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太叔和毅然赴黄山
 
2019-07-13 22:42:01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段天宏微笑说道:“话虽如此,但站在我的立场,却仍要赠送司徒老弟一件东西,代我程怡超师弟,略表谢意。”
  司徒玉正欲辞谢,段天宏已从怀中取出一只圆形锦囊,含笑递过。
  司徒玉见状,连摇双手说道:“段兄……”
  段天宏突然把脸然一沉,冷然说道:“司徒老弟,我是程怡超的师兄,你与他既属知交,便应该对我尊敬一点,常言道:‘长者赐,不敢辞’,怎么我所送的东西,你不要呢?”
  司徒玉心想你倒装得真像,好一个“长者赐,不敢辞”,但你这冒牌师兄,却算是谁的“长者”?
  念方至此,段天宏忽又颜色略缓地笑了一笑说道:“这样好了,老弟且把东西接去看看,要与不要,由你自己,但据我所料,你只要一看之下,决不会再不承受。”
  一番话儿,把司徒玉听得俊目闪光,剑眉双剔,心想:“自己不是贪得之人,这圆形锦囊以内,纵或装的是任何珠玉异宝,又怎会动摇自己的丝毫意志?”
  想到此处,傲然一笑说道:“段兄既然这样说法,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囊中所贮,是什么罕世奇珍?”
  一面说话,一面便伸手把那只圆形锦囊接过。
  谁知锦囊未曾入手之前,司徒玉犹自满腔傲气豪情,极具自信,但才一接过锦囊,司徒玉立即俊脸通红,心中忐忑乱跳。
  原来,锦囊刚一入手,司徒玉便觉得囊中之物的大小、形状、轻重等等,均有点像是自己惨遭风流小劫,被“脂粉阎罗”巫梦襄取走的师门至宝“玉龙软剑”。
  他脸上神情,略一激动,段天宏便有所觉察地,哈哈大笑说道:“司徒老弟,我所说如何?你尚未开视锦囊,便已霍然心动了吧?”
  司徒玉不理会段天宏的讥嘲,默然动手,解开锦囊。
  半点不错,囊中所藏,赫然正是自己无法追寻的“玉龙软剑”。
  于是,司徒玉楞呆呆地,看着段天宏,段天宏则笑吟吟地,看着司徒玉。
  司徒玉又惊、又喜、又惭,忍不住地先向段天宏赧然问道:“段兄,你……你是从何处获得小弟的这柄师门神物?”
  段天宏答道:“有一武林妖妇,名叫‘九指仙姬’龙雪虹,正持此剑害人,被我把她逐走,并将剑夺过。谁知今日竟巧遇原主,遂敬以相赠,略酬司徒老弟,对我师弟程怡超救护之德。”
  司徒玉闻言,由惭愧和高兴之中,又生出莫大疑念。
  因为这段天宏既系冒牌货色,不是程怡超的师兄,则自己救不救护程怡超,与他何干?他为何要用这柄武林人物莫不视如珍宝的“玉龙软剑”酬谢自己?
  想来想去,矛盾不通,但摆在眼前的,并非幻觉,却是具体事实。
  司徒玉几乎疑惑程怡超所言不实,这段天宏的是他师兄,不知为了何故,不肯直认?
  段天宏见他皱眉发呆,含笑问道:“司徒老弟,你在想些什么?”
  司徒玉无法隐讳,只好略感嗫嚅地,从实说道:“段兄小弟有桩疑问,似乎不……不便出口。”
  段天去豪气干云地朗笑说道:“司徒老弟,你这‘不便’二字,是对你而言?还是对我而言?”
  司徒玉苦笑说道:“两者都有不便。”
  段天宏道:“不妨,不妨,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只要你问得出来,我便答得出口。”
  司徒玉只好尽量把语音放得和缓一些,含笑说道:“段兄,我想问你,你……与程怡超真……真是师兄弟么?”
  段天宏双目一翻,神光四射,勃然问道:“司徒老弟此语何来?难道程怡超竟胆敢不承认我是他的师兄?”
  司徒玉见他仍要硬充到底,遂不得不为对方略留地步,饰词委蜿答道:“程怡超兄,人尚未醒……”
  话方至此,段天宏已接口说道:“既然不是程怡超亲口否认,司徒老弟怎会突起了这种怀疑之念?”
  司徒玉陪笑说道:“因程怡超在未中毒前,与小弟颇相投契,曾谈及师门一切,好像说是‘铁伞先生’展老前辈门下,除了程兄以外,别无传人。”
  他自己觉得这种饰词,相当委婉圆滑,并留有伸缩余地,不曾把话扣死,倒看段天宏是怎样答复?
  段天宏神色平和地笑了一笑,目注司徒玉,摇头说道:“或许我程师弟一时漏说,未曾把我提起,司徒老弟应该想想,当世武休中,各派叠起,高人无数,我若想冒打旗号,大可冒认你师傅‘海岳游仙’门下,却去冒称程怡超的师兄,能有多大光彩?”
  这番话儿,合理合情,倒把司徙玉听得俊脸飞红,惭惶无语。
  段天宏双眉微扬继续笑道:“好在程怡超人在‘百草岩’上,等他毒解人醒之后,司徒老弟不妨问问他有没有我这师兄?我还代他感谢老弟盛情,酬赠了你一柄罕世异宝玉龙软剑’呢!”
  司徒玉心想这事倒妙,程怡超矢口否认,言犹在耳,段天宏则坚称无误,又曾据理分析,赠剑酬情,却叫自己听信谁的话儿才好?
  正在司徒玉弄得晕头转向之际,忽然远远听得有女子说话声息。
  司徒玉悚然一惊,因那女子语音,竟似被自己点穴制住的“天魔妖女”玉娇娥。
  自己对付玉娇娥,用的是独门手法,非经三个时辰,无法苏醒,她却怎会突告恢复自由,与她同行说话的另一女子,又是谁呢?
  疑思纷纭之下,自然无甚戒心,陡觉腰微微一麻,竟被人点了穴道。
  这暗点司徒玉穴道的,竟是段天宏,他对司徒玉附耳低声说道:“司徒老弟莫要怪我得罪,我又有要事,必须他往,遂点了你的穴道,留你在此,听说机密,或许颇有用处。”
  司徒玉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中却对段天宏的诡异举措,越发惊异。
  因对方既然突施暗算,把自己点倒,但言语之中,却又不似含有什么恶意?
  心念至此,段天宏已将司徒玉轻轻提起,走进密林,就把他放在林边,含笑说道:“来人是当世邪魔中,相当杰出的高手‘天魔圣母’丁娘娘和她徒弟玉娇娥,但我在这林内,已有布置,她们至此,必将小作逗留,老弟静静旁观,或有所得,我们且从此别,江湖再会。”
  说完,向司徒玉微一挥手,便转身走入林深之处,不见踪迹。
  司徒玉听完段天宏所说,又见他离去以后,慢说穴道被制,不能开口,就算能够开口,也有点哭笑不得。
  因他既欲让自己听取“天魔圣母”丁娘娘与玉娇娥师徒之间的谈话秘密,则应该把自己身形,缜密隐藏起来,才会发生作用。
  如今,仅把自己放在林内数尺的一株大树之后,慢说丁娘娘师徒,入林逗留,就是她们走近林边,也会发现自己踪迹。
  经过“百草岩”下那么一来,“赛华陀”就是萧弄玉的秘密已被揭开,玉娇娥更会由爱变恨地,把自己恨入骨髓。
  双方情况如此,则玉娇娥发现自己,自己又失去活动能力,听凭摆布之下,将会有什么罪受?
  这位“天魔妖女”,若是对自己恨极,加以打骂,甚至杀剐,倒还较好,就怕她对自己犹有余情,则……
  念犹未了,密林对面的山峰脚下,业已转出四个人来。
  四个全是女人,其中三个,并不陌生,正是“天魔妖女”玉娇娥与那两名使女。
  另外一个,则是位年约四十上下,风韵犹存,娟态撩人的黄衣中年美妇。
  对这黄衣中年美妇,司徒玉本不相识,但由于段天宏事先相告,遂知是玉娇娥、玉娇娃姊妹之师,魔教中出类拔萃的有名高手,“天魔圣母”丁娘娘。
  此时,司徒玉哪里希望听什么秘密,他心头不住暗念“阿弥陀佛”,祈祷“天魔圣母”丁娘娘师徒等一行四人,取道他途,不要走近自己藏身的这座密林,或是远远穿林而过。
  但天下念佛求神之人,或许太多,使神佛有数,难于兼顾,以致显得往往无灵,不如人愿。
  司徒玉希望丁娘娘等取道他途,丁娘娘等偏偏取道密林。
  司徒玉希望纵然取道密林,也离他远些,丁娘娘等偏偏是对准他藏身方向,缓步而来。
  于是,司徒玉不念佛了,他把一颗心儿,提到嗓子眼上,准备承受意料中的一切灾难。
  对方行到数丈外,语音已清脆可闻。
  只听得“天魔圣母”丁娘娘向玉娇娥问道:“娥儿,你确实知道那司徒玉是‘海岳游仙’梁天奇的门下弟子么?”
  玉娇娥满脸悻悻之色,双眉倒剔,咬牙答道:“除了他在‘百草岩’下,亲口承认以外,娥儿并于‘括苍’初见之时,偷记了他一招身法,恩师不妨看看,便知他到底是不是‘海岳游仙’门下?”
  话完,果然把司徒玉在“括苍山玉龙谷”中所用身法,学了一遍,竟学得有六七分样。
  司徒玉看在眼中,不禁暗叹这玉娇娥、玉娇娃姊妹,天质极好,确是武林奇葩,只可惜陷溺太深,恐怕不容易把她们改造气质,彻底度化。
  丁娘娘看完,点头说道:“不错,这是‘海岳游仙’梁天奇的游仙身法。”
  语音至些略顿,目中寒芒,一阵格格娇笑,继续说道:“好,武林中沉闷已久,连今年的‘天池棋会’,也宣告停止举行,但如今却可大大热闹一番的了。”
  玉娇娥茫然问道:“恩师这‘大大热闹’之语,却是何意?”
  丁娘娘冷笑答道:“司徒玉既已艺成出世,他师傅‘海岳游仙’梁天奇,势必也将重现江湖,则‘柔情仙子’孟冰心怎会饶得了他?昔年情侣,今日深仇,血雨腥风,腾龙跃凤岂非有场大大热闹?”
  司徒玉听得丁娘娘谈到师傅与“柔情仙子”孟冰心结仇之事,心想段天宏所料果然有点道理,自己或许真能听得什么有关珍贵资料。
  这是使司徒玉高兴的事,但还有使司徒玉发愁的事。
  因丁娘娘师徒,边谈边自行来,此时已距离司徒玉所藏之处,仅约三丈左右。
  司徒玉衡量情势,觉得对方只要再向前走上几步,目光略一扫视,便可发现自己,心中自然难免又忐忑不安地跳了起来。
  这时,玉娇娥听完丁娘娘所说,秀眉微挑问道:“恩师这段武林旧案,有点奇怪,以‘海岳游仙’梁天奇的为人,似乎不会……”
  丁娘娘一阵冷笑,截断了玉娇娥的话头说道:“似乎不会不行,据理判断也不行,梁天奇杀死孟冰心的父母,是孟冰心亲耳所闻,欲对孟冰心施行强暴,又是孟冰心亲眼所见,罪恶昭著,铁证如山,岂是梁天奇凭他‘海岳游仙’的一点虚名,所能洗刷得了?”
  司徒玉听得好生惊异,心中暗自付道:“果然大有蹊跷,恩师涉嫌杀死‘柔情仙子’孟冰心的父母,并拟对孟冰心强暴之事,属于绝大秘密,这‘天魔圣母’丁娘娘,却是怎么知道?”
  心中疑云大起,自然继续聆听,期望能听出些真实内情的蛛丝马迹。
  说话间,丁娘娘等一行四人,业已走到林口。
  两名使女在后,丁娘娘与玉娇娥在前,尤其是玉娇娥与司徒玉藏身大树之间,几乎不足八尺。
  司徒玉一身冷汗,虽然明知神佛无灵,去仍不由自主地心跳念佛。
  丁娘娘边自举步入林,边自问玉娇娥道:“娥儿,那扮作‘赛华陀’的萧弄玉,又是何人弟子?”
  玉娇娥答道:“据那司徒玉所说,萧弄玉之师,是什么‘无情洞主’蕴空师太。”
  丁娘娘冷哼一声说道:“我从来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号,大概是什么新近崛起武林的寻常……”
  玉娇娥不等师傅话完,便自接口说道:“恩师莫要加以轻视,那‘无情洞主’蕴空师太,绝非寻常人物,因为萧弄玉的武功,可能高出司徒玉之上。”
  丁娘娘问道:“娥儿是从何作此判断?”
  玉娇娥道:“司徒玉早就对我夸赞过萧弄玉的武功,高明得天下少有,世上难寻,萧弄玉本人也曾在‘天魔府’中,略为显示。”
  语音一了,并将“天魔府”内,所经各情,向丁娘娘报告一遍。
  丁娘娘静静听完,点头笑道:“萧弄玉武功纵或不弱,但她既已中了娃儿的‘天魔毒甲’,便有天大神通,也告不足为虑。”
  这时,司徒玉心中稍定,因丁娘娘师徒,业已走过他的身边,却根本未曾偏头看他一眼。
  玉娇娥苦笑说道:“事实虽是如此,但娥儿只怕我妹子不知萧弄玉是女扮男装,动了真情,替对方医好‘天魔毒甲’之伤,便难免受她暗算。”
  丁娘娘点了点头说道:“娥儿所虑,也有道理,我们便快点赶回‘天魔府’吧!”
  一行四人,顿时步履加速,走入密林深处。
  司徒玉透了一口长气,但心中起了两项疑点。
  第一项疑点是丁娘娘师徒,从自己身边经过,分明近在咫尺,怎未发现自己?
  第二项疑点是丁娘娘既已救了玉娇娥,必会去往“百草岩”上,寻找自己和程怡超的踪迹,不知是否迁怒“地灵神医”太叔和,把他所居洞府,加以破坏?
  想到此处,司徒玉心中有点失望,也有点烦恼起来。
  失望的是,自己虽未被丁娘娘师徒发现,遭受迫害,但也未听得什么重大秘密,只是觉得丁娘娘不应该知道“北天山万梅石屋”惨案的详细经过而已。
  烦恼的是,自己被段天宏制了穴道,要到何时才可以恢复行动?
  司徒玉眉头深蹙,试行一提真气,竟发现穴道虽已被制,真气倒还可以提聚。
  他有发现,心中大喜,便准备以真气流传周身,自行打通穴道。
  谁知就在司徒玉提气施为之际,密林中又传来步履声息。
  司徒玉一听便知,来者共是四人,履声轻盈细碎,似是女子。
  他不禁悚然一惊,暗忖四个女子之数,太以巧合,难道是丁娘娘师徒,带着那两名使女,去而复转。
  惊念方起,人影已现,果然正是丁娘娘、玉娇娥等。
  这回,丁娘娘等所行路径,距离司徒玉更近,几乎只是三四尺光景。
  司徒玉全身冷汗又流,暗忖自己大概时乖运蹇,始终逃不脱这重魔难。
  谁知历史往往重演,丁娘娘等只在司徒玉身边,转了个圈儿,重又折回,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行走之间,并听得丁娘娘向玉娇娥嘱咐说道:“娥儿,你虽不曾列名‘神州四凶’,但这次‘四凶四逸的中秋大会’,我却要派你参与,设法把‘神州三逸’,一网打尽。”
  玉娇娥诧然问道:“神州三逸?我们为什么只杀‘神州三逸’,不杀‘神州四逸’,留下一逸则甚?”
  丁娘娘不曾答话,只发出一阵听来撩人情欲的格格荡笑。
  荡笑声中,四人身形,又复隐入密林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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