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立笋峰下

 

2021-05-12 14:29:2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长白山的崇山奇峰中，有一处最为奇险。
　　那就是立笋峰。
　　北方没有竹子，自然也就没有笋，叫它立笋峰是南人游览时叫的名字，沿传而来的。
　　立笋峰的山尖从秋八月起就是白的，它的峰顶上满是积雪。
　　这山峰山腰以下，生满了密密丛丛的林子。
　　这儿的林子和别处的不同。
　　别处的林子树可以看出单株来，走近了，树是一棵一棵生起来的，形成了树林。
　　这里的树看不出单株来，山坡陡峭，树都一齐向高处生长，棵与棵之间紧挨着，大约是怕狂风，怕骤雨，怕飞雪，才紧紧地挨在一起。
　　这样的树自然长不大，长不粗，一棵棵细高秀颀，都向阳光处挺拔。
　　又有一些野藤牵绕，藤千绕万扯，就绕成了一簇簇连野兽也难拱得进的林子。
　　在这林子边上，偏有一个小小的窝棚。
　　一个姑娘在窝棚边洗米，做饭，她吹火，劈柴，很是熟练。
　　她就是拂儿的丫头慧珠。
　　她一边吹火做饭，一边向山上看。
　　透过郁郁蓊蓊的丛林，可以看见在立笋峰的山峰上，有一个山洞。
　　拂儿在那洞里坐着，已经是七天了。
　　她在洞里参悟弘雨的四本书，参悟那“一式三绝”的绝顶武功。
　　她翻开第一本书，见扉页上写着：
　　凡参悟我武功者，必须先做到三绝。
　　三绝者，是绝欲、绝性、绝情。
　　对人世者，无所思；对人性者，无所念；对人情者，无所恋。是谓三绝。
　　拂儿看得心惊。
　　她想一想，要研习这武功，竟然得有三绝，无怪乎世界上只有一个“一式三绝”。
　　她想想，这个俗世她还有什么可恋的呢？没了弘雨，没了那个呆呆傻傻的俊书生，她还留恋谁？这个俗世上还有什么情谊呢？她只要把一老一少杀死，他们知道，人不能粉碎了别人的梦，粉碎别人梦的人，自己的梦也做不圆。
　　她要研习“一式三绝”。
　　她就开始练“绝情七式”。
　　“绝情七式”是一式三绝的内功心法，是集合天下各派武功的心法要旨，集成七式的。这心法可以使内功达一定火候的人迅速功臻上乘。
　　她一连做了三遍“绝情七式”。
　　做完之后，她浑身骨节暴响，她像是身体胀大了许多，有些充盈感。她知道，她的内功又已进了一层了。
　　她就又修习“绝性拳”二十四式。
　　拂儿本是聪慧女子，又有很高的武功造诣，所以很快就修成了“绝性拳”。
　　接着，她又研习“绝欲掌”四百式。
　　这掌式变化多端，瞬间无形，她练了几遍不得要领。
　　她晨思夜想，决定闭门修炼。
　　于是，她在洞里又过了整整七天。
　　她苦苦思索，终于弄明白了，每五十式的起举为定式，而变为双向，左右分掌，变为四百式，她于是专心研习五十式掌法。
　　她看着山洞里的岩壁，一股流水从那里潺潺流出，落在地面，哗哗有声。
　　她忽然彻悟，绝欲掌运用时用真气本身，掌随气动，掌动心不动，掌行欲不行。
　　她终于练成了“绝欲掌”。
　　就又练“绝情剑”七七四十九式。
　　她修习了“绝欲掌”与“绝性拳”，这“绝情剑”自然也快些了，七日之后，她已经能融会贯通，只是缺乏临阵制敌的经验了。
　　她像突然从梦中醒来，四顾冥想，才知道她已经在山洞里足足呆了二十一天了。
　　她想起第一本书前扉页上的警戒之语，心里微哂微喜。
　　她练成了“一式三绝”，她是继弘雨之后的一个“一式三绝”。
　　她要为弘雨报仇。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这又是一套女儿装束，裙钗粉黛，哪里像“一式三绝”啊！
　　她把莫邪宝剑佩在身上，向林外飞去。
　　她用的是“若波若影”步法，只是那步法比起弘雨来，要差得多了。
　　她飘出了陡坡上的林子，她是从那些树的枝梢上飞过去的。
　　她站在了吹火的慧珠面前。
　　“小姐！”慧珠看见了她，高兴得叫了起来。
　　她也很激动，回头看看白雪掩映的立笋峰，看春山的那隐隐可见的洞口，沉思不语。
　　慧珠忙了半天，才对她说：“小姐，咱们吃饭吧。”
　　她坐在树桩之上，吃了一点东西。
　　慧珠手巧，竟能用松籽扒皮，和着米饭煮，这饭便散出一股清香味儿。
　　“你说，咱们去干什么？”她问。
　　慧珠看着小姐，心里好生怜惜，她想那死去的书呆子公子弘雨，竟这么情痴，天下人哪，一个情字，就这么了得。
　　慧珠说：“咱们先去找弘雨公子的仇人，杀了他们……”
　　拂儿没答话，她想起了几次暗中援手救助弘雨，想起了那一天的沙滩恶战。一老一少的武功神鬼莫测，弘雨急中脱手出剑，一剑飞在树上。他被一老一少击下悬崖。
　　松花江吞没了他。
　　他跌下悬崖之前想起过她么？想过她要佩着莫邪宝剑，为他复仇么？
　　她心里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下山杀死一老一少。
　　慧珠看着她：“小姐，听说那一老一少武功天下了得，自从‘一式三绝’老人没了，他们便自称为‘天下一叹’和‘天下武功第一’了，你要小心。”
　　拂儿笑了：“你放心……”
　　她想想又说：“把男装拿出来，咱们下山去，寻找他们。你当着人面就叫我弘雨公子。记住，我就是弘雨公子，就是一式三绝老人。”她说话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慧珠就使劲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