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与“有所为，有所不为”

2024-11-14 19:32:37   作者：风行天下   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

　　武侠小说的主题应当是什么？如果要做一个调查的话，回答“侠义、正义”的要占绝大多数，因为武侠小说如果不写侠的的话，就不算是真正的武侠小说了；再者，金庸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观念也颇能蛊惑人心。武侠小说一定要写“武”写“侠”，并且一定要主题鲜明的“行侠仗义”，因为它的名字就叫作“武侠小说”，仿佛脱离了这个，就是走火入魔，就是邪魔外道，就是武侠小说的千古罪人，温瑞安先生现在不是已经被许多人硬戴上了这个大帽子了么？卡夫卡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写的小说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写给他自已，他费尽心机把小说写得别人都看不懂，只有他除外，只不过他要是想指望卖稿费度日的话，恐怕将会被饿死。不过这只是一个极端的例子，我想说明的是让别人看不懂的不受人欢迎的小说未必不是好小说。

　　我曾经有过一个敌人，他以一个著名的观点是：中国的文科大学都应当关闭，因为文科大学培养的都是头脑僵硬思维僵化的可怜虫与糊涂虫。没有人能驳倒他的观点，因为他叙述的是一个我们不愿承认的事实而已。细数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伟大的文学家有几个是从大学中文系出身的？鲁迅是学医的，茅盾只读了一个北大预科，沈从文行伍出身，余华是一个牙科医生，金庸是学国际法与外文的，古龙连外文系也没有正式的读完。然而我们评论这些作家的时候，依然是运用僵硬、僵化的方法，并将教授的观点强加于作家的创作，自以为如此这样可以用理论来指导实践。我觉得强行的认定武侠小说应当写什么应当如何写的方法都是教条主义都是扯淡，武侠小说当然是小说的一种，怎样写小说就应当怎样写武侠小说，至于如何写小说，也不是听听教授的高论就能写好的，离开现实一切都是扯淡。所谓的理论，只不过是拾人牙慧，烫烫别人的剩饭而已。当然，我所做的所谓评论，也是在扯淡。

　　网络上的武侠小说我看过一些，唯一的感觉是模仿与抄袭，当然有的人模仿得不但形似而且神似，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至少让我去看是分不出区别的，只不过没有自已而已。所以我很是奇怪，以这样的才华，为什么要在别人的阴影下生活？后来才渐渐明白一点道理，之所以如此，可能是他们缺乏足够的社会阅历，也可能是缺乏自已的思想，如果是这样，倒是令人惋惜的，因为他们浪费了自已的才华。以武侠小说的两大家金庸与古龙论，他们都是积累了丰富的社会知识后才开始能写出优秀的作品，所以他们写的故事是虚构的，但并不是向壁虚构，而是向现实虚构。

　　好象说的有些远了，下面我就批驳一下所谓武侠小说应当写侠义写正义的流毒。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个说法不能确定是不是由金庸先提出来的，但一定是金庸把它发扬光大的。首先，这个提法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概念，或者称之为伪概念也可以，因为它有无法自我解释之处，在这个概念中的“国”与“民”是没有善恶之分的，也就是说，它运用的是事实判断而不是价值判断的方法，孙中山先生的革命就是以倾覆大清国为目的，难道说孙先生也错了么？德、日法西斯所发动的世界大战，其目的当然是为了其自已的“国”与“民”，难道就可以认为东条英机等等战犯是侠之大者么？其次，它是把“侠”这个抽象的概念细化成了一个具体的准则；最后，它最恶毒之处，是认为不为国为民就是侠之小者或不是侠，这个道理就如同认为“诚实的孩子是好孩子，所以不诚实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一样简单，依照该理论，武侠小说中写的人物不为国不为民就不是侠之大者，就不是真正的侠，所以武侠小说作家就应当按他的理论进行创作，这样企图统一思想的做法似乎只有在当年的希特勒及其纳粹党身上才发生过。

　　树立一个权威而让人只能拥护不可质疑是固步自封的表现，是愚民的表现。过去都讲《水浒》是一部造反的小说，素有“老不读三国，少不读水浒”之说，明清两代均被列为禁书，但是毛泽东却从中读到了“投降主义”四个字，他说水浒是只反贪官不反皇帝，我认为这是说到根本上去了，当然，这是施耐庵先生的历史局限性，因为他不可能会去创造一个崭新的理论的。我肯定达不到毛泽东的水平，我只是从他的思想那里受到了一些启发，虽然现在一提到他人们就会想起左来，但是他重视读书、研究和身体力行、敢于质疑的精神无疑是值得继承和发扬的。

　　当然，古龙的认识也并不见得高明多少，但至少比金庸高明一些。古龙笔下人物的指导思想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就从虚伪回到真实上来了，这个提法是一个价值判断，是以人为本的，它不是一个确定的准则，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取决于人的认识，这个认识正确的话他的做法是正确的，这个认识是错误的他的做法可能也会错误。所以李寻欢会终日痛苦无奈，所以陆小凤敢于与木道人放手一搏，所以傅红雪可以在不杀人的情况下拨刀。

　　“有所为有所不为”实质上也是一个大白话，甚至是毫无意义的一句话，说些更白点，就是做该做的事，不做不该做的事，至于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交给你自已去判断。所以这句话说了等于是没有说，但是它作为一个指导思想，从根本上破除了前人不可打破的神话，不必执着于真正优秀的武侠小说应当写侠之大者这样一个荒谬的理论，从而赋予了作家更多的自由与创作空间，使作家可以自由自在的思考与创作。换句话说，它把古龙从迷茫的虚无中拉回了现实，所以我们才能读到那么多贴近心灵的人，才会有李寻欢、陆小凤、傅红雪、方伟、郭大路这样可爱之极的人。

　　那么“有所为有所不为”者一定是侠么？那倒并不一定，时代发展到现在，侠的意义也应当随着更新，在我看来，倒并不想着一定要做什么有着古风的侠，也不必去到处扫除黑恶势力除暴安良，如果你代替警察行使了职权并以个人名义对犯罪分子进行审判执行死刑，那么你便也是一个罪犯。所以在现代社会，首先是要做好一个良好品行的公民，遵循我们的规则与道德，在此基础上有所为有所不为，当然并不反对你乐于助人、见义勇为。举个例子，如果你是一个学生，那么你现应当为的就是读书学习，不应当到网吧里玩傳奇游戏；如果你是一个警察，在执行任务时就要勇往直前，而不是贪生怕死；如果你是一个法官，就要公正司法，而不是徇私枉法裁判。这是一个最起码的要求，也是你的义务范围，在超出义务范围之外，尽力为社会做一些贡献，那是更好的，这也是侠的一个体现，侠是在义务范围以外的付出，在义务范围之内，那只是职责。

　　“有所为有所不为”最可贵之处便是以人为本，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这七个字是切实可行的，每个人都可以做到，不必象为国为民那样可以挂到口头但很少有那样极危险的时期。事实上我极为怀疑整天叫嚣着为国为民者到了关键时刻能否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比如汪精卫，在全民抗战时期居然不声不响的投降了异族。也好比网上一些朋友，骂起日本人来比谁都凶，到了现实生活中，照样哈日不误，那是一种伪爱国者。

　　也正是在“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古龙才摆脱了束缚，无所顾忌的发挥出他的聪明机智，才使他的个性得到了最大的解放，才使他的才华毫无遮掩的喷放，才使我们看到了武侠小说创作的一个新方向，古龙小说的价值是一个存在争议的话题，但他追求自由与解放的思想却是弥足珍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