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潜龙
 
2021-02-22 16:09:11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绝顶高手拼命,不攻则已,攻则必中。
  “铮!”剑封住了致命的第二刺。
  人影骤分,各自侧方飞退丈外。
  两个仆人打扮的人,一高一矮,突然向急剧追来的赵九背影扑上,青芒先从矮身材的人左袖内飞出。两人身上臃肿的棉袄下,同时出现匕首的光芒。
  “杀!”赵九身形末止,突然大旋身利用暴退的冲势,发招行雷霆一击。
  青芒已先一刹那没入他的左腰。
  高身材的仆人没料到他能突然旋身,百忙中伸匕招架,匕应剑碎裂而飞,剑无情地剥破了咽喉。
  剑芒顺势折射,找上了矮身材的仆人。
  “不许插手……”阴魂不散厉叫。身形落地立即狂冲而上。
  矮小身材的仆人心胆俱寒,扭身斜向仆倒,间不容发地避开了剑的锋尖致命一击。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
  赵九一跃三丈,双脚突然一软,几乎摔倒,但他踉跄前冲,消失在通向照壁的拱门外。
  “我要碎裂了你。”阴魂不散用三棱刺指着尚未站起的矮身材仆人厉叫:“你好大的狗胆,你故意放走了他……”
  中门开处,踱出三个中年人和一位年轻人。
  “嵇兄,不要怪她。”穿狐裘的年青人站在阶上说:“那祸胎死定了,他中了毒娘子的百毒扁针。她,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娘子,嵇兄不认识她?”
  “鬼才认识她!哼!她算什么人物?”阴魂不散余怒未消:“不管那小子是否死了,奖金仍是在下的。你阁下是……”
  “在下姓娄,娄信,江老弟的朋友。”年轻人微笑着说:“这里的事,由在下接手。嵇兄请放心,三天之内,不管那个子是死是活,奖金一定照付。两位辛苦了,请进内歇息。毒娘子,你赶快前往打听结果。”
  “你接手?那小子既然已中了百毒扁针,还有什么手好接的?”阴魂不散收了三棱刺,转向狼狈的六亲不认问:“邢兄,受了伤?”
  “还好,伤了背肌。”六亲不认苦笑:“我得裹伤,换衣,这小子好厉害!”
  “两位请进。”娄信热诚的说:“那小子虽然中了毒娘子的百毒扁针,但按他仍能飞掠而走的情形看来,伤得并不重,死活难料,不见尸骸,事情还没了呢。”
  赵九在两凶魔的夹攻下,虽然也取得些少上风,但也付出了代价,三棱刺毁了他的被风和里面的劲装和皮背心。两凶魔要不了他的命,没想到江家另有埋伏,将高手藏在仆役从中,抓住机会偷袭。
  百毒扁针的确射中了他,撤走的不稳身法可以说明他中了暗算。
  奔出大官道,他不走西面的升仙桥入城,奔入向南岔出的一条小径,快步急奔。
  后面远远地,毒娘子带了两个人,以奇快的轻功急赶。人走过自然留下显明的足迹,不至于将人追丢。
  小径到处都是凋林,和积雪的田野。越过一座桔林,路旁坡脚的凋林前,出现一座建在一株古树下的小庙,庙在不不远处,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农舍。
  奔近庙前,他脚下一软,摔倒在雪地中。
  三十步外的小农舍柴门忽开,有人探头外出查看,看到庙前有人倒下,看到里外有三个人飞奔而来。柴门悄然重新掩上了,乡下的人不敢管闲事,追来的三个人带了刀剑,倒下的人手中也有剑,管不得。
  毒娘子领先飞奔,远远地便欣然大叫:“他倒了!倒了!这家伙委实了得,居然逃出五里外才倒,他一定练成了自封经穴的绝学。”
  “这一下咱们睡得安稳了。这狗东西可把咱们坑惨了,我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做夜壶。”后面的人恨声说。
  “不行,要活的。”毒娘子断然拒绝:“武昌方面要详尽的口供,轮不到你砍他的脑袋。”
  近了,跑在最后的人突然叫:“哎呀!小心,不可冒失过去。”
  “咦!百灵庙!”先前要砍赵九脑袋做夜壶的人,也吃惊地急叫。
  三个人都站住了,距小庙还在五十步左右。
  东门城外的百灵庙,三十余年前埋葬三千余具尸体的地方。那次横扫四府十五县的大瘟疫,仅府城内就死了一万八千余人,尸体无地埋葬,也没有人扮学子送亲人入土,因为有些人家全家都死光了。
  城外从子胥台以南,迄城东南各厢,死的人就在这里挖了二十余座大坑加以掩埋。
  三十余年来,这里白天也罕见有人行走,经常在附近发现暴死的人,据说是鬼怪所害的。
  其实,这一带小河蜿蜒,地形复杂,沼泽和池塘杂草荆棘丛生,附近又没有村落,古林密布兽类潜踪生息其间,疑心生暗鬼乃是情理中事,加上一伙歹徒在此地潜藏,闹鬼怪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
  百灵庙三个字,把毒娘子三个高手震住了。
  “难怪这家伙住这里逃,他以为没有人敢追来。”毒娘子喃喃地说:“小张,这里真是百灵庙?”
  “没错。”小张打一冷战:“去年我随夏护法和虞巡察,前来查开坛情形,曾经与本地几个混混到过这里。”
  “来了又怎样?”
  “被一个无头鬼把我们吓得半死,一个家伙失踪,事后在一株大树下找到他的尸体,血肉模糊,好惨。”
  “这……真有鬼?不是眼花?”
  “千真万确。眼花?一个或者两个人眼花说得过去,七个人都眼花就不算眼花了,而且是天未黑之前,不可能眼花。你知道,我本来是不信鬼神的。”小张一面说,一面打冷战,一双鹰目不住四面张望,眼中有强烈的恐惧神情,可知他心中已虚。
  “我不信大白天会有鬼。”每娘子口气转硬,但脸颊的汗毛根根直竖,毛根形成鸡皮疙瘩:“咱们都不是怕鬼的人,佛爷会保佑我们。走!去把他弄回去。”
  三个人戒备着向寂然不动的赵九走去。他们戒备并不是为了赵九,而是为了可能出现的鬼怪,三双怪眼不安地左顾右盼,希望不要看到什么鬼怪出现。
  终于,他们到了小庙前,到了赵九身旁。
  “哎呀!”小张突然惊叫。
  其他两人几乎吓得跳起来拔腿逃命。
  “你鬼叫什么?”毒娘子不悦地问,拍拍胸膛:“吓死人了,你是什么意思?”
  “那……那个神象会……会动……”小张惊恐地向内一指。
  百灵庙没有庙门,大小与土地庙相差不远,神案上蛛网尘封,摆设简陋,供着一排排木主。怪的是上面居然有一座与福德正神差不多,与真人一样大的神象,白胡子上居然挂了一幅红慢。
  “神象会动?你又眼花了?”毒娘子说。
  “我发誓,不是眼花。”小张吸口冷气:“神象在笑,胡子抽动了几下……老天!眼也在动……”
  神象不但眼睛在动,在笑,而且突然一伸寿星杖,眨眼间便离座到了神案下。
  三人胆裂魂飞,扭头便跑。
  白影一闪,先前爬伏在地的赵九,不可思议地拦住去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哪像个受伤中毒的人?
  “前天在下就知道你们从武昌来了几个人。”他垂着剑阴笑:“贵地的坛主终于承认失败无能,不得不接受外地派来的人接手,所以在下把你们引来此地,要从你们口中了解贵教的动向。”
  “大概问不出什么来。”扮福德正神的人在旁接口:“这只是三条小鱼而已。”
  “你……你中了本……本姑娘的毒针……”毒娘子大骇:“百步扁针……”
  “是这枚吗?”赵九左手一伸,手中有一枚六寸长灰蓝色的双锋扁针:“凭你毒娘子那两手鬼画符,我睡着了你也暗算不了我,何况我早已知道你们武昌来了高手。我赵九做买卖绝对慎重,不调查清楚绝不乱来,迟至一个月之后才发动,可知我早有了妥善的安排。
  诸位,见见我这位同伴,你们看他可像真的福德正神?他的绰号就叫做八方土地。”
  “咱们报应四妖神。”八方土地支着寿星杖怪笑:“有鬼、有神、有妖、有怪。在江湖联手做了十年买卖,赚了不少,亏光本的时候也多。这次在荆州做了一笔赔本买卖,现,在该赚回来了。
  我,土地,土地算是神,虽然是最小的神。生而正直,死后为神;我是很公正的。现在,我判决你们该受到报应。你们面前这位是鬼,最凶悍的鬼,判人生死的鬼,地狱来到阳世的鬼。”
  一声厉叱,毒娘子双手齐扬,青芒乱飞。
  赵九手中的古剑一挥,三枚扁针碎裂而散,剑虹乘隙吐出,反击快速绝伦。
  八方土地一声长笑,鬼魅似的出现在另两人的身侧,不仅躲过了三枚百毒扁外,而且寿星杖击倒了一个人。
  毒娘子闪身避剑,拔出了匕首,反应极为迅疾;移位的身法已臻上乘。可是,仍然没有赵么快,卟一声音,左耳门被剑身拍中,砰一声摔倒在地,而且立即昏厥。
  侧方,八方土地已击倒了两个人,三把两把拉掉脸上的假须和易容物,弃杖拖了两个人在庙里走,像拖死狗。
  赵九收了剑,俯身去抓昏厥的毒娘子,手刚治衣衫,蓦地斜掠丈外,剑已不可思议地出鞘,完成了攻击的准备。
  他面前两丈左右,站着一位长发披肩,脸色苍白如鬼的女人,青袍迤地,双袖又长又大。要不是大白天,真会被人误认是女鬼白画的幻形。
  “阁下的反应好快!”白脸女人用刺耳的嗓音说。
  “你是住在那座小屋的人。”他保持警戒:“昨天在下搜过那座废屋,但知道有人曾经住过。姑娘的身法,已到了御气幻形化境,在这里装鬼吓人,不是冲在下来的吧?”
  “本来是冲阁下来的。”白脸女人说:“昨天阁下前来踩探,本姑娘认为你是来侦察犯罪现场。”
  “所以姑娘在此地等候,等到了。”他冷冷一笑:“难道姑娘也是判人生死的鬼吗?”
  “你呢?似乎,两位是有理的一方。”白脸女人瞥了重回现场的八方土地一眼:“我听说过毒娘子这号人物,一个为武林朋友所不齿的毒妇。请教,同位是侠义门人吗?”
  “哈哈哈!”赵九狂笑:“侠义门人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仗刀剑自以为可以判曲直的人,都是假侠义之名胡作非为的骗棍。在下四个人,自称鬼神妖怪,做的是不理会天地鬼神的买卖,干的是自以为是冒险犯难的英雄事业,
  十年岁月漫漫,我们进出过鬼门关,我们掉过眼泪,我们仰天长笑,我们玩命,我们以武犯禁……不管我们的事,好不好?”
  “你们曾经胡作非为吗?”
  “哦!很难说,每个人对世事的看法,或多或少有点不一样。”他举起对:“姑娘在前面看,这把剑是薄薄的一根线;在测方看,它是寸半宽的一片铁。这位毒娘子,偷偷在我身后用毒针暗算,再用匕首猛扑。在我来说,她要我的命,我有权杀她。在官府来说,我绝对不可以杀她,只能让国法制裁她。姑娘,你的看法如何?”
  “这个……”
  “姑娘,你年纪很轻。”
  “你……你胡说。”
  “我说的是实话,因为你不会强辞夺理反驳我。我们要在这里问口供,可否消姑娘迥避?”
  “不。”白脸女人断然拒绝:“尽管你们有权杀她,但杀人毕竟不是乐事,人与人之间,不能像兽类一样互相残杀,互相吞噬。”
  “依你之见……”
  “把他们送官究治。”
  “那么,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姑娘,我请你走。”
  “你……”
  “姑娘,我是当真的。”
  “我不许你们用私刑。”白脸女人坚决地说:“我要在场目击,我要……”
  “你什么都不要。”赵九收了剑:“你走!”
  他虚空一掌按出,似乎不曾用劲。对付一个轻功已臻御气幻形境界的绝顶高手,不用劲还成吗?
  白脸女人一双清澈的大眼中眼神一变,右袖猛地一抖。
  双方相距两丈,按理,决不可能发生任何异象,但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冷风乍起,冷流急剧族动,罡风劲气速度快了十倍,发出奇异的啸声,地面的积雪,突然出现滑动崩裂的异象。
  白脸女人长发飘扬,长袖抱袂扬起抖动猎猎有声。赵九,也破披风飘舞,像要凌风高飞。
  “厉害!老么。”八方土地讶然叫:“小心……”
  赵九冷哼一声,一闪即至,近身了,巨掌疾吐。
  “啪卟卟……”异响连珠似的急响。
  一双虎掌与一双大袖。以令人目眩神移的速度拼搏,地面积雪如被狂风所刮,眨眼间两人已连换十余次方位,拼了十余招。
  赵九突然斜掠丈外,神色庄严地手搭上了剑靶。
  “在下有许多事要做。”他沉声说:“情势正在剧变中,在下必须及早为谋,所以不能与姑娘久缠。你是在下闯荡江湖十载岁月中,最可怕的劲敌,彼此的练气术皆已修至外魔不侵境界,拼斗三昼夜也许仍难分出胜负来。姑娘,撤兵刃,咱们唯一了断的办法,最简单的是生死一击,得罪了。”
  古剑出鞘,向前一指。蓦地,本来一无是处的普通破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剑吟,然后是并不锋利的锋尖,出现一道若有若无的淡淡晶芒,长度约有一尺左右,映着雪光伸缩不定,时隐时现。
  “六神御剑!”白脸女人眼神一变,讶然惊呼:“住手!阁下,能修至这种境界的人,世所罕见。像毒娘子这种只配称二流人物的人与你周旋,这公平吗?阁下,真值得与我生死一击吗?”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姑娘。”他的剑尖逐渐下沉至出手部位:“而是事情必须办妥。姑娘,你的剑藏在左袖内,你不打算用剑吗?看来,姑娘的流云飞袖,足以应付在一下的剑了。”
  白脸女人身形一晃,有如电火流光向右移位。
  赵九的身影也乍隐乍现,仍然出现在白脸女人的面前两支。可是,双方已离开原地五丈以上了。
  “姑娘好俊的幻形术。”赵九由衷地说:“姑娘如果就这样远远地走开,在下感激不尽。”
  “我偏不离开!”姑娘恼火了:“我不信你会比我快,我……”
  “姑娘,请不要捉迷藏,你会误了我的事。”他郑重地锐:“现在,我要出手了,我是当真的,请拔剑好不好?”
  八方土地看出危机,这位白脸女人真要拼命,还不知鹿死谁手呢!功力相当,胜负的机率是一半一半,双方没有拼的必要。
  “老么,姑娘家脸皮薄,你就让一步好不好?”八方土地高叫:“咱们把人带走,离开这位姑娘的居所,岂不两全其美?隐秘的地方多得很呢!”
  “姑娘意下如何?”赵九终于让步:“请不要跟来。”
  他徐徐退走,剑尖前的晶芒消失了。
  “喂!你们到底……”白脸女人高声问。
  两人已分别抓起两男一女打上肩,赵九双肩有一男一女,身形似流光,向东面的荒野如飞而去。双肩上有人,掩住了双耳,听不清白脸女人在叫些什么。
  庙后突然踱出一位中年女人,大冷天,竟然仅穿了夹锦袄,同质长裙,仅在外面加穿了一袭被风。
  “丫头,追上去你会吃亏的。”中年女人慈祥地笑笑:“你明知道毒娘子不是好人,何必逼他?这是一个风尘铁汉,发起威来是极为可怕的。”
  “娘,你没看他那股神气劲?”白脸女人顿着小蛮靴:“哼!我偏要斗斗他,我……”
  “斗什么呢?斗气?算了吧!丫头。回屋子里去吧!我们的事忙着呢!今晚那些凶魔一定可以赶来聚会,你可不要丢下正事不管哪!扮鬼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白脸女人一面说,一面用双手抹除脸上过多的白粉:“我们扮鬼斗他们的妖术,大概很有趣的。哼!那个自称鬼的人,我会……我会……”
  阴魂不散和六亲不认,本来住在客栈里,两天前才迁至江家的东院客室安顿,白天出外搜寻赵九的踪迹,晚间保护受了伤的江南震。情势险恶,算定赵九不会甘休,所以今天在家中等候凶险光临,果然等到赵九白天前来兴风作浪。
  江家庭院深,出入人众,家中到底有些什么人往来,住在东院的客人岂能知晓?娄信在宅中现身,两凶魔并不感到意外,倒是对娄信声称这里的事已由自己接手的事,感到有点惊讶而已。
  两凶魔被请到花厅,接着来了八个男女。三个是光头没有戒疤的今年大汉,穿的大袍有七分象僧袍。有两位是江家的护院首脑,两凶魔只认识这两个人。
  娄信首先为众人引见,两凶魔懒得理会这六个江湖上没有地位的人,反正也明白这些张三李四王忠赵信,姓名可能都是假的。尤其是三个似僧非俗的人,神态相当冷傲,两凶魔更是不屑理睬。
  “乘等候毒娘子返报结果之前,兄弟与两位英雄谈谈今后的善后事宜。”娄信笑吟吟摆出主人面孔:“兄弟是江南震的一门远亲长辈,特地从外地赶来善后的。”
  “在下不管你是江大爷的什么亲。”阴魂不散态度相当倨傲恶劣:“不论你们做些什么,皆与在下无干。在下要知道,四千两赏金余款,与及从毛五爷处取金菩萨转交给在下的事,是否有了改变。”
  “嵇老兄,赵九的死后还不知道呢。”那位叫张三的假和尚冷冷地说。
  “你们的人,一而再耽误在下搏杀那个子的事,一而再无端插手,在重要关头帮助他脱逃。我明白了。”阴魂不散拍案而起,怒形于色:“你们一定另有什么阴谋在进行,威胁在下的安全。好,其他的事咱们不谈了,好来好去,所有的协议和承诺,就此取消。
  人在人情在,江老兄既然不再管事,新人新政,你们推翻他的一切承诺是可以谅解的,在下和邢兄不怪你们,咱们各干各的活,告辞。”
  “你老兄怎么这样大的火气?莫名其妙。”张三也冒火了。
  阴魂不散的目光,先环视众人一匝,最后回到娄信脸上。娄信笑容不变,神态平静。
  不是张三个人态度的无理,而是经过安排的阴谋。
  “邢兄。”阴魂不散向六亲不认说:“人家拿咱们来耍猴呢。”
  “一点不错。”六亲不认阴阴一笑:“人家那将两个黑道巨擘放在眼下?咱们俩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四只手四条腿。”
  “对,人多人强,狗多咬死狼。”阴魂不散笑得更阴森,两人一弹一唱甚合符节:“老虎不发威,会让人看成病猫的,动手!”
  最后两个字有如石洞里响起两声焦雷,啪一声大震,阴魂不散一掌把身旁沉重结实的茶几,拍得四分五裂,再飞起一脚,沉重的交椅立即崩散。
  六亲不认也同时动手,双手一张,手臂反拍在身后的墙壁上,坐着的交椅不但崩散,两丈宽的青砖墙壁倒坍了一个六尺宽的大洞。
  三棱刺尚未出鞘,张三的巨爪已光临阴魂不散的胸口,五指似大铁约。的确是铁钩爪,原来是一只假手,铁制的巧妙假手。
  按理,铁手来得又快又凶猛,任何高手也无法闪避。可是,阴魂不散不愧称一代巨擘,上体后仰,左手已扣住了铁手的小臂推出偏门,左脚已象万斤巨锤,蹬在张三的小腹上。
  “你该死”阴魂不散怒吼,借势扭虎躯。
  “砰!”张三被他摔翻在地。
  三棱利出鞘,啸风声刺耳。
  “住手!”娄信骇然惊呼。
  六亲不认的练子枪,缠住了李四的脖,将人拖倒一脚踏住了胸腔。
  说快真快,眨眼间,张三李四两个假和尚身陷绝境。
  “你是独臂天尊南门凌风。”阴魂不散的三棱刺尖抵在张三的咽喉上:“大爷我横行北五省,你阁下还在山东做混混,竟然不自量不自爱向在下挑战,不杀你此恨难消,你他娘的混蛋加三级……”
  “饶命……嵇前辈饶……饶命……”张三惊怖的叫号,腹部的澈骨奇痛似乎也忘了。
  “嵇老兄,请……请饶他一遭。”娄信悚然地请求,先前雍容神气的笑容消失了:“是我不对,刚接手办事,对两位的武功存疑,所……所以……”
  “所以要试试在下的斤两,你已经如愿以偿。”阴魂不散沉声说:“嵇某和邢老兄如果真的浪得虚名,岂敢双拳四手到安陆府隐有龙蛇的地方撒野?哼……”
  厅门出现一个三角眼厉光炯炯的老人,一面踱入一面说,“阴魂不散,你最好不要撒野撒得过份了。”
  两凶魔吃了一惊。阴魂不散挪开脚,放了张三。
  “原来离魂老怪被请来了,是请来对付咱们的?”阴魂不散的三棱刺指向离魂老怪:“简老怪钟不离,我姓嵇的不见很怕你。久闻大名,只恨无缘识荆,你那双有鬼气的三角眼,和腰间的乌木如意手杖是活招牌。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离魂老怪,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你偌大年纪居然还不死,嵇某不信你能勾得了在下的魂。来吧!咱们玩玩。”
  “咱们不必见面打打杀杀。”离魂老怪笑笑,在娄信让出的座位落坐:“老夫知道你很了得。不过,你能一照面便制住的独臂天尊,委实令人刮目相看。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赵九那小子眼看活不成了,而你们却又不想给赏金……”
  “姓赵的死不了。”离魂老怪截断他的话:“除了两位或可阻挡他之外,其他的人谁也对付不了他。”
  “他中了毒娘子的……”
  “毒娘子的百毒扁针,也称百步断魂针。”离魂老怪说:“他必定有自闭经穴的绝技,百步内不倒,就证明他有辟毒的绝学。毒娘子三个人这一去,凶多吉少。”
  “什么?老怪,你尽然知道毒娘子凶多吉少,仍然派她去……”
  “去送口供,送赵九需要的口供。”离魂老怪就一直抢着解答:“老夫在毒娘子身上施了小法术,她将会把赵九想要知道的消息—一奉告。嵇老弟,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的,牺牲一个毒娘子,而能除去心腹大患,值得的。
  今晚,还得借重两位的鼎力,搏杀姓赵的一了百了。本来,娄老弟另有几个人赶来助阵,至于是否能如期赶到,还没有确实的讯息。
  “你是说,赵九会从毒娘子的假口供中,往天罗地网里闯?在这里?”
  “不在这里,但是天罗地网没错。”
  “在何处有罗网?”
  “两位不需知道,不必问。届时,老朽自会带诸位一同前往。现在,请娄老弟准备酒食,咱们一面喝酒一面商量细节。”
  在吉祥寺南面两三里的小山坡密林中,赵九与八方土地掩埋了毒娘子和另两个人的尸体,口供已经取得,知道了弥勒教荆楚总坛安陆香坛的所在地,知道坛主姓楚,名少文,是不是真名,毒娘子并不知道。
  已经是黄昏时光,天色不早了。
  这里距西面的百灵庙鬼域不足五里,地势也相当偏僻,听得到北面吉祥寺的幕鼓声,方圆三里内鬼影俱无。
  他俩开始吃干粮,准备夜间行动。
  “老么,毒娘子的口供并不完整。”八方土地一面进食一面说:“无论如何,必须求证确实,才能展开行动,等会儿我就去等消息,希望能顺利。”
  “二哥,恐怕消息无法传出来,他们的戒备必定加强数倍。”
  赵九说。“反正我们也不必操之过急,略作试探就可以证实了,武昌方面大批高手往这里赶,正好一网打尽屠绝他们,二哥,我准备三更展开行动,时光尚早,我想到百灵庙走走。”
  “老么,你到百灵庙干什么?”
  “去看看那位最强的劲敌,那位装鬼的姑娘。”赵么吃完干粮,用腰巾试手:“我总觉得诧异,这位功臻化境的姑娘,住在鬼域废屋到底有何图谋?”
  “不要横生枝节了好不好?”八方土地用近乎央求的口气说:“就是你的杂务多,好奇心太重的人,早晚会倒霉的,知道吗?”
  “闲着也是闲着,是不是。”
  他拖出藏在树根草丛中的包裹更换衣着:“不把可疑的征候弄清,就是不放心,二哥,那边的情势要好好控制,等我求证后才决定行动的手段,不要打草惊蛇。”
  他急急走了,奔向百灵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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