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夫妻之分

 

2021-04-27 14:35:2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许媚儿疾飞如箭。她要回家去，要回到郜府去。
　　她飞回郜府时，正是夜半时分。
　　她回到了她自己的屋子。
　　她仍是半醉半醒，又一气赶了这许多的路，便咻咻气喘着，先把中衣脱去，只余一身小衫亵衣，又去桌上寻灯，把灯点燃。
　　点灯之后，屋内的一切都在灯光之中摇摇曳曳，半晌方见。
　　她看见了静静坐在桌边的郜亦天。
　　她不以为奇，亦不以为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中先是惊疑，然后是怜悯，最后才是亲热。
　　“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夜晚很凉，你的身子骨又不那么结实了。你还是去躺下，躺下好好歇歇，好不好？”
　　郜亦天静静地看着她。
　　她很温柔，去扶郜亦天，她的动作很轻，也很熟。
　　郜亦天不动。她就犹豫了一下，不再扶他起身。
　　郜亦天冷冷问道：“这些日子，你出去的愈来愈频繁，你出去做什么了？”
　　许媚儿惊诧地挑挑眉毛，看定他，象看一个生疏之人：“你以为我是去闲逛？你以为我乐意去闲走？白日黑夜地出去奔波，你不觉得很辛苦？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媳妇累不累？你为什么不为你媳妇捶捶腰，掂掂背？如果你这样做，就显得天下第一高手郜亦天既是英雄豪杰，又是温情儿女。你为什么不这样做？你在这里等我，叫我心里好快活。谁知道你不是关心我，却是等在这里质问我？我做了什么错事，让你拿到了把柄？我这几日不过去看看那个落魄书生祁震……”
　　郜亦天一震，他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她既然明知这件事会有如何结果，却还要去看那个落魄书生祁震，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郜亦天不想与闻祁震的事，他知道他打听祁震举动，与他身份有碍。
　　但许媚儿不管这些，她虽然是郜亦天之妻，但她也是江湖上的第一美人，她出出入入，又见祁震又打听江湖轶闻，行事来去全凭她自己的好恶。
　　她不等郜亦天讲话，就说道：“依我看来，要不了多久，祁震就会来找你一搏了。”
　　郜亦天看看她，没有吱声。
　　许媚儿淡淡一笑：“你这个人好可怜，想做名士，就不要再去理会江湖是非，就从此退隐江湖，让天下武林高手谁也找不到你。这也是一个办法。不然你就得涉足江湖，与江湖上的那些人一争长短。你想清高，却避不得与祁震这一场斗。你想避世，却仍不得不听我的道听途说。你说，你是不是很可怜？”
　　郜亦天的额筋暴突，显然人已极为愤怒，但他脸色仍然不变，人仍然静静凝立，他听了许媚儿这几句话，竟也能够惨然一笑，说道：“你说得对，我确实很可怜。”
　　许媚儿呆住了，她想不到郜亦天会承认这种事，做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郜亦天承认这种事，他是窝囊还是勇敢？
　　许媚儿一叹道：“我问了落魄书生祁震三句话，他回答了我三个不知道。”
　　郜亦天看看她，神色颇为惊奇。
　　许媚儿道：“我第一句问他的是，落魄书生，你说，你与郜亦天比剑，谁胜算大些？他回答我一句：我不知道。”
　　郜亦天低下头，想了想，又抬头看许媚儿。
　　许媚儿知他想听，就又说道：“我问他的第二句是，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他？他就又说了句：不知道。”
　　郜亦天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似乎在沉思一个极重大之事，脸上的神色好久不能释然。
　　许媚儿道：“我又问了他第三个问题，我问他：你的剑练成了，是不是？你现在已经每日闲走，看也不看剑了，是不是？他又回答了我一句：不知道。”
　　郜亦天神色惊奇，看着许媚儿半晌无语。
　　他在想什么？在想落魄书生的三个不知道么？
　　许媚儿看着郜亦天，她在等，等郜亦天理出个头绪来。
　　但郜亦天只是拍拍她的肩头，便起身走出去了。
　　他走得很慢，象把一腔沉思都凝在脚步里了。
　　许媚儿看他走出去，才心中又是一阵怅惘。他不会回来了，他又要让许媚儿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此睡在这里。
　　这就是做天下第一高手的女人的好处么？
　　她冷冷地笑了。
　　她躺下了，她眼前在闪，闪着那个落魄书生祁震的身影，闪着他弹铗而歌的放荡狂态，闪着他回答三个不知道时的那迷惘神情。
　　落魄书生祁震一定是个好男儿，许媚儿想，他如果喜欢上了哪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定会很快活，很幸福。
　　许媚儿念叨着：“很快活，很幸福，很快活，很幸福……”
　　她念叨着入梦了。
　　郜亦天慢慢走在院子里。
　　这是郜府，是天下最轻松的地方。
　　这是郜府，也是天下最森严的地方。
　　轻松的是，每逢来郜府做客的人，都吃惊这里门口连一个家丁也没有，就不怕有人把那金字从楹联中抠了去发财？就不怕有人来冲来撞来找郜府的麻烦？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郜府这样松弛无备的用意。
　　森严的是，真有要来郜府寻事的人，马上明白他想错了，这儿的人每一个都不好惹，有无数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他们只不过是郜府的家人仆役，如果你上门寻衅，你也会不到郜亦天，你可能被一个烧火的或一个巡更的打倒。
　　这就是郜府的森严。
　　郜亦天站在院子里，心里涌上来一阵阵寂寞与悲凉。
　　他做天下第一高手做得太久了，做得连他自己都不耐烦了。
　　他愿这一回落魄书生祁震会打败他。
　　那样，他就不用再背着这天下第一高手的盛名走路了。
　　郜亦天慢慢来到了他的静室。
　　“主人！”
　　拦住他的是郜明。
　　显然郜明有事要禀报。
　　郜亦天看着郜明，郜明说道：“主人要我做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郜亦天看着浩明，等他讲话。
　　郜明略一迟疑，又说道：“这件事很难，也很机密。”
　　郜亦天点点头，他带郜明进到密室。
　　郜明说道：“我听主人吩咐，找到白羽公子的家人，问明那天去白公子府邸中杀人的那些人模样。据说那一天去白羽公子府中的是六个女人，这六个女人以一个翠衣女人为首，其余五个是黄衫、花衣、紫衫、黑衣、绿衫女人。她们一入白羽公子府中，便与白羽公子动手，六个人围住他厮杀。六个人武功都不错，但只能与白羽战上一个平手，最后一个不小心，黑衣女被白羽击毙。这时翠衫女人冲了过去，挟制住三姬，迫白羽自杀，白羽便死在了她们之手。白羽死后，三姬也随之自尽。这五个女人便带着黑衣女的尸首走了。”
　　郜亦天听着，脸上不动听色。
　　郜明道：“如今已查明，这一伙女人都是凤凰的手下，她们是翠鸟、黄鹂、百灵、紫鸳、乌鸦。死的那一个女人叫乌鸦。”
　　郜明见郜亦天不讲话，就继续说下去。
　　“她们的头儿叫凤凰，我没见到她们的头儿。却见到了那个翠鸟，看那样子，功夫也不错。她们匆匆来去，好象在忙什么事儿。我跟踪她们，到了一个湖上，在那儿我见到了凤凰……”
　　郜亦天哦了一声。
　　郜明道：“她去看望一个病在那里的女孩子，那女孩叫孔雀，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还带了一个男人，她叫那个男人同孔雀讲话。孔雀不理睬那个男人，最后凤凰要杀他，是孔雀说了一句话，那个男人才没被凤凰杀死。那孔雀看来对男人是旧情不断……”
　　郜亦天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凤凰是谁？”
　　郜明低下了头。他在心中犹豫、踌躇，他猜那凤凰象一个人，象极了一个女人，但这关系重大，他不敢说出。
　　郜明终于慢慢说道：“我不知道，她戴着面纱，我看不清她是谁。”
　　郜亦天不语。
　　如果郜明能说明这个女人是谁，他就可以要人去为白羽报仇。他答应过白羽，一定找出这只凤凰来。但如今白羽已死了许多日子，他还是没找到凤凰，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郜亦天道：“你找到一个时机，告诉我，我去会一会她。”
　　他一定要弄明白，谁是凤凰。
　　郜明道：“好，我可以去找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我认得，他叫白脸狐狸苍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