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恶人也想杀恶人

 

2021-04-28 11:59:19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北方的长白山里，有曲折绵延的大山，这些山不同于南方的大山，一座座兀立挺拔，陡峭入云，这些大山居于山而势缓，蜿蜿蜒蜒的，一直走了过去，远远的爬上去，似乎不见山峰，没有山的挺拔气势，只象是一座座丘陵。
　　但在这些大山里，却远有比南方的山脉更多的飞禽走兽，有比南方的山更多的山珍野趣。
　　在山下，有一个小小的山谷。
　　山谷里，有一座小小的茅屋。
　　茅屋里，飘出了一缕袅袅炊烟。
　　这是一间很小很小的茅屋，茅屋外面，有一些用枝柴编就的栅栏，木杖子很稀，象是一个不会过日子的新手弄的，小屋很干净，外面看，墙泥也抹得很齐，一片很好看的黄色，屋子里，也很干净。
　　每逢太阳出来时，就有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她走路的姿势很是好看，一走一扭动她的身姿，让人看得出她是一个很好看的美人，她笑着，脸色如这初升的太阳。她在外面摆下了一个小小的木凳子，然后再在凳子上放了一片狼皮儿，再进到屋子里去，把一个男人扶了出来，让男人在这木凳子上坐。
　　男人一坐就是一个大半天，他呆呆看着天。
　　女人就走出来了，与他讲话。
　　女人的话很缠绵。
　　“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男人就重复她的话。
　　她笑了笑，痴痴呆呆地看着他，看得他也只是呆呆痴痴地看她。
　　“我喜欢你！”
　　她的话很重，她的声音很大。
　　好在山里没有人会听到她的话。
　　那个男人也重复了一句：“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也很大。
　　女人马上就快乐了，她大笑起来，她笑道：“好，好，好天龙，你真是一个好男人！”
　　天龙看着她，也呆呆地说道：“好，好，好天龙，你真是一个好男人。”
　　女人呆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想到，她与天龙可以很长久地在一起，她现在心里很满足了。
　　可是天龙象是一只只会学舌的鹦鹉，这让她很不满足。
　　她轻轻说道：“冰星儿，我喜欢你。我不喜欢别的女人。我只喜欢你！”
　　天龙呆呆看着她。
　　她怂恿他：“说呀，说呀，你怎么不说了呢？你说呀。”
　　天龙看着她，看得她眼热心跳，她心道：天龙，如果你是一个好好的人，你能这样看着我，我为你死了也心甘。可惜，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不是我的妹妹用了‘九转还魂’，你还是会自己跑走的……她痴痴地看着天龙，她轻轻道：“天龙，你说话呀……”
　　天龙看着她，他再看一看这周围的山，他目光迟滞，他再也不是鬼精鬼灵的天龙了，他此时只是一个痴呆儿。
　　冰星儿的脸热了，她看着天龙，轻轻说道：“天龙，我告诉你，我从小就喜欢恶人，人家都说你是天下第一恶人，我最喜欢你了，你小小年纪就做了天下第一恶人，我真的很喜欢你……”
　　天龙在听着，他大多的时间都是在静静地听。
　　冰星儿说道：“天龙，天龙，你是不是有一点儿寂寞？你如果有一点儿寂寞，我就给你唱一支歌儿，为你解一解寂寞，好不好？”
　　天龙看着她，当然不知道好与不好。
　　冰星儿乐了，她用她的纤纤素手去点天龙的两腮，尖尖的手指点在他的两腮上，让她有说不出的快乐，她嘻嘻笑道：“你可真不是一个好东西，你愿意听我说话好了，何苦要装着不愿意？”
　　天龙不明白她的话意。
　　她说轻轻道：“天龙，你听着，我唱。我会唱许许多多的歌儿呢，你好好听着。”
　　就唱。
　　“山路儿弯，人心儿弯，
　　弯弯曲曲好难言。
　　一个女人一个男，
　　世上的事儿最简单。
　　最简单，偏麻烦，
　　两人背后多有话。
　　一来二去怕见面，
　　一见面，没话言，
　　又是搓手，又背脸。
　　半夜里，说梦话，
　　没有一句不敢‘扇’。
　　知心的话儿讲不完，
　　醒来亮了天。”
　　冰星儿见到了天龙的神气，他呆呆看着女孩儿，象是知道她在做什么，愣愣神，看着冰星儿。
　　冰星儿道：“天龙，你小的时候，知道不知道这首歌儿？”
　　天龙当然不语。
　　冰星儿道：“你真调皮，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一定会知道这一首歌的，是不是？”
　　天龙不答言。
　　冰星儿的兴趣不减，她大声道：“天龙，天龙，你说，你从前杀人的时候，是不是害怕？”
　　天龙看着她，突然讲话了：“你……从前杀人的时候，是不是害怕？”
　　冰星儿一乐，说道：“天龙，我从前不杀人。”
　　天龙呆呆看她，也说：“天龙……从前不杀人。”
　　冰星儿一乐，抿嘴笑道：“天龙，天龙，你不杀人，你怎么会是天下第一恶人？”
　　天龙一旦要遇上得思索一会儿的事儿，他就不能回答冰星儿了，他只好再呆呆地看着冰星儿。
　　冰星儿一叹，说道：“天龙，你得知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天下再也没有人会象我这样喜欢你的了……”
　　可惜的是，天龙不能知道她的这一份心意。
　　她轻轻抚摸着天龙的头，把他的头放在她的怀里，一点点理他的头发。
　　她天天用好长好长的时间来理弄天龙的头发，一点点把它抚平。
　　这时，有人冷笑了。
　　冰星儿有一点儿诧异，她慢慢回过头去。
　　她看到了四个人。
　　一个是剽壮汉子，他的脸很特别，脸上满是胡须，炸炸的胡须长了满脸，豹脸圆眼，虎目凛凛生威，他瞪着眼看着冰星儿，象是生生要把她吞吃了。在他的身后，有三个人。这三个人更怪，一个是高个子，他的个子细细的，高高的。象是风中的一条麻秆儿，他的牙很让人恶心，生生地露地了外面，他一呲牙，比什么都难看。但他自己并不觉得他一呲牙难看，所以他常常呲着牙，不时地向着冰星儿乐。还有一个是矮胖子，他的脸儿圆圆的，嘴丫子很大，一张大嘴直占了半张脸，象一条鲇鱼精，一张大嘴很是显眼。他在嘻嘻地冷笑。另一个就更奇怪了，他个子也很高，但人很瘦，一身精肉，脸色阴沉着，盯盯地看着冰星儿，他身穿着一身缁衣，象是一个食酒肉的出家人。
　　站在前面的那一个虬须汉子一声报名道：“我叫褚衣。”
　　褚衣的名字，天下人人皆知，他是绿林道上的巨枭。
　　后面的三个人一齐嘬唇叫了起来，他们的叫声不类人声，只是一片鬼嘶。
　　那个精瘦的汉子呲牙道：“我们是蛇江三鬼。”
　　冰星儿看着天龙，她知道天龙从前是天下恶鬼邪魔的头儿，他得罪过许许多多的人，此时这四个人联袂而来，一定是来寻天龙麻烦的，她冷冷道：“我是冰星儿，我是天池冰宫的公主冰星儿。”
　　她想，一旦他们得知了她就是天下人人闻名丧胆的天池冰宫的大公主，他们一定会被吓退。
　　可她想错了，他们只是看着她，冷笑。
　　那个褚衣大声喝道：“我知道你是天池冰宫的大公主，可你只是依仗着天池冰宫的势力而已，并不是你自己有什么过人的能为，我们看在天池冰宫的面子上，今天也不难为你，只要你交出这个人……”
　　褚衣一指天龙。
　　天龙此时也是人事儿不知，他并不知道祸事儿已经来了，只是呆呆地对着四个人乐。
　　蛇江三鬼道：“大公主，你就是天池冰宫的人，咱们也不畏惧你，你得领教一下咱们蛇江三鬼的毒物，你看——”
　　蛇江三鬼都从口袋里掏出蛇来，三个人拿着三种毒蛇，都直向冰星儿晃。
　　毒蛇的样子丑恶无比，让冰星儿禁不住一声惊恐地发出怪叫来。
　　蛇江三鬼道：“好，好，看起来冰宫的大公主很喜欢这蛇了，一会儿，我们一定要你全身都缠啊缠的，缠满了这种宝贝……”
　　三鬼得意地哈哈大笑。
　　冰星儿看着天龙，她是不是该后悔，后悔让天龙成了这副样子？不然的话，她还可以让天龙对付这四个人，天龙如果活得好好的，他一出手，这四个人就得望风而逃。或许他根本就不用出手，他们就会伏伏贴贴的。
　　因为天龙是天下第一恶人。
　　还有谁会比天下第一恶人更凶恶？
　　但天龙现在不知人事儿了，他只是嘻嘻地看着冰星儿，他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一点儿也不会意会到眼前的危险。
　　冰星儿的心在咚咚跳，她知道她胜不了这四个人。
　　但她只能一战。
　　她轻轻对天龙道：“天龙，天龙，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你……”
　　天龙盯盯地看着她，他也一句句念叨：“天龙，天龙，有人要杀你，有人要杀你……”
　　冰星儿只好苦笑，她此时才明白，她如果要这样的一个天龙，天大的事儿也只能她一个人承担了。
　　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对着四个人道：“好，但愿意你们能有一点儿江湖上的志气，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答应？”
　　褚衣是一个明朗豪爽的汉子，他大声豪气地说道：“好，看在你是一个女人的份上，还看在你是冰宫公主的份上，我们不太难为你。只要你的请求能办到，我们一定会答应。”
　　瘦鬼道：“你是不是想走开，如果你自己走开，我们不会难为你……”
　　冰星儿乐了，她的笑也是苦笑，她笑道：“我怎么会走开？我得同他在一起，死也得死在一起的。”
　　矮胖鬼一乐，他恶声恶气地道：“我告诉你，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明白不明白这一句老话？”
　　冰星儿摇摇头。
　　大嘴鬼恶狠狠道：“别看你是冰宫公主，我们一生起气来，也连你一起收拾了！”
　　冰星儿道：“我不怕死，我想求你们，你们可以杀死我，但你们不能杀死天龙……”
　　褚衣斜着头，轻蔑地说道：“我们要杀的就是他，为什么不能杀死他？”
　　冰星儿道：“不管他与你们有什么仇恨，他如今已经是一个残废之人，你们总该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让他自生自灭。何苦要赶尽杀绝！？”
　　褚衣嘿嘿冷笑。
　　他慢慢道：“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
　　冰星儿摇摇头。
　　褚衣道：“我们是做没有本钱的买卖的，我们刀头子舔血，好不容易得了一点儿金银珠宝，却年年得送与他一大半。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天天夜里睡不着觉？”
　　冰星儿只好再摇头。
　　褚衣哈哈狂笑起来：“我告诉你吧，我天天睡不着觉，是天天想着一件事儿，我怎么样儿才能杀死他这个王八蛋！”
　　精瘦鬼道：“我上庙时，天天在心里默祷，只要有人杀死他，我就管那个人叫爹也行啊。”
　　矮胖鬼道：“有人杀死他，我把我的财宝再给他一半。”
　　呲牙鬼道：“我供他的长生牌位。”
　　冰星儿知道，她今天得有一场恶战了。
　　她得为了天龙的生命而战，她得为天龙的去日恶行而战。
　　她不得不面对这四个人。
　　冤有头，债也有主，天龙的债也就是她冰星儿的债了，她必须用她自己的鲜血偿还这债。
　　冰星儿道：“既然是这样，你们还等什么，为什么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