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挑灯看刀

 

2021-04-30 14:17:2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黑汗王宫里，黑汗王正在逞欲，他对索雅兴致很浓，索雅却闭着眼，任他肆虐。
　　她的眼角有一滴泪，是为她自己而流，还是为她心里的情人所哭？
　　忽地有人站在他们面前。
　　黑汗王在这里是主人，是至高无上的主人，他正流汗，便不愿被人打扰，叫道：“滚出去！”
　　他的话吞在咽喉里，面前站着的是他千方百计要杀死的莫奴生。逼人的杀气充满宫殿，无论房间多大，人也被杀气逼得喘不过气。
　　黑汗王嗫嚅道：“你……你来做什么？”
　　“杀人！”
　　黑汗王再也不顾逞欲，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宫殿外围满了卫士，他们冲进来。
　　莫奴生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是说道：“索雅，我要杀了你！”
　　索雅看他们像是一群虫子，笑笑说；“我得先穿上衣服再死。”
　　她在穿衣服，众卫士在看她，他们从未看过女人穿衣服也会这般好看。如同月亮正落在宫内，如同草地上开满了鲜花。她那么美……
　　莫奴生喝道：“退开！你们谁上来，我必杀死黑汗王！”
　　宫门前站着须跋，他冷冷道：“莫奴生，你至多可以杀了那个女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索雅穿上了衣服，但她不能下床，莫奴生的弯刀正逼着她。
　　眉毛一挑，索雅道：“莫奴生，你在成都府是我的心上人，这回我就是死在你的刀下，也算甘心。你杀我好了。”
　　莫奴生的刀一寸寸靠进，直逼在索雅的脖颈下。索雅轻声窃笑：“莫奴生，我在你面前也解开过衣服，你如今连我穿衣也看到了，不白来一回啊。”
　　她吃吃而笑，艳丽凄伤的笑，叫道：“莫奴生杀我啊，杀女人啊，你杀了乌娜，再杀我啊！你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专杀女人！杀啊，杀啊，怎么不杀光所有的女人？”
　　莫奴生的刀不动，刀闪光芒。
　　黑汗王怒喝：“保住王妃，保住王妃啊！”
　　须跋道：“大王，他要伤你，要他杀了那个女人算了。”
　　黑汗王叫道：“莫奴生，我给你几个女人，比你的乌娜还好看的，莫奴生啊，你那个乌娜是王子弄来的，也不是我，你杀我的人干什么？”
　　须跋说道：“莫奴生，你只有一次机会，只能杀一刀。”
　　索雅笑笑，说道：“那就杀我好了。”
　　莫奴生的刀不动，人皆不动，他们僵住了。


　　王子近来有了一种新玩法，他玩弄仁婀，让她侍候所有的女人。有时要她趴在地上，做众女人的狗。有时要她伏在女人身下，他再挤压她们。他嗬嗬笑着，说道：“仁婀，你不算是女人，你只是母狗！”
　　突地，他的脖子僵硬了，那上面架上了刀。
　　他看到了莫揭。
　　他吐不出话来。
　　莫揭叫道：“都站住，你也站住！”
　　仁婀看着他，眼里有泪，她想着莫揭会来，会拿着那一把带链子有鱼皮鞘的弯刀，正逼着王子。
　　仁婀想叫，但她只有泪，流泪，流泪。正从两个女人的身下爬出来。
　　王子说道：“你要……愿意玩，让你……玩。”
　　莫揭喝道：“低声，我宰了你！”
　　莫揭用刀指着一个女人，道：“上去拿一把刀来。”
　　女人两手抖如筛糠，拿过刀来。
　　莫揭一扯衣服，露出后背，低吼道：“他把我的后背剁成这样，你们也剁他，谁不剁，我便杀了她！”
　　几个女人不敢不从，一个女人闭着眼，拿刀来砍王子！
　　“嗷——”，他叫了一声。
　　莫揭点了他的穴，他再也叫不出来。
　　再一个女人也拿过刀来，砍在他的背上，血涌如注。下面的更快，一个比一个手快，待得最后一个上来砍他，王子嘴也吐血沫子，气息奄奄了。他喃喃道：“仁婀，你的臭母狗，我骑够了……”
　　莫揭一边几刀，王子的后背肉飞起来。再看王子，已是一个血人，他手乱挥，喑声喊：“来啊，臭女人！”
　　几个女人看着莫揭，大气不敢出。她们不知道莫揭会拿她们怎样，莫揭的眼睛渐渐不那么迷乱，他盯住了仁婀。
　　仁婀递与他刀，让他逃走。
　　他呻吟似地：“仁婀，仁婀！”
　　仁婀当他是呼唤，从前的莫揭不就是这样呼唤她的吗？如今她已是脏母狗了，莫揭还会喜欢她吗？
　　仁婀一扑，搂住了莫揭。
　　“莫揭，莫揭！”
　　她呼唤着莫揭，眼前闪现着过去，那是最美的过去。
　　莫揭抱紧了她，她的身体是熟悉的，被人呼唤来去后仍是这么熟悉，他有一点儿吃惊。但他轻声说道：“仁婀，仁婀！”
　　两人如梦生死。
　　几个女人渐渐忘了她们的危险，一个如此痴爱的人不会再杀人了吧？
　　但仁婀尖叫一声，那叫声真的很像是母狗。
　　莫揭的带链子的刀刺在她肚子里。
　　莫揭说道：“仁婀，你先死，我去杀黑汗王，我也必死！”
　　仁婀抱紧了刀柄，也就是抱紧了莫揭的手，说道：“我死……你不……要死……杀他……值么……”
　　莫揭对着几个女人，他低着头，不看她们：“你们走吧，别说看见过我。”
　　他大步走向王宫，如果他猜得不错，莫奴生此时正在宫里杀人，杀那个貌美如花的索雅，杀那个猪一般肥胖的黑汗王！


　　只是刀逼在颈上，索雅说道：“莫奴生，你杀好了，一个男人，这么优柔寡断，可不怎么好啊。”
　　黑汗王叫道：“别杀她！”
　　莫奴生的刀在手上，只须轻轻一挑，便可断了索雅的性命。
　　须跋在远处等着，他盼着莫奴生杀死索雅！
　　忽地有人跳着冲来，叫道：“杀人，我要杀人！”
　　那是莫揭，他光着膀子，身后的肉如犁出的土沟，他吼叫道：“黑汗王，我要杀了你！”人跳蹦如跃，直扑向黑汗王：“还我仁婀，还我仁婀！”
　　他疯狂一般，一把带链弯刀直劈黑汗王！
　　须跋怒喝一声：“莫奴生，你要女人，不要你的脸面！杀了那个臭女人！”
　　他吼一声扑向莫揭。
　　莫揭知他厉害，身子一斜，便奔黑汗王去。
　　黑汗王此时再也不顾索雅，叫道：“别杀我，别杀我！”
　　他扑去须跋，须跋让过了他，金银双钹亮出，直削莫揭！
　　莫揭的身体在空中只一顿，便溅出一溜血花！
　　莫奴生叫道：“莫揭！”
　　莫揭虎吼：“别顾我，杀了那个昏王！”
　　莫奴生看着索雅，索雅说道：“我嫁他，只是想要他出兵助回鹘！”
　　莫奴生恨意顿增，叫道：“索雅，你不是女人，你只是回鹘！”
　　刀光一闪，索雅倒下去。
　　须跋跳脚大叫：“好啊，好啊！”
　　他回手收钹，说道：“莫揭，看在莫奴生杀了那个女人的份上，我不杀你！”
　　莫揭怒吼道：“你不杀我，我要杀他！”他扑向黑汗王。
　　黑汗王急叫道：“须跋，大国师，快，快杀了那个莫揭！”
　　莫揭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三转，他想赶在落地时，一刀便砍在黑汗王的头上，那一颗肥胖的头颅便会向空中一跳再落，黑汗人的苦难就结束了。
　　但不待他身子落下，只差那么半刀远，他的头便托在了银钹上！
　　他怒吼一声，声音顿消。他的身体无力了，慢慢缓落，跌在地上。
　　但那刀是带链子的弯刀，刀再向前一扑，刀尖正刺进黑汗王的后背！
　　黑汗王发出牛一般的低吼，慢慢倒下了。
　　索雅再跳起来，她冲向须跋，在他愣神去看黑汗王的当口，一柄短剑直刺在他的腿上！
　　须跋怒吼一声，叫道：“杀了他们两人！”
　　莫奴生看着莫揭死了，不由心内神伤，他怒吼道：“挡我者死！”
　　他扑向宫外，所有当值的勇士都看得出他是莫奴生，都让着他。身后跟着索雅，她的脖颈上流血，血流得衣服上都是湿的，她的眼睛瞪红了，也连声吼叫。
　　两人冲出了宫外，跨马而去。铁蹄疾驰，直奔回鹘！


　　索雅咬牙，她赶马直奔，想扑奔过莫奴生。但莫奴生像与她呕气，直赶马再奔，超出前去。马急嘶鸣，如箭而逸！
　　忽地，扑通一声，索雅跌在地上，她昏死过去了。她的脖颈上有一圈血迹，原来莫奴生用上乘刀法在她的脖上抹了一圈，她受伤了。
　　待得她再醒来时，天已昏晚，莫奴生的马与她的马在交颈呢喃。莫奴生一双大大的眼睛在瞪着她。
　　她说：“你救了我？”
　　“我杀了你。如果你对黑汗不利，我会再杀你。”
　　她笑笑：“你走吧，你走自己的，何必管我？”
　　莫奴生道：“你受了伤，待得你的人来了，我再走。你要去哪里？”
　　索雅说道：“我要去回鹘，我要死在回鹘。”
　　莫奴生轻声道：“你死不了，我那一刀不重。”
　　索雅哭了：“不重，不重，你在成都曾与我亲热，你是男人，你在我脱下衣服时，便猛地推开了我……你想起了自己的女人，是不是？”
　　如今她正被抱在他的怀里，他坐在地上，他能闻到她身上的一阵阵体香。他对自己说道：莫奴生，她不是你的女人，你的女人是乌娜，她在那坟里瞪着眼看你，像那天边的晚霞，正在看你。
　　莫奴生说道：“我们晚了，走吧。”
　　索雅说道：“我从未与一个男人在野地里过夜，你为什么不抱紧我？风也要吹起来了，我有一点儿冷。”
　　暗夜里的男女是有情的，他心里升起一缕缕柔情。
　　索雅轻声道：“想什么？”
　　莫奴生说道：“想一个女人。”
　　索雅柔声道：“她是谁？那么值得男人想？”
　　莫奴生想起了唐青青，忽地有欲望，要与索雅说她：“她是唐青青。你知道她，我那一回在她的房里……”
　　索雅说道：“你不会做什么，不然你就不是莫奴生。”
　　莫奴生忽地很感谢索雅，她明白他的心，他说：“我带着乌娜的两个孩子，带着他们去找青青，我对她说，你收留下两个孩子，我有事要办。她就收下了两个孩子。你也知道，那一次夺粮，我睡在她的房里，我故意粗声喘息，故意弄出男人的一切，她只柔柔地躺在床上，像睡得无一丝声息。我忘了我自己，有时在想，她是不是一个人，怎么会没有一丝声音呢？那是她害羞……”
　　在暗夜里，一个抱着女人的男人在讲，他的声音很响。


　　卓书看着二十四部首领，左边以黄绝为首，右面以扎嘎为首，二十四部首领都倾听卓书讲话。
　　卓书说道：“回鹘空虚，迁我各部去回鹘，是一大计，各位以为如何？”
　　黄绝大喜，说道：“我愿意率部去占回鹘，不知大王意是否谁占有哪一处，便可将部族迁至那里？”
　　卓书说道：“不错。我要广大疆土，回鹘必亡，要他亡在别人手里，我怎么甘心？你去占他疆土，守住城池，不许别人占它。最要小心的是耶律重恩，他的大辽灭了，有几十万军队不知哪里去了，你小心，他会钻出来杀你。”
　　黄绝大声道：“是，哪一位兄弟愿与我去？”
　　左边的三四位首领愿往，卓书点头答应。
　　卓书再三叮嘱，切勿中了耶律重恩的计。他再对扎嘎道：“扎嘎兄弟，你愿意不愿意与我去成都？”
　　扎嘎与众首领皆是一惊，去成都做什么？
　　卓书说道：“人都以为六国好图，大宋难攻。其实依我看，最好图的就是大宋。”
　　众首领不解其意，都看卓书。
　　卓书说道：“你们看，在这图上，大宋有条江，顺江而下，建康城就在手中。”
　　卓书握拳撼动，使得二十四首领都是血热。就是扎嘎，也只是知道原来的日子是舒服的，但吐蕃勇士天性嗜斗，他怎么能不愿意与人搏争？如是能兵进大宋，直逼建康，那多辉煌！他看着卓书，听他说道：“金人也不生三头六臂，他能生擒大宋的两个皇帝，我们吐蕃人就不能吗？再说，金人有几十万兵马，我们吐蕃也有几十万人马。金人在北方耐寒，我们吐蕃人在高原更不怕寒冷。我们还不像金人，吃东西怕这怕那，他们到了大宋，竟然生病者居多。我们吐蕃人在高原，怕过什么？没有吃的，我们能吃生肉，没有用的，用皮子一卷也能生存。吐蕃人是天生的斗士，我们能横行中原！你们看，从成都过泸州，经恭州，就到了长江，顺水而下，可以直逼建康。大宋人会手足无措，那时我们攻下建康，就可拿下大宋了。”
　　二十四部首领听得血脉贲张，卓书神采奕奕，真是天生的帅才。他说的能成功吗？可再一想，他是谁，他是吐蕃天生的王，是吐蕃天空的鹰，你听说过有人走出罗布泊吗？你听说有人能百骑突飞，夺袭于阗吗？你听说三百余人拿下回鹘的高昌城，直逼回鹘王出走吗？你听说过在大宋逼得几国人都是纷争不已，只有卓书公子左右逢源，能令他们处处骇怕吗？
　　他们盯着卓书，人人呼吸急迫，他们也不愿住在高原上，如能使吐蕃人令行天下，有什么不好？
　　扎嘎道：“卓书公子，我们去多少部人？”
　　卓书看看那几位首领，说道：“我们去攻回鹘，那是明处，但得有人接应。去成都府是暗袭，去五部首领，人人在部族里选三百勇士，要精明强悍的，人人化装成粗汉，随我去成都府。扎嘎，你做商人，带些药品土产，到了成都府再会齐，租船而上，直逼建康。你在暗处，我在明处，我去成都府，要求去大宋国都晤高宗皇帝，求他封我做吐蕃王。”
　　扎嘎等人不懂，问道：“大王不是已是吐蕃王了吗？得银喇嘛的祝赐，得二十四部族的推戴，还有什么做不得大王的？”
　　卓书笑说道：“你们不懂，我上一封国书，要求大宋高皇帝封赐我做吐蕃王，还求要见他。他一准高兴会见我，我带一路人，也许会有千把。你先行，那是一千五百精兵，到了建康，我们明暗一会，便会乘机拿下建康。你们剩下的几大首领，先在成都府就地屯兵，到了我们夺下建康，我便派鹰传书，你们再夺船而下，接济我们。”
　　众首领一齐应喏。
　　卓书厉声道：“二十四部族曾盟誓，必得遵此律令，否则杀无赦！”
　　二十四人一齐行礼，接受王命。


　　答罕站在达懒面前，达懒说道：“三王子，你说能攻蒙古？”
　　答罕说道：“必需攻蒙古。我们大金最大的敌人就是蒙古。你看！”
　　答罕指着地图，说道：“在我们夺取大宋时，蒙古如暗浸潜流，渐渐蚀我国土，如今蒙古已是坐大，他夺去回鹘王，便要全盘接收回鹘，这事不可不防。如是蒙古出兵，打着帮回鹘王收复失地的口号，回鹘便也是蒙古的了。”
　　达懒大惊，他问道：“那怎么办？”
　　答罕说道：“攻，说他劫掠回鹘王，大金要为回鹘复国，便占了先机。”
　　达懒道：“不错，明天议事，进攻蒙古。”


　　答罕走出来，乌里布迎着，问道：“三王子，大狼主答应？”
　　答罕说道：“不错，只是我有一点儿担忧。”
　　乌里布说道：“担忧什么？虽说是大王子没了，二王子也病着，但大金的精兵强将有的是，怎么也能赢得了蒙古。”
　　答罕叹气，走到了远处，这里有条小路，直通山坡。在山坡上有一座坟，那是哈迷蚩的坟。
　　答罕坐在坟前，对着坟叹，说道：“只有一个人能教我，告诉我，我做得对不对。但他走了，我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乌里布站在他身后，风吹着两人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