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列传之《红粉天狼》
 
2021-02-03 20:34:13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珠悬甲帐天难夜,肉代屏风雪不寒”,这是胡大川孝廉”幻想诗”中的名句,可见得”肉屏风”者,自古有之,但如今居然有人更进一步的想睡”肉棺材”了。
  “肉屏风”是要生前风流,”肉棺材”则是怕死后寂寞,两者之间,目的不同,本质上却有一共同之点。就是无论”肉屏风”或”肉棺材”的”肉”,必须是”女人的肉”,最好是”绝美女人的肉”!
  当然啰!以”肉屏风”而论,倘以一排山东大汉,赤膊为屛,汗臭熏人,蒜味扑鼻,岂不大杀风景?必须是些不胜罗绮的绝代娇娃,媚态撩人,淸音低啭,兰香暗度,芗泽时闻,方足使身处”肉屏风”中之人,心荡魂飘,怡然自悦,享受富贵骄人的风流滋味。
  享受”肉屏风”的古人、今人甚多,如今且来谈谈这位企圚享受”肉棺材”的特殊人物。
  古代帝王崩薨,每有妃嫔殉葬,或系自愿投缳,或系勒令服毒,但也不过留尸于辉煌陵墓之中,并不是要把活生生的大美人,硬塞在”棺材”之内。
  但如今这位想睡”肉棺材”之人,不是帝王不是将相,而是位黑道枭雄,江湖豪客,他的想法手段便不同了。
  鲍赤身的”血掌血刀”四字,威震江湖三十余年,在他一双”五毒血掌”和一柄”化血神刀”之下,不知制造过多少血腥,使多少英雄殒身飮恨!
  鲍赤身好杀、好货、好色,更有一项怪僻,凡遇扎手劲敌,便裸体上阵,或一面动手,一面解衣,等脱到精赤条条,胯下郎当之际,才狂性全发,悍狠万分,可以把一身功力发挥尽致,故而除了”血掌血刀”以外,他还有个”赤身杀手”外号。
  由于江湖中风险太重,鲍赤身于捞足血腥资财之后,也来了个退隐山居,寻处幽僻所在,建了广大庄院,与他独子”小霸王”鲍应昭和花好、月圆、财多等三名如花似玉的美妾,享受着傲视王侯的豪华淫侈生活。
  在他五十九岁的生辰之日,便开始定制一具特别巨大棺木,要比寻常寿具大了五倍以上,换句话说,就是足有五个人的容量。
  因为,鲍赤身觉得自己在生前享受已够,死后怎甘寂寞?遂定制巨棺,准备于寿元尽时,把爱妾花好、月圆、财多殉葬,一齐半丝不挂,赤裸入棺。财多人肥肉厚,放在底下,作为”塾背”,花好和月圆分放左右两侧,作为”搁手”,但美中不足的,却还缺少一床”盖被”。
  鲍赤身认为,不单必须再找一床”盖被”,并因这”盖被”将与自己脸对脸儿,嘴对嘴儿,关系最为亲近,故非具有天人容光,超越其它三爱妾的顶尖货色不可。
  有了”花好”、”月圆”、”财多”,能再找个”人寿”么?倘真天从人愿,则告万事无憾,恐怕到了”森罗殿”中,连那”地府阎君”也会对自己艳羡不已。
  为了成全他这桩大愿,鲍赤身的三名爱徒、一个独子,都替他出山搜觅足以在那具特巨”肉棺材”中,担任”盖被”地位的绝色美人。
  今天,是一年中最毒的日子——五五端阳,也是”血刀血掌”赤身杀手鲍赤身整整六十岁的生辰正日。
  由于有”作九不作十”的风俗,故而鲍赤身的花甲大庆,去年业已作过,今年并未铺张,只来了两名如今尙在黑道走动,每逢此日,必来拜寿的江湖死党而已。
  三名爱徒昨夜已然赶回,只有他那独子鲍应昭一直到了天将正午,仍未见回庄。
  鲍赤身看看天光,向两名每年必来的死党好友”阴阳判”锺奎、”辣手人屠”欧阳泰,含笑说道:“应昭定是被甚要事羁绊,以致不及回庄,我们且开懐畅飮,无须等他……”
  说至此处,侧头向侍立身旁的大弟子吴彬道:“彬儿,吩咐厨下开席上菜,我要和你锺师叔、欧阳师叔来个倾杯赌酒,不醉不休……”
  “辣手人屠”欧阳泰笑道:“鲍大哥是沧海之量,小弟与锺兄只乃斗勺之飮,真所谓闻拳丧胆,望杯披靡,怎敢当‘赌酒’二字?”
  话方至此,突然有名庄丁持了份桃红名帖,向鲍赤身恭敬呈上。
  鲍赤身接过一看,只见这份相当精美的桃红名帖之上,只写了”任寿儿”三个簪花小字。
  他因从未验过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物,遂向那持报庄丁愕然问道:“这任寿儿有多大年纪?长相如何?可看得出是什么来历?哪路人物?”
  庄丁垂手答道:“是位年约二十一、二的绝色美女,她手上并戴了少庄主威力绝大,从不离指的那枚‘血影星环’,说是由少庄主引介前来,代表有事不及赶回的少庄主,向老庄主呈现一件名贵无比的‘罕见寿礼’。”
  这名庄丁刚把话儿禀完,”阴阳判”锺奎似已听出其中奥妙,连声”恭喜”的向鲍赤身拱手笑道:“恭喜,恭喜!大哥已有了‘花好’、‘月圆’、‘财多’等三名爱宠,如今竟再添一名‘人寿’,向平愿了,艳福齐天,应昭侄儿真是个大大孝子,他所送的这份‘活寿礼’,委实太名贵,太名贵了……”
  鲍赤身也乐得哈哈大笑,侧头向庄丁说道:“请,请,快请任姑娘入厅侍酒,看看她是否当真是你所说的‘绝色’之称?”
  一语甫毕,有个极娇极圆的朗脆淸亮语音,接口笑道:“任寿儿村野蒲柳之姿,怎敢当‘绝色’盛赞?倒是我替鲍老庄主所带来的一份寿礼,会别致名贵得令你心跳,使你喜出望外的呢!”
  随着语声,人影微闪,厅内诸人顿觉眼前一亮。
  有位年约二十才过,柳眉杏眼,琼鼻桃腮的绝色白衣少女,飘然俏立厅中。
  她不单面貌绝美,身材也修短适中,秾纤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那份姿容,那种风韵,顿时比照得鲍赤身原先也颇为娇美的”花好、月圆、财多”等三名艳妾,都一齐宛如秋萤见月,完全失了光彩。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位任筹儿姑娘,旣来为鲍赤身祝寿,便不应该一身白衣,上下缟素,至少也须在襟上戴朵红花,图个吉利。
  不过,鲍赤身在骤惊绝艳之下,业已高兴万分,哪里还会计较这种小事?他赶紧请任寿儿入席落座,并向她含笑问道:“任姑娘怎样认识我儿鲍应昭的?他是被何等要事羁绊,如今尙不能回庄?”
  任寿儿落落大方的,就在鲍赤身身边坐下,一面玩弄着指上所戴的那枚”血影星环”,一面低声答道:“我与少庄主尙属风萍初识,他怜我伶仃孤苦,飘泊无依,才以这枚‘血影星环’为介,命任寿儿来此托庇,好好侍奉老庄主……”
  鲍赤身大笑接道:“好,好。任姑娘旣来投我,包管你从此以后,是锦衣玉食,永世无忧的了。”
  任寿儿娇笑道:“多谢老庄主不弃收留,少庄主因机缘巧合,突然发现一处稀世宝藏,需加整理,约在三五日内,无法赶回。老庄主要不要先看看少庄主托我带来,孝敬你的那件名贵寿礼?”
  鲍赤身以两道欲火已炽的急色眼神,盯着任寿儿的绝代娇容,狞笑说道:“看看也好,其实,任姑娘的身价已足倾国倾城。旣有了你,任何名贵寿礼,必然也将大为灭色的了。”
  任寿儿不去理会鲍赤身的调侃之言,只向厅外略一招手,便有人抬了一具相当巨大的五角”星形”木盘,置放庭院以内。
  “星形”木盘之上作”大”字形,绑着一人,全身白衣,头上也戴着一具白布面罩,但在双肩、双腿,以及咽喉部位的白衣以外,却露出一个比核桃略大的”红色机纽”。
  鲍赤身目光一注,愕然问道:“这是何人?”
  任寿儿笑道:“少庄主为博老庄主一个意外惊喜,特别叮嘱我不可事先说明,只叫我带来五枚暗器呈给老庄主过目。”
  说完,探手入怀,取出五根长约三寸,粗如人指,上方下锐的黝黑铁钉,向鲍赤身含笑递过。
  鲍赤身初见铁钉形状,已有诧色,再于接过后,觉得入手极沉,分明”寒铁”所铸,不禁”呀”了一声,惊道:“这……这是当代武林中的绝传暗器‘寒铁天狼钉’嘛!难道那‘星形’木盘上所绑的白衣人,竟是我生平大对头,昔日曾中我埋伏暗算,先被‘石灰包’迷瞎双目,然后身中五种毒药暗器,虽然突围逃去,却风闻已惨死多年的‘圣手天狼’任伯党么?”
  任寿儿妙目以内,闪射出一种似乎含意奇特,难以形容的异样光辉,娇笑两声,扬眉说道:“老庄主不必在事前猜测,少庄主要你先将这五枚‘天狼钉’,亲手打在‘星形’木盘的五枚红色机钮之上,然后再揭去白布面罩,包管老庄主会喜心翻倒,纵声狂笑的连浮三大白呢!”
  鲍赤身”哦”了一声,轩眉笑道:“好,我独子鲍应昭的话儿,我当然要听,任姑娘的话儿,我更是要听,如今,就借用‘圣手天狼’任伯党当年威震江湖的‘天狼钉’在筵前试试手吧!”
  语音才落,右手已扬,五枚”天狼钉”化为五道墨芒,带着破空锐啸,电闪飞出。
  鲍赤身听了可以确定绝对是任寿儿说的,却不一定是他的独子鲍应昭说的话,毫不犹豫的抖手打出了五枚”寒铁天狼钉”。
  那五枚带着破空锐啸,电闪飞出的”天狼钉”,当然正如任寿儿所愿,也如任寿儿所说,不差分毫的正打在那巨大”星形”木盘的五枚红色机钮之上。
  只见五枚红色机钮之上发出了电光似的一闪,然后就是五声合而为一的一声爆炸声震,随即血光闪现,血雨飞溅,”星形”木盘上作”大”字形绑着的那个人,在霎时间变成了六份。那就是脑袋、双臂、双腿,还有中间的躯体,而那个人却是哼也没哼一声。
  任寿儿那一双妙目之中,又自闪现那种含意奇特,难以形容的奇特光辉,拍着一双玉手向着鲍赤身笑道:“老庄主好高绝的手法,不愧是威震江湖廿余年的前辈英雄,使得任寿儿好生佩服。”
  “阴阳判”锺奎一旁笑道:“这算什么,打个小小的暗器,这在我们大哥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辣手人屠”欧阳泰也笑道:“是呀!我们大哥的高绝本领好修为还多着呢!任姑娘等着吧!包你可以一样样领略,相信也只有任姑娘你才有这种福气。”
  任寿儿娇声娇气的捧,加上这两个死党一唱一和,带点儿”荤”的话里话,听得鲍赤身仰天哈哈大笑,好不得意。
  任寿儿这么一位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姑娘,对锺奎跟欧阳泰那一唱一和,带点儿”荤”的话里话,不会不懂。但她却毫不在意,俏生生的站起娇躯,向着厅外摆手说道:“现在,请老庄主到庭院之中,亲自动手掲去那人头上的白布罩,看看少庄主托我带来孝敬老庄主,也包管老庄主看了之后会喜心翻倒,纵声狂笑,连浮三大白的名贵寿礼!”
  鲍赤身此刻的确是最听任寿儿的话,其实绝色美人的话谁又不爱听,谁又能忍心不听,他立卽带笑站了起来:“这份寿礼之名贵,不在于是我那独子应昭所孝敬,而在于是任姑娘所带来,我当然要看,走,咱们出去!”
  话声一落,同时伸手,他拉着任寿儿的玉手就往外走,连两个死党也不管了。
  任寿儿也任鲍赤身拉着她的柔荑,跟着鲍赤身向厅外行去。
  锺奎跟欧阳泰坐着没动,两个人互相凑近,带笑低语道:“大哥一辈子,小的荣华享受不下于王公卿相,不想老来运更佳,福更大。这位美人儿的确是少见的绝色,柔荑入握,兰香在侧,我想大哥已经醉了。”
  这是锺奎说的。
  只听那欧阳泰道:“谁叫你我没有应昭那么样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两个人都笑了。
  就在这时候,鲍赤身拉着任寿儿已经到了那巨大”星形”木盘之前,大弟子吴彬等三名爱徒跟一些庄丁都是识趣的人,谁也没有跟过来,就连抬进”星形”木盘的那两名庄丁,也因适才鲍赤身挥手打出”天狼钉”而退往一旁,此刻也没有上前。
  “星形”木盘上处处血红,被绑那人的一身白衣几几乎都染红了,惨不忍被,腥味扑鼻。
  鲍赤身岂是不忍看惨状,怕闻血腥的人,就连任寿儿也没皱一下眉头,另一只手向着”星形”木盘扬起,一双流波妙目则瞟向鲍赤身,香唇边挂着的是醉人甜笑。道:“老庄主,请……”
  鲍赤身惯用右手,但此刻他的右手却舍不得松了任寿儿那柔若无骨的玉手,带着笑伸出左手,一把扯去了罩在被绑在”星形”木盘上那个人头上的白色布罩。
  布罩扯去,那个人的头颅面目立卽呈现眼前。
  如果如鲍赤身所料,是他生平大对头,昔日曾中他埋伏暗算,先被”石灰包”迷瞎双目,然后身中五种毒药暗器突围逃走的”圣手天狼”任伯党,这个人的年纪就不轻,至少得跟鲍赤身差不多。
  可是看这颗头颅,是颗满头黑发的头颅,这副面目,也是副顶多卅多不到四十,长相颇为英武的面目。
  这个人该是谁?
  不要急,有人认识!
  鲍赤身身躯猛震,脚下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任寿儿的一只玉手,就趁这机会脱出了他的掌握。
  三名爱徒站的地方不远,看得很淸楚,吴彬头一个失声惊呼:“应昭大哥!”
  应里的锺奎、欧阳泰不但看见了,也听见了,两个人如遭电殛,霍地站了起来。
  此刻,鲍赤身已转望任寿儿道:“你……”
  任寿儿已娇笑连声道:“鲍老庄主,这就是我给你带来的名贵寿礼,算得上名贵吧?是不是还满意昵?有没有喜心翻倒,想纵声狂笑,然后连浮三大白呢?”
  锺奎、欧阳泰双双扑出了大厅,吴彬等也立卽围了上来。
  而此时的鲍赤身,却像才有了知觉,机伶暴颜,须发偾张,带着一阵疾风扑到了”星形”木盘前,伸出双手,上下空抓,却不知道该摸独子尸体的哪一部分,身颤心颤,口中喃喃道:“应昭、应昭……”
  锺奎一声喝道:“丫头……”
  他跟欧阳泰要动。
  鲍赤身霍然转了过来,脸色煞白,两眼赤红,霹雳暴喝道:“不要动她!”
  锺奎、欧阳泰急忙收势道:“大哥……”
  鲍赤身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道:“我要亲手把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锺奎、欧阳泰等都明白了,立即往后退去,但却团团包围住庭院,防任寿儿突围逃走。
  鲍赤身望着任寿儿,神态怕人,道:“丫头,这个人是我的儿子。”
  任寿儿娇笑道:“我知道,还有比我淸楚的么?任伯党是你说的,是你的一厢情愿。”
  鲍赤身道:“其实,我要物色绝世美女殉葬,关你什么事,卽使你不愿意,那也构不成深仇大恨。”
  任寿儿眉宇间突然腾现了懔人的杀气,道:“鲍赤身,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我不会让你做胡涂鬼,我告诉你,你已有花好、月圆、财多三名美妾,求的是第四个‘人寿’,我姓的是任,却不是‘人’,你是不是明白了。”
  鲍赤身身躯再震,惊声叫道:“你姓任,任个头,我明白了,你是任伯党的……”
  任寿儿花容色变,神情一转凄厉,也咬牙切齿,道:“姓鲍的,我姓任,叫任仇儿,任伯党就是我的爹爹,我这仇儿的名字,就是为了要给他老人家报仇而取,他老人家号称‘圣手天狼’,我则自号‘红粉天狼’!”
  鲍赤身禁不住脚下踉跄,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你竟是任伯党的女儿?”
  “不错。”任仇儿点头道:“我就是他老人家的女儿,从我懂事开始,我侍奉他老人家十几年,日日夜夜看着他老人家身受眼瞎身残的痛苦折磨,所以今天我先让你亲手杀害了你的独子,让你先遭一点报应,然后……”
  “住口!”鲍赤身目眦欲裂,霹雳暴道:“丫头,没有然后了,我现在就要让你为我的独子偿命了。”
  话落,他像一个疯狂了的野兽,张开双臂向着任仇儿扑了过去。
  任仇儿没有往前迎,也没有往后退,却向着他抖手打出了他那独子的”血影星环”。
  “血影星环”是鲍应昭的独门暗器,威力绝大,鲍应昭不到危险关头绝不用它。
  鲍赤身当然知道,他不敢挡,也不敢接,更不忍毁了它,所以他打算先躲过这枚”血影星环”,然后再向任仇儿下手。
  身为鲍应昭的生身之父,看着鲍应昭长大,父子相处卅多年,鲍应昭的一身武功又都是他亲自传授的,当然知道”血影星环”的神奇奥妙,也知道该怎么躲它。
  鲍赤身一见血光一点迎面打到,他微一矮身,一仰头,就打算让”血影星环”从上面打过。
  他想的不错,照理也是该如此。
  因为他知道”血影星环”的神奇奥妙,任仇儿不会知道,经她打出来的”血影星环”,就该跟一般暗器一样是笔直疾射的。
  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
  那枚”血影星环”到了鲍赤身面前,应该往鲍赤身脸面的上空凌空打过的当儿,却忽然射势一顿,往下折了几寸,直向鲍赤身的咽喉要害打去。
  敢情,任仇儿知道”血影星环”的神奇奥妙,也会打”血影星环”独门手法。
  变化出人意料,距离又这么近,鲍赤身如何躲得了?
  鲍赤身根本就没有躲,也不必躲。”血影星环”是他教他儿子的一种暗器,这种暗器共有多少变化,他自是了如指掌。
  他有”五毒血掌”之称,发接淬毒暗器,本来就是他的老本行。如今,任仇儿只不过二十出头,打出的暗器,就能掌握了暗器的变化,这份天赋和功力,倒使鲍赤身在愤怒之余,不禁暗暗钦佩。
  鲍赤身略一偏身,抬手一招,便将”血影星环”拨落一边。
  他嘿了一声,又怒目迫上一步,厉声道:“你丫头毒如蛇蝎,害我独子白白送了一命,如今你丫头还有什么话说?”
  任仇儿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闻言冷冷地道:“你的独子是一条人命,家父也是一条人命。再说,先后死在你血掌血刀手上的人命,恐怕算都算不淸,你知道自己死了儿子伤心,别人死了父母兄弟,又该怎么说?”
  鲍赤身一向自尊自大惯了,如今当着门人和老友面前,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如此数落,自是难堪之至。
  若要问他如今感想如何,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悔不当初!
  当初他若是一发现五角星盘上躺的是爱子鲍应昭,返身就是一掌,活劈了任仇儿,不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么?
  他这一生行事为人,可说满身都是”疮”,碰上一个尖牙利齿的,他怎经得起别人”揭”?而任仇儿显然正是这样一个人。
  他想在口舌上以气势压倒对方,岂非自取其辱?
  鲍赤身磨着牙齿,暗暗想到这里,忽然心弦一动,另外想到一个主意。他要折磨这个丫头,好消心头大恨,何不如此如此。
  他想着,忽然挥臂向任仇儿使出一套掌法。”霍、霍、霍、霍”掌疾如风,专攻任仇儿上盘。任仇儿见对方掌劲虽然雄浑,掌招却无出奇之处,化解了几招,心中不禁暗暗奇怪。
  就在这时候,鲍赤身忽然掌势一收,自动站到一边,冷笑不语。
  任仇儿正在奇怪,忽然感觉脑门一闷,晃悠悠的栽翻下去。
  鲍赤身刚才使的正是五毒血掌,不过他并没有在掌法上发挥真正的威力,却在毒字上下了功夫。刚才他专攻任仇儿的上半身,便是为了将藏在指甲缝里的毒粉,伺机弹入任仇儿的口鼻。
  他的友人和三名弟子,都懂得他的用意。
  任仇儿一被毒倒,他的大弟子吴彬立卽指挥两名仆妇,将晕迷过去的任仇儿抬到鲍赤身的书房。
  鲍赤身斗大的字识不到一个,哪用得着什么书房?不过是名义上说得好听而已。所谓书房,就是除了他的三名如夫人的卧房之外,一个便于取乐的秘密处所。
  鲍赤身回到酒席上,总觉得心中闷闷不乐,便吩咐下人另换大锺筛酒,同时不知不觉的去解外衣衣扣。辣手人屠跟着他交往多年,有如西门庆的拜把兄弟应伯爵,他见鲍赤身又犯了老毛病,便知道老朋友这时的心情一定非常烦躁。
  他伸过头来,低声谀笑道:“江湖恩怨且不必去说它,雌儿总是个雌儿,死后肉棺材的盖被问题,也应该暂且搁在一边,鲍兄正値春秋鼎盛,后事还遥远得很,目前为了‘消气’,也为了‘出气’,鲍兄何不打铁趁热,先捡个便宜?”
  鲍赤身仰脸喝了一大碗酒,恨声道:“这种可恶的女人……”
  辣手人屠低声暖昧地道:“就是因为她可恶……才要……才要……任意把她糟蹋个够,不就……出了气……心里……不就……舒服了吗……”
  鲍赤身嗯了一声,没有开口,他活捉任仇儿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一张老脸放不下来,不好意思马上表示附和而已。
  鲍赤身除了首徒吴彬之外,另外两个徒弟,一叫薛天保,一叫胡志淸。两人都还不到三十岁,他们学到了鲍赤身的武功,也学到了鲍赤身的生活方式。
  鲍府中十多个丫鬟,几个稍具姿色的,差不多都被鲍赤身这三个徒弟包了。这也正是这三个徒弟都到了而立之年,却始终赖在师门不肯离去的原因。
  如今,在书房负责看守任仇儿的人,已换了二徒弟薛天保。
  薛天保位居三徒之中,却在三徒中占了”五最”。
  他是三徒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也是长相最差的一个。他比他的师兄和师弟都生得矮胖,却最善于修饰自己。最后一项,他等于获得了他师父的真傅,他是三徒中色心最重的一个。
  任仇儿的迷药份量并不多,所以她被送进书房没多久,神志便告慢慢淸醒过来。
  但是,押送她进房的首徒吴彬为人比较细心,进房之后,便加点了她身上三处穴道。因此,她虽然睁开了眼皮,也能说话,但仍无法自由活动。
  任仇儿一睁开眼,便看到坐在房门口的薛天保一双眼光,充满贪婪之色,在她身上扫来瞄去。女人在这一方面最敏感,男人安着什么心肠,女人大都能在见面不久之后,便可以感觉出来。
  薛天保现在打什么主意,任仇儿当然心里有数。
  不过,任仇儿心里也明白,在师父面前这厮顶多胡思乱想一通而已,她料定这厮大概还没有这种偷腥的胆量。
  不过,无论如何,她试总要试一下的,这是她目前身陷绝境唯一可行的方法,成与不成,只好听天由命了。
  “这位公子,”她娇滴滴地道:“你是鲍老头的什么人?”
  薛天保一直都在转着”花好”和”月圆”的歪念头,说来说去,都碍着两个字:“不敢!”
  如今这位任仇儿,更是胜过”花好”,压倒”月圆”,叫他怎能不动心?
  他一时忘其所以,居然坐正了身子,答道:“鲍老正是家师,我在他三徒中,排行老二。兄弟名叫薛天保,人称‘护花二郎’。”
  “谁问你这么多来着?”任仇儿心底暗暗好笑。不过,这也更增强了她的信心,她觉得还有在这位护花二郎身上磨一磨价値。
  “令师也太不通情理了,江湖上的恩怨,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害惨了我父亲,我杀死了他的儿子,一报还一报,天公地道,他如今还要把我怎么样,岂不是太霸道了些?”
  薛天保没有开口,心里却觉得任仇儿的话似乎也不无几分道理。
  “他有势有财,又有一身好武功,多讨几房妻妾,也是人之常情。”任仇儿接下去道:“他如果气量够大,撇开彼此的恩怨不谈,我任仇儿也并不是一定不愿伺候他……虽然他年纪大了点,他如果……像你薛公子这种年纪,我任仇儿还有什么话说?”
  这几句话,把薛天保听得舒服极了。
  “鲍老头的用心,谁都看得出来。”任仇儿接下去道:“这是我无法避免的,薛公子,你说我有什么方法逃避?所以,实在无法可想,我也只好认命了……只是,总希望今后薛公子不要见外,我们都是同一辈分,年龄相近的年轻人……希望……大家时常保持来往……”

相关热词搜索:杀手列传 红粉天狼

上一篇:暧昧
下一篇:杀手列传之《江湖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