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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险脱魔爪
2025-04-02 20:43:10   作者:阳朔   来源:阳朔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大队人马驰至,军士们一字排开,从后冲出一将,勒住坐骑,在马上抱拳行礼,“真的是高大人,请恕末将不知,未能早迎。”
  高炳勋担任天元帝御前侍卫时,与各地的总兵镇将交往甚多,侍卫品级虽多,却是天子左右炙手可热的红人,所以那些封公封侯的元勋宿将也都尊称他“大人”。
  高炳勋虽离开宫中,却因沈庄的地位,圣眷依旧,宫廷内外的人依然称呼不改。
  “郭将军,何事夜启关门,可是有大的战事?”
  “不是,是陛下有封手谕要送给沈先生,上有十万火急的令印,末将不敢稽延,马上出关送信。”
  “这你倒是省得走路了,我家庄主在此。”高炳勋一挥手,侍卫们向两旁散开,显出后面的人来。
  来人正是龙虎关镇守总兵官、世袭一等侯、龙虎将军郭登。
  他望见沈家秀,忙滚鞍下马,疾趋至前,单膝跪地,“末将郭登,拜见沈先生。”
  “将军免礼。”沈家秀上前扶起他,心中却在疑惑,“将军适才说陛下有手谕给我?将军可知是何事?”
  “末将不知。”郭登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就的书函,双手呈给沈家秀。
  沈家秀见书函上果然有传递兵书战报专用的“十万火急”的令印,便撕开来,从中取出一张薄而光洁的纸。
  沈禄近前晃燃火折子,沈家秀就着火光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沈先生左右:
  朕久别先生,鄙吝之心复萌,渴欲一睹尊颜,先生速来见朕,以慰思念,以疗朕鄙吝之疾。
  沈家秀不由得笑了,他还真以为有何大事,这才十万火急的召他入京,原来是又缺钱花了。
  所谓“鄙吝之心”指的就是伸手要钱,疗疾也不用他物,银钱足矣。
  “沈先生,您已到关下怎么不进关?反而在关外露宿?”郭登问道。“
  “我来得急了些,关门已经关闭,所以在这里将就一晚,准备早上进关的。”
  “沈先生,别人进不了关门,您还不是随到随开。”郭登笑了起来。
  “我乃一介草民,岂敢因陛下宠爱坏了朝廷的规矩。”
  郭登力邀沈家秀入关休息,沈家秀知道无法推辞,便命侍卫们收拾好营帐家什,上马入关。
  在路上,郭登才知道沈庄被魔教大举围攻,庄毁人散的事,吓得险些从马上掉下来。他身为龙虎关总兵官,除守关以外,就是要保护沈庄的安全。
  而今沈庄被毁,沈先生险些遇难,他却懵然无知,这失察失职之罪只有一个字:
  “斩!”
  “沈先生,求您看在我多年的情分上,可要救救末将了。”他拉住沈家秀的马僵,出言哀恳道。
  “郭侯爷,我们被数万魔教妖人围攻,那时候你干什么了?我们日夜盼望救兵如大旱之望云霓,却见不到你的一兵一卒。”沈禄在马上怒目相向。
  “沈总管,末将委实不知啊。”郭登立时汗出如浆。
  “不知?数万魔教贼子从你关上经过,你一个不知说得过去吗?”沈禄明知是庄主不许自己派人向郭登求救,但肚子里的怒气还是一股脑儿倾泻在郭登头上。
  “末将失察之罪上通于天,不敢遮饰推诿。
  “末将回关后即刻发兵征讨,剿灭贼寇,回来后等陛下治罪了。”
  “等你去时,连魔教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沈禄讥讽道。
  “阿禄,休得胡说。”沈家秀出言制止住了沈禄,又拍拍郭登的肩膀,“郭将军,你不要担忧,此事我会进宫对陛下说,与将军没有丝毫关系,魔教中人神通广大,未必是从关门进出的,将军怎会知情?”
  “沈先生,末将身家性命全靠先生的美言了。”
  郭登如迎救星般把沈家秀一行人接到总兵府内的一处馆舍,这里是天元帝巡察龙虎关时驻跸之所,虽经年不用,依然天天有专人打扫。
  郭登又把自己的亲兵卫队布置在四周,严禁任何人出入,他本人则亲自在馆舍前后巡察,好像他成了沈家秀的卫队长。
  外有重兵把守,沈家秀一行人都睡了个安稳觉,而且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沈家秀起床后,洗漱完毕,就叫进高炳勋,交给他一封信。
  “炳勋,又要劳累你了。
  “你要马上上路,到宫中见陛下,把我这封信面交陛下,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陛下手中,如果陛下不在宫中,或者见不到陛下,就不要拿出这封信。”
  “庄主放心,属下记住了。”
  “另外你见到陛下后,不要急着赶回来,就呆在陛下身边,仔细查看宫中动静和陛下身边的人,有任何异常都要马上向我报告。”
  “遵命。”
  高炳勋接过信,飞快地出府上马,带上一小队侍卫,如星火一般直奔中都而去。
  “主子,您这是为何,可是怕宫中有乱子?”沈禄不解地问道。
  “我和陛下交往几十年,这十万火急的字样还是第一次出现,我总有些心惊肉跳的。”
  “主子且宽心。”沈禄笑道,“皇上一定是又想造宫室,建花园了,不好意思从国库中挪用,又舍不得花自己的钱,这才找上咱们。”
  “但愿如此。”沈家秀叹了口气,“不过小心无大错,我还是放心不下,让炳勋入宫查看个究竟也好。”
  昨夜郭登回来后便要尽发关上兵出关讨伐魔教,被沈家秀拦住了。
  沈家秀始终认为这是自己家族和魔教之间的恩怨,不想让其他人介入这场争端中,更不愿朝廷介入,以免过早引发第二次九大古国对中土的全面战争,郭登也不过想亡羊补牢,稍赎罪愆,却也怕关上守军尽出,万一真被魔教乘虚而入夺了去,那可万死莫赎了。
  所以很是听劝,只是加强了关门内外的防守。
  他此刻全身朝服,如同等待君主召见的臣子一般鹤立在沈家秀门前,等候接沈家秀等人去赴他精心准备的豪华盛宴。
  沈家秀对他的邀请自是欣然接受,一行人被请到左侧的花厅里,只有大智神僧未去,这等热闹场面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
  宴后沈家秀便欲启程,却被郭登苦苦留住,沈家秀只好答应再留一天,而随行的人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以恢复体力了。
  许飞扬自对沈丹馨吐露心声后,又陷入那种忽冷忽热,忽喜忽忧的状态中,神思也恍兮惚兮,别人和他说话他也常常听不到,不要说张小明,连沈家秀都看得出他害的是什么病了。
  他在心里忖思,应该找个适当时候探探女儿的口风,如果女儿不反对,这倒是桩天大的好事。
  不过他心里另有一层隐忧:他知道无论怎样集合武林甚至天元国的力量来保护许飞扬,让他四处躲藏以使魔尊找不到魔印,终究不过是拖延之策。
  魔尊终有一天即便找不回魔印,也会自行恢复魔功,甚至练化出第二枚魔印,中土浩劫依然无法避免。
  唯一能制止这场浩劫的只有一种情况的出现:
  许飞扬成为第二个许正阳,即真正的剑神。
  所以尽管觉得这种可能希望渺茫,他还是希望许飞扬能不受儿女之情的干扰,专心致志的练功,总还可以祈盼神迹而不是奇迹的出现。
  他左思右想,委实难以定夺,心中叹道:要是能集中土武林全部的力量把许飞扬打造成一位剑神该多好,他正暗自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蓦然心中一动,登时怔住了,胸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连串的意念。
  他随即便被火烧了一样,飞快走进大智神僧静坐憩息的房中。
  “飞扬,人生须臾,所求不过是快情适意,你又何必如此自若。”张小明在许飞扬的房中劝道。
  “自若?我没什么啊。”许飞扬愣愣的看着张小明。
  “还没什么?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告诉你,别说我们这些人,连这里扫地的下人都看出来了,见到你就躲着走。”
  “为什么?”
  “怕你走路撞着人家。”
  “胡说!”许飞扬笑了,脸也红了,经张小明一说,他才确实醒悟自己的状态不对。
  “对了,这才像你嘛。”张小明长长出了口气,“飞扬,你不许我管你的闲事我就不管,不过你总这样子也不成啊,等回到我家,我让我爹出面向沈庄主提亲,我看沈庄主对你比对他女儿都亲,大概早就想让你作他的女婿,只等着你开口了。”
  “小明,我说过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既不许你插手,也不许你乱说。
  “如果需要世伯出面,我会自己去说的。”
  “好吧,那你就自己熬着吧。”张小明说完就回自己房里去了。
  让许飞扬既喜又忧的不是别的,而是他大胆吐露心声后沈丹馨的态度,那态度其实已经是答应他了,尽管他没有明白的提出,而沈丹馨的那句“我答应你”却包含了对他任何要求的答应,自然也包括求婚,正是这一点让他欢喜得如在天上,然而他又觉得沈丹馨爽快干脆甚至是毅然决然的答复中缺少了什么,而且缺少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他又想不明白。
  正是这一点又让他倍感苦恼。
  所以他明知自己只要一开口求婚,沈家父女都会答应,自己的心愿也就得偿,又偏偏开不得这口。
  晚宴时大智神僧依然没有露面,沈家秀吃过饭后又一头钻进大智神僧的屋里,而且让沈禄拿张椅子坐在门前,毫不掩饰两人是在密谋什么。
  许飞扬并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还是无法从那种迷迷瞪瞪的状态中自拔出来,尽管他偶尔清醒时看到周围人看他时那种好笑又可怜的眼神,知道自己已快成人们的笑柄了。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坐了一会,却心烦意乱,好像心里有个小老鼠在不停的捣乱,他索性走了出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四处布满了总兵府的警卫,见到他都知道他是沈先生的人,都鞠躬致礼。
  许飞扬对这些视若不见,信步走到一栋红砖小楼前,忽然听到几声叽叽喳喳的说笑声,许飞扬的血蓦然间又沸腾了。
  他听得出其中一人的笑声正是沈丹馨发出的,另一个人自然就是这几日和她形影不离的苗玉。
  “小姐,您可是千金公主,怎么也小家子气起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谁会看不出来?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许门主呆呆傻傻的都是因为你。”
  许飞扬的心又狂跳起来,他没想到这两人在房中谈论他。
  他马上想掉头狂奔,唯恐听到些什么,可是双脚却牢牢扎在地面,一步也动不得。
  “唉,我怎么看不出。”沈丹馨轻叹了一声,“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飞扬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成为别人笑柄犹可恕,若再加上偷窥闺房,偷听别人隐私可就是名节的问题了。
  可他的腿还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丝毫动不得。
  他情急之下,仰脸一望,左侧是一排茂密的大树,他晃身拔起,已比猴子还轻快地钻入一棵大树茂密的枝叶中,坐在一根粗大的枝干上,脸烫得足以把树枝点燃。
  心神慌乱间,没听到两人又说了什么。
  他稳定了一下心神,清晰的声音又传入耳中。
  “小姐,那你到底是什么心思?其实许门主无论人品、地位都是顶尖人选,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沈丹馨幽幽的说,“你说的对,他的人品、地位都是顶尖的,所以我见了他总有种怕怕的感觉。”
  “怕怕的?”苗玉诧异道。
  “就是那种要仰视他,尊崇他。就像我见到皇帝时那种感觉,心里总有种畏惧感,怕自己说错话,甚至怕自己走错路。”
  “这也难怪,”苗玉似乎想了一会又说道,“剑仙门主号称武林之主嘛,谁见到他都会有这种感觉。
  “不过小姐不应该啊,你知道他是恁般爱你,都爱的神魂颠倒了。”
  “这不是应该不应该的问题。玉姐,你知道我从小最羡慕、最崇拜的就是剑仙门主了。
  “人间的剑神啊。一想到剑仙门主,我的脑中就会出现一幅图画:一位白发红颜的老者,须髯尽张,手执神剑,飞翔在空中,口中吐出利剑般的真言,正剑诛群魔。”
  “小姐,”苗玉扑哧笑了,“你说的是各门各派都供奉的许正阳祖师的像,为纪念他千年前一剑荡平魔教的丰功伟绩,后来便成了各门各派的守护神了。”
  “我知道,可是这种印象太深了,只要一提到剑仙门主,我就会想到一个白胡子老头,而且是万众膜拜的剑神,怎么也没办法把许门主的人和他的身份合在一起。”
  “那你又怎会赠花给他?你看许门主看那花爱的,也不知他怎么保养的,这么多天了,他就算天天刺出心头的血浇灌,也不能还像新摘下来似的呀?大家原来都猜疑那赠花人是谁?等知道是你后,还以为你们二人以花为媒,私定终身了那。”
  “如果那样倒好了。”沈丹馨又是一声轻叹。
  “死丫头,你脸皮倒真厚。”苗玉啐道。
  “坏死了,好你个玉姐,哄我说出真话,反来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窗外树上的许飞扬听了,心中百感交集,他身上冷热交替更甚,身子已在微微发抖,如打摆子一般。
  “小姐,是我说错话了,你大人大量,饶我这一遭吧。”屋内立时一片追逐打闹声。
  “好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笑我。”沈丹馨不知怎样处置了苗玉,心满意足地收手了。
  “玉姐,其实我送他那朵花时并没什么意思。”屋里静了一会,沈丹馨先开了口,“那天我要离庄了,去看那朵我最喜欢的花开没开。
  “可巧那天花开了,而且开得那样好看,好像我园中的花从未这样好看过。
  “我正看着时,许门主不知为何也到了那里,他对我说他是剑仙门主时我还不相信,当时急着离开,也没想别的,就把那朵花随手送给了他,然后就走了。”
  “你赠花无意,他却是一见钟情,而且情根深种,你可害苦许门主了。”苗玉似乎在为许飞扬抱不平。
  “我怎会害他?我当时又怎能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些事。
  “我还以为和他不过是一面之缘,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了。
  “如果不是我认定不会再见面,也不会有这轻率之举。”
  “也许就是你这无意之举让他会错了意,以为你芳心暗许,是付托终身之意,他才会着上了魔。”
  “也许是吧。”沈丹馨又轻声叹了口气。
  树上的许飞扬心里喃喃着:着魔,我是着了魔了。
  但我并没会错意,也从认为沈姑娘之举有何暗示,我只是单相思而已。
  屋内又陷入了寂静,好半天没有任何声响。
  许飞扬仰脸望天,不敢向屋内看一眼,他心中暗道:她们可能睡了,我也该走了。
  他正要弹身离开,屋内又响起了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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