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遗墨悬疑

 

2021-02-04 19:56:18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南海钓叟等一般老侠的殷切盼望中，狄华康终于回到了家。
　　他带回来最令人兴奋的消息是，樊小倩复活了，石琳也没有死。
　　樊小倩是被玄灵婆救活的，并且收作了衣钵传人，一身绝学，已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慨。
　　石琳则是坠入太室蛇窟，也被一位隐侠蛇母所救，收列门墙，进境惊人。
　　其次是真假八菩萨之谜。
　　接着，他便把长孙玄遗墨取了出来，指点给诸老说道：“图上作了记号的，已由蛇母带领樊石五女，抢先争夺去了，没有作记号的，蛇母一再叮嘱，命我们负责，不要落入邪魔之手。”
　　南海钓叟也把十绝剑谱取出给了他，并且告诉他，又给他订了一门婚事，对象便是北邙的娇娇。
　　事情已然成了定局，狄华康便也不好再说甚么。
　　为了争取时间，便在餐会席上，决定了行动计划。
　　洛阳以东，黄河两岸的藏宝，由南海钓叟、神笔秀士、白骨仙翁与荆启元作一路，负完全责任。
　　洛阳以西，由狄华康带领裴碧云、姗姗、荆绮作一路负责。
　　大漠神妪、银拐婆婆、北邙鬼后及韦玉，留守洛阳看家，娇娇自愿留下侍奉几位老妇人，荆绡年纪太小，怕她再出事，荆母韦玉硬把她留下来，给自己作伴。
　　石钰照旧走镖，顺便注意江湖势态，遇有特殊情况，把消息传到洛阳，再由大漠神妪等人斟酌，是否应该身手一管？
　　故这批娘子军，表面看似闲着无事，实则也有它的重要性，譬如任何一路发生人手不足现象，便可由她们适时作紧急的支援……
　　事情大致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少林寺元气大伤，追缉叛徒，寻找失经，自顾尚且不遑，消息是送去了，却没作甚么指望，也没有等。
　　饭后稍作休息，两路人马，便分头上路。
　　根据长孙玄遗墨的记载，八菩萨真品，计为擎天神、钟馗像、血影观音、太室弥勒、巫山神女、、云台望海僧、六盘卧佛及铁观音。
　　其中擎天神已落祁连三魔之手。
　　太室弥勒则为千手天王胡必灵所得。
　　落在狄华康夫妻手里的，倒有钟馗像，血影观音及铁观音三尊之多。
　　如今，在蛇母领导之下，樊石诸女，去的是巫山神女祠，南海师徒则分赴云台与六盘，原因是真品遗学，比较精致玄奥，威力亦大。
　　积极的据为己有，可收镇慑邪魔之效。
　　消极的不为邪魔所得，亦可遏阻乱萌。
　　赝品八菩萨，计为寒玉罗汉、送子娘娘，鼋背诗文、九嶷龙女、武夷山的行者悟空、卧牛醉佛、东海龙王庙的龙王爷与灵隐癫僧。
　　其实，赝品并非全假，真正假的只有卧牛醉佛、武夷悟空与癫僧三尊，其余五尊威力较差，作为副品。
　　这五尊副品，狄华康夫妻已得其二，一尊已为祁连三魔所有，至于九嶷龙女与东海龙王，威力既差，人手又不宜过于分散，只好暂时不去管它了。
　　这是南海师徒与蛇母的如意算盘，衡量武林现势，以为人手如此分配，定可万无一失。
　　哪知天下事，往往无独有偶，樊小倩为了斩断爱情的纠缠，既可假造千手观音，焉知这长孙玄遗墨，不也是有人别具用心所伪造的呢？
　　就在南海师徒离开洛阳的第三天夜里，少林寺又遭了第三次洗劫！
　　尚幸广悟大师在前两次劫难之后，痛定思痛，一改前人秘技自珍的狭窄作风，精选优秀弟子，公开向不轻易传授的高深武学，日夜督修，颇有成就。
　　就凭仗这一批新生精锐，卒将入侵强敌击退。
　　检点结果，只死了七个人，伤了二三十个，最大的损失，是禁锢在寺里的重要囚犯朱文彬被人救走了！
　　敌人一律黑巾蒙面，武功诡异狠辣之极，与朱文彬以前所带领的那一批人，路数又自不同，来历甚是可疑。
　　当大漠神妪得到讯息，带人赶去的时候，这群蒙面客，早已走了一天多了。
　　不过，少林上下对于大漠神妪这干女将的热情，还是由衷感激。
　　在曾经小住过的那幢精舍里，少林高僧与大漠神妪等人研究的结果，得出四点概念：
　　第一、此次事件，敌人以营救朱文彬为主，一经得手，即呼啸而去，故未造成重大伤亡。
　　第二、事件的发生，恰好于南海师徒远离洛阳之后，时间上凑巧得令人可疑，十之八九，所谓长孙玄遗墨，也是敌人所伪造，为敌人整个计划的一部，转移南海师徒注意，诱离远去，以利行事。
　　第三、诱离南海师徒，即惮惧南海师徒，南海师徒一日不除，此辈即一日难安枕席，为所欲为，故长孙玄遗墨之出现，如为阴谋奸计之一部，则其恶毒处，绝不以诱使南海师徒远离已足，必仍计中有计，另蕴毒谋，最显而易见的，便是藉争夺长孙玄遗学，挑起一场血腥屠杀，兵不血刃，排除异己。
　　第四、朱文娟迄未离开鲁山下院一步，除元净师徒，无法与外人接触，是则营救朱文彬安排此一毒谋者，祈连三魔嫌疑最重，黑巾蒙面，欲盖弥彰，观乎彼等邀约来年斗宝大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雄图称霸武林，筹谋已久，由于朱文彬兄妹事败，不过想提前发动罢了！
　　两代深交，对于南海师徒安危，少林诸僧，至为关怀，检讨到这一地步，广悟大师沉声说道：“不论这推断，是否正确？务必及早通知潘大侠师徒，善加提防，总是有利无害。”
　　转面目注广海、广涵二僧说道：“你们速速挑选弟子八人，由两位师徒率领，亲自去一趟吧。”
　　“且慢！”
　　大漠神妪适时拦阻道：“贵寺正值多事之秋，人手不宜再行分散，老婆子们反正闲着没事，我们跑一趟就是了。”
　　广悟大师还想再说甚么，北邙鬼后已先接口道：“我另外有几点意见，想请各位再参酌一下。”
　　“女菩萨请讲。”
　　因为她曾经救少林甚多中毒弟子，故广悟大师对她十分敬重。
　　鬼后尤菁道：“南海师徒已走了五天了，路上绝不会耽搁，不论谁去，都没办法能在目的地之前，追上他们，说得更明白一点，如果能在目的地才能追上他们，那时该发生的事，已经发生过了，追上了也没有用，这是一。”
　　“其次，如果一切正如我所料，赶去送信的人，路上必受阻挠，不易顺利达到目的地。
　　“其三，敌人所能施展的狡谋，不外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或在八菩萨身上隐藏火药，一如北邙所得之醉佛然，或者用毒。
　　“讲打，我们去的两路人马，实力都够坚强。
　　“关于隐藏火药，老侠这边，白骨仙翁曾吃过亏，记忆犹新，不容易再上当。少侠那边，狄老弟为人甚是谨慎，当日北邙发生的事，他也在场，也不可能全然忘诸脑后。
　　“至于用毒，那就更不需要替他们担心了，少侠这边，狄老弟夫妻俱已百毒不侵，老侠那边，白骨仙翁也是用毒的大行家。
　　“纵然还有意想不到的阴谋诡计，老侠经验丰富，少侠们机警干练，也不会有甚么大问题。
　　“其四，蛇母那边，发动较早，是否敌人安排的诡计？必能首先揭穿，他们比我们可能还要着急，也必首先驰援六盘，如果行动快，可能已与狄老弟会合在一处了。
　　“总之，依我判断，两处纵然有惊，也必无险，我所担心的，还是在嵩山和洛阳。
　　“敌人营救朱文彬，可能仍是一种实力的测探，祁连三魔如欲称霸江湖，非先颠覆少林或除去南海师徒，便无法震慑人心，达成所愿，挑明了干，力量未必够，如果掳劫一两个重要人质，作为要挟，并不是绝对不可能作到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集中力量，保护这两处，少林如再发生意外，必将动摇江湖，留在洛阳时，如若有一两个落在三魔手里，也将使南海师徒，投鼠忌器，大受抑制。
　　“这是拙见，究竟应该怎么办，我认为还有再加斟酌的必要，各位以为如何？”
　　她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全都说了出来。
　　少林首要诸僧，听得惊心动魄。
　　大漠神妪与银拐婆婆，也是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气氛显得异常窒闷而难耐。
　　突然，知客法通在门外禀道：“启禀掌门，中州镖局有人前来送信。”
　　众人心头齐感一震，广悟大师急道：“人在何处？快请到这里来。”
　　门开处，法通陪着一个年轻汉子走进来。
　　大漠神妪在中州镖局住过一段时候，认识这个年轻人，只是一名趟子手，微感不悦道：“石总镖头回来了？是不是他叫你来的，有甚么消息？信呢？”
　　她怪石钰纵然有事不能亲来，也该派个镖师前来才对，怎么可以随便派个趟子手来？简直不成敬意。
　　趟子手名叫张祥，忙答道：“总镖头出了事，红货被劫，人也受伤被掳，跟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二镖头带着现在镖局里的人，全都赶往出事的地点去，临走的时候，吩咐小的赶来给老奶奶送个口信。”
　　果不出鬼后尤菁所料，先从镖局里面出了事。
　　大漠神妪急道：“程鹏真是荒唐，他该亲自来一趟，石钰那身功夫都不成，他赶去有甚么用！”
　　埋怨了一阵，忽觉重要的问题，一句也没提到，续又问道：“既然跟随石镖头的人，一个也没回来，事情是怎么知道的？”
　　张祥道：“是专门为狄姑爷传递消息，安置在陕县的钟镖师，仔细勘查之后，回来报告的。”
　　大漠神妪气道：“钟镖师大概也跟着程鹏一道了吧？十多年的江湖是怎么闯练的！在哪儿的事？有几天了？”
　　张祥道：“前天的事，就在陕县附近。”
　　大漠神妪不耐烦的说道：“我这就想办法，你先回去吧！”
　　张祥施礼告退，仍由法通引导出寺。
　　大漠神妪心情异常沉重的道：“这样看来，尤大妹的料断，八成不错，这里既不放松戒备，石钰的事又不能不管，真难死人！”
　　广悟大师合什道：“施主盛意心领，本寺弟子众多，歹徒纵敢再来，未必便能得逞，倒是石总镖头的事片刻耽延不得，多年方外至交，老衲也不再虚伪客套，还是请几位及早赶上镖局的人，免得再生意外。”
　　大漠神妪侧顾鬼后尤菁问道：“我现在方寸已乱，大妹看看可还有甚么能够兼顾的两全之策？”
　　鬼后尤菁既荣幸又惶恐的说道：“神妪太抬举我了，事情的发展，近于我们所料，兼顾两全，实甚困难，最糟的是，程鹏的轻率举动，趟子手传言又不详尽，为今之计，只有尽速追去一看，才能获知真象，纵然明知石总镖头一时或无性命危险，但如不去，少林高僧，必不心安，将来也不好向南海师徒交代，神妪以为如何？”
　　大漠神妪道：“既然非去不可，那就要快。”
　　离座向广悟大师道：“事情的发生每出意料，贵寺安危，攸关整个武林，大师要多加谨慎，我们如能找到狄家娃儿，必教那小子先行赶来，我们走了。”
　　广悟大师知道她是个性情急躁的人，又兼事机十分紧迫，也不挽留，亲自率领众僧，送出寺门。
　　由于鬼后尤菁那段分析，少林寺暗中又紧张起来。
　　离开少林，大漠神妪领先飞驰，好在连韦玉母女也都已来了，用不着再回洛阳，迳从少室峰右麓，取捷径直趋新安。
　　没走多远，天就黑了下来，她们毫不休息，那份认真的精神，正是巾帼不让须眉。
　　第二天傍晚，在渑池附近，居然被她们追上了程鹏那一干人。
　　一见面，大漠神妪就发了火，也不管路上有没外人，便厉声斥责道：“你带着他们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这多年的江湖是怎么闯的？”
　　程鹏被骂得脸红脖子粗，一句话儿也不敢回。
　　银拐婆婆看了不忍，一旁解围地，含笑说道：“程老弟，你是莽撞了一点，我们从得到信息，到现在还没歇过脚，赶快头里去定客栈，有甚么话，等会到客栈之后在谈。”
　　她虽跟大漠神妪多年至交，怒火头上，也不敢正面劝解。
　　经过银拐婆婆这一缓冲，程鹏如逢大赦，略致歉意，留下了六匹马，便带人头前开路去了。
　　落店之后，盥漱、进食，大漠神妪始终阴沉着一张脸儿，未曾开腔。
　　程鹏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也摸不清她心里在想甚么，感到坐立不安。
　　饭后，歇了一阵，才由银拐婆婆与鬼后尤菁，悄悄把他和钟镖师，叫到一间房里去，关起门来，不知谈了一些甚么。
　　半个时辰之后，方见程鹏与钟镖师出来，聚齐镖局的人，宣布了两件事：
　　一、除程鹏与钟镖师外，其余的人，歇息一夜，明日赶回洛阳。
　　二、随时注意少林寺的动静，遇事不分昼夜，立即派人赶来送信，以钟镖师陕县住处，为互相联络的地点，顺便给北邙带个信去，教索命鬼王派人照管狄府。
　　东方甫现曙意，大漠神妪一行，带着程钟二人，便悄然上了路。
　　为了行动机密而便捷，没有再骑马，这可苦了程鹏与钟镖师。
　　他们顶多能够算是三流角色，如何能与大漠神妪这等顶尖人物相比，勉强赶到陕县，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经过四五天风沙吹拂，现场已经了无蛛丝马迹。
　　任凭韦玉是黑道出身，江湖门槛极精，也没有看出点滴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