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潜龙
 
2021-02-22 16:09:11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角落传出不寻常的声息,象老鼠在爬。那儿有道暗门,暗门正在一分分地开启。
  来了,这天杀的!她想。
  一个黑影悄然到了静室门外,侧耳倾听片刻,将一只小包打开,搁在门限上。
  静室是密不透风的,气流从门框的缝隙中透入,小包的粉末,也从门限与门的缝隙中漏入室内。
  你干什么?她突然出现在黑影身后沉声问。
  黑影大吃一惊,本能地扭身循声一刀劈出。
  “该死!”她的语声再起,刀没砍中她,她却一掌砍中黑影的脑袋。
  内院一座秘室中,五个人不安地借喝酒打发寒夜,全城各处寺庙,已经起晨钟声。
  “奚兄,天快亮了,必须早作打算。”一位獐头鼠目的人,向坐立不安的奚本厚说:“等香坛再派人召集前往听候差遣,就来不及了。所谓前来闹事的赵九,只是掩人耳目的代名,真正的身份可能是一批江湖怪杰,赵九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总坛派来的人死伤殆尽,咱们昨晚派去的四位身手最高明的人只有兄弟一个人乘隙逃得住命,再派人去,同样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是那些人必欲得之的目标,难道真要在此地等死?
  “等西门老五返回……”奚本厚显得手足无措:“那位叶巡察……”
  “不必等结果了,赶快离开为上。西门老五作事小心谨慎,任何事都比别人慢一步,他的迷香有神效,但谁知道他何时才下手?走吧!不能等了。”
  “好吧!这就走。”奚本厚总算下定了决心,放下酒杯起身。
  室内突然被推开,叶嫣红满脸杀气,仗剑跨入秘室,一双凤目杀机怒涌。
  五个人大惊失色,惊得跳起来。
  “你们这些叛徒。”她咬牙切齿凤目喷火:“你们要逃命情有可原,居然妄想谋杀巡察再逃,罪该万死!”
  “巡察明鉴……”一个中年汉子哀叫着跪下了。
  叶嫣红用行动作答复,长剑毫不留情地劈开那人的脑门。
  厉吼声暴起,四个人临危拼命,刀剑疯狂地攻击,为自己的生命而勇敢地生死一拚。
  吼声与搏斗声,惊起全宅的男女,众人纷纷找兵刃向内院涌,呐喊声大起。
  叶嫣红的剑术,决不是奚本厚这些地方混混所能应付得了的。她不敢久留与全宅的人讲理摆威风,以迅雷疾风行动解决了奚本厚五个人,奔回香坛背起了赵九,狼狈地逃出戚宅。
  天亮了,她藏身在一座大宅的后园空屋内。现在,她成了孤魂野鬼,找不到人协助,也不敢找本地人传递信息,自然不敢背了一个大男人在街上走。
  她必须出城,还得找食物充饥。这里虽然可以暂时藏身,大宅不会有人到后园空屋里走动,但她必须出城,带俘虏出城。
  城外香坛情势如何?她真的极感焦灼,坐立不安。
  “你想把我弄出城去,真不容易。”坐在壁根下的赵九神色中带有幸灾乐祸的味道:“你得费心机找轿,而又得提防轿夫起疑报官,或者告诉头蛇痞棍。我相信奚本厚的朋友,已经将你杀人行凶的消息传给所有的蛇鼠了,那些人一定会打落水狗的。”
  “这些事难不倒我,我会设法出去的。”她凶狠地说:
  “你的问题却严重无比,反正你是死定了。”
  “除死无大难,在下毫不耽心。我已经说得够明白,多活片刻毕竟是愉快的事,你晚片刻将我交给离魂老怪,我就多活了片刻。哦!你问清了城外的消息吗?”
  “情势太急迫,没有机会问。”
  “你最好不要问,问了你会害怕。”
  “我问你,你到底有多少人?”她想起从奚本厚那位逃回城同伴的话:“你如果不说,哼!”
  “其实,现在说出来已经无关紧要了。”赵九泰然地说:“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我们有四个人,四个不怎么安份的生意人,平时很少在一起,各奔东西各有各的事业,有事派急足传书,很快就会聚在一起,四个人分头办事,手段和方式各有不同,但配合得相当密切,所以十年来,的确干过不少轰动天下的英雄事迹,从来就没有失败过,只有利润多少的分别而已,甚至有时还大赔老本。至于我姓甚名谁,其他三位又是谁,没有追究的必要,因为我们四个人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姓名,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武技。现在,我叫赵九。明天,我可能叫钱三。这次我们四个人管了戚家三十六命的事,与贵教并无积仇旧恨可言,只是凑巧卷入这件单纯的灭门血案,不得不管到底而已。过去十年来,咱们从未失败过,这次也不会失败。我可以向你保证,即使你能把我带出城,并不表示你幸运,却可能是大灾难的开始。我那三位同伴,已经向你们展开无情的打击,你很难逃过他们的搏杀拦劫,因为他们一定已经知道我落在你的手中,他们必定在外面严阵以待了。”
  “哼!正相反,有你在我手中,他们投鼠忌器,能奈我何?”她得意地说,心情一宽:“你放心,我会设法把你偷运出去的,你就是我的护身符。”
  她将赵九另用牛筋索捆在屋柱上,匆匆走了。
  府城与其他各地城市一样,天亮开城日落闭城,城内夜间有夜禁,犯夜禁的人不但要挨板子,还得坐牢。收容亲友住宿的人,必须向街坊长报备。老百姓不能太自由,太自由了会造反。因此,天入黑城门关闭之前,城外入城办事的人必须及早赶回去,所以天亮与黄昏时光,城门附近是最热闹的所在,进城入城的人乱成一团,守城门的丁勇巡捕检查也马虎很多。
  黄昏前,一乘大轿抬出东门。进城出城的人很多,谁也无暇过问旁人的事。
  轿内有两个人,叶嫣红和赵九。
  “在下已经争取了一天时光,真是值得庆幸的事。”被挤在轿角的赵九欣然地说。
  “一天时光,改变不了你恶劣的情势。”叶嫣红冷冷地说。
  “那是你的想法。”赵九满不在乎地说。
  “你的想法又是什么?”
  “我在想,你们已经有充裕的时间,把可用的人全部召集在一起,我那三位同伴,就可以一网打尽你们了。”
  “你的同伴,在意你的生死吗?”
  “他们当然在意,但一点也不耽心。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活在世间,对自己所做的事自己负责,只问自己是否尽了心力,谁生谁死何必计较?人总是要死的,天天为生死耽心,岂不太苦了?”
  四个轿夫冲重赏份上,脚下跑得飞快,希望将雇主送到地头之后,能来得及赶回城抱老婆逗孩子。
  轿过了升仙桥,有两个人跟在后面了。
  轿离开官道,岔入至江家的岔路,后面跟来的两个人脚下一紧,飞步便追。—
  “不是你的同伴。”叶嫣红掩上轿窗宽心地说:“我已经发出信号,他们是本教的弟子。”
  “恭喜恭喜。”赵九在笑。
  “你在笑?你知道即将到来的结局吗?”
  “我哭,能改变得了情势吗?”他保持令人难测的笑容:“看来,我那三位同伴走错了方向,你成功地把我带到了江家。至于结局,仍然言之过早,是吗?”
  “不早了,江家到了。”
  有人在门外接轿,轿在严密的警戒下直接抬到前院。
  后面,似乎不可能有其他的人跟踪。
  江家戒备森严,气氛极为紧张,不久之前,来了四位贵宾,难怪如临大敌。
  大厅中已经掌起了灯,主客双方二十余人,因叶嫣红的到达而中止义论。
  叶嫣红兴奋地踏入广阔的大厅。后面,四名大汉拥簇着背捆双手、双脚也被并捆的赵九,八只手又拉又抬又推,将他弄入大厅往堂下一丢。
  “弟子拜见四圣者。”叶嫣红略感意外地上前行礼,行的是跪拜礼,可知上首那四位年皆半百以上的人,地位是何等高不可攀了。
  “巡察辛苦了,升座。”为首那位吊客眉三角眼,顶门光光的圣者,大刺刺地受拜。
  堂左,是离魂老怪、裘女护法、与及四名男女。堂右,是娄信、伤未痊可的长拳快腿、独臂天尊、与三名大汉。堂下左右,也分坐了十余名地位稍次的人。
  厅门内左右,站着六名白巾包头,白袍又宽又大,而目阴沉的佩剑人,像是守门的警戒,但警戒的对象似乎是厅内的人,而非戒备外人入侵。通向后堂的左右堂口,也有六个同样打扮的人分别把守。
  叶巡察在娄信的上首落坐,这里有她的座位。
  “堂下那人,就是屠杀本教众多弟子的赵九。”叶嫣红开始禀告:“弟子受钟客卿之命,按计顺利地将他擒住,本来早该将他押来香坛,但中途生变……”
  她将奚本厚背叛意欲加害的经过—一说了。
  “这人确是赵九。”离魂老怪加以补充:“可是,委实令人不解,昨晚袭击百灵高招待处的人确是赵九,半途袭击撤回人员的也是赵九……”
  “他有四个人,名号经常改换。”叶嫣红替老怪解惑:“客卿只须用离魂大法制他,便可知道他们的底细了。”
  “根据你们所说,确是四个人。”吊客眉圣者大声说:“这个赵九被叶巡察在城内擒获,所以剩下三个人袭击你们撤回的人。随后入侵此地的,有两个鬼女,她们是八荒潜龙的妻女已无疑问。后来引走她们的人,定是这个赵九的同伴。这么说来,与本教作对的人共有六个之多,此地香坛死伤惨重,并非意外了。本座既然来了,就得把他们全部擒获用他们血祭死难的弟子。钟客卿们,你现在问清口供,以了解他们的底细,才能策定擒捕他们的大计。”
  “本座道命。”离魂老怪欣然应诺离座。
  一声震天长啸划空而至,有如云天深处传来的阵阵殷雷,众人脸色一变,气氛一紧。
  “传话下去,让他们来,不许阻拦。”吊客后圣者大声向厅口下令:“本座一并把他们擒住。钟客卿,快一点问口供。”
  把守厅门内的六个白袍人同时向两侧让,以便让人侵的人登堂入室。
  离魂老怪下堂,在赵九面前一站,阴阴一笑。
  “赵九,老夫相信你会合作愉快。”老怪开始掳起衣袖,脸上的阴笑充满鬼气。
  “对,离魂鬼怪,咱们一定会合作愉快。”赵九坐得直直地,被共捆的双脚伸在前面,脸上有令人难测的笑意。“不过,在下的同伴已经来了,你们的首脑人物也已经到齐,在下没有工夫再陪你玩了。叶嫣红,把你的缝衣针拿回去,这玩意插在衣内一整天,很讨厌。”
  在灯光明亮,四面八方高手环伺,众目暌睽之下,他的双手突然从背后伸到前面,牛筋索绳圈挥在方砖地上,他的双脚捆绳折断如被刀劈。
  他从胸腹间掏出了七枚三寸飞针,信手向远在三丈以上堂上的叶嫣红轻轻一抛。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大吃一惊。
  离魂老怪先是一愣,然后像是大梦初醒,不假思索地踏前一步,双手齐出,十指算张向下罩。
  赵九并未站起,伸脚一拨。
  “哎呀!”离魂老怪扭身便倒。
  谁也没看清变化,所看清的是,离魂老怪爬伏在赵九的脚下,赵九已经站起来了。
  “哈哈哈哈……”赵九仰天狂笑,声如雷震,似乎大柱亦为之撼动,大厅突然阴风四起,冷流扑面。
  狂笑声中,离魂老怪突然狂号着飞抛而起,手舞足蹈向堂上飞去。而老怪腰带上的乌木尺八如意手杖,却到了赵九手中。
  三座厅门是大开的,中门中间,出现八方土地已除去伪装的身影,剑眉虎目,留了两撇小胡子。
  “老么,不要剑吗?”八方土地右手是狭锋刀,左手握着赵九的连鞘古剑;是从赵九中计被擒处取回的。
  “这玩意很趁手。”赵九并未回头,扬了扬乌水如意:“用这玩意使用大天殛,看着威力如何?”
  六个白袍人六支长剑,从两侧指向站在中门中间的八方土地,剑气开始迸发。
  “我也给他们一记大天殛。”八方土地丢掉古剑,扫了两侧六个白袍人一眼:“他们的祖师堂三十六守护天尊,据说全是功臻化境的高手,大天殛不知是否可收天殛之效,一试便知。”
  四圣者全部起立,吊客眉圣者高举右手,制止所有的人妄动。脚下,躺着仍在抽搐、七孔流血的离魂老怪。
  堂下宽广,足有三丈长两丈宽的活动空间,两排大柱外侧,也有丈二空间可以施展。
  吊客眉圣者面目阴沉,三角眼中厉光闪烁,使袍袂掖在腰带上,将所佩的七星剑挪至趁手处,一步步下堂,向仍在把玩乌木手杖的赵九走去。
  “孽障大胆!”吊客眉圣者在丈外止步:“还不给我跪下!”
  一阵无形的气流,笼罩住神态悠闲的赵九。似乎,有无效的看不见魔手,正在向他撕拉。
  他的发髻在动,衣衫在动,手中的乌木如意也要外飞。然后阴风四起,呼啸有声。
  他不再悠闲,双脚一分,一双虎目神光乍现,瞳孔在收缩,象一头豹子,凝视着眼前的猎物。这种眼神极为吓人,有一股妖异与摄人心魄的魔力。
  “灭神大法。”他的声音似从九幽地府传出:“难怪你敢说这种大话,去你的!”
  传出一声冲破阴风劲流的异啸,他已不可思议地贴近吊客眉圣者,如意手杖已到了对方的鼻尖前。
  吊客眉圣者没料到他突然近身,太快了,快得似乎是他早就已经站在此地了,而非举步接近的,功臻化境的人,反应出手本能,而这种反应必定是趋避危险的最佳行动,本能地右闪、拔剑。
  太慢了,一剑未能拔出。
  卟一声响,如意闪电似的敲在光秃秃的天灵盖上,似乎有火星爆出,因为声如金属相击,可知护体奇功,已令脑袋成了金铁难伤的坚硬铁头。可是,却禁不起乌水如意一击,如意所中处,整个顶门下陷,成了扁头。
  “这点点道行,还不配在赵某面前撒野。”他退回原地,向堂上点手叫:“三位圣者一起上,在下给你们一记大天殛,一了百了。”
  吊客眉圣者一阵乱晃,终于扭曲着摔倒。
  这一记轻描淡写的致命一击,吓傻了所有的人。
  后堂口,传来了重物堕地声,吸引了所有目光。
  原来把守在两堂口的六个白袍人,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躺在地上了,似乎并未经过交手。
  左面,站着阴魂不散;右后堂口,是六亲不认。两个的魔已不再用他们的三棱刺和练子枪,换用了光闪闪的狭锋刀,堵在堂口喋喋怪笑。
  “两位前辈,赵九在堂下。”娄信发狂般大叫,以为救星自天而降呢。
  “我知道。”阴魂不散以刀支地怪笑:“我张三。他。”用手一指六亲不认:“他叫李四。厅口那位,叫王五。张王李赵,张三王五李七赵九,喋喋喋喋……你们还不明白?死人!”
  “大天殛!”厅口的八方土地大吼,蓦地风吼雷鸣。刀光可怖地流转旋迥,六个齐冲而上的白袍人一阵崩散,在刀光飞舞中反浑飞抛,血肉横飞。
  人影重现,刀光倏止。
  “啊……”
  “嗷……”
  惨号声很短促,分裂了的肢体与溅满厅口的血渍触目惊心。
  “再两次大天殛就差不多了。”八方土地李五厉声说,抱臂而立有如天神当关。
  “皇天!”娄信发狂般尖叫,骇绝惊怖地向堂右狂奔。
  狼奔豕突,发狂般四散逃命,堂两侧有厢门,所有的人皆争先恐后向两厢门逃命。
  “这边来!”化名阴魂不散的张三狭锋刀指向七星剑向后堂口冲的一名圣者。“大天殛灭你的神形!”
  刀光幻化耀目的闪电,锲入七星剑攻来的剑网中,然后贯网而出,刺耳的异声令人闻之毛发森立。
  三把刀一支乌木如意,全用上应付群殴,传说中的霸道绝把大天殛,说惨真惨,逃得慢的人,—一在刀光下崩溃、撕裂。
  叶嫣红刚到达右厢门,后面的人已经—一倒地,冷笑声起自身后。
  “转身!”赵九的冷叱震耳欲聋。
  她银牙一咬,大旋身一剑疾挥。
  “叮”剑被奇大的反震力震得向上扬,虎口裂开,指骨松散,剑飞上承尘,贯入承尘中无法落下。
  “饶我!”她踉跄后退,绝望地惊叫。
  “你肯带我去找你们的楚坛主吗?”赵九沉声问。
  “我……我带你去……”
  “在何处?”
  “在……嗯……”
  一支长剑的锋尖,已经接近她的咽喉右侧,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崩溃了,向下挫倒。
  剑尖仅接触衣领,便突然停住了,是娄信的剑,与她地位相同的娄巡察的剑,要杀她灭口。
  剑被赵九一把抓住了,乌木如意已先一刹那敲破了娄信的脑袋。
  “站起来,振作些。”赵九推开脑袋已破的娄信:“你已在赵某有效的保护下。”
  仅有五六个人逃掉了,大厅中惨象怵目惊心。
  一行人出现在江南震的病房中,伺候的人已经逃光了。江南震断掉了右臂,右臂开了缝,伤口虽已控制住不再恶化,但能否渡过难关大有问题。
  “你们搜刮来的金银珠宝,藏在何处?”阴魂不散站在床前门:“你最好乖乖招来,不然,哼!”
  “阴魂不散,你……”江南震惊恐地颤声说:“你……你的奖金……”
  “在下不是来谈奖金,我也不是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嵇斌,上个月在太湖,带了几个苏州名妓,乘舟快活,银子不花光他是不会离开的。在下叫嵇武,对不对?不是嵇斌,当然也不是阴魂不散;在下从来就没表示是阴魂不散,你说不说?”
  “在……在后……后花园的……的地窟里。”
  “见你的大头鬼!你这里三座地窟,在下都查追了,下面只有你们造反的军械衣甲旗帜。你是不打算说的了?”
  “我说我说……金银珠宝,是……是坛主亲派亲信保管的,我……我真的不知道藏……藏在何处。”
  “哼……”
  “我发誓,我如果知道,天打雷劈……饶命……”
  刀尖停在江南震的眉心上,这位香坛第三号人物快吓昏了。
  “楚坛主不在此地。”叶嫣红说:“你杀了江南震,也追不出金银珠宝的下落。楚坛主在安陆弄到大量金银确是事实。在聚了不少军机械器服也是事实。他的藏金处所,连总坛方面也知者不多,江南震不可能知道。”
  “楚坛主已经死了……”江南震绝望他说:“他……他到招待所迎接圣堂使者和三护法,被……被赵……被杀死了,只……只有裘护法一个人逃得性命,那批总坛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赵九四个人,都不曾见过这处香坛的楚坛主,即使照面也毫无印象。香坛的上千上万徒众,很少有人见过坛主法象以外的本来面目。保持极端神圣秘密,以保持领导人的崇高至尊形象,是组帮结社领袖人物的金科玉律。一个威震天下的大英雄,在他的贴身仆人眼中,他仍然是一个平凡的人,一怒而天下遭殃的皇帝,在近侍太监的眼中,同样是可供哄骗甚至控制的凡人。
  “你说可以带我去找坛主。”赵九向叶嫣红冷笑。
  “是的,但我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叶嫣红不住发抖。
  “他如果不死,你怎么找?”
  “到他的住处去找。”
  “那就是。”
  江南震久久方神魂入窍,空茫死寂一灯荧然的内室,似乎特别阴冷。
  “小莺!小莺……”他虚弱地叫唤伺候他的使女。
  小莺早就不在了,全宅除了死人,能逃的都逃掉了。
  “小莺……”他仍在呼唤。
  未关上的房门口,出现三个青衣人,冷然踱入房中,在他的卧榻前一字排开。
  “这是推官大人所发的搜查火签。”一个青衣人将火签在他眼前一亮。
  “周巡检……”他绝望地叫。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
  “我……”
  “地窟里那些军器在甲……”
  “天哪!”
  “申牌时分,有人投文告密,目下丁勇已包围尊府。”
  “我……我不会跟你们走……呃……”
  秘密会社的首脑们是很聪明的,他们皆有狡兔三窟的打算。楚坛主有自己隐身的私宅,这私宅除了坛中的重要人物之外,其他弟子待众皆无从得悉。
  楚坛主的私宅,设在缙绅戴大爷戴嘉的畅春园。园最东首的迎曦楼,是全园禁地中的禁地。
  上次楚后主与两位巡察见面,就是在曦春园,所以叶嫣红把赵九四个人带来寻找。
  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好找的?找的当然是金珠。
  戴大爷不在,重要的人都不在,只有几个年迈和幼小的仆人小奴还逗留不走,能逃的都先一步逃掉了。这几天,城内城外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看风色不对,皆找借口逃到别处避祸去了,戴大爷不在并非奇事。
  迎曦楼每一处可以作为密窝的地方都搜遍了,就是没发现有大批宝藏,楼内所有的饰物摆设所值有限,柜中只找到一些金银。
  五个人坐在那极尽奢华的暖室内,两个老仆站在一旁发抖。
  “这笔买卖又亏老本啦!见鬼!”赵九沮丧地说:“据戚五爷的表亲贺怀远说,戚家祖上留下的数柜家传珠宝,价值不下十万之多,各式珍珠宝石首饰,任何一件也可以卖千两银子以上。奚本厚所接收的,仅是房地产而已。这些珍珠,到底藏到何处去了?”
  “应该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畅春园内。”八方土地拍着特制的胡床说:“天亮之后,再全园仔细搜一遍。必要时,去把戴大爷弄来,他应该知道一些线索。”
  “也只有如此了。”张三显得满不在乎:“不过,毛五爷那尊金菩萨,我一定可以弄到手。呵呵!扮假阴魂不散就有这点好处,事没辨妥决不放手,放手岂不坏了那位真阴魂不散的名头。”
  “替我们准备一些酒食。我们要等天亮。”赵九向两位发抖的老仆说:“不要怕,我们不会难为你们。”
  两老仆慌张地走了,赵九的目光落在叶嫣红身上。
  “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叶嫣红悚然问。
  “我在盘算。”他笑笑:“把你带到武昌。”
  “天哪!你……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
  “我为何不能?我曾经说过,我和你是同类。你所能做出的事,我都可以做得出来。”
  “把你带到武昌,贵总坛会倾全力救你,那么,我就有挑掉贵教总坛的最好借口了。哈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必定可以赚到另一笔更大的财富,想起来就乐上老半天。”
  “请不要……”
  “要的,叶巡察。”赵九断然拒绝对方的请求:“老实说,我们报应四妖神,早就有意会一会贵教的李教主,可惜他比咱们四妖神更鬼怪:行踪飘忽如魅。恐怕只有他来找我们,才能如愿了。你见过贵教主吗?”
  “没……没有……”
  “我们搜集有他的图像,和他山西造反前后的一些有关资料。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他杀的人太多了。”
  “你不是教主的敌手,教主已修至地行仙境界了。”
  “真的找不到敌手,他一定感到可悲。我想,他会来找我,找真正的敌手,而我也因没碰上敌手而遗憾,所以早晚会两雄相遇的。”
  “请告诉我,我的七枚针……”
  “我不是还给你了吗?”
  “老么,你是怎样发现警兆的,那位老仆是可怕的血手无常呢。”八方土地问。
  “我不知道他是谁,二哥。”赵九说:“问题是:楚坛主会不会找一个无用的老头来经营他的藏娇金屋。至少,他该发现来的人不是楚坛主,至少,他该问…问来客的底细;至少,他高攀的灯笼不会那么沉稳;至少,这位叶巡察不该三更天仍然在盛妆等情郎。楚坛主这几天焦头烂额,该是最忙的一个人,他的情妇会一天到晚快快乐乐地等他来度春宵?那小院子隔壁是高院墙,墙外是一条小巷,楚坛主夜间往来……二哥,换了你,你是跳墙容易呢,抑或是费工夫敲门打信号,再慢吞吞在曲曲折折的房舍内走上老半天,再与情妇温存?”
  “有道理。”八方土地不住点头:“离魂老怪人老成精,他设宴绊住了二哥三弟,消息无法传出,幸好我冒险深入,才看到大哥用叩杯打出的手语假口供三个字。我知道不妙,飞赶入城仍然晚了一步。血手无常的口供,总算让我心中一宽,你这小子很细心,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半死的、无关紧要的人半途制住,一定是发现了警兆。当你有所发觉时,愚兄相信,天下间能制住你的人,屈指可数,就怕你这个子毫无戒心地闯向鬼门关。”
  “她以为七枚针都中了,她的七煞断脉熟练得很,不知她用这种手法,害死了多少在她怀中快活得昏了头的风流高手。”赵九拍拍叶嫣红的肩:“你相当美,用这种狠毒手法害人,一定从来就没失败过。你每一枚针,皆扎入我的身躯,但所扎的部位与扎向都偏了。你以为已扎入经脉穴道,其实是贴着皮肤斜走的。那时的我,你绝对伤不了我一根汗毛。你把我看成救美的英雄,用同情心而不是用美色来计算我,所以我消失了杀你的兴趣。”
  “你把我押到武昌,不如亲手杀了我。”叶嫣红惨然地说。
  “我放了你,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贵教的人不会放过你。”赵九摇头:“重要的是,你是一个野心勃勃具有叛逆
  “天哪!你……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
  “我为何不能?我曾经说过,我和你是同类。你所能做出的事,我都可以做得出来。”
  “把你带到武昌,贵总坛会倾全力救你,那么,我就有挑掉贵教总坛的最好借口了。哈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必定可以赚到另一笔更大的财富,想起来就乐上老半天。”
  “请不要……”
  “要的,叶巡察。”赵九断然拒绝对方的请求:“老实说,我们报应四妖神,早就有意会一会贵教的李教主,可惜他比咱们四妖神更鬼怪:行踪飘忽如魅。恐怕只有他来找我们,才能如愿了。你见过贵教主吗?”
  “没……没有……”
  “我们搜集有他的图像,和他山西造反前后的一些有关资料。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他杀的人太多了。”
  “你不是教主的敌手,教主已修至地行仙境界了。”
  “真的找不到敌手,他一定感到可悲。我想,他会来找我,找真正的敌手,而我也因没碰上敌手而遗憾,所以早晚会两雄相遇的。”
  “请告诉我,我的七枚针……”
  “我不是还给你了吗?”
  “老么,你是怎样发现警兆的,那位老仆是可怕的血手无常呢。”八方土地问。
  “我不知道他是谁,二哥。”赵九说:“问题是:楚坛主会不会找一个无用的老头来经营他的藏娇金屋。至少,他该发现来的人不是楚坛主,至少,他该问…问来客的底细;至少,他高攀的灯笼不会那么沉稳;至少,这位叶巡察不该三更天仍然在盛妆等情郎。楚坛主这几天焦头烂额,该是最忙的一个人,他的情妇会一天到晚快快乐乐地等他来度春宵?那小院子隔壁是高院墙,墙外是一条小巷,楚坛主夜间往来……二哥,换了你,你是跳墙容易呢,抑或是费工夫敲门打信号,再慢吞吞在曲曲折折的房舍内走上老半天,再与情妇温存?”
  “有道理。”八方土地不住点头:“离魂老怪人老成精,他设宴绊住了二哥三弟,消息无法传出,幸好我冒险深入,才看到大哥用叩杯打出的手语假口供三个字。我知道不妙,飞赶入城仍然晚了一步。血手无常的口供,总算让我心中一宽,你这小子很细心,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半死的、无关紧要的人半途制住,一定是发现了警兆。当你有所发觉时,愚兄相信,天下间能制住你的人,屈指可数,就怕你这个子毫无戒心地闯向鬼门关。”
  “她以为七枚针都中了,她的七煞断脉熟练得很,不知她用这种手法,害死了多少在她怀中快活得昏了头的风流高手。”赵九拍拍叶嫣红的肩:“你相当美,用这种狠毒手法害人,一定从来就没失败过。你每一枚针,皆扎入我的身躯,但所扎的部位与扎向都偏了。你以为已扎入经脉穴道,其实是贴着皮肤斜走的。那时的我,你绝对伤不了我一根汗毛。你把我看成救美的英雄,用同情心而不是用美色来计算我,所以我消失了杀你的兴趣。”
  “你把我押到武昌,不如亲手杀了我。”叶嫣红惨然地说。
  “我放了你,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贵教的人不会放过你。”赵九摇头:“重要的是,你是一个野心勃勃具有叛逆性的女人。”
  “经过这次劫难,我也看开了。”叶嫣红幽幽一叹:“你说得对,死在我怀巾的男人我已记不清了,我是个具有叛逆性的女人。如果我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宁可做一个平凡一的女人。海阔天空,我会平平凡凡地活得很好的。”
  “那么,你可以走了。”赵九挥手赶人。
  “什么?你是说……”叶嫣红大感惊讶。
  “耳背是不是?走吧!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海阔天空,去找你的人生道路吧!希望你不要再走错路,一步都不要再错。”
  叶嫣红愣了片刻,盈盈站起默默地注视着他。接着,红云上领,眼中有异样的光芒。
  “我是最幸运的人。赵爷,我会永远为你祝福,也请祝福我,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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