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虎斗
 
2021-02-22 16:00:00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吊索在拉紧。
  酒菜送上来了,另两位一直闭上嘴的仁兄主动斟酒。
  “小表叔,你听我说。”陈其禄眉头皱得紧紧地:“你知道西门内的双忠祠?”
  ,“知道,那……”
  “那儿住了一位……”
  “我知道,双忠祠石家。”赵九抢着说:“石家是戚表兄的姨表亲。东门外子胥台黄家一双姐妹花,嫁给戚、石两家。我曾经去找过,石家的人回南乡石牌市老家过年,到现在还没回城。石牌市距这里五十里,过几天他们再不回来,我打算去……”
  “不用去了,他们回来了。”
  “好哇!我这就去……”
  “急不在一时。小表叔,来,敬你一杯,酒足饭饱,我带你去。”
  东门外的升仙桥,东行富道贯通京山、应城,直抵汉阳府。自升仙桥至十里外的纯德山,道路修建得又宽又直。沿途有些村落,和一些豪门巨室修建的园林别墅,往来的人多少也有些身份,歹徒宵小相戒不在这一带惹事招非,因为看守显陵的官兵,不断往来巡罗。
  吉祥寺东面里余,本城的缙绅戴大爷戴嘉,那座风景优美亭台楼阁巧夺天工的畅春园,在初春的风雪中,显得比往年更幽静,来畅春园的亲友越来越少了,今年已看不见前来嬉春的红男绿女。”
  最东首的迎曦楼,目前是禁地中的禁地,园中的执事人员,非经召唤不许接近花径末端的月洞门。不论昼夜,看不见看守人员,但任何人进入之后,皆受到隐身在各处的警卫严密监视。
  楼上的暖室中,名副其实温暖如春,共有掩藏式的兽炭炉十具之多,连里面曲折的走廊也暖洋洋地,在内活动的入,用不着穿裘着袄,不必耽心单衣不胜寒。
  两名俏丽的侍女,把守住通向南面暖室的廊门,也可以监视到五六丈外的门楼,巨大的雕花排窗内,大白天也亮着灯火,可知这座曦春按规模之大。
  室内,极进奢华,帘,帷、馒、帐皆是非绸即缎,每一样家仅摆设皆堆金砌玉,美不胜收。
  这里没有桌凳,只有菌褥锦几。在明亮的灯光下,八名身披蝉纱,胴体若隐若现的美女,在虎皮裘饰的胡床式茵褥四周,陪伴一位身穿绢博袍的人,虽然看不出淫情艳景,但也够春光倚妮的了。
  这人不但一表非俗,而且英伟不凡,四十余岁壮年,正是男人一生中最鼎盛的春秋,半躺半坐倚红偎绿,仍可看到他超人的风华与威严。
  对面,如茵的褥坐中,坐着两位同样不凡的男女。男的年约三十余,剑眉虎目,身材修长。女的约年华双十。美艳中隐约遂露出寒意,正是所谓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超俗美人。”
  不同的是这两男女的穿章不同,衣着是完整的,甚至两人皆未脱靴;这种地方,女入连裹脚布都嫌碍眼。
  “两位巡察不要管本香坛的事务好不好?”拥簇在八美中的人笑笑说:“本坛失踪了四位弟子,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那一座香坛没有弟子消长?只要情势控制得住,本坛主实在想不通荆楚总提调,会小题大作派两位来亲自调查。”
  “楚坛主。”女巡察冷冷地说:“坛下重要的弟子失踪,已经非常严重的事,何况是执行任务时失踪。更是极端严重的事故。贵坛迄今仍无丝毫线索,坛主居然毫不在意,是否其中另有隐情?”
  “本坛主不是仍在全力调查吗?叶巡察已经了解全般情势,应该知道本坛的所有弟子都在尽力,锲而不舍搜寻任何可疑征候,谁也不敢放松。本香坛建立近载,成就可说空前绝后,不但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先后成为本坛的弟子,连显陵卫与安陆卫的军户,也正在陆续加入,敢说在荆楚总坛中。任何一坛也没有本坛发展得如此有声有色。叶巡察,请上覆总坛主,这里的情势大好,请不要再派人前来干预好不好?”楚坛主显然对总坛的干预不满,说的话相当具有抗性。
  “楚坛主,贵坛的发展的确令人刮目相看,”那位男巡察的态度,要比女的叶巡察要温和得多:“不但人才日众,财务更是荆楚十大香坛之冠,成就更是天下四路总坛中出类技萃的最优香坛。就因为贵坛如此优秀,所以总坛极为重视,希望不要出任何纰漏,决不能因些少的错误而遭到不幸。贵坛香火旺,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不到一年中,先后已清除三百人以上。叶坛主,杀戮太重,恐怕会引起不良后果呢。戚永丰一案,叶坛主是否觉得操之过急了?一除掉三十六人……”
  “娄巡察,你要明白,安陆府是大埠,地方特殊,如果不用雷霆手段建立本教的威信,能有今天的成就吗?”楚坛主的口气极为自负:“五年来,荆楚总坛三次被鹰爪所挑。此地先后派了五位三法主的亲信,前来主持建坛大业,结果如何?一个个狼狈而走,有两位甚至被那些愚夫愚妇告发丢了命。只有我,才能稳稳的站住了。我楚少文别无长处,唯一可取的是熟知人性的弱点。谁不听命,宰了;有用的人,子女玉帛不妨多给他作为鼓励。本坛主未拜祖师爷之前,曾拥有可观的局面,江湖上提起我万家愁楚少文,没有人敢正视我。最后就是因为一时妇人之仁,未能横下心一举歼除天外流云满门老少,逃掉一个七岁的黄口小儿,被他找来江右三英,拔掉了我的基业。哼!今后,我再也不会上当了,一有动静,甚至不需有何动静,就抢先一步斩草除根。杀其母必杀其子,以免日后牵缠。戚家三十六口,我……”
  “楚坛主,你能杀掉他所有的亲朋好友吗?”叶巡察忍不住抢着说:“最严重的错误,是派本地声誉太差的混混奚本厚,去接收戚家的产业。现在,他的表亲……”
  “那姓赵的小子,我正在对付他。”楚坛主傲然地说:“一个跑单帮的小生意人,还用得着耽心?奚本厚是本香坛最得力的弟子,他应该获得应有的奖赏,不然谁还愿意替本教卖命?与叶巡察估计相反的是,有奚本厚接收,本城的有头有脸人物,才不敢强出头过问,事实证明本坛主处理得十分完满。”
  “金钟声三响,室中人还不知钟声是从何处传来的。
  楚坛主举手一挥,一名美人袅袅娜娜拉开一张绣帘,对着一只四寸见方的洞孔,发出一声唿哨。
  “传信使者有急报禀告。”洞孔中传出清晰的女性嗓音,声却不大。
  “说吧!”美女向洞孔说:“坛主在此。”
  “第二步行动顺利执行。”禀报的人说。
  “赶快处理掉。”楚坛主说。
  “弟子听清了,赶快处理掉。”禀报的人复诵。
  “楚坛主,不追问口供?”叶巡察急问,似乎这位女巡察,对楚坛主处理事务的方式不太满意。
  “有什么好问的?戚永丰这门远亲极少音书往来,这姓赵的小子,根本不知道戚家的事。”
  “可是……”
  “叶巡察,不要管本坛的事好不好?”楚坛主不悦地说。
  “叶巡察,算了,咱们也真不适宜过问地方香坛的小事务。”娄巡察及时劝解:“走吧,咱们还有些琐事料理呢。楚坛主,咱们告辞。”
  叶巡察冷冷地瞟了楚坛主一眼。楚坛主的右手,正在一位美女身上摸索,似乎有意不理会两个上级派来的人,连娄巡察告辞的话也置若罔闻。
  从来福客栈到双忠祠,该走南大街,由王府大街向西折,大街又好走又近。
  陈其禄两个人带了赵九不走大街,走小街小巷抄捷径。其实,小街小巷曲曲折折,反而远了。
  折入一条小街,赵九有点诧异了。
  “陈表侄。”他皱着眉头说:“怎么不走大街?以为我不认识路吗?”
  “小街近呀,小表叔。”陈其绿的虬须再加上风帽掩耳,双重掩覆着嘴巴,所以说话含含糊糊:“你还有我熟吗?老石城那条巷我不熟?闭着眼睛我也知道该怎么走,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人呢。”
  “哦!真的?晤!表侄呀!是不是进到死巷子里来了?”
  “是啊!本来就是死巷子。”陈其禄说,抓住他的左臂反扭,擒住了。
  另一名大汉,在右面架住了他。一家宅院的角门,恰好打开,配合得真好。
  “哎呀!你……你们……”他惊呼、挣扎。
  可是,已被架入角门。
  眼前一暗。他知道,已经到了一处内堂秘室,小小的纸窗,从天井中透入微弱的天光。
  里面有三个人,现在有了七个。
  他被推倒在床脚下,手臂被扭得受不了,哼哼哈哈挣扎着呻吟。
  “顺利地弄来了,上面怎么说?。”陈其禄向屋内的三个人问。
  “赶快处理掉。”为首的三角眼大汉踢了赵九一脚:“马上慈悲他,晚上再带出城埋了。”
  “陈其禄,你这天杀的孽种!”赵九破口大骂:“你想怎样?谋财害命吗?你……”
  陈其禄勃然大怒,一脚疾飞踢向他的下颔。
  他左手一抄,奇准地扣住了踢来的脚踝一扭。
  “砰!”倒了一个,是陈其禄。
  他像怒豹般蹦起,手脚齐飞。其他五个人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发觉不对,可怖的打击已经及体,灾祸临头。
  刹那间,室内重归沉寂。
  六个人被拖至墙壁下排排坐,像是六头病狗,似乎全身骨头皆已拆散,所有的筋肉皆被拉松了。
  赵九扭断一张条凳,握住一根凳脚,首先到陈其禄面前,轻拂着凳脚,似笑非笑注视着这位表侄。
  “我的好表侄,小表叔有话问你。”他用凳脚挑托对方的下巴往上抬:“安陆的香坛坛主是谁?”
  “你……你怎知……知道香……香坛?”陈其禄吃力地惊问。
  “好表侄,是我在问你,说。”
  “你……”
  “你不说?”
  “你问这些事……”
  卟一声响,凳脚落在陈其禄的天灵盖上,头骨像鸡卵一样脆弱。鲜血脑浆往外进,身躯一歪,躺下了。
  “一定会有人说实话的,说实话的人可以不死。”凳脚一在另一名大汉的头顶轻敲,他的目光像冷电般凌厉:“你,阁下,贵坛主姓甚名谁?”
  大汉已魂飞天外,想躲避却又无力移动手脚。
  “在……在下是……是外堂的……的弟子。”大汉惊怖地、虚脱地嘎声叫:“从……从来没……没见过坛……坛主……”
  “那么,你对我毫无帮助了……”
  “饶命……”
  “你杀了多少人?”
  “我……我只是奉……奉命行事……嗯……”
  又敲破了一个脑袋。
  “你,对我有帮助吗?”凳脚在三角眼大汉的顶门磨动。“你是为首的人,对不对?”
  “坛主姓……姓楚。”三角眼大汉几乎语不成声。“其他在……在下就……就不知道了。”
  “你的身份是什么?”
  “外坛香……香主……”
  “你也有信牌?”他将那银底金像牌亮了亮:“这是香主的信物吗?”
  “那……那是内……内堂香主的信……信物,身……身份比在……在下高……高得多。”
  “哦!你没说谎。戚三爷,我那位表亲,全家三十六口男女老少,现在何处?”
  “他……他们……”
  “躺在汉江底?”
  “天哪!那……那是内堂执法弟子的事,与……与我无……无关,他……他们直接受……受坛主之命执……执法。戚……戚三爷他……他不该要……要求出……出教……”
  卟一声响,又敲破了一颗脑袋。
  “饶命……”其他的人拼命狂叫。
  最后留下一个五短身材的人。
  “你回去告诉贵坛主。”赵九丢掉凳脚:“告诉他,戚三爷一门老少三十六口,必须完完整整地回到自己的家,少一个也不行。再告诉你的狐群狗党,赶快出教远走高飞,不然将报应临头。我给贵坛主三天时间,记住了。”
  “
  人死了,那能复活?赵九的要求,未克超出了情理之外。
  有人到客栈找他,他已经结帐离店一个时辰以上了。
  府衙的推官大人,与钟祥县的县丞大人,亲又率领巡检、捕快、丁勇,在各处可疑的角落搜查凶犯赵九。
  王府的亲军护卫,也派出干员大索城内外。
  语言满天飞,谁也不知道凶犯赵九是何来路与所犯何罪。榜文上说,抓住凶犯赏银三百两;通常缉拿杀人凶犯,赏银不会超过一百两,而且宣布罪状。
  这一天,宋福客栈住进了三名旅客,流水簿登记的姓名是程广武、嵇斌、邢天雄。他们不是一起落店的。
  落店不足半个时辰程广武的房中刚掌起灯,店伙便在外面叩门。
  程广武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大汉,全身都带了杀人家伙的武林江湖闯道者。
  “进来。”正在品茗的程广武信口说。
  门开处,店伙的身后站着本城的名武师沈义。
  “果然是程大侠侠驾光临,还记得区区沈义吗?呵呵!久违了。”沈武师笑吟吟地入室,抱拳施礼状极亲热。
  “原来是长拳快腿沈兄。”程广武颇感意外,离座行礼欣然迎客:“请坐。哦!沈见不是也来落店的吧?”
  “兄弟的家在本城。”沈义在对面落座:“武昌一别,转瞬三春,一向可好?”
  “托福托福,混得还算如意……”
  两人寒喧片刻,武朋友三五句话便不离江湖事。
  “兄弟从荆州来,在荆门州耽搁了月余。”程广武终于谈起此行的用意:“在荆州过的年这就返回黄州,途经贵地,事先不知沈兄是本地人,不曾往拜,恕罪恕罪。”
  “好说好说。呵呵!程大侠号称追魂夺命刀,白道英雄中的宇两三刀之一,也难怪贵人多忘事啦!”
  “沈兄见笑了,什么宇内三刀?骗骗外行人浪得虚名而已。沈兄,这间客店是怎么一回事?店伙们紧张兮兮,不时有公人秘探虎视眈眈,遭了祸事吗?”
  “程兄所在的这间上房,曾经住了一位姓赵名九的人,是个凶犯。”长拳快腿沈义轻描淡写地说:“这人前天才离店,官府在捉拿他。哦!程兄到荆州,是不是与荆州水上飘钟离臬小聚?他是天府镖局的下江镖头,却很少经过敝地,多年设和他老兄亲近了。”
  “你已经见不到他了。”追魂夺命刀摇头苦笑。
  “什么?他老兄……”
  “去年中秋后,死了。”
  “哎呀!他……”
  “结局很悲惨,事故却很平常。”追魂夺命刀有无限的感慨:“镖船经村夷陵,镖伙计无意中得罪了邻船的权贵。权贵是他的乡亲,自然而然地迁怒于他。
  最后买盗栽赃,人进了监牢,盗纠众夜劫,一门老少遭了殃,官府反而认为他昧天良唆使盗党杀家属灭口。他含冤自戕,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的朋友是谁?结果如何?”
  “不知道。结果是,廿天前,那位权贵遭了灭门之祸,盘据荆山的盗群一百四十余人,据说公有十几个在外巡风放哨的逃得性命,听说黑夜杀人贼寨的人有三四名之多,全是可怕的杀星。
  那位权贵的宅中。与及盗窟的忠义堂上,传留下了一技朱笔。沈兄,该知道有关生死判的传说吧?”
  “听说过。”长拳快腿脸色一变:“江湖上最神秘最可怕的一群人,也称报应神,据说是专门替人复仇的恐怖集团,事后留下的朱笔,所沾的是人血而不是红朱。”
  “对,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谁也不知道。江湖朋友曾设法找寻,但从来就没有人成功过。哦!你说这间房。曾经住了一个赵九的凶犯?”
  “是的。”
  “犯的案是……”
  “不太清楚,好象是劫盗杀人或者是勒索大户。”
  “哦!兄弟在荆州,受朋友之托,追查那位权贵灭门血索的线索,发现事发之前,曾经有一位自称姓赵,自称叫赵大德的人,登门向门子提及荆山盗魁阴剑端木林的名号。
  一位惊破了胆的小贼,说巡山时碰上一个自称赵百霸的人,被那人打得天昏地黑几乎送了命。沈兄,你说这位赵九,会不会是……玩笑归玩笑,不会那么巧。呵呵……”
  追瑰夺命刀一笑,笑着无意,听者却听得心里发毛。
  “大概不会那么巧吧?”长拳绕腿镇定的说。“赵大德,赵百霸,与赵九似乎扯不在一块儿。”
  “也许是的。”追魂夺命刀的语气令人混淆迷糊:“如果,赵百霸或赵大德是生死判的人,荆州那位权贵与山贼遭到报应,就不是意外的事了。贵地如果发生命案,也该与生死判无关,生死判那些人,不屑插手过问小冤屈小事非。哦!沈兄,小心邻房那两位仁兄。”
  “谁?”
  “阴魂不散嵇武,六亲不认邢壮;江湖上凶名昭着的杀手,冷血的屠夫。”
  “程兄是不是弄错了?那两位仁兄登记的姓名是嵇斌、邢天雄……”
  “江湖人谁没有几个假名?象赵百霸、赵大德;甚至赵九,谁知道是真是假?”追魂夺命刀半真半假地说。
  “兄弟留心就是,但愿他们不在本地做案。”长拳快腿站起告辞:“旅途劳顿,不打扰你了,明天兄弟再专程前来请移写寒舍小作勾留,以尽地主之谊,明天见。”
  长拳快腿在经过邻房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瞥了两间客房的房门一眼,眼神的变化令人难测。
  不久,派人监视的人布下了周密的监视网。
  石城驿住进了一位过境的官员,好象是携眷往四川赴任的某一县知县,因此二更将尽,驿站仍然灯火辉煌,车夫脚夫仍在忙碌。
  相反地,南面毛五爷宏丽广阔的宅院,却静悄悄地冷寂如死城。门灯在罡风中早就熄灭,那些密闭的门窗也透不出灯光。
  在这种大户人家的宅院内,尽管屋院的格局有一定的规格,但多少有些变化,陌生人白天进入,也可能并不清方向不知身在何处。按理,住在内堂深院中的主人居所,外人是不易摸清的。
  一个黑影在三更起更后不久,鬼魅似的进入毛家的东跨院,这里,通常是招待远道亲友住宿的地方,而近来毛家却是罕见亲友出入。
  毛家建有家祠,供养有两位具有神通的家祠法师,是尽人皆知的事。上次戚三爷中了邪,使是毛家的家祠法师,建坛作法驱邪而告痊愈的。
  大冷天,宅中的巡夜人员仍不敢松懈。在中院的桂花树下,就隐藏着一个守夜的人,如果不移动,即使人走至切近,也难以发现树下有人。
  这位守夜的人是个行家,一个有经验肯尽责的行家。自从换上来之后,一个时辰中,居然不曾移动分毫,甚至连脚也不曾挪动。滴水成冰,双脚站久了不活动会发僵的,甚至双腿会因此而残废。
  黑影贴在檐上,以令人难觉的缓慢移动,蛇似的滑下檐口,滑下走廊。这黑影更是行家中的行家,相距在三丈外隐身在桂花树下的守夜人,竟然不曾发现入侵的黑影。
  黑影早已对毛宅的格局已了然于胸,难怪能无声无息地直入中枢禁地。
  这里就是毛宅的中枢禁地。正北,是家祠,正南,是毛五爷的内房秘室。秘室当然不是毛五爷的主寝,他有一妻三妾,还有买来明是丫头暗是泄欲器的不少女人,晚间他到底在何处歇宿,连他的几个宠妾也无法知悉。
  守夜人贴树而立,桂树高仅丈余,但干粗枝盛,虽是光秃秃地,躲一个人轻而易举。人屹立不动,一双鹰目可以监视五丈见方的天井每一角落。任何物体移动,也难逃眼下。
  可是,就没有发现蛇一样蠕动的人影。
  一双坚强力大无穷的大手,勒住了他的咽喉向后扳,然后是右臂奇痛彻骨。
  “噤声!在下不希望你死得不明不白。”身后制他的人在他耳畔低声警告。
  咽喉的勒劲渐松,他可以吃力地呼吸了。
  “你……你是……”他含糊地问。
  “赵九。”
  “请手下留……留情……”
  “预定今晚聚会,为何又停止了?”
  “接到紧……紧急通知,临……临时取……取消了。”
  “通知从何而来?”
  “不……不知道,好像是本……本城来……来了武……武林侠义道高手,可……可能是冲……冲五爷来的。”
  “什么高手?”
  “不……不是你……你请来的吗?姓……姓程。”
  “哦!原来如此。五爷呢?”
  “这……”
  “你不说,我另找一个肯说的。毛五爷对待下人刻薄寡恩,肯出卖他的人多得很。”
  “在……在家祠后……后面的秘……秘室。”
  “他真是一个妙人儿。”身后的人怪腔怪调:“知道风声不妙,他就躲在家祠里,希望祖宗神灵庇佑。他却不知道,他祖上的德,泽不及他这败家子孙。”
  他感到脑门一震,便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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