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包藏祸心 阴谋诡计
 
2021-12-18 10:03:48   作者:张梦还   来源:张梦还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顺义城外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庄院,外表看来像是一个富户人家,其实是黑鹫帮的总堂。
  在宽敞的大厅上,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冷云飘居中高坐,一个沉重的长形锦囊靠在他的座椅旁边。他左边那一位便是青柳镖局的局主柳若华。
  坐在冷云飘右侧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这人头扎黑巾,白衣黑裤,胸前绣着一头展翅欲飞的巨大黑鹫,此人正是黑鹫帮帮主,姓方名阳,外号人称白鲨。”
  方阳举杯对冷云飘道:“此事既有盟主令谕,方阳自当遵命,更有何说呢?如今属下恭敬盟主一杯。”
  冷云飘饮干了酒,笑道:“方二弟果然爽快,这次算是给了冷某天大面子,盛情心领了。”
  “盟主言重了”。方阳道:“经盟主开导,属下方知太过冒昧,惭愧之至。”
  “别这么说。”冷云飘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江湖上不乏奇女子,日后我会嘱咐舍妹留心替二弟物色便是。”
  方阳连声多谢。
  冷云飘笑对柳若华道:“柳老哥,如今你的事情已完了,你还有什么心事呢?”
  柳若华忙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有心事?”
  冷云飘道:“既无心事,你还愁眉苦脸干什么呢?理当放开怀抱才是呀。”
  柳若华道:“心事呢,倒是没有,只是家中还有那么多的贺客,冷落了他们,心里有些不安。”
  冷云飘一拍前额,笑道:“我当真太大意了,不错,还有许多客人。”转面对方阳道:“方二弟,我们改天再叙吧,我得和柳老哥赶回去了。”
  方阳陪笑道:“天色已经不早,盟主和柳老就在敝帮歇宿一宵,明日回去也是一样嘛。”
  “这不好。”冷云飘道:“一来怕朋友担心,二来也怕引起一些误会,反正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还多,不争这一时半刻。”说着便一推椅子,立起身来。
  他这一起身,忽然觉得双腿软绵绵的,眼前一花,身不由主地坐回椅上。
  方阳忙道:“盟主酒沉了,快拿醒酒汤来,快些。”
  冷云飘是何等样人,他立刻明白,这不是喝多了酒,而是中了暗算,便勉强笑道:“只怕是喝多了。”
  他口里说着话,一颗心却在滴血,更十分伤感。
  眼前这位黑鹫帮帮主方阳,是冷云飘一手支持起来的,方阳当初只有六七个弟兄,跟着黑鹫赵成明干点打闷棍劫道的勾当。
  冷云飘见赵成明还算一条好汉,便劝他自立门户,也经常以钱财资助,赵明成也肯努力上进,这才成立了黑鹫帮。
  黑鹫帮的三个头领昌黑鹫赵成明,白鲨方阳,三手灵猴姚仲,号称黑白三雄,自然奉赵成明为帮主。
  赵成明死后,便由方阳继任帮主,继承庆典由冷云飘亲临主持,铁衣社各首要也亲来观礼致贺。
  试想连赵成明对冷云飘尚且极其恭顺,方阳较之赵成明更矮了一头,对于冷云飘不止是恭顺,简直和下属对上司一样,唯命是从。
  先前冷云飘来到黑鹫帮总堂,在白鲨方阳连声认错之际,他还深悔不该把八宝铜鎏带来了。
  本来嘛,单凭方阳和冷云飘之间的关系,只要他冷云飘一封书信,天大事情都可迎刃而解,如今他本人到场,那就算已经给足了方阳的面子,再带了兵器来,反而显得小题大做了。
  这桩亲事,冷云飘虽觉得不相配,却也对方阳有些歉意,想不到对方竟会在酒中下毒,这除了令他震惊之外,更感到痛心。
  他暗中运功一试,察觉所中之毒并不厉害,功力虽然打了一些折扣,还不至于躺了下来。
  柳若华关切地道:“冷贤弟,你怎么了?”
  冷云飘“嗯”了一声,以手抚额,低声道:“方二弟,这酒好像有些不大对头吧?”
  方阳道:“是么?我倒不大觉得。”
  冷云飘眼角斜挂,看出方阳面色羞愧,眼神蕴含惶恐和痛苦。
  冷云飘佯装闭目养神,一面运功排毒,暗中却注意方阳动静,他听出方阳呼吸沉重而急促,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主意。
  这时一个头目端着碗走过来,对方阳道:“当家的,醒酒汤来了。”
  方阳道:“放在冷盟主面前,服侍冷盟主喝下。”
  那头目道:“是。”轻轻将碗放在冷云飘面前,说道:“冷盟主……”
  一语未完,冷云飘反肘一撞,那头目“呵”了一声,仰跌出去。
  冷云飘身似电旋,一个转身已到方阳背后,赤光倏闪,“飕”的一声,方阳的头巾已被削去了一大片。
  方阳吓得“啊”的一声,紧接着左肩似遭重压,右颈一凉,耳边听冷云飘一声断喝:“方阳,别动,识相点。”
  方阳心中比谁都明白,按住他左肩的是冷云飘的左手,那柄追魂夺命的赤练短剑正稳稳当当地贴着他右边脖子。
  对于冷云飘那口赤练短剑,方阳清楚得不下于他自己的兵刃。这口剑尺寸虽短,却锋利无匹,只要轻轻一拖,他这条性命就算交代了。
  冷云飘的声音颤抖,切齿道:“方阳,我冷云飘待你们哥儿三个哪儿错了?我姓冷的和你们黑鹫帮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说是有,那就是今天我拦阻你娶柳老局主的女儿,就为了这点小事,你就拿毒酒取我性命,好朋友是你这样的耍法?”
  方阳道:“大当家,你听我说——”
  “住口。”冷云飘叱道:“事实俱在,还说什么?算我冷云飘瞎眼瞎心,看错了人,交错了朋友,没什么说的,这碗醒酒汤,你给我喝了它。”
  “大当家。”方阳叫道:“这碗汤……”
  “你给我喝。”冷云飘道:“我能喝你也能喝,怕什么?”
  方阳道:“大当家,你要我死,可以。不错,酒中是有毒,可是我也中了毒,下毒的人不是我,起意害你的人也不是我,也是被迫的。”
  “放屁。”冷云飘骂道:“你是一帮之主,谁能迫你?酒是你的,毒不是你下的,难道是我下的?”
  “大当家,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方阳道:“逼我的人是一等侍卫欧阳云从,下毒的人是柳若……”
  一个“华”字尚未出口,柳若华一抖手腕,一枝袖箭直射方阳咽喉。
  按理说相隔这么近,这枝袖箭该必中无疑。
  不料红光闪处,“叮”的一声,那支袖箭被挑得飞了起来,直钉上屋里的圆柱,挑起这袖箭的正是冷云飘的赤练短剑。
  可是方阳趁势一挣,也脱出了冷云飘的手,跃到一边,喝道:“柳若华,你想杀人灭口么?”
  柳若华道:“谁叫你含血喷人?”
  方阳怒道:“是我含血喷人吗?我黑鹫帮中可没有醉仙桃。”
  “醉仙桃”三字一入耳,冷云飘耳中犹如响起三声焦雷,几乎惊呆了。
  是的,冷云飘知道这种酒。“醉仙桃”并不是毒酒,喝了之后只会令人浑身乏力,昏昏欲睡,三杯酒一饮,便可入梦,可以睡足两个多时辰。
  柳若华从开设镖局以来,应酬繁忙,伤脑筋的事很多,要搞好各方面的关系,颇费精神。
  而且柳若华中年丧偶,他在保定府包了四个粉头,犹如姬妾一般,加以银钱周转等等,许许多多的事使他头痛,故此得了一个失眠之症。
  柳若华是柳镖局的东主,虽说用不着他亲自出马,但武功又不能够搁下。失眠对于一个习武之人乃是件极苦恼的事,尤以柳若华上了岁数,更觉烦恼。他遍访名医,终于求得药方,配制了醉仙桃这种药酒。
  将醉仙桃这种粉末渗入酒中,立即溶化,饮后酣然入梦,次晨醒来,更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久服更能强身健体。
  这种药酒的功效,柳若华曾经和冷云飘提起过,并且宣称这是他的养身良药,若是他把镖局歇业,改开药铺,单这醉仙桃就足可使他发财。
  冷云飘是何等聪明的人,柳若华与方阳素不相识,和黑鹫帮也向无来往,只有他局中两三个镖头和黑鹫帮二当家三手灵猴姚仲相识。既然如此,方阳如何会知道醉仙桃?
  况且先前冷云飘也只觉得疲乏欲睡,人不大站得稳,除此之外并无异状。当他出手制服方阳之时,身手之迅速敏捷,较之平时差不了多少,只是内力略减而已。
  当时他心中还暗自奇怪,既然方阳用了毒酒,毒性又怎会如此轻微?
  此时一听方阳说出“醉仙桃”三字,才恍然大悟,心是安下来了,但其失望,伤心,痛苦,却非言语所能形容。
  冷云飘靠着柱子,静静地注视着柳若华,他的眼神里并无愤恨之意,却充满了伤心和失望。
  “老弟,老弟。”柳若华急叫道:“你万不能信方阳的胡说八道,这是歪曲是非,混淆黑白,我承你老弟青目,对我照顾多年,我怎会做出这种混帐事来?”
  “老大哥。”冷云飘一开口。连他自己也奇怪他的声音怎会如此平静:“醉仙桃并不是毒药,这不算什么混帐事。”
  “当然,当然。”柳若华道:“醉仙桃不是毒药,可是……可是……唉,总之我没有干这件事,更没有拿醉仙桃给方阳,这完全是他含血喷人,挑拨离间。”
  这时方阳的心腹头领程鹏便低声道:“大当家,如今你已脱出姓冷的掌握,还扯这些闲篇做什么?火骑会的人都到了,白夫人率领的官家好手转眼就到,不趁此时机放倒姓冷的,容他逃回五龙山,我们还有命么?”
  方阳呐呐地道:“这个……这个……”
  程鹏着急道:“大当家,如今我们可是骑上虎背,下不来了哇。要升官发财,就不能不冒此奇险,姓冷的好歹也喝了不少醉仙桃,功力多少也要打个折扣,你不下令攻杀,还等什么?”
  程鹏的话方阳何尝不明白?奈何他对冷云飘始终心存畏惧。不是畏惧他的武功,而是多年来的积威之下,他对冷云飘有种崇敬的心理,就像愚夫愚妇畏惧神灵一般。
  不错,他是受了官府之托,甚至有九门提督衙门和顺天府的缉捕公文,更得了白玉珍亲口允诺,只要干掉了冷云飘,他方阳就是现成的协台大人,享尽荣华富贵。
  可是一旦和冷云飘上了面,要他反抗昔年的恩人,如今的盟主,他实在没有这种胆量和勇气。
  冷云飘强打精神,淡淡地道:“方阳,我有几句话问你,是好汉子不必畏首畏尾。第一,欧阳云从拿什么来胁迫你?第二,这件事姚仲知不知道?第三,你们黑鹫帮是不是全体都想对付我?方阳,我知道你要杀我,可是我要死得明白,还有,除了你们和火骑会之外,还有谁参与此事?”
  方阳迟疑着未开口,冷云飘焦躁道:“方阳,怎不答话?莫非你还有难言之隐。”
  “是,我这就回话。”方阳一惊之下,竟然冒出他平时惯于回答冷云飘的话来。
  但他马上就后悔了,深觉自己太无“骨气”了,便横蛮地道:“冷云飘,你也不必这么咄咄逼人,我方阳并不畏惧你。”
  冷云飘冷然道:“你用不着畏惧我,我只要听实话。”
  “行。”方阳道:“我就实话主实说,终不成你还吃了我?没有人胁迫我,我方阳要弃暗投明,我不愿带着兄弟们一辈子干绿林,我要改邪归正。”
  “好。”冷云飘道:“有志气,答我第二问。”
  方阳道:“我就全给你端出来吧,不用第二第三了。姚老三和这件事根本沾不上边,光宗耀祖,替皇家出力报效,没他的份。黑鹫帮的内情你是知道的,我和老三各有各有的心腹,只不过他的手下大半调遣在外,今天在这儿的差不多全是我的人,也都是一条心替国家诛杀叛逆,仰报天恩的。”
  冷云飘冷笑一声,道:“不用说了,这叛逆就是我了。”
  “你知道就好了。”方阳道:“道上组合要对付你们的,不止我方阳,还有火骑会主封建成,你的死对头铁机堡香浩然,此外你的老朋友柳若华也要对付你。我没打算强娶柳若华的闺女,那一封求亲的信是专为骗你到此地来的,姓冷的,我说得够不够清楚?若是你没听明白,我还可以多说一次。”
  冷云飘摇手道:“不用了,很够了,我还怕我或我的手下无意中得罪你方当家,令你怀恨在心,方才出此一着。原来你是要借我的人头向朝廷买官做。”
  “别说得那么难听。”方阳道:“事到如今,你我也不必来这套花假,冷云飘,你们铁衣社人多势强,平日骄狂自大,把我们黑鹫帮当成跑龙头套的小角色,任意欺凌,我们也受够了,所以我今天也就反给你看,你那种唯我独尊的盟主威风,就可以收起来了。”
  冷云飘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些大道理才下我的毒手,方阳,请你指出来,我有哪一件事骄狂自大,唯我独尊?铁衣社几时又欺凌过你黑鹫帮?”
  方阳一下子答不出来,便横蛮地道:“太多了,一时三刻也说不完。”
  就在这时,红影连闪,七八个红衣红巾的人窜进厅来,一个使双手戟的瘦小汉子叫道:“怎么,方大龙头,还没有把姓冷的摆平么?”
  冷云飘“哼”了一声道:“火骑会的朋友,你是七当家连环戟吴起舞吧?”
  吴起舞冷笑道:“冷大盟主好敏锐的眼力,连我吴起舞这样的小角色也叫得出名字,吴某真是荣幸之至。"
  冷云飘不理他,却对方阳道:“方阳,你我之间,话已说到绝处,你勾结了火骑会来对付我,事情也算做到了绝处,少时动手之际,尽管朝绝处干。今天走脱了我,你们黑鹫帮自然轻松不了;摆平了我,花惜春,陈思清,唐子奇也决计饶不了你们。方阳,你干得好,你们老大赵成明辛苦了一辈子,挣下了这片基业,今天算是被你给他一手断送了,你真有本事。动手吧,你还等什么?”
  方阳喝道:“盖烈,郭秀、程鹏,冷云飘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从今天起,我们和他铁衣社已经誓不两立,今天宰不了姓冷的,各人就自己买好棺材吧。”
  他退后三步,双手腰间一探,一眨眼间他的双手已戴上了一对鲨鱼皮制成的白色手套。那双手套长达手肘,布满了钢牙,全是半寸长的利刃,这便是方阳仗以成名的利器,名叫“鲨齿夺命。”
  可是抢先动手的并不是方阳,而是火骑会的八个红衣人。
  这八名杀手之中,除了连环戟吴起舞和银拐邓高翔之外,其余六人全是清一色的雁翎刀。
  吴起舞一声厉喝:“伙计们,上。”
  只见红影连闪,八人一齐扑了上来。
  在红光闪动之中,一溜眩目的暗赤光华,有如冷电伸缩,两名红衣人惨叫跌翻在地,这两人一个咽喉洞穿,一个小腹中剑,都立即丧命。
  吴起舞喝道:“邓九弟,冲,杀,誓不生还。”
  邓高翔道:“那是自然。”银拐一挥,六人又扑了上来。
  冷云飘一个空心筋斗翻在桌后,抓住靠在椅边的长形锦囊,顺势一击,只听“哗喇嘈”一声大响,那张桌子砸得碎木四飞,冷云飘趁势锦囊横扫,“哇”的一声惨叫,一个红衣大汉横飞出去,跟着“当”的一声大响,吴起舞左手铁戟被震得飞了出去。
  那锦囊里乃是冷云飘的“八宝铜鎏”,在紧急之时,他来不及取出铜鎏,索性抓起锦囊便打。
  八宝铜鎏本身已极为沉重,在冷云飘手上使出来,威风之大可想而知,纵使是铜人也禁不起他这一扫之力,何况血肉之躯。
  邓高翔喝道:“大当家神威盖世,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之至。”
  吴起舞左手虎口震裂,满手鲜血,却夷然不以为意,笑道:“你铁衣社的大龙头,当然非比寻常,九弟,今天你我算是遇见劲敌了。”
  “夸奖了。”冷云飘道:“你们火骑会的战法,今天冷某也算是领教了。”
  邓高翔笑道:“不过如此,是么?”
  冷云飘正色道:“吴壮士,邓壮士,久闻火骑会只要一动了手,便不死不休。如今贵方已然三死一伤,只有四个整着的,可是你们仍然谈笑自若,真可算视死如归,我对贵会只有佩服。”
  吴起舞道:“承蒙夸赞,真个是受宠若惊了。”
  邓高翔接口道:“大当家说得是,敝会传统便是钢刀出鞘,永不空回,不过这也是敝会难以兴旺的原因。”
  “这我很知道。”冷云飘道:“以往对于贵会的声誉和行为,我已听得太多,一来令人惊异,二来也十分佩服。”
  邓高翔迫切地道:“大当家真的佩服我们?”
  “当然是真。”冷云飘道:“对于贵会的做法我虽不以为然,然而我必须承认你们确是一群勇士,因此我曾经告诫铁衣社所属,非万不得已不与贵会为敌,今日相见,更相信我确未料错,因此我再向诸位表示敬意。”
  邓高翔收起笑容,严肃地一抱拳,说道:“在此时此地能得大当家这两句话,火骑会上下同感光宠,在下和吴七哥谨代敝会会主封建成向大当家致谢。”
  吴起舞也正色道:“我再说一句,大当家功夫之硬扎,气魄之豪壮,实不愧方面之雄,北地称尊,了无愧色。也许火骑会此次和大当家为敌,是封会主平生干得最错的一件事,不过事情既然已开了头,那也没有法子了,邓九弟,我已带伤,此间事由你作主。”
  邓高翔道:“好,我们再攻一次,再领教一下子大当家这八宝铜鎏的威力。”
  “且慢。”冷云飘道:“你们非我敌手,何必定要送命?方阳,你黑鹫帮就没有几条硬汉子么?”
  方阳大喝一声:“哥儿们,并肩子上,把冷云飘给我乱刀分尸。”
  众人大喝一声,程鹏当先冲上,数十个黑衣大汉跟着拥了上来,邓高翔和他三个手下也适时发动。
  冷云飘道:“赵成明,我放手格杀你手下儿郎,情非得已,你要原谅。”
  “刷”的一声,盛着八宝铜鎏的锦囊破空飞出,“篷”的一声已撞在程鹏胸前,将他撞退三步。
  冷云飘的八宝铜鎏一拿出来,只见金光灿烂,彩霞流滚,威猛华丽兼而有之,略一转动便觉金光万道。
  已经往上扑的一群黑衣汉子,一见这八宝铜鎏,都不知不觉地迟疑了一下。
  倒是邓高翔和他的三名手下毫不迟疑,连眉毛也不皱一下,一齐凌空飞扑。
  冷云飘展动八宝铜鎏,硬截对手,势道极其威猛,“当”的一声,邓高翔手中的亮银钢拐被震得凌空飞出,他自己被这一震之力撞得跌了出去。
  另外一个红衣大汉被铜鎏捣在前胸,胸骨碎裂,立即丧命。
  冷云飘更不迟疑,转身便向外冲。
  那大厅门本是敞开的,在双方动手之际已被关上,而且加闩上锁,冷云飘冲到了门前,手起一铜鎏,“轰”的一声,那两扇笨重的厚木门被打得四散崩裂。
  大厅外有数十名黑衣大汉,这些全是黑鹫帮的帮众,也呼叫着围了上来,但人是虚张声势,并不曾真正冲杀拦阻,被冷云飘轻易地冲出院落。
  可是一到庭院里,冷云飘便不由停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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