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吐蕃新主

 

2021-04-30 14:18:45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唐逸终于站在了卓书面前。
　　卓书说道：“你来晚了，如果你早来几日，或许会救了他。”
　　他指着那高大的圣殿，说道：“有人相信神的启示是可污的，他付出了代价。”
　　唐逸说道：“我能在三日内走过你的神山一十三圈，是不是神便也启示我可以做吐蕃王？”
　　卓书冷笑，说道：“须得走十日，不吃不喝地走十日，最后才算成功。”
　　唐逸说道：“你是习武人，你自是知道如何能走得下来，但吐蕃王不是，他就死了。”
　　卓书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轻声地：“嘘，你轻一点儿，人们都信，他是神召走了，他是除了卓书公子外惟一受神庇护的人。”
　　唐逸的身后跟着阎可怜，因她与姐姐惜情是孪生姐妹，所以卓书看了她，很是激动他频频地看着可怜，总是想让她留意自己。但阎可怜瞅也不瞅他。
　　卓书说道：“你来晚了，我就做了吐蕃王。再过几天，我便要伐回鹘了，这是我第二次踏上回鹘的土地，而且这一次我有了新主意，如果我真的得到了城池，我就守住它。”
　　唐逸忽地从卓书的脸上看到了残忍，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他以前绝不可能想不到，占人城池，夺人土地，是他取天下的根本，他怎么会得了回鹘再放弃？是他故意放弃的，他不是吐蕃王，他不想给吐蕃王的脸上添光彩。卓书是一个阴鸷的人。
　　卓书忍不住了，他对阎可怜笑着说：“我还是不甘心，‘忘忧屋’本来是我的朋友，怎么会做了唐逸的仆人？你们那如花似玉的三十姐妹都做了他的新宠吗？”
　　阁可怜满面通红，怒道：“胡说！卓书，你休放肆！”
　　卓书昂头而笑，说道：“今日起，我要放声说话，我要说一句便有人替我做。你愿意不愿意再跟我？你如跟我，让我想起阎惜情来，那床上的旖旎风光令我心醉。可怜妹妹，你能不能来？如是你能来做我的妃子，那是最好不过。”
　　唐逸怒道：“卓书，我要杀了你！”
　　卓书冷笑：“你好像没那本事。就是我不做吐蕃王，你也杀不了我。何况我如今是一呼百诺的吐蕃王？”
　　唐逸说道：“吐蕃王是人人皆诵的贤王，你杀死了他。”
　　卓书大笑，突地止住，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是你们中原人的话，他死了，再也没有从前的那个吐蕃王了。”
　　唐逸转身便走，卓书厉声道：“站住！你记着，唐逸，我与你不会善罢干休，你去等着，我要杀死你！”


　　石砾堆，唐逸令人在这里扎营，他对阎可怜道：“如果我出了事，你带着三十姐妹求卓书放你，他会放了你们的。”
　　众姐妹瞪眼看他，阎可怜一叹道：“公子，如果你真的死了，你以为‘忘忧屋’真的可以忘了情意吗？”
　　唐逸看着阎可怜，看她那神采飞扬的神色，不由心道：同是姐妹，两人孪生，竟是姐姐那么狠毒，妹妹如此善解人意。看来真是那一句古话：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了。
　　唐逸说道：“可怜，我真得谢谢你。”
　　阎可怜道：“我对不住公子。”
　　看她既羞且怜的模样，唐逸不由得心生爱怜，真想上去抱住她，好好怜惜一番，只可惜众目睽睽，怎么敢动？再说阎可怜可不同于她手下的三十姐妹，他决不能对她有丝毫的不尊重。他轻声说道：“你怎么了？”
　　阎可怜道：“公子，你与卓书一动起手来，若是你胜了，我们便走不出吐蕃去。但你若败了，我们更走不出去。”
　　唐逸心头一震，可怜说得不错，他一心只想着报荷叶的仇，杀死卓书。如果他杀了卓书，吐蕃二十西部会拿他为敌，且与大宋为仇。如果他败了，卓书的手下勇士会看不起他，他们想走出吐蕃，也是休想。
　　可怜说道：“公子得打消他的气焰，让他知难而退。”


　　吐蕃王的宫殿里，卓书正躺在那里，几个美人抚摸他。如果他放松得好，便会精力充沛。他要在吐蕃人面前立威，本来想找几个吐蕃罪人开刀，如今不用了，来了一个唐逸。他要杀了唐逸，让吐蕃人知道新王的威风。
　　卓书做了吐蕃王，他如今的女人更漂亮了。原来有几个是从回鹘献与吐蕃王的，她们正小心地侍候着卓书。
　　卓书问道：“吐蕃王拿你们怎么样？”
　　那女人嘴很乖巧，说道：“你就是吐蕃王，你愿意拿我们怎样就怎样，我们是你的奴婢。”
　　卓书拧她的脸蛋，说道：“心肝，真会说话，我是说那个死去的家伙。”
　　一个美女说道：“他总是念经，坐在宫殿里念经，说他得念经一直念到夜里，我们不耐烦，便睡着了。有时候，他也来碰我们。”
　　几个美女嘻嘻笑起来，必是那个吐蕃王有不老实处，让她们想起来发笑。
　　一个美女说道：“大王，你也念经吗？”
　　卓书说道：“我不念经，我念时在心里念。”
　　美女都笑，卓书问她们笑什么。那美女道：“一睡下时，睡不着哩。要是大王不念经，那就好了。”
　　几个女人风骚媚骨，看那样子，恨不能把卓书吃了。卓书忽想起乌雅乌苏，他厉声叫道：“滚开，快滚开！”
　　几个女人吓得躲至一旁。
　　乌苏死了，正埋在大沙漠里，她的尸骨正在腐烂。可是乌雅呢，她在哪里？这两个女人的手是奇妙的，她们的抚摸是任何女人都不及的，她们的手会说话，一句一句说着他的舒畅，说着他的惬意，更说着他的骄横。有了乌雅乌苏，他才是卓书，才是真正的狂热男人。
　　渴欲，思念乌雅，他要杀人。他抓过一个美女，说道：“我拿你献与吐蕃王时，你愿意不愿意跟我？”
　　那女人还没说话，卓书一扔，便把她扔出去，叭地摔在地上，摔得昏过去了。卓书叫道：“过来！你说，你愿意不愿意跟我？”
　　几个美人都知趣，凑来说道：“愿意，我们愿意！”
　　卓书厉声说道：“我要你们忘了你是人，你是一条狗，一条卓书公子……不，吐蕃王卓书的狗，我一来，便来舔我，要我舒服，不然我就杀你们！”


　　唐逸坐在帐内，三十姐妹围坐在一起，看着他。
　　唐逸说道：“卓书擅佛手印，他也是一代武学奇才。”
　　阎可怜道：“我们姐妹围在台前，不许有人冲上来。”
　　唐逸说道：“不必了。”
　　他知道此战难打，他不能杀人，在这里杀人会激起众怒，那样他们就是人有十手也难敌吐蕃勇士，但他们也不能输，如是输了，人人会欺侮他们。
　　琴心说道：“公子，我来操琴，听众姐妹唱一曲《泰山瑶》给公子听。”
　　唐逸应声说好。便听得琴韵叮咚，先是众女唿哨，嘶嘶尖声如风哨群山，再听得松响，壑应，传来漫山呼声。众女轻唱：
　　“岱宗神奇秀，
　　美松竞折腰。
　　传音与公子，
　　它乡路迢迢。
　　-
　　万壑应归路，
　　休写石语豪。
　　他年有故子，
　　黯然三魂销。”
　　唐逸听着，他体味到了三十姐妹对他的殷殷情意，她们在渴望他的爱抚，她们在期望他能胜利。在吐蕃古老的高原上，他如睡如寐，似乎再也不愿醒。


　　卓书看着唐逸，说道：“你有女人，知道如何歇息，你就是高手了。”
　　唐逸道：“你是高手，但不是一个好王，你何必做什么吐蕃王？”
　　卓书说道：“休说胡话！你记着，唐逸，如果你有命回成都，你就告诉那个左光远，说我说过，如是成都府不顺我心，我就伐他。那时成都府就不是大宋的土地了，它将是吐蕃的领地！”
　　唐逸大笑，说道：“卓书，你不如吐蕃王，是因为你只能带领吐蕃人走向深渊！”
　　卓书大叫道：“胡说！”
　　他向唐逸冲来！手掌一翻，做出一招“佛手印”来。要知道，卓书最深绝的功夫便是“佛手印”，他之所以一出手便用，是想在万千吐蕃人面前立成，一出手便制住唐逸，岂不是让吐蕃人对他大大信服？
　　但他想错了，此时的唐逸非复往时可比，他身子疾闪，竟不受卓书一印。
　　卓书翻手一印“正天印”，唐逸回手一复，便弹开去。
　　卓书再复两手十指齐下“佛趾印”，唐逸再抬手一掌，用出一招“繁花”手法，将此招避过。
　　只是五招，两人罢手。
　　唐逸说道：“卓书，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异日如侵中原，我便会杀死你！”
　　有黄绝在远处喝道：“他敢威胁我吐蕃王，我去杀了他！”
　　黄绝提刀便上，来奔唐逸。
　　唐逸看黄绝来了，便袖手而立。
　　卓书一声喝道：“下去！”
　　黄绝知道卓书脾气，不敢不听，便束手下去。
　　卓书说道：“唐逸，原来你本事不济，如今反是更强，看来你有奇遇了。”
　　唐逸笑说道：“奇遇不敢说，只是再与你动手，必能杀你。”
　　卓书看着远处，那里是成都府，还是罗布泊？或许是那个回鹘国的高昌城？他悠然道：“你不与我动手，我还不知你深浅，如今我不会放过你，卓书回头正欲对黄绝讲话，忽地黄绝倒在地上，叫道：“大王，大王！救我一救！”
　　他用尽气力，方才能伸得出手来，但那伸出来的已不是人手，手指都伛在一起，颤抖不停，身子也伛在一起，直流涎水。
　　卓书喝道：“唐逸，你给他下了毒？”
　　唐逸看着冲上来的人，叫道：“我有毒，可毒死在场的全部人！”
　　人皆立住，怒目而视。
　　唐逸说道：“卓书，如果你放我们走，我会给他解毒。”
　　卓书沉吟，黄绝也不敢直言，只是哀求地看着卓书。
　　卓书忽地大笑，说道：“唐逸，本来我要与你好好一斗，如今看来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对手，你还是滚吧！”


　　有三百吐蕃骑士骑在马上，人人持刀，护送唐逸出境。黄绝在众人面前大大丢脸，他怒骂道：“唐逸，你个臭狗子，我早晚杀了你！”
　　唐逸不语，只是笑对可怜道：“从前我以为用毒是可怕的，如今看来也不算什么可怕啊。”
　　阎可怜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样儿，心内暗暗好笑，说道：“公子，我与你回去，你还是解了他的毒吧。”
　　唐逸对卓书说道：“我走了三日，便会到达墨脱，如果我到了墨脱，没有人追杀我。我便拿解药给这些人，他们再带解药回去。”
　　黄绝詈骂之声不绝，但唐逸终是脸面带笑。


　　索雅坐在宫中，她在失神，她近来总是如此，令黑汗王不快。他问道：“王妃，你在想什么？”
　　索雅说道：“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恢复回鹘国，找回回鹘王的。”
　　黑汗王抚胸大笑：“我得了你一个美人，我忘了。”
　　索雅盯住了他，看他嬉笑的神色，心道：他只是一个鬼，我怎么能跟他？她怒道：“你是黑汗王，说话怎么能不算？”
　　黑汗王说道：“我经常说话不算的，有时说的算，我记起来了那对我有利，那时说话就算了。”
　　索雅说道：“你帮不帮我？”
　　黑汗王冷笑，说道：“你得记住，你不是什么回鹘王妃了，你是我的人，你走，我便会杀死你！”
　　黑汗王用他的胖手扯住了索雅，说道：“我很有味儿，我是男人，比那个小孩伢子不知强多少倍。难道你有毛病，只愿意有个孩子摸你的奶？”
　　索雅怒喝道：“别说了！”
　　黑汗王说得正高兴，大声道：“你要愿意，我让你生一个孩子，让他摸你的奶不就行了？”说罢哈哈大笑。
　　黑汗王一笑，索雅怒火冲天，她心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答应嫁与你，只是要你找回回鹘王，要你帮他复国，不然谁嫁你一个鬼？！
　　她起身要走，黑汗王扯住她，说道：“说说话儿，我兴致就来了，你来陪我。”
　　索雅咬牙，恨道：“我没心情。”
　　黑汗王笑眯眯：“什么心情，都是扯淡！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一个女人跟我没心情，你过来！”
　　他一扯，索雅力大，一转身，便把他肥胖的身子带倒，人倒在桌旁，那额角正磕在桌角，流出血来。
　　黑汗王大怒，叫道：“哎哟哟，你碰伤了我，你碰伤了我，我杀了你！”
　　黑汗王去抓弯刀，他咬牙切齿：“你是我的羊，不听我的话，我就宰了你，给我的人吃手把肉！”
　　他一刀刺来，索雅一躲，刀刺在床上拔不出来。黑汗王大怒，叫道：“混蛋，来啊，来帮我拔刀！”
　　索雅噗哧一笑，笑他那样子呆笨，黑汗王看她一笑百媚顿生，不由色心大起，扑上去搂抱索雅，素雅不看他，闭上了眼睛。她的眼前浮起了耶律重恩的身影……


　　须跋国师站在莫揭面前，说道：“莫揭，你能不能去找回莫奴生？”
　　莫揭说道：“为什么要他回来？”
　　须跋说道：“我看大王对那个鬼女人越来越沉迷了，要再不杀了她，黑汗不保。我要莫奴生为我杀了她。”
　　莫揭说道：“你为什么不去？”
　　须跋一叹，说道：“我只能做大王的国师，我要杀了她，大王必会追杀我。我不怕他杀，只怕黑汗不保。”
　　莫揭怒道：“黑汗不保，有什么了不得？我不愿意去找莫奴生！”
　　须跋怒喝道：“莫揭，你站起来，你还算是一个男人不是？你是黑汗人吗？你昂藏七尺的身子是吃黑汗的肉长成的，你不为他出力，为了一个臭女人，你要背叛黑汗吗？我杀了你！”
　　莫揭胸挺着，须跋的金银双钹在他的脖颈上蹭了一个来回。
　　须跋说道：“你告诉莫奴生，说须跋告诉他，如果黑汗亡国，他也得死。”
　　莫揭不动，他的眼里有委屈的泪。他是黑汗人，但他的妻子如今正躺在王子的身下呻吟，他怎么能报效黑汗？自那一天从王宫里逃出来后，他再也没有归去。他再也不算是黑汗王的勇士了。他有时想念仁婀，但仁婀不是他的妻子了。
　　他站了一会儿，回头走了，去找莫奴生。
　　如果莫奴生回黑汗，他一定会在乌娜的坟那里。


　　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坟前，他总是那么站着，一站几个时辰。
　　那些远处看着的人都知道，乌娜的心上人莫奴生回来了，虽然黑汗王说他是叛逆，但没有人向黑汗王报告他的踪迹。
　　莫揭来了，他面对着莫奴生。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一夜便香消玉殒了。
　　莫奴生与莫揭看着坟，他们想从那荒萋的草上看出乌娜的笑靥来。
　　莫奴生问：“你怎么来了？”
　　莫揭说：“他要你进宫。”
　　莫奴生说道：“我不会再去了。”
　　莫揭说道：“你是黑汗人不是？”
　　莫奴生猛地抬头，说道：“做什么？”
　　莫揭说道：“如果她再在这里呆下去，黑汗必亡！”
　　莫奴生无语，坟头的青草在飘，像是一股青烟，人如青烟，世事如青烟。
　　莫揭说道：“他要你去杀了那个女人。”
　　莫奴生说道：“我不管黑汗的事儿，我要走了。”
　　莫揭猛地揭开他的衣服，给莫奴生看他的后背，他的背被砍得几乎透了，肉中有一道道深沟。就是勇猛如莫奴生，看了也不禁心惊肉跳。
　　莫揭说道：“我要你去，你可以杀了那个女人，也可以杀了昏君父子，他们再活下去，黑汗只会灭亡！你如果去，我也会去。”
　　莫揭走了，坟前仍只剩下莫奴生，他的身子仍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