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虎口幸余生 孤鸿逃海上
2025-02-08 22:03:16   作者:郑证因   来源:郑证因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福建省闽海道所属东海湾,是闽省一个最大海港。这东海湾一带,以风火门港口最为著名,这里是一个航船集聚的所在,港口帆樯林立,平时总有百余只航海的大船停泊在这里,福建省各地名产的输出,多半是从这里起运。所以风火门这个地方,繁盛异常。在港口附近市镇的边上,有一座会仙居,是茶酒肆,这会仙居面临东海,屋基起建得极高,在这里面临高一坐,正可以望到海面上往来帆影。既卖清茶,也卖酒饭,里面布置得十分雅洁,所用的器皿全是官窑定烧的,十分精致,所以这会仙居座上客常满。

  这时在靠里面临窗下一张金漆八仙桌,两旁正有两个客人在那里对坐饮酒,这两个客人年岁全不差上下,面貌悬殊,面向外这人,年约五旬以上,面貌清癯,眉目间蕴着一股子不可逼视的正气,穿着件蓝川绸长衫,黄铜纽扣,唇上微有短须。他对面这个人,年岁比他略小些,可是身躯魁伟,赤红的一张脸,绕颊虬髯,浓眉巨目,令人望而生畏。两人身旁,全放着一个包裹,里面似有兵刃,那面貌清癯的客人,浅斟低酌,那虬髯客却是酒量甚豪,尽兴的狂饮。那面貌清癯的客人却满面凄凉之色,向他对面的虬髯客说道:“师弟,你我虎口余生,幸脱毒手,逃亡海上,侥幸的能到了这个地方。

  但是回溯从前叫我意冷心灰,这种险诈的世道,我实在的不愿意看了。何况我们仗着身上这点微技,暂时算是逃出魔手,可是他们焉肯甘心,这一路上分明是已有人追迹下来,以后还不知如何呢。我想从此以后,绝不再在这荆棘江湖中留恋了,只要能够逃到边远之地,我情愿找那深山古庙,闭户清修,渴饮清泉饥食松子,与猿鹤为友,以终未了之年,也就很欣幸了!”那虬髯客满面怒容说道:“师兄,你不要这么壮志消沉,只要能容我们喘息一时,我还要”说到这里,把话停住,回头看了看,又用右手的中指,蘸着杯中酒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跟着说:“倒要看看他最后的手段,现在是他逼迫得我们没有活路,绝不算我们负恩反噬。”那面貌清癯的客人赶紧把桌上酒水写的字迹抹去,微摇了摇头道:“师弟,现在不是我们作这种打算之时了,只要容我活下去,我情愿削发空门把一切恩怨一笔勾销,倒觉得心头干净。”那虬髯客冷笑道:“师兄,你想得倒也轻松,只怕你这种心愿必须得待数年之后,现在还未必能叫你如意呢。”

  刚说到这儿,那面貌清癯的客人,用手向窗外一指道:“师弟你看,不是师兄我妄想,我心念一动,就有佛门之中的接引到来,你能不信么?”可是他口中虽这么说着,却把身旁的包裹拉过来,悄悄地把包裹角儿理了一下,一口剑柄露出包袱外。那虬髯客往窗外一望,也把自己身旁包裹抓在手中,原来这时从海边走来一位僧人,灰布僧袍,白袜僧鞋,背着棕蒲团,提着方便铲,低头往前走着。相离太远,辨不出面貌。那两个客人全是十分注意地看着这僧人。眼看僧人渐走渐近,已经辨清了这和尚的面貌。彼此会意地微微一笑,各把身旁的包裹推开,招呼堂倌添酒添菜。

  这时那僧人已到了会仙居前,他已经走过去了忽然又从窗下转回来,竟也走进门来。堂倌见这和尚满面风尘,可是他气度威严,不敢慢待,因为这风火门常常有朝山拜佛,航海的出家人从此经过。堂倌遂忙着招呼道:“大师父你是吃茶是想用斋,大师父要恕我们的罪过,我们这里不预备素斋,大师父要是能将就着,倒有洁净的米饭和精致小菜,可以用么?”这和尚向堂倌点点头道:“伙计!不劳你费心,我是来找人的,你看那边的两位客人,是我们庙中长川施主,我正是来找他们。”堂倌忙答应着道:“大师父,找人只管里请吧。”这和尚直向里边这座头走来,窗下这两位客人,又有些惊诧之色。这和尚来到桌前,左手提着方便铲,右手向铲身上一搭,跟着右手提起,打着问讯道:“施主饱受风尘之苦,来到风火门这里,居然贫僧竟能和施主相遇,这真是佛祖的慈悲了。”这和尚一到近前,客人看到他这种庄严的法相,言语的从容,并且温和有礼,不像是怀有恶意,全站起来答礼道:“大师父,恕我们眼拙,怎么一时竟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和大师父会过,法号怎么称呼,在哪座宝刹修行?”和尚从眼角中往旁一扫,堂倌正去张罗两个新来的客人,还没有跟过来,遂微微一笑道:“施主贵人多忘事,难道忘了数年前在山东境内,泰山下菩提寺所会的那位静灵大师,我就是他的弟子,施主们全忘记了么?”这两位客人彼此看了一下,听出和尚是假托之辞,更看出绝无恶意,遂也顺口答应道:“真是罪过,怎么竟这么糊涂,把方外老友全忘了。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想不到在此相会,里边坐吧。”

  这位和尚把方便铲立在墙角,解下棕蒲团来,和一个黄包裹放在一处,略一谦逊,转到里边落座,那堂倌更会伺候客人,不待吩咐,竟早给泡过一盖碗茶来。那面貌清癯的客人道:“大师父还是用素斋么,这我们可太不恭敬了,叫堂倌给预备些洁净的饮食,将就用些吧。”和尚摆手道:“贫僧是朝山拜顶,路经此处,看见施主们在这会仙居中,所以特意赶进来,家师正有信带给二位施主,贫僧在前面已用过斋饭了,我就一杯清茶吧。”堂倌见这桌上客人不用再添什么,遂去张罗别的客人,那虬髯客却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师父请述明来意,我们当面领教。”和尚一边吃着茶,一边说道:“蒋施主、蒲施主,不必怀疑,贫僧此来绝无恶意,在此处冒昧相认,施主们定要多疑,贫僧是从福建蒲田大悲山少林寺而来,奉掌教方丈之命,赉法牒前来接引。”那面貌清癯的客人点点头道:“原来大师父是奉致果方丈法牒而来,蒋某何福,竟蒙接引。”少林僧向这两位江湖异人说道:“施主,此处耳目众多,不便细谈,倘若不见疑,这会仙居后面倒有一片清静的所在,何不到那里细谈一番?”那面貌清癯的客人向那虬髯客看了一眼道:“我们随大师父到树林细谈吧。”说话间这两位客人会过账,一同走出会仙居,向那会仙居绿野间一片松林走来。

  你道这两位江湖异人,究竟为了什么事,逃亡海上,少林僧为什么这样的虔诚接引,原来面貌清癯的是大侠蒋畏三,虬髯客却是孤鸿子蒲清平。这是名震绿林的两位侠客,只为挟满腔热血,侧身在清廷,做那雍正帝三十六名中的卫士,实想着从中能保全些忠贞之士。不想那枭雄之主,手段更辣,在基业已固、敌者歼除之下,借番僧之力,火焚集英楼,把这三十六友一网打尽,终于事机被大侠蒋畏三识破,逃出大内远走高飞。可是终于被朝廷察出些迹兆,虽还没判明逃走的究竟是谁?可准知道有了后患,侦骑四出,要查明逃人的踪迹。蒋畏三与蒲清平辗转到了风火门,福建少林掌教的似有先知,竟来接引。遂随着这位少林僧来到松林中,席地而坐,蒋畏三这才问道:“还没领教大和尚法号。”少林僧道:“贫僧法名悟善,职掌经堂,这里有掌教方丈的一道法牒、一封信,请施主验看过,也好细谈。”那悟善和尚从身上把法牒取出来,连书信全呈与了大侠蒋畏三。

  这师兄弟把法牒接过来,把黄袱子除去,把法牒验看一遍。孤鸿子蒲清平抬头向大侠蒋畏三道:“师兄,致果老方丈一片慈悲之念,度世之心,但不知师兄究竟作何打算?”大侠蒋畏三慨然说道:“师弟,自从这次事后,我已是意冷心灰,把以往的豪情,已化作死灰槁木。这种险诈人生,荆棘江湖,但凭你自顶至踵,全是热血,也化不过恶人的心来。我一心忏悔过去的罪恶,我要皈依佛门,了却尘寰中这段因果,求佛家菩提甘露,洗净我一身的是非,这就是我的本愿了。至于师弟你愿意和我一同舍身佛门与否,我不能相强,不过此时你何妨同我一同到少林寺中忍耐些时,风声稍息,那时海阔天空,任你翱翔,师弟你看怎么样?”孤鸿子蒲清平微摇摇头道:“师兄恕小弟不作这么想,人的志趣不同,心情不是一样,你甘心舍身佛门,这是你与佛门中有缘。我一身的罪业过重,我不肯玷污佛门。我实在地对师兄说,死里逃生,脱身网罗之下,我还没十分灰心,并且我也不甘心,我的心意不像师兄那么去做,你看破红尘,佛祖那正要你皈依三宝,这是再好没有的事。我还要看看这一班作恶之徒,最后的手段,我不到首化形销,我是不肯罢手的。”蒋畏三惨然说道:“师弟,你过去也是最旷达的人,怎么如今固执起来?现在这种情势下,我们已落到孤掌难鸣之地,不能学那愚夫莽汉的行为,以我们这种有用之身,要膏他们的斧钺,未免不值,师弟你若是另有打算,我愿和你走同一条路去。”蒲清平道:“师兄,你我在侠义门中,全自认不致像庸俗一流,此时何必做这种无做的屈己从人的事。我现在想赶奔江南访寻一个旧友,或者在边荒一带,暂时隐匿几年,我等待机缘,还要下手除这一班恶魔,以解今日心头之恨,师兄不要犹豫,咱们就这样办吧。”这时悟善僧却向蒲清平道:“蒲施主,少林寺对于二位施主怀着景仰之心,施主虽不愿意皈依佛门,我们掌教也不会相强,何妨在那里暂驻侠踪,待风声稍息,再离开少林寺又有何妨。”孤鸿子蒲清平微微一笑道:“这倒不必了,我们蒋师兄,是个脱略形迹的朋友,我们称得起知己二字,从来做事,各不相强,我们暂时小别,倒无须作这种无味的留恋了。”悟善僧点头道:“任凭施主吧。”大侠蒋畏三慨然向孤鸿子蒲清平说道:“师弟你去意已决,你我不是浮泛之交,我不再挽留你了,我虽然遁迹空门,远灾避祸,不过谋我者尚未肯罢手,或者少林寺清静禅林化作是非之地也未可知。彼此这样的交情,无须乎深说,我总盼望蒲师弟你不要真把我看作逃出红尘之人就是了。”孤鸿子蒲清平道:“蒋师兄,据我看,就是我们想摆脱一切,也未必由得了我们,我们暂时分手,相聚也不过是刹那之间,我要先行一步了。”这孤鸿子蒲清平竟自站起,毫无留恋地向这位悟善僧拱手作别,更向蒋畏三道声:“珍重。”翻然而去。

  大侠蒋畏三和少林僧送出他树林前,眼望着蒲清平奔海湾港口,直到望不见他的影子才转身回来。大侠蒋畏三向少林僧悟善禅师说道:“我这蒲师弟一身傲骨,一腔热血,只为一生磨难难消,这二十年间,如同在烈火中磨炼,可是他依然壮气不消,雄心尚在。今日这种情形,也足看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他绝不甘服,远走南荒,另有他的打算,我与他生死之交,也不能挽回他的心意,真叫人无可如何了。”悟善禅师点头说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何况按我佛门因果说,他一身杀业太重,磨难未消,就是他想眼前清静,事情也许由不得他,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留恋,赶紧起身吧。”蒋畏三随着少林僧悟善禅师起身赶奔蒲田县大悲山少林寺,一路上倒是毫无阻隔,这一僧一俗,又是昼夜兼程而进,竟在第二日黄昏时候,已到了大悲山下。

  蒋畏三随着这位悟善禅师走上山道,沿着山道两旁,全是古老的苍松翠柏遮天蔽日。入山口不过是日没黄昏时,但是走入山道中,已然黑暗异常。经过了几处盘旋山道,见这山上面处处种着许多水田,全是借着山上的山泉灌溉,并有不少人家,在这里耕种田地,看守果木园子,全是少林寺的庙产,招募农民耕种作庙中的香火田,直走上十余里来,也没有人家,越显得山形伟壮。黑沉沉之中,如同走入森林,直到起更之后,远远听得钟声不住地响,这正是少林寺中夜课未完,悟善禅师向大侠蒋畏三道:“蒋施主,再有一里地就可到寺中了。”说话间,往前走出没多远来,在山道上竟有灯光闪动,迎面现出两个僧人,各提着一个灯笼,来到近前。悟善禅师紧行两步,这两个僧人手打问讯地招呼道:“师兄辛苦,蒋施主、蒲施主全到了么?”悟善禅师往旁撤身,向来的两个僧人手打问讯的招呼道:“有劳师弟们迎接,蒋施主已到,蒲施主还有未了之事,未能同来。”这两个和尚赶忙到了大侠蒋畏三的面前行礼说道:“奉掌教之命,接引蒋施主。”大侠蒋畏三忙还礼道:“不敢当!没领教二位禅师的法号?”左边这个僧人答道:“掌大雄宝殿悟明、悟静,恭迎蒋施主。”说罢转身持灯前引,向山坡上走去,悟善禅师和蒋畏三随在后面。

  往前走出不足半里,已然看见这座古老庄严的少林寺,山门竟自大开着。在山门前有八名僧人,全是手执着灯笼,分立两旁,当中站着一位老的和尚,身量高大,紫脸膛,慈眉善目,穿着灰布僧衣,挂着一串佛珠,手执拂尘,站在那里等候。悟善禅师低声向蒋畏三道:“监院宏德大师已然出寺接引。”大侠蒋畏三赶忙紧向前走来,他知道这少林僧监院是地位最高的,除了掌教方丈以下,就得数他最有权柄。来到近前紧走到这位监院宏德大师面前,躬身施礼道:“弟子蒋畏三一身罪孽难消,蒙掌教的慈悲,叫我入佛门忏悔,怎敢劳监院的法座迎接,弟子蒋畏三惭愧无地了。”这位监院宏德大师合十答礼道:“现在还未入我佛门,我只好称作蒋施主,不过掌教方丈已然明示我们,施主是我佛门中有缘的人,更是我少林寺将来立最大功德之士,贫僧理该迎接,施主一路上饱受风霜之苦,请到寺中暂息征尘。”说到这儿,身躯往旁一闪,把手中的拂尘向两旁执灯的僧人一挥,他们转身分两行,往山门中走去。大侠蒋畏三和悟善禅师一同往里走,监院宏德大师陪在身旁。

  蒋畏三虽是久历江湖成名的侠义道,自己的武功本领,在武林中称得起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蒲田少林寺执掌着海内武术的正宗,武林中哪一派也没有超过少林寺人才之多。一入寺中,见从钟鼓楼下顺着旁边大雄宝殿旁一条甬路,每隔开一丈多,就有两名僧人掌着灯笼对面照着,这情形分明是为自己入寺布置下的,一个逃亡避祸的人,竟会得到少林寺中这么隆重的接引,自己真莫名其妙。只有随着往里走,过了大雄宝殿旁,穿入一个月洞门,再往北走出不远来,往东一带短墙,在一个门旁,有两名僧人伺候着。监院宏德大师招呼道:“蒋施主,请在这慧可庵中暂息征尘吧。”大侠蒋畏三随着他走进里面,这座禅院坐东向西,院中是很大的地势,只有一排东面的禅房,另三面全有走廊。在院中种了些花木,十分清静幽雅,在东禅房走廊前,站着两个小沙弥伺候着,宏德大师陪着蒋畏三来到禅房前,小沙弥把竹帘打起,宏德大师陪着蒋畏三走进里面。这座禅房布置得很为雅洁文贵,一几一案,位置得宜,一进到这禅房中,能教你敛去一切凡尘之念,心头上顿感俗念全消,把一切烦恼全都忘掉了。宏德大师请蒋畏三落座之后,小沙弥献上茶来,宏德大师说道:“蒋施主,一路上风尘劳顿,总算是我们有缘,蒋施主竟能够这么顺利地来到少林寺中。只是蒲施主不曾来,你们师兄弟不是从北京城一同逃出来的么?”蒋畏三喟然说道:“我那蒲师弟,他的杀孽未能尽除,雄心依然未死,在这次九死一生之下,他依然不肯甘心,这种刚强之气,不是我能劝解得来的,只好在东海湾风火门与他分手。这件事叫我好生痛心,我与蒲师弟同祸福、共死生三十余年,我们弟兄就没分离开,如今我要得到佛祖慈悲,他却仍然要在红尘中与恶魔周旋到底,现在我们志趣竟自不同了。在这次火焚集英楼之后,就是大师们不去接引我前来,我也一样打定了这种心肠,要找一座深山古洞,闭洞清修。如今竟蒙大师们接引,这倒是我的本愿呢。”宏德大师慨然答道:“蒋施主,你应该这么看清了眼前一切,这种危诈的人生,险恶的手段,纵然你怀着多大的志愿,也恐怕终归是壮志难伸,还不如早早地一切撒手。”刚说到这儿,方才在山道接引的悟明禅师进来,合十施礼,向监院宏德大师道:“我们掌教方丈已然听到蒋施主到来请监院陪着蒋施主到后面。”宏德大师站起来向蒋畏三道:“我们掌教方丈,和蒋施主你,大约是前世的宿缘,他对于蒋施主关心很切,你看一听蒋施主到来,竟不容你稍息征尘,立时要相见,蒋施主我们到后面去吧。”大侠蒋畏三立刻站起来,随着宏德大师,走出慧可庵。

  顺着庵前往北走出来,绕过一段松林夹道的小径,地上落叶全铺满了地,走在这种松径,只有树上的宿鸟和脚下踏得落叶枯枝的响声应合着。转过这段松径,往东进了一座月洞门,这里是五间长前出廊后出厦,两边全有走廊,长方的一道院落。院中台阶两旁,种着一排龙爪槐,槐荫布满院中,在廊檐下站着两名穿着布僧衣小沙弥,等在那里伺候着宏德大师。因为这是奉掌教方丈所召,不用再进去通禀,遂同着走进了掌教方丈的禅房。

相关热词搜索:火焚少林寺

上一篇:第一页
下一篇:第二章 燕山韩子翼 夜闯大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