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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百口难辩
 
2024-08-11 22:56:35   作者:周郎   来源:周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临近午时,岳乘风才发现冷平湖不见了。
  据望湖楼的人说,一大清早冷平湖就已出门,看样子,是要去沈家大宅。
  望湖楼与沈家大宅之间,只相距两条街,当然不可能一个上午还没走到。
  岳乘风立即紧张起来。
  他想不出冷平湖可能出什么事。
  常理也想不出。
  冷平湖出望湖楼时,大街上正是早市正热闹的时候,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当然会有很多目击者,更会引起极大的骚动。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突然决定去做某一件事情,而且绝不可能是在被人挟迫的情况下。
  凭冷平湖的武功,能在无声无息间令他束手就范的,且不说放眼江湖,至少在天目派中,很难找出几个来。
  自诚信镖局被封后,在杭州城内,也从未发现还有天目派残存势力活动的迹象。
  可冷平湖能去哪里呢?
  他要做的,又是件什么事?
  不到半个时辰,岳乘风派出的人已找遍杭州城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发现。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突然从岳乘风心底冒了出来。
  在常理的目光中,他看出了同样的担心。
  就在发现冷平湖失踪约摸一个时辰后,岳乘风又发现另一个人也不见了。
  这个人就是司马固。
  常理终于坐不住了。
  萧帜的反应并不慢,只是对方的行动实在太突然、太快、也太隐蔽了。
  几乎就在一眨眼间,山道两旁寂静的丛林突然沸腾起来。
  数十条人影飞掠而出,如鹰隼般向山道上疾扑下来。
  比他们更快的,是一阵暴雨般的箭矢与暗器。
  萧帜在知道自己终于还是中了伏击的同时,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了五个人。
  他抽出长剑,两脚用力一磕马腹,喝道:“冲,快冲出去!”
  对方的人数绝对多出十倍不止,而且看他们的身法,便知个个功力不俗,硬拼显然并非明智之举。
  不能拼,就只有逃。
  可一瞬间,前方数十丈远,也闪出了十几条人影。
  萧帜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完了!
  “霹雳弹!”
  雷忠的嘶吼声立即使萧帜的心里又闪出一线希望。
  吼声未落,他握着缰绳的左手已伸进鞍袋中。
  正在这时,第一声巨响轰然而起。
  雷忠已抢先出手。
  沙石飞扬,火光四溅,一阵强烈的气浪挟着浓重的硝石硫磺味直扑过来,逼得萧帜眯起了双眼。
  刚扑近山道的那群人惊呼着四散开来。
  ——果然是利器!
  萧帜勇气顿生,奋力将手中的霹雳弹投掷出去。
  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声紧接着一声,浓重的硝石硫磺味中,又多了浓重的血腥味。
  和沙石一同飞起的,还有断肢残臂!
  雷忠策马冲上,伸手抓住萧帜坐骑的笼头,大喝道:“快走!”
  他们只冲出了十余丈。
  又一阵飞蝗般的利箭袭来。
  马惊嘶,软倒。
  萧帜长剑翻飞,护住周身,左手解开鞍袋,甩到肩上,纵身掠向左面的山坡。
  山坡上,树木森森,正是天然的盾牌。
  刚才被霹雳弹的威力惊得魂飞魄散的伏击者们也已回过神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全力往这边猛冲。
  ——对付霹雳弹惟一的办法,便是使它无法出手。
  他们显然明白这一点。
  萧帜借着树木的掩护,飞速后退。
  他身边,已只剩下两名护卫。
  一旦被那些人冲近,无法再使用霹雳弹,他们显然不是那群人的敌手。
  雷忠一边退,一边抛掷霹雳弹。
  他的出手沉稳而精确。
  每一声爆炸,必然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群人虽说个个悍不畏死,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始终未能缩短。
  萧帜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的树林中,也响起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他立即抛下长剑,双手各握住了一枚霹雳弹,仅剩的两名护卫,也都是两弹在手。
  不管前面包抄上来的有多少人,六枚霹雳弹同时炸开,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密林中,终于闪出了人影。
  萧帜正欲出手,却怔住。
  “是我!”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惊喜地道:“你怎么来了?”
  这人道:“帮主不放心,让我来接应……”
  他挥了挥手,他身后数十条悍轻捷的汉子立即散开,扑向仍全力向这边冲来的伏击者们。
  萧帜终于松了口气,道:“姐夫真是料事如神。”
  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握着霹雳弹的手也垂了下来。
  正在这时,他看见了刀光。
  刀光一闪,如匹练般直奔他的咽喉。
  他最后听见的声音,是雷忠惊怒的嘶吼声。
  冷平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眼睛睁开。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半轮洁白的月亮和漫天的繁星。
  ——我这是在哪儿?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终于弄清自己竟躺在野地里。
  他的衣服已被夜露湿透,风一吹,冷得他直打哆嗦。
  正因为冷,他突然彻底清醒了。
  船上发生的事一下又回到他的记忆里。
  他记得自己乘坐的画舫终于还是追上了那条小船,他急切地跳上船头,再次问那人究竟是谁。
  那人似乎想将小船靠上画舫。
  他让冷平湖将竹篙递给他。
  冷平湖记得自己拿过老人手里的竹篙,递了过去。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肋下一麻。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时是清晨,现在却已是深夜。
  他究竟在这野地里躺了多长时间?
  一天?还是两天?
  冷平湖不知道。
  他只知道暗算他的一定是那个撑船的老人,而老人和将他引到湖上的人显然是一伙的。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冷平湖深深吸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内息没有一丝一毫的阻滞。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没想要他的命,甚至也没想过要伤害他。
  难道他们这样做,仅仅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
  可能吗?
  借着并不暗淡的月光,冷平湖终于弄清了自己正身处何地。
  他一直躺在南屏山的山顶上。
  那些人为什么要将他丢到这里来?
  他想不出,也不愿想。
  现在,他只想尽快回到城里去,看看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素来不相信感觉。
  但现在,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像汹涌的潮水般,将他从头到脚都淹没了。
  岳乘风面如死灰。
  看见萧帜的第一眼起,他的脸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从他的脸上、他的眼中,已看不见任何神情或一丝一毫的生气。
  比起萧帜来,他更像是一个死人。
  萧帜的脸上至少还有表情。
  他的双眼仍然圆瞪着,冻结在他那张惨白冰冷僵硬的面庞上的,是震惊、疑惑和不信。
  显然,直到死,他也无法相信他会死在那个凶手的刀下。
  他的咽喉上,有一道伤口。
  伤口很窄,很浅,却足以致命。
  凶手显然是使刀的高手,而且,他用的必定是一柄短刀。
  从现场的情况看,萧帜一行显然是遭到了有预谋的伏击。
  事先知道萧帜返回路线的,只有四个人——岳乘风、常理、冷平湖和萧帜本人。
  这四人中,只有冷平湖是用刀的高手。
  冷平湖一大清早便匆匆离开了望湖楼,直到现在,仍不见踪影。
  难道他就是凶手?
  岳乘风不信。无论如何也不信。
  但事实就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他为什么要杀死萧帜?
  岳乘风想不通。
  剧烈的疼痛就像一根炽红的铁棒,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搅动翻腾着,无休无止,将他最后一点理智也搅得无影无踪。
  他已无法思考。
  他甚至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已将他躯体内所有的一切全都掏得一千二净,又在一瞬间在里面塞满了冰。
  坚硬、锐利而冰冷的冰棱。
  他甚至没有愤怒的感觉,也没有悲痛。
  他知道自己该站起来,走出去,去处理那些他应该处理的事情。
  他不仅是一帮之主,更是一家之主。
  但他就是无法让自己站起来。
  他已这样坐了一个时辰。
  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一直这样坐下去。
  房门无声地打开,常理拖着沉重的脚步,慢吞吞走了进来。
  只不过大半天的工夫,他已像是老了一百岁。
  他慢慢走到岳乘风身边,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道:“夫人又晕过去了。”
  从得知萧帜死讯的那一刻起,萧嫣然已是第四次昏死过去。
  岳乘风木然的双眼木然地眨了眨,低声道:“这样对她更好……我很羡慕她……”
  常理默然。
  他懂得他的意思。
  只有清醒的人,才能感受到痛苦。
  岳乘风突然用力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喃喃地道:“我真的也想昏死过去……看不见,听不见……或许这件事就真的没有……没有发生……”
  他木然的双眼中里,终于有了第一丝生气。
  那是泪水。
  常理低下头,道:“已经查清了。”
  岳乘风道:“是不是他?”
  常理道:“不是。”
  岳乘风道:“司马固说的是实话?”
  常理道:“是。城外的确有天目派一处暗桩,司马固也的确一直在跟踪那些人。”
  岳乘风道:“谁能证明?”
  常理道:“马壮飞。马壮飞也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今天,就在他跟踪天目派一个小角色到那处暗桩时,碰上了司马固。”
  岳乘风道:“马壮飞的话就一定可信?”
  常理道:“他本是公子的心腹……”
  岳乘风道:“现在我谁都不信!”
  常理道:“马壮飞还有旁证。”
  岳乘风道:“谁?”
  常理道:“屠坚。屠坚可以证明,他们的确发现了天目派的行踪。而且,他亲眼看见马壮飞的确是在申未已初离开的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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