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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之章 野野口修的笔记
 
2022-10-01 13:30:05   作者:东野圭吾   来源:东野圭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下一次加贺刑警再来的时候,会不会已经知道所有的答案?
  这几天我躺在病床上,一直想着这件事。依他先前的工作进度,我很难不做出这样的联想。事实上,他正精准地、以惊人的速度接近真相,我好像随时都听到他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尤其是当我和日高初美的关系被拆穿时,我就有了某个程度的觉悟。恐怕瞒不下去了,我突然想放弃,他的敏锐让我觉得恐怖。或许我这么讲有点奇怪,不过他辞掉教职选择这份工作是正确的。
  加贺刑警带了两件证物出现在病房,一把刀子和一卷录影带。令人惊讶的是,听说那卷带子藏在被挖空的《萤火虫》小说里。我心想,这真像是日高会搞的把戏,也只有他会这么故意。如果他不是将它摆在《萤火虫》里,而是摆在其他书本的话,相信即使是加贺刑警,也不会这么简单就发现事情的真相。
  “请你解释一下这卷带子的内容,如果你想再看一遍的话,我们会向医院借来录影机和电视。”
  加贺刑警只是轻描淡写地讲了几句,不过光这几句话就足以让我说出真相了。因为要说明那卷录影带的内容,非讲出所有的实情不可。那里面纪录的,是非常诡奇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依然试图做无谓的挣扎,打算拒绝回答所有的问题。不过,我很快就了解到这样做几乎没有意义。加贺刑警仿佛早已料到我会使出沉默以对的招数,加贺刑警自顾自地陈述起自己的推理。真是教人惊讶,略除细节的部分不谈,他的推理几乎与现实一模一样,他甚至还说:“以上的这番话,就现在这个时间点而言,只能算是想像。不过,我们打算就用这个当作这次犯案的动机并就此结案。老师您之前也曾说过,动机怎样都无所谓,随便警方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现在就回答你,刚刚讲的那些就算是你的动机了。”
  没错,我之前确实跟他讲过那样的话。我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与其要我讲出杀害日高邦彦的真正理由,倒不如采用别人编造的适当说法。
  当时我作梦也想不到,竟然会让加贺刑警找出真正的理由,所以,要如何处理今天的这个局面,我压根儿就没想过。
  “看来是我输了。”我强作镇定,努力保持和缓的语调。加贺刑警应该也看出来了吧?那只是虚张声势。
  “你可以说了吗?”加贺刑警问。
  “好像不说也不行了。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也会把刚刚讲的话当作事实,呈报给法庭吧?”
  “没错。”
  “若是这样,请你尽量确保内容的真实性,这样我也比较释怀。”
  “我自行推理总会有不正确的地方。”
  “不,几乎没有,真了不起!不过,要补充的地方倒有几个,此外还牵涉到名誉的问题。”
  “事关老师的名誉吗?”
  “不,”我拚命地摇头,“是日高初美的名誉。”
  好像懂了似地,加贺刑警点了点头,接着他向同行的刑警示意,要他开始准备记录。
  “请等一下!”我说,“我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回答吗?”
  “什么意思?”
  “这个故事有点长,有些部分我得在脑中先整理一下,如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难免有未能尽实表达的遗憾。”
  “起诉书写好后,我们一定会让你过目的。”
  “我知道,不过我也有我的坚持,我希望自白的时候,能用我自己的话来陈述。”
  加贺刑警沉默了数秒后说道:“你想亲手写自白书?”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这么做。”
  “我知道了,这样我们也比较轻松,你需要多久时间?”
  “一整天就可以了。”
  加贺刑警看了下手表,说道:“明天傍晚我们再来。”接着就起身走了。

×      ×      ×

  这就是我写这份自白书的原委。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以提供他人阅读为目的所写的长篇文章吧?也就是说,这将是我最后的作品。思及至此,我告诉自己,一点都不可马虎,不过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充裕的时间去讲究词汇的修饰。
  就像我一再跟加贺刑警说的,我和日高邦彦再度相逢于七年前。当时日高已经成为正式作家,距离他获得某出版社的新人奖也已经过了两年。他出版了以得奖作品为主轴,结合其他短篇作品的单行本,另外还写了三部长篇小说。“令人期待的后起新秀”——我记得当时人家是这么评价他的,不过,每当有出道不久的作家出书,出版社总是如此歌颂……
  因为我们是童年故友,所以打从他出道以来,我就一直留意他的事。我一边觉得他很厉害,一边嫉妒着他,这点我不否认。怎么说呢?因为当时的我也以写作为终生职志。
  事实上,我和日高从小就不断谈论这样的梦想。我们两个都喜欢阅读,如果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书,就会互相告诉对方,彼此交换欣赏。是他告诉我“福尔摩斯”和“鲁邦三世”的趣味,而我则推荐儒勒·凡尔纳给他。
  日高常说:“像这样有趣的书,我也想写看看!”“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作家。”这种话他就是能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虽然我不像他,总是理直气壮地大声嚷嚷,但却也说过那是我憧憬的职业。
  这种情况之下,被他超越的我多少有点嫉妒,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吧?相较于他的成功,我连作家的边都还沾不到。
  不过,毕竟他是我的旧识,会想要帮他加油是无庸置疑的。况且,对我本身而言,这也许是个机会?透过日高,说不定我能认识几个出版社的人。
  有了这样的打算,我真的恨不得马上就去见他,不过,我料想到,就刚成名的他而言,即使是童年挚友的鼓励也只是锦上添花,徒增腻烦感而已。所以我打算好好读过他的作品后,再去向他庆贺。
  而在他的刺激下,我也总算开始认真创作。学生时代,我曾和几个朋友编过类似小报的东西,打那时开始,我就已经在写小说了。
  我从多年酝酿的几个题材中选出一个有关烟火师傅的故事,开始写作。我老家隔壁住了一名烟火制造师傅,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我曾多次到他的工作室去玩,当时他大概七十几岁吧。听那位老伯讲有关烟火的事非常有趣,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于是我想到,如果把老伯讲的故事铺陈开来,不就是一本小说了吗?平凡的男子因为一个偶然的机缘,投身于烟火的制作……思及这样的情节,我开始着手写作。《圆火》,是我为这部作品取的名字。
  就这样经过了两年,我终于下定决心写信给日高。信里我告诉他,我已经读过他出道以来的所有作品,希望他多努力。我为他加油,同时也表明了希望能够见上一面。
  没想到,很快就有回信了。不,说回信好像奇怪了点,事实上,是日高打电话到我家里,我在信里也把自己的电话写了上去。
  他十分念旧,仔细一想,打从国中毕业之后,我们就没好好聊过。
  “我听我妈说,你成了野野口老师了?有份安定的工作真好,我到现在都还过着既没薪水又没奖金的日子,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他说完后,似无心机地笑了。他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因为潜意识的优越感作祟,不过我并没有不愉快的感觉。
  我们在电话里讲好下次见面的事,先到新宿的咖啡厅碰头,再去后面的中华餐馆用餐。当天我就穿着刚从学校下班回来的西装,而他则穿着夹克、牛仔裤。
  “原来这就是自由业者的打扮啊!”记得当时我有很特别的感触。
  我们谈起过往,并聊起共同朋友的近况,之后话题就一直绕着日高的小说打转。在得知我真的读过他的所有作品后,日高显得非常惊讶。据他所说,就连跟他合作的编辑,也有半数以上连他的一本书都没读过,这真教我意外。
  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很开心也很多话,不过,当我提到书籍的销售成绩时,他的表情却显得有些阴郁。
  “光拿到杂志的新人奖,书是卖不好的,因为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它。同样是得奖,如果是著名奖项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心想,就算已经实践梦想,成为真正的作家,还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辛苦啊。
  后来我仔细一想,或许当时日高已在写作的路上碰到了瓶颈,意即所谓的低潮,而他迟迟找不到克服的方法?当然,那时我并不知道这种情况。
  我告诉他,事实上自己也正写着小说,梦想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真正的作家,我连这点都向他坦白了。
  “有没有完成的作品?”他问我。
  “不,说来惭愧,我还在写第一本书,应该不久就可完成了。”
  “那等你写好了再拿过来,我看一看,如果不错的话,就把你介绍给认识的编辑。”
  “真的吗?听你这么说,我写起来就更来劲了。我一点人脉都没有,还想说要去参加哪家的新人奖呢!”
  “我劝你还是别大费周章地去参加什么新人奖,那个靠的全是运气,如果一开始不合筛选者的胃口,初选阶段就会被刷下来,即使再好的作品也一样。”
  “这我倒是听过。”
  “是吧?还是直接找编辑比较省事。”日高自信满满地说道。
  “作品完成后,我会马上联络你。”之后我们就分手了。
  有了具体的目标后,我写作的决心也不一样了。原本拖拖拉拉写了一年多才写到一半的故事,却在和日高见面后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用稿纸来算,是好几百页的中篇小说。
  我和日高联络,跟他说书已经写好,请他帮忙看。他要我把书快递到他家,于是我影印了一份,将它寄了出去。剩下来的就是静候他的回覆了,从那天起,我连在学校都无心工作。
  不过,日高迟迟未和我联络,我心想他应该很忙,没打算马上打电话催他。不过,在我脑海的一角不禁揣测着,他会不会觉得那部作品很糟,而不知该怎么回答我?这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日益膨胀。
  寄出稿子后已过了一个多月,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他,他的回覆教我好生失望,他说他连看都还没看。
  “不好意思!最近正在处理一件很棘手的工作,所以抽不出时间。”听到他这么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没关系,反正我不急,你就先把你的事处理好吧。”我反倒鼓励起他来了。
  “抱歉!那本书刚寄来的时候,我就马上看了,不过只翻了开头的部分,好像是讲烟火师傅的故事?”
  “嗯。”
  “你写的是住在神社隔壁的那个老爷爷吧?”
  日高似乎还记得那位烟火老师傅,我回答:“是的。”
  “我觉得好怀念喔,想说要赶快把它读完,不过却没有办法。”
  “你手头这份工作要忙到什么时候?”
  “我想大概还要一个月吧?不管怎样,我读完了会马上和你联络。”
  “嗯,拜托你了。”
  我挂了电话,心想写书这份工作果然很辛苦。那时,我对日高根本毫无戒心。
  之后又过了一个月,他依然没有半点消息。虽然我知道逼得太紧会造成对方的困扰,不过我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他对作品的感想,还是忍不住拨了电话。
  “抱歉!我还没看完。”他的回答又再次令我感到失望,“这次的工作拖得比较久,你可不可以再等一下下?”
  “那是无所谓啦……”说老实话,要我再等下去是一种折磨,于是我说,“如果你很忙的话,可不可以介绍别人帮我看一下?譬如说编辑什么的?”
  听我这么一说,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严峻:“那可不行!我不想在连内容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硬把书塞给忙得要死的编辑。他们每天都有一大堆不成熟的稿子要处理,就算要介绍给人家好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先看过。如果你信不过我,我现在就可以把稿子退回给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辛苦,想说有其他人可以帮忙就好了。”
  “遗憾的是,这世上没有人会认真去读业余作家的小说。放心好了,我会负责把它读完的,我答应你。”
  “是吗?那就拜托你了。”我说完后就挂上电话。
  然而,不出所料,过了两个礼拜,他依然没有回覆。我抱着可能惹恼他的觉悟,再次打了电话过去。
  “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不知为什么,他的口气显得有些冷淡,让我有点担心。
  “你看完了吗?”
  “嗯,刚刚看完。”
  那你为何不马上打电话给我?我强忍住想要质问的冲动。
  “你觉得怎样?”我试着询问他对作品的感想。
  “嗯,这个嘛……”他停顿了数秒后说道,“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怎样?你要不要过来一趟?我们好好谈谈。”
  他的话让我困惑,我只是想知道作品有不有趣而已,真是急惊风遇到慢郎中。不过,他会特地把我叫去他家,说有事要跟我详谈,可见他已认真把书读过一遍了。
  “我一定会去打扰的。”我有点紧张地答应了。
  就这样,我上他家登门造访。那时我压根没有想到,这次的拜访会对我往后的人生产生多大的影响。
  那时,他才刚买了现在这个家。虽然他对外宣称房子是靠他上班时存下的积蓄买的,不过想必他父亲留下的遗产也有颇大的贡献吧。听说日高的父亲是在两年前过世的。还好他后来成了畅销作家,否则这样的豪宅似乎与他不太相称呢。
  我带了威士忌当作礼物,来到他住的地方。
  日高以教练之姿迎接我,站在他身旁的就是初美。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看到初美的瞬间,我心中就起了某种感应,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所以讲正确一点,应该说是注定相遇的两人终于在某个时间点交会了。我一直盯着她的脸庞,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日高好像并未留意我的失神,他叫初美去泡咖啡,然后就领着我进入工作室里。
  我本以为他会马上谈论有关作品的事,不过他迟迟未进入主题。他谈起最近发生的社会案件,一味询问我教师工作的情形,就连初美送来咖啡之后,他还继续扯着不相干的话题。
  终于我忍不住问了:“对了,我那本小说怎样?如果不好的话,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
  他总算收起嘻皮笑脸,告诉我他的想法:“我觉得不错,不过题目定得不是很恰当。”
  “你的意思是……不是很坏,但也没有很好,是吗?”
  “嗯,老实讲,是这样没错,我感觉不出有任何吸引读者的特点。打个比方说好了,就好像材料不错,但烹调的方法错了。”
  “具体来说,到底哪里不好?”
  “嗯,应该是人物缺乏魅力吧?不过这应该归咎于故事太复杂了?”
  “你的意思是整体的格局太小了?”
  “好像是吧。”接着他继续说道,“不过就一个业余作家而言,这样算是很不错的了。文笔还说的过去,起承转合也有了,就是缺乏专业作品的魅力,如果只是故事好看的话,是无法成为商品的。”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样的评价还是觉得失望。如果真有明显的缺点,将它修正过来也就算了,可是“好看却缺乏魅力”的评语,教我无从改起。换个说法,那就是“天生缺乏才能”的意思。
  “那我保留这个题目,换个方式来写会比较好吧?”我并不气馁,试着谈论今后的写作方针。
  然而,日高摇了摇头:“一直执著在一个题目上不好,你就忘了那个烟火师傅吧。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恐怕难有进步,我劝你还是写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他的建议听来还蛮有道理的。
  于是我问他,如果写好了其他故事,可不可以请他再帮我看?他回答非常乐意。
  之后,我就马上着手下一部作品。然而,实际上进行得并不顺利。我的第一本书是在心无旁骛的情况下写的,可是写第二本的时候,我变得特别吹毛求疵,有时光是斟酌一个词语用法,也会让我坐在书桌前耗上一个小时。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开始意识到读者的存在。最初的作品并不是以供人阅读为目的而写的,可是这次的作品却有了日高这么一位读者。对于这件事,我好像神经质了一点。后来我也体会到,太在意读者不是一件好事,或许这就是专业和业余的差别?
  第二本书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难产了,不过在此期间我经常到日高家去拜访。我们既是童年故友,又曾玩在一块儿,所以友情恢复是很自然的事。对我而言,能够了解现役作家的生活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而对日高来说,也能藉此增加和外界接触的机会吧。因为有一次他曾不小心泄漏,自从成为作家以后,和人群就日渐疏远了。
  不过,我去日高家还有别有私心,这点我必须坦白。我期待看到日高初美,每次我去她家的时候,她总是笑脸迎人的。比起浓妆艳抹,我觉得她穿家居服的样子更加好看,她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当然,她精心打扮的样子,我未曾见过,说不定她会摇身一变成为令人屏息的妖艳女郎,这样就会和日高比较速配吧?不过,在我心里她永远是宜室宜家的美女。
  有一次,我没事先联络就登门造访,藉口说正好来到附近,事实上,我是不自觉地想看看她的笑容。那天日高恰巧出门去了,我也只好寒喧一下就打道回府,因为我名义上要拜访的人是日高,不是她。
  但幸运的是,初美挽留了我。她说刚烤了蛋糕,要我尝尝。我虽然嘴里喊着告退,却一点也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厚着脸皮就进去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真是无比串福的时光。我的心情非常亢奋,开始胡言乱语,而她并未露出嫌恶的表情,反倒像少女般地轻声娇笑,教我欣喜若狂。我想当时我的脸一定很红,告辞后冷风拂面的清新感受,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后来,我依然假借讨论创作的名义,频繁进出日高家,只为一睹初美灿烂的笑容。日高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事实上,他和我见面也有他自己的考量,这是我事后才知道的。
  终于,我的第二本书完成了。我赶紧让日高过目,并询问他的感想,遗憾的是,这本书依然没有得到好的回应。
  “感觉上是一本很普通的恋爱小说。”——这是日高的感想——“少年迷恋年长女性的故事,市面上随便找就有一堆,应该加入一点新意才是。还有女主角的部分也处理得不好,缺乏真实感,看来好像是自己虚构出来的。”
  真是残酷的批评!我大受打击,特别是最后几句话最教我受伤,因为日高评为“缺乏真实感”的女主角,是以初美为原型写成的。
  “我是不是缺乏成为专业作家的实力?”我问日高。
  他想了一下,回答我:“反正你有固定的职业,没必要那么心急吧?我觉得你就抱着何时出书都可以的心态,把它当作兴趣去写会比较好。”
  这些话发挥不了安慰的作用。曾经,我自我陶醉地以为好歹都写到第二本了,应该算有个成绩了吧。自己到底是哪里不足?我真的非常懊恼。“打起精神来!”这个时候,就连初美温柔的鼓励也起不了作用了。
  大概是深受打击,加上长期睡眠不足的结果吧?在那之后,我的身体每下愈况。感冒迟迟未愈,终至缠绵病。此时,我深切体会单身生活的辛苦,一个人缩在冰冷的被窝里,悲惨的感觉几乎把我给淹没了。
  这时,喜出望外地,幸运从天而降。这我也跟加贺刑警说过了,没错,初美到我家探病来了。当我透过门孔看到她的时候,还一度以为是发烧让我神智不清了。
  “我听我先生说,你得了感冒没有去学校上班。”她这么说道。前天日高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确实跟他提起自己正卧病在床。
  初美无视于我的感激和惊讶,到厨房去帮我做饭,甚至连材料都买好了。我的脑袋晕沉沉的,当然那是因为感冒的关系。
  初美做的蔬菜汤非常特别,不,老实说,当时我根本尝不出味道。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是为我而来,甚至为我做饭,我就感到无比幸福。
  由于这场病的缘故,我向学校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身体瘦弱的我,只要一生病就很不容易好,这从以前就一直困扰着我,不过,只有这一次,我必须感谢这种体质,因为这期间初美竟然来看了我三次。她第三次来的时候,我问她是不是日高要她来的。
  “我没跟他说我要来。”这是她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她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反倒要求我,“你可不可以也别跟他提起?”
  “我是无所谓啦。”虽然我很想知道她的想法,却没有追问下去。
  痊愈后,我心想一定得向她道谢才行,于是我决定请她吃饭,因为送礼物的话,难保不被日高发现。
  初美显得有点犹豫,不过她还是答应了我。她说,过两天日高正好要到外地采访,我们就约那时候好了。我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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