上一赌,如果你得胜,你这一次就可以走了,你可以再也不用心里惦念着血如洗的血债这件事儿,但如果你输了,你可就惨了,你会喝下一杯毒药,你会再也不清醒了,你只是一个天天流着口涎的活死人。”
  江守诚心道:此时已经受制于她,怎么样也是一死,如果真的与她打赌胜了,就可以免得一死,他为什么不干?
  他沉声道:“好!”

×      ×      ×

  众人眼下,江公子江守诚与血珠一试高低。
  他知道,血珠再是狡黠,她也不会在众手下人的面前太过于奸诈,她也得守一次规矩,她也得同江守诚一拼生死。这样,他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得生。
  血珠却是一点儿也不畏惧,她对着江守诚冷冷地笑,她知道她一定得杀死他,或者如她母亲的一算,让他活不如死。
  她一声令下,从门外直走进来了一个人。
  这一个人端着一只盘子,盘子里有一只壶,两只酒杯。她把这两只酒杯放在了她与江公子的眼前。
  血珠道:“我只是与你比试服毒,如果你有办法,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江公子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笑。
  血珠道:“我每一次都可以告诉你,这次服下的毒药是什么,而且你也可以告诉我,你要什么解毒药,我一定会给你的,只要你说得对。”
  这是一场公平的比拼。
  江公子原以为她一定是只想要他死,她会用一种剧毒,用上一种他无法寻到解药的剧毒将他毒死。但此时一看,她却不是如此,她只是要公平与他赌斗。
  他是不是可以与她同归于尽?他是不是可以与她一起过了这鬼门关?

×      ×      ×

  血珠举起了杯。
  “这是南方的见血封喉的‘五毒花’,你如果知道用什么解药,你就可以免得一死。如果你不知道,你就死定了。”
  血珠一言罢后,便一饮而尽。
  江公子冷冷一笑,他也一饮而尽。
  众人都看着他。
  江公子不愧是江南江门的公子,他此时已经饮下了剧毒,但他没有一丝畏惧。他慢慢道:“这是南人的把戏,五毒花是狼毒花、罂粟花、蛇心草、野苜蓿、山菟丝五种,这五种药和在一起,便成了这五毒花。如果它是苦的,便没有山菟丝而有玉花叶,如果它是甜的,就有山菟丝而没有玉花叶。这一杯酒是苦的,所以它是有山菟丝而没有玉花叶。服下此奉,一定得用武当派的‘丸转救心丹’才有效。”
  血珠默然。
  她回头,一招手,便有人捧上了药。
  果然便是武当派的“九转救心丹”。
  江守诚看着这盘子,盘子里是两粒药丸,但他不顾自己,却对着血珠道:“请姑娘先服。”
  血珠噗哧一笑,她说道:“公子果然是信人,人皆言公子待人愚而守信,今天一看果然如此,但公子杀死我的父母,是我生死仇人,我也只好得罪了。”
  她果然拿了一粒药丸,吞下去了。
  江公子也拿了一粒药丸,也吞服下去了。
  半晌,便见两人的脸色由黑变红,一会儿才不再有一丝黑色。
  血珠看着他。她此时明白,江门的武功确实是名不虚传,江公子此时与她一斗,显然并不畏惧此毒。
  江南江门的用毒本事也不平常。
  血珠道:“来人!”
  就走进来了又一个女人。
  她在血珠的面前和江公子的面前都放下了一只大大的酒碗。
  酒碗边,放着一块黑黑的东西。
  江公子一见这块东西,顿时心里一惊:“鹰呕?”
  血珠道:“不错,正是鹰呕。”
  江公子的脸色一变,他此时才知道,血珠果然与他是不死不休,一拼到底的。
  鹰呕,是长白山里的雄鹰,长年吞吃下了毒蛇后,聚在它的肠胃里的一种剧毒,这毒聚成了块,便有一日使这鹰不适,它便到了山巅峰顶,寻一秘地,呕吐不已,然后就吐出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它黑黑的,硬硬的,似乎像是一块石头。
  鹰吐完了之后,便将它吐出的这一块东西埋好,待到它的小鹰长大,再带它到此地来,让它也吃这一块鹰呕。小鹰当然知得这是一块毒物,抵死也不吃它,但它受不住大鹰的一叼一啄,只好忍苦服下这一块鹰呕。即使像小鹰那样的受毒本事,也得服下鹰呕之后不再动了,在这山巅峰顶上耽上十天半月,由那大鹰哺它食物。它如此三次,便此生不再畏惧蛇毒了。
  鹰呕,世上的剧毒,没有人可以服下它而不毙命的。
  难怪江公子一见到这一块鹰呕脸色为之一变。

×      ×      ×

  江公子看着血珠,慢慢道:“看起来,你真的是要我死?”
  血珠一笑置之:“你不能死,你只是疯了,你再也不知道人世间的一切俗事了,你再也不需要与人竞争了,你只是一个痴人,你看,这样子好不好?”
  江公子道:“据我所知,服下这鹰呕的人,如果她不死,也不会活得舒服,鹰呕之毒,天下难解。姑娘莫要想错了……”
  血珠道:“我没有亲手抓住你,让你有一个机会,你如果不敢服下这鹰呕之毒,你就输了,你就死定了。”
  江公子一横心,冷冷道:“好,我服!”
  他一伸手,看到了那一块黑黑的东西,他的心一动,便说道:“血姑娘,我与你换一换这一块鹰呕,如何?”
  血珠知他不放心,就淡然一笑,说道:“好,好。”
  她的手一伸,便拿了一块她的鹰呕在手,手一扬,那块鹰呕便飞向了江公子。
  他一伸手,便接住了。
  一看,果然是真的鹰呕。
  他笑了,说道:“好,果然是鹰呕,既然真的是鹰呕,在下就不必换了。”
  他又将原来的那块鹰呕掷还给血珠。
  血珠却一下子接这鹰呕在手,冷冷地笑。
  她在笑江公子,笑他以心度人,以为人也如他一样狡诈。
  血珠也十分正色,她慢慢道:“江公子,我与你一齐将此鹰呕放入酒碗内。你得记住了,时辰也得一样,莫让你江公子吃了大亏。”
  江公子笑道:“好,好,姑娘果然是信人。”
  便在一边有人前来,将他与血珠的酒碗倾满了酒。
  血珠一声道:“好!”
  两人便一齐同时向他们眼前的酒碗内浸入了那一块黑黑的鹰呕!
  果然厉害!
  一待这鹰呕入水,便立刻听酒碗中澌澌沸沸有声,酒碗中嘟嘟响了起来,响苈害
  马上酒水皆是黑色
  血珠慢慢将她碗里的鹰呕拿出。
  江公子也不慢,他也将他碗里的鹰呕拿了出来。
  江公子看着血珠道:“你要杀死我,尽可以用别的方法,如果你和我一起服下这鹰呕,你可能也会同我一起死。”
  血珠道:“我要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江公子哈哈一笑。他大声乐道:“好,好,果然不愧是血如洗的女儿!”
  他一饮而尽这一碗酒。
  血珠也一饮而尽。
  但见到江公子的脸色变了,他的脸先是变黑了,黑得像是涂了黑黑的炭,又像是涂了锅底灰;再一会儿,他的脸色又变了,变得黄了,黄得吓人,像是涂了黄黄的花汁;再一会儿,他的脸色变成了红的,斑斑点点的红色。
  血珠的脸色同他一样,她看着江公子道:“江守诚,你如果此时服输,我可以让你自尽,你可以一死以赎罪。”
  江公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声甫毕,便一声叫道:“血家的疯丫头,你可是别作梦了,你此时也同我一样,你已经是生不能生,死不能死了……”
  他哈哈大笑,一身皮肤同他的脸色一样,皆是红色,真是可怕已极了。
  血珠问道:“江公子,你说,鹰呕之毒,何药可解?”
  江公子道:“两广离家的‘忘情花’。”
  血珠道:“不错,你的识见不差。”
  她叭地一声,将一朵花儿平空掷来。
  江公子伸手去,一接接住。
  他看了一看,确实是一朵只有三瓣的花朵,这就是两广离家的“忘情花”。
  他将此花放入他的口中,一吞而没。
  这一朵离家的“忘情花”确实是奇药,他一吞下,便见他的脸上确实是有了一点变化,先是脸上流下了汗水,再就见到了他的脸上有了一些光彩,不再是满面死色了。
  他又是一个江门的公子了。
  血珠道:“来人!”
  走进来的是一个女人。
  她的手里是一个小小的包包。
  她站在了两个人眼前。
  血珠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便有人都退下去了,只剩下了血珠与他,还有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身上都是紧紧包裹着的,浑身根本就不露一点儿皮肤。
  血珠道:“江公子多识远见,一定会知道这一次是什么毒了?”
  江守诚的心里咚咚直跳,他轻声道:“莫非真的是草爬子毒液不成?”
  血珠一笑,脸色也变得惨白。她应声道:“不错。正是这种毒药。”
  江公子的脸色变了,他的脸上有了一种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真的怕死。
  他看着血珠,问道:“难道姑娘就不怕死么?”
  血珠看着他,冷冷道:“我已经死过许多次了,我为什么要怕死?
  注公子无语可答。
  他看着这个女孩子,莫非她是一个疯子,她真的不知道这草爬子毒液是天下无解的剧毒?
  他不敢再声张了,他知道,他再也没有一点儿希望了。
  他真的垮了。
  他看着血珠,轻轻地但是艰难地一声叫道:“姑娘,饶命!”
  血珠的眼珠子是红的了,她盯着江守诚,狠狠道:“你想活命?你想活命,你怕死了?”
  江公子虽然很难受,但他只好点点头。
  血珠的笑声很是悲愤。他冷冷地笑道:“你晚了,你今天死定了,你和我一齐死,你有什么不平?”
  她一向那个女人示意,那个女人便上去,轻轻为江公子剥下衣服,让他露出他的上身来。
  他的皮肤很白。
  他看到了血珠,血珠的衣服也在慢慢地脱下,她是自己在脱衣服。
  血珠的皮肤也很白。
  他听到了血珠的一声命令:“打开!”
  他看到了女人的手。女人的手很快,那个小包包终于被打开了。
  从包里嗡嗡飞出了一些东西。
  他觉出他的眼前飞着一些小小的点儿,飞着像是一些些微灰尘似的东西,他看到了,他也听到了,有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在响。
  再以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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