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真假幽魂

 

2021-02-04 12:03:36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说时迟，那时快，樊小倩一声怒啸尚未出口，她那痴肥臃肿身躯，业已前飞丈许，跌入了“菩萨潭”内！
　　水花四溅之下，有人拍手哈哈大笑！
　　这发笑之人，正是刚从大堆嵯峨乱石中，走出来的白樊素。
　　“黑衣无常”余信，和“黑煞神掌”温忠，本未觉察有人，这一听得笑声，才向狄华康、白樊素二人注目打量。
　　连那位刚刚从空中落足岸边的“豹爪天王”邓必显，也复回头观看。
　　邓必显这一回头，狄华康和白樊素，方看见他眇了一目，左眼睛珠已失，貌相分外凶狞！
　　两拨人物之间，只是互相一瞥，便未加理会，全自目注“菩萨潭”水！
　　因为这时最引人兴趣的事儿，是那“菩萨潭”内，所飞翻四溅的滔天浪花！
　　那位“白骨幽魂”樊小倩，本已极为臃肿，极为丑怪，但一经落水之后，她的臃肿丑怪，却反而减了几分！
　　并不是这“菩萨潭”水，有甚么能够使人化媸为妍，脱胎换骨之功，而是潭水之中，有个更臃肿，更丑怪的东西在内！
　　常言道得好：“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这一比较之下，樊小倩原本的臃肿丑怪，遂立时减了几分，反有些妩媚起来！
　　潭内那样比樊小倩更臃肿，更丑怪的东西，究是甚么？
　　是只比桌面还大的奇形巨鼋，也就是那只背上镌有武学真诠，被称为“菩萨毒”的“菩萨鼋”！
　　“豹爪天王”邓必显知道这类巨鼋，最嗜食之物，便是孕妇腹内的“紫河车”，竟不惜大下辣手，弄了三具，安装在“寒铁倒钩”，暨“蛟筋长索”以上，前来垂钓！
　　这样做法可以避来朔望，不受“菩萨冷”，“菩萨蛮”，以及其他企图取宝的武林任务的滋扰！
　　结果居然奏效，那只菩萨鼋嗅得“紫河车”的气味，不单先期出了潭心水眼，并已吞下了“寒铁倒钩”。
　　但滋扰却不能免，除了业已互相冲突的“白骨幽魂”樊小倩，和刚刚走出的狄华康、白樊素外，还有一位藏在树上，尚未现身的白衣怪客！
　　如今，毒鼋业已吞钩，虽然钩上剧毒尚未发作，不会对它致命，但被钩上倒刺所刺起的腹中疼痛，也足够使这只奇巨毒鼋，进入疯狂状态！
　　毒鼋既已疯狂，自然见人就噬，血吻箕张，四足齐划，飞也似地，向那刚刚落水的“内骨幽魂”樊小倩冲去！
　　樊小倩人虽奇丑，一身功力，却非等闲，应付一只毒鼋，似可足有余裕。
　　但这种说法，只适合在陆地之上，若是双方进入水中，则毒鼋的凶威，要加强好多，樊小倩的功力，却要减去不少！
　　何况，樊小倩更不利的是还多了一项累赘！
　　所谓“累赘”，就是她那具以白骨为柄的“八角金锤”！
　　因为水中交战，兵刃以轻巧尖锐为便，最忌沉重笨拙，像樊小倩这具几乎重达百斤的“八角金锤”，简直不仅不能用以攻敌，并时刻均要把她自己拖得沉入潭底！
　　故而人鼋才一周旋，樊小倩便知情势不妙！
　　自己若想斩鼋，并非毫无可能？首先便须把手中八角金锤，让它沉入潭底，减去拖累！
　　但抛锤一举，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樊小倩却决舍不得实现！
　　由于樊小倩不舍抛锤，她怎肯于屈居劣势之下，留在潭中涉险？
　　眼看巨鼋扑到，樊小倩还拖着那柄“八角金锤”，以一式“鲤跃龙门”，提足真气地，从水中跃出，纵向岸上！
　　谁知樊小倩身形刚刚出水，“豹爪天王”邓必显，便又向她发出一记极为强劲的劈空掌力！
　　这一掌虽因距离太远，伤不了樊小倩，却恶毒已极地，阻碍了她上岸之势，使她依然落在潭水之中！
　　樊小倩恨得一咬牙关，用了式“海鹤穿云”，右脚猛踹左膝，暂遏落势，重又升高八尺！
　　她这是不得已的动作，因为那只毒鼋，业已带着大片浪花，冲到脚底，倘若贸然下落，正好送到它的血吻之内！
　　这位“白骨幽魂”的反应够快，功力也够高，可惜人缘却不够好！以致才脱危机，又逢灾厄！
　　原来白樊素也出了手，他像“豹爪天王”邓必显一般，向樊小倩扬掌遥击！
　　他这一掌的用意，不在伤人，只是不容许樊小倩脱离危机，要逼得她落回水内！
　　樊小精轻功身法再好，毕竟是人，不是一只飞鸟，无法在空中停留这久。
　　但凶人自有凶性，樊小倩明知岸上敌人，不容许自己轻易脱身，遂起了与那只毒鼋一拚之念！
　　念头方定，身形业已无法再在空中停留，又复往水中落去！
　　水中，浪花狂翻，奇毒巨鼋伸起它那光秃秃的鼋头，觑准樊小倩的下落之势，便自一口咬来！
　　樊小倩自然不敢轻撄其锋，身形微侧，斜落三尺！
　　这时，她那柄八角金锤，反到有了用处，樊小倩藉着锤沉之力，人也飞快地，向水中潜去。
　　巨鼋怎肯干休？鼋头一伸，四足一划，也自刺波而下，追入水内！
　　休看它圆桌面似的身躯，比樊小倩更为臃肿，但动作的灵活方面，却又远非“白骨幽魂”所能比拟！
　　于是，潭水中浪涌如山，并不时还有血花翻浮，显见这一人一鼋，在水下斗得甚烈！
　　白樊素透了一口长气，向狄华康含笑说道：“大哥，这回那丑八怪，大概是死定了，她若变成浮尸，还要更难看呢！”
　　狄华康道：“贤弟好像对于这‘白骨幽魂’樊小倩，特别愤恨！”
　　白樊素“嗯”了一声，点头说道：“我就看不得她那副丑样儿，还敢冒……”
　　话方至此，眉头忽蹙，看见那“白骨幽魂”樊小倩，并未在潭中遇难，竟又逃出水面！
　　但樊小倩虽尚未遭巨鼋毒吻，左大腿上，却已殷红一片，不知是被巨鼋咬了一口？抑或为利爪所伤！
　　那柄八角金锤，则仍不舍丢弃地，勉强拖在手内！
　　人未受伤之际，业已不如巨鼋灵活，如今人已受伤，却怎能逃得厄运？
　　就在这樊小倩狼狈不堪，性命呼吸之际，两道极细白芒，忽然当空微闪，恰好打中巨鼋那一对看来虽小，却精光炯炯的凶睛之上！
　　那样巨大，并那样凶恶的毒鼋，竟似禁不起这两道极细白芒，陡然全身一震，双睛立闭，并从水中蹦起了数尺上下！
　　樊小倩怎肯错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强忍腿间伤痛，扬眉厉啸，也从水中纵起，狂抡“八角金锤”，“壳”地一声，恶狠狠地砸在巨鼋背上！
　　八角金锤本身，业已重约百斤，再加上樊小倩的凝劲狂抡，怕没有千斤以上重力！
　　即令樊小倩先已带伤，又复人在水中，不易发力，但也最多打个七折，仍有七八百斤左右！
　　如此重击，巨鼋怎吃得消？一下便被打得摇摇摆摆地，沉入水中，不知是晕是死？
　　“豹爪天王”邓必显此时不再拦阻“白骨幽魂”樊小倩的出水之举，只是目注适才那两道极细白芒来处的参天古木，扬声问道：“树上何人？”
　　这项问题，也久已亘在狄华康、白樊素的心中，既见邓必显先行发问，他们遂不再开口，只是静听究竟？
　　参天古木之上，应声飘落一条白衣人影，向豹爪天王邓必显略抱双拳，傲岸卓立！
　　邓必显注目一看，见从树上飘落之人，是个干枯瘦小的白衣老叟，颔下一撮灰白色的山羊胡须，手中执着一根白骨长杖，遂恍然有悟问道：“尊驾莫非便是‘白骨双妖’中的另一位，‘白骨仙翁’公羊黑么？”
　　白衣老叟点头笑道：“正是，邓天王有何指教？”
　　邓必显指着刚从水中爬起，周身尽湿，左大腿上并有殷殷血迹，狼狈不堪的“白骨幽魂”樊小倩道：“这婆娘狂妄无礼，对我冒犯，我才使她跌入潭中，惨膏鼋吻，公羊兄却帮她则甚？”
　　公羊黑“嘿嘿”笑道：“这理由极为简单，因为当世武林中，除了那些沽名钓誉，自以为了不起，被称为白道高手的甚么‘南海双仙’，‘西荒一怪’，‘天琴仙子’，‘神笔秀士’等人以外，便只有‘四大天王’，‘白骨双妖’，以及另一位新近崛起蛮荒，尚未在中原显露身手的‘金鹰羽士’，可以与他们分庭抗礼，互争一日之长！”
　　邓必显点头笑道：“公羊兄说得不错！”
　　公羊黑捻着他那撮山羊胡须，微笑说道：“既然如此，在我的立场来说，不愿使‘白骨双妖’，轻轻易易地，变成‘白骨单妖’，在你的立场来说，也不必对于甚么失礼小事多加计较！”
　　狄华康白樊素听得均觉这白骨仙翁公羊黑，牙尖舌利，好不能言善辩？
　　邓必显也自点头笑道：“照公羊兄这等说法，关于失礼冲撞之事，虽可不再计较，但我肯放过你们，你们却恐放不过我？”
　　公羊黑扬眉问道：“邓天王此话怎讲？”
　　邓必显指着“菩萨潭”水，扬眉笑道：“公羊兄，你们‘白骨双妖’赶到这‘武功山菩萨潭’畔，所为何来？”
　　公羊黑道：“真人面前，不必再说假话，自然是为了‘八菩萨’藏宝之事！”
　　邓必显嘴角微披，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如今那只‘菩萨鼋’，业已被我钓起，你们怎么办呢？”
　　公羊黑含笑说道：“邓天王慷慨过人，想来定可分润一些，使我们不致于如入宝山空手回吧？”
　　邓必显冷笑一声，扬眉说道：“公羊兄你说得太容易了，我为了此事，费尽许多心血？先查出巨鼋嗜‘紫河车’，再不惜造孽地，取来此物，作为钓饵，才算把那菩萨鼋，先期钓出潭心水眼！”
　　公羊黑“哦”了一声，含笑问道：“邓天王，照你所说之意，是不许我们分润？”
　　邓必显那只独目之中，精光闪闪说道：“公羊兄听得清楚些，我不是不许你们分润，是不许你们平白分润！”
　　公羊黑问道：“怎样才不算平白？”
　　邓必显笑道：“你只要接我三记‘金豹掌’力！”
　　公羊黑轩眉问道：“接得住又怎样？接不住又怎样？”
　　邓必显应声答道：“若能接得住我三记‘金豹掌’？我便允许你们同读鼋壳所镌武学真诠！否则你们应该自己识相！”
　　公羊黑“嘿嘿”冷笑，点头说道：“在下对于邓天王的‘金豹掌’力，早已钦迟，今日有缘，能领教领教，也算幸事！”
　　邓必显狞笑说道：“我知道你的‘白骨阴风掌’，定也不俗，我们不必多话，且较量三记便了！”
　　话完，立即把手中所握的蛟筋长索，递向“黑衣无常”余信，便自目注白骨仙翁公羊黑，缓缓活开脚步。
　　公羊黑面对久负盛名的如此劲敌，怎敢怠慢？忙自澄心静虑，岳峙渊渟，抱元守一！
　　邓必显转了两圈，走到公羊黑的正面，扬眉叫道：“公羊仙翁小心！”
　　随着话声，一招“横推五岳”，向公羊黑的胸腹之间击到！
　　虽然事先言明，只要公羊黑接他三掌，但邓必显在这第一掌上，却似颇为从容缓慢，并未凝有太重劲力？
　　换了一般武林人物，定然以为邓必显是恃技轻敌，但狄华康白樊素，却均系法眼名家，看出这位“豹爪天王”，五指前伸，掌心内陷，是把劲力完全收敛在掌心之中，要等对方接架时，掌心一登，神功方发，反而厉害无比！
　　公羊黑自也识货，先把右脚微退半步，站稳子午，然后才伸出骨瘦如柴，色白如纸的右掌，用了招“拒虎当门”，接架来势！
　　他与邓必显所用方法，完全相同，看来轻轻缓缓，若不经意？实则业已凝足了十一成有余的“小天星”内力！
　　两只手掌的十根手指一交，两个掌心一吐，身形立即互分，丝亳看不出谁强谁弱？
　　白樊素一旁微笑叫道：“大哥，据你看来，是谁吃了亏？”
　　狄华康摇头答道：“恐怕谁也没有吃亏，或许是谁都吃了点小亏？他们在第一掌上，似乎功力悉敌？”
　　话方至此，一阵“呼”然轻啸起处，邓必显已在七八尺外发掌，向公羊黑隔空遥袭！
　　公羊黑双眉微轩，袍袖猛展，一片略有腥味的奇寒劲气，也自布满当空！
　　怪啸劲风袭来，奇寒劲气拂去，两股内家神功，当空一聚，立时沙飞石走，四散飞扬，逼得旁立观战的“黑衣无常”余信，和“黑煞神掌”温忠，都有些站不稳脚，地面上也似被利刃铲削般，平坦清洁了好大一片！
　　但两位当事人，却均稳若泰山，连身形都未晃上一晃！
　　“豹爪天王”邓必显“哈哈”大笑，一抱双拳，向公羊黑拱手叫道：“公羊仙翁，你的玄功内劲，果然不凡，可以列为我邓必显生平所遇的几名有数高手之一！”
　　公羊黑拈须微笑，胸前白衣，一阵飘拂！
　　但转瞬间，他忽然笑容收敛，眉头微蹙，目注邓必显问道：“邓天王，既承谬赞，公羊黑并已两明一暗，承受过了你的三记‘金豹掌’力，侥倖尚未横尸‘菩萨潭’边，不知可否一同阅读‘八臂昆仑’长孙玄，在鼋背所镌的‘武学真诠’了么？”
　　邓必显毕竟还有些爱惜羽毛，“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公羊仙翁放心，你既已接下我三记‘金豹掌’力，邓必显自然言而有信，不会背诺！”
　　说完，侧顾“黑衣无常”余信，扬眉叫道：“余信，你且曳起蛟筋长绳，那只‘菩萨鼋’，既吞毒钩，又被八角金锤重重打了一记，大概业已死在潭中的了！”
　　余信闻言，恭身应了一声，便拉起手中的蚊筋长绳！
　　但绳才一动，潭中水面，却又浪花四翻！
　　白樊素还以为毒鼋未死？但注目看时，那些浪花，却是由于大群鱼虾蟹鳖等水族，纷纷逃窜所起！
　　狄华康笑道：“毒鼋死了！”
　　白樊素愕然问道：“大哥是从何判断？”
　　狄华康指着那群纷纷散去的鱼虾蟹鳖笑道：“我是从这些水族的动作着想，毒鼋生时，定然作威作福，独霸此潭，它一死去，水族们才欢然聚集，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鼋尸泄愤！”
　　白樊素“呀”了一声，点头笑道：“大哥的看法高明，真有道理！”
　　说到此处，“黑衣无常”余信，业已把那只毒鼋，拉曳得浮出水面！
　　毒鼋一浮，“豹爪天王”邓必显，与“白骨仙翁”公羊黑等一干企图得宝凶邪，全都面容失色地，连连顿足不已！
　　因毒鼋虽死，所浮起的，却只是一只硕大鼋尸而已，毫无利用价值！
　　原来“白骨幽魂”樊小倩适才那一锤，打得太巧，也打得太猛，恰好打中毒鼋背壳上的镌字部份！
　　毒鼋背壳被打得稀烂，再加上那些鱼虾蟹鳖等，为了泄恨复仇，在伤处纷纷撕吮吞食，自然变作一堆烂糟糟的血肉，使那“八臂昆仑”长孙玄所镌，为当世武林人物，视为至宝的“武学真诠”，完全归诸乌有！
　　一番争斗，到头来，所愿成空，这般恶煞凶神，怎不面面相觑？
　　“豹爪天王”邓必显首先迁怒“白骨幽魂”樊小倩，把他那只剩一只的豹眼睁圆，厉声叱道：“樊小倩，你这婆娘，为何要用‘八角金锤’，打烂毒鼋背壳？”
　　樊小倩尚未答话，“白骨仙翁”公羊黑，却在一傍怪笑说道：“邓天王，你也太不讲理了，若非你设计使她跌入潭中，怎会把好好的‘武学真诠’，弄得成为画饼！”
　　这两句话儿问得厉害，“豹爪天王”邓必显，不禁为之语塞！
　　那位奇丑无比的“白骨幽魂”樊小倩，见公羊黑帮她说话，遂也发了狠劲，一翻三角猪眼，咧开血盆巨口，向邓必显叫道：“邓必显，你适才暗施诡计，不算英雄，我樊小倩如今……”
　　她这“如今再和你斗上一斗”的一语未毕，突然有个清脆语音，接口骂道：“好不要脸！”
　　这一骂，不单把樊小倩骂得一怔，连公羊黑、邓必显，以及余信、温忠等人的目光，也均一齐向发话骂人的白樊素身上投注！
　　樊小倩扫帚眉双举，本待发怒，但一见白樊素那副英秀风神，却转怒为笑，嘻着大嘴问道：“小兄弟，是你……”
　　白樊素脸色一沉，又复骂道：“放屁，谁是你的小兄弟？真正死不要脸！”
　　樊小倩再度当众挨驾，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地，怒声问道：“你不能无故骂人，我怎样不要脸呢？”
　　白樊素道：“你叫什么名字？”
　　樊小倩傲然答道：“堂堂‘白骨双妖’之一，我叫‘白骨幽魂’樊小倩！”
　　白樊素“呸”了一声说道：“你连替樊小倩当丫头，当仆妇都不配，还敢冒用人家姓名，装甚颜面？”
　　樊小倩怪叫说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说我冒了名号？”
　　白樊素道：“我叫白樊素，因为我见过樊小倩，不是你这副模样！”
　　樊小倩冷笑说道：“这种自言自语，怎能向我指责？还有第二人……”
　　话犹未了，狄华康突然接口说道：“我也见过樊小倩！”
　　这句话儿连白樊素也听得为之一愕！
　　樊小倩目闪凶光，盯在狄华康的脸上，狞笑问道：“你也见过樊小倩么？这可是天大笑话，且说说看，你所见的樊小倩，是个甚么样儿？”
　　狄华康胸有成竹地，含笑答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
　　樊小倩道：“你在背‘洛神赋’？”
　　狄华康点头笑道：“对了，那位樊小倩姑娘纵然比不上曹子建‘洛神赋’中的洛神，也是位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哪里是像尊驾这副吓煞无盐，妒煞蟆母，几乎连阎老五都会拒绝收容的丑鬼模样？”
　　这樊小倩生性极淫，并极精素女内视之术，如今发现狄华康竟比白樊素还要来得英挺，遂格格荡笑说道：“你不要嫌我貌丑，我的好处，不在表面，若是和我交成朋友，才会领略享受……”
　　狄华康哪里听得惯这等秽语淫言？遂厉声叱道：“丑鬼休要胡说，你赶紧报出真实姓名，并从此后不得再冒用‘白骨幽魂’樊小倩名号！”
　　樊小倩道：“这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无稽之词，我就是樊小倩，就是名满乾坤的‘白骨幽魂’！”
　　白樊素怒道：“不是，你不是……”
　　樊小倩摇头说道：“我不承认不是，你们何不把你们所见过的‘白骨幽魂’樊小倩约来和我对质一下！”
　　白樊素扬眉叫道：“好，我去找她，你约个时间地点！”
　　樊小倩正在寻思，那“白骨仙翁”公羊黑，却向狄华康白樊素二人，盯了两眼，怪笑说道：“半个月后，你们来得及么？”
　　狄华康不敢答话，向白樊素看了一眼！
　　白樊素点头答道：“可以，就在半个月后，我们于何处相会？你是否也参加一份？”
　　公羊黑捻着他那撮山羊胡须，微笑说道：“我是真牌实货的‘白骨双妖’之一，自然应该参加这‘真假幽魂’之会！”
　　白樊素扬眉说道：“好，就由你们约个地点！”
　　公羊黑从一双鼠目之中，微闪诡谲光芒，怪笑说道：“幕阜山中，‘三怪墓’内如何？”
　　白樊素眉头微蹙，方一沉吟，公羊黑已哂然笑道：“白朋友若不敢去？便换个……”
　　话犹未了，白樊素傲气腾眉，点头叫道：“谁不敢去？那‘三怪墓’内，不过有三种传说中的厉害怪物而已，是你会怕？还是我会怕呢？”
　　公羊黑点头笑道：“好，白朋友既然不怕，公羊黑于半个月后，一连三日的黄昏时分开始，均在‘幕阜山三怪墓’中，澈夜等候！”
　　说到此处，回头向豹爪天王邓必显扬眉叫道：“邓天王，你今日三记‘金豹掌’力之赐，公羊黑也不敢忘，我们江湖有缘，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