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回 灵鹫取经
2023-04-23 11:26:41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在世界屋脊奔驰

  快马奔驰,三日之后,他们已是到了中印边境的大吉岭。
  山岭连绵,过了边境,是一片广阔的无人地带。
  虽然还是草原,但地形和他们所走过的回疆和西藏南部草原已是颇有不同,它是属于高原地形的草原。西藏本来就有“世界屋脊”之称,如今他们在喜马拉雅山迤逦而来形成的高原上奔驰,那更是“世界屋脊”的最高点。
  在这种草原上驰骋,极目所及,只见苍苍茫茫的起伏不定的丘陵和片片接踵的草原。乍看过去,此山并不比那山高,而山也并不耸入云天,但实际上却是越走越高的。
  草原上已是难得一见人迹,不过,却也并不寂寞。天上有盘旋的苍鹰,歌声宛似黄鹂的云雀;地上常常会发现成群的野马、黄羊、长颈鹿和青狼,还有一种庞然大物的野牛,这种野牛比狮虎还更凶猛,更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高原空气稀薄,他们都是具有深厚内功的人,在过了大吉岭之后的第二天,呼吸亦已稍感不舒,他们的坐骑可就更难禁受了,这次又受了野牛的惊吓,四匹骏马已是鞭策不前。
  上官英杰说道:“咱们只好靠两条腿走路了。”
  周剑琴道:“我爹爹这匹坐骑久经训练,可能不会走失的。”当下把四匹马在山脚放了,徒步登山。
  他们踏进了亘古以来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山上长满参天的古树,有一种名叫云杉的树木,往往高达二三十丈,毕直的矗立在陡峭的山崖上,好像是守卫名山的巨人。还有一种奇特的景色是,在十分寒冷的高山上居然有许多野花开放,而且竟有碗口般大的不知名的花朵,在冰天雪地之上丛生,灿若云霞。这种奇特的景色,要是未曾身历,他们怎样也想象不到。
  第三天灵鹫峰已经在望。抬头望上去只见旁边的两峰如翅张开,衬上主峰,果然像是一头大鸟。
  谷飞霞道:“看是看得见了,但要走上去,恐怕还得两天功夫。”
  华玉峰有过在西域爬山的经验,笑道:“若是在两天之内能够登上灵鹫峰,已经是好的了。”
  周剑琴道:“那么在半个月之内,恐怕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回京城了。”

  怪声杂作

  上官英杰苦笑道:“要在限期之前,赶回去救李浩明出狱是不可能了。但这部般若真经,仍是不能让它落入坏人之手。”
  果然直到第三天,他们方才能够开始攀登灵鹫峰。
  华玉峰与上官英杰功力深厚,呼吸略感不舒,还不觉得怎样。谷飞霞比他们稍逊一筹,也还可以支持。功力较弱的周剑琴登上高处,却是已经感到气促心跳。
  “这灵鹫峰怎的好像越上越高,这么难上?”周剑琴不觉也苦笑了。
  华玉峰道:“在喜马拉雅山这一系的山脉之中,灵鹫峰还只能算是第二级的高峰呢。最高那座山峰名叫珠穆朗玛峰,那是从来也没有人能够上去的。”
  谷飞霞道:“周姐姐,我和你留在下面,让他们上去。反正取经也用不了四个人。”
  一来周剑琴性子好胜,二来她想到了般若真经和谷家的关系,便不愿意接受谷飞霞的好意,摇了摇头,说道:“这部真经本来应是令尊之物,你不上去,那怎么行?不必为我担忧,我要是当真上不去的话,那时再歇息不迟。”
  华玉峰说道:“好在也已经上了一半了,咱们一起走吧。”周剑琴知道他是想助自己一臂之力,便道:“好,那你扶我一把。”斜坡越上越险,在华玉峰面前,她可是不敢逞强了。
  忽听得怪声四起,或如战鼓雷鸣,或如空山梵唱,或如猿啼巫峡,或如鹤唳九霄,或如高岗虎啸,……把周剑琴吓了一跳,说道:“怎的从灵鹫峰上吹来的风声这样怪!”
  华玉峰笑道:“这是因为有冰河在山腹之中流动的原故,冰河经过岩石中空之处,由于地形不同,就会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的。并不是风声。”
  周剑琴道:“原来如此。”但不过一会,忽又听得地底似有“隆隆”之声,脚下的石块也似乎在摇动了。周剑琴诧道:“这也是冰河流动的声音吗?”
  华玉峰吃了一惊,说道:“不好,这好像是雪崩!”

  死里逃生

  突然间眼前出现一片白蒙蒙的景象,只听得冰块炸裂之声不绝于耳,跟着石头夹着泥沙,也都滚下来了。
  石头还比较容易躲避,冰块碰着悬岩,体积重的就像滚球一样,遇到阻碍便即飞腾起来,作弧形的抛物线向山谷抛下;体积轻的则爆炸开来,成为无数碎裂的冰块,有如陨星纷落如雨!从高空坠下的冰块,纵然体积很小,碰着了身体,也如弹丸一般。
  华玉峰在西域长大,曾经有过碰上“雪崩”的经验,虽然那次是在山脚看见雪崩,并未身受其害,但对雪崩的知识却是比同行诸人多得多。
  他知道“雪崩”自上而下,冰块和石头滚下来,越坠越多,雪球也越滚越大,故而越在下面,危险越大,严重的雪崩,甚至会引起地壳的震动,层冰也因震裂而倾泻。那时无数巨大的冰岩和雪块都像火山一样喷泻而下,百里之内都可以听到它的轰隆声,在雪崩方圆数里的范围之内生物休想活命。故而碰上雪崩,宁可向接近“震源”的高处跑,不可跑下山来躲避。
  华玉峰连忙叫道:“向高处跑,避开正面!”就在此时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刚好在他头顶落下来。周剑琴此时正是筋疲力倦,华玉峰纵然能够躲得开,周剑琴是决计躲不开的。
  华玉峰双臂一振,运起深湛的内功,托着那块磨盘大的石头轻轻一带,使了“转”字诀,将那大石的去势转了方向,所受的压力大为减轻,石头终于从他们的头顶飞过,滚下山去了。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则手拉着手,使出“比翼双飞”的绝顶轻功,从满空飞舞的冰块之中窜出,几个起伏,“斜飞”出去,登上一个山峰高处。石头雪块果然没有向他们这边滚下来,他们方始喘过口气。
  但华玉峰和周剑琴可不能施展这样超卓的轻功,只能由华玉峰拖着周剑琴跑。
  忽地又是一块大石向他们当头压下,华玉峰仍用前法拨开大石。喘息未定第三块大石又滚到他们面前,几乎是同一时间,第四块大石也在他们头顶落下。

  人为的雪崩

  在这性命俄倾之间,显出了华玉峰的非凡武学,他腾地一脚踢将出去,脚尖轻轻一挑,使了个“卸”字诀,把那块大石挑开;双掌一拨,头顶那块大石也转移了方向,落下山谷之中。他手足并用,方始能够躲过大石“上下夹攻”的灾难,事先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化险为夷的,过后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徼幸”。
  但在他暗叫“徼幸”之时,心里却又不能不感到几分奇怪:“怎的会这样巧,接连几块大石都是对准我们飞来?”
  周剑琴在他帮助之下,施展腾挪闪展的小巧功夫,终于也窜出了满空飞舞、满地滚动的石头冰块,和上官英杰与谷飞霞会合了。
  但在这短短的路程之中,也还是有几块大石好像对准他们飞来,幸亏他们跑得快,这几块大石都是恰好在他们背后落下,相差不过数丈之遥。
  谷飞霞道:“好厉害!周姐姐,你没事吗?”
  周剑琴道:“没事。”她口说没事,双腿已是酸软得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坐下来说话了。
  华玉峰说道:“这次雪崩恐怕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雪崩,你看那些厚厚的冰层也还未曾震裂,不过,雪崩不会很快过去的,咱们可不能不提防它会扩大,那就一定会涉及这里了!”
  谷飞霞道:“那怎么办?”
  华玉峰道:“只有再向高处跑!”
  周剑琴叫苦道:“我恐怕是跑不动了,跑得动呼吸也感困难。不如你们上去吧,让我留在这里听天由命。”
  华玉峰道:“我背你上去!”
  周剑琴道:“不,不好!你背着我如何还能施展本领推开石头?要是再有几块大石像刚才那样朝着咱们头顶落下,岂非连累你也要丧命?”
  上官英杰忽地“咦”了一声,说道:“你们看,山上已经没有石头和冰块滚下来了,雪崩大概是已经过去了吧?”
  华玉峰道:“决不会这样快过去的!”
  周剑琴笑道:“或许是老天爷保佑咱们呢!”
  华玉峰心念一动,忽道:“我明白了!”
  周剑琴道:“你明白什么?”
  华玉峰道:“这是人为的雪崩!”

  天外飞来”的冰岩

  周剑琴吃了一惊道:“人为的雪崩?你是说这并非天然的灾祸,而是有人在暗中要害咱们?”
  华玉峰道:“不错,在这高峰上堆积着深不可测的冰雪,坡壁上潜伏着无数容易引起冰崩和雪崩的‘槽印’,就像人身的要害穴道一样,轻轻一点,便足致人于死。假如有人从高处把石头抛下来,事先计算精确,让它从槽印滚过,引起震动,几次之后,便会引起雪崩!”
  话犹未了,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冰块从他们站立之处的悬崖上空坠了下来。
  那块冰块大得惊人,像一座小山似的骤然从天外飞来,压在悬崖上面,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炸裂成无数碎块,震撼得那座横空伸出的百丈悬崖也摇晃起来!幸亏他们是躲在悬崖下面,没被伤及,但眼睛也被狂风刮得不能张开,但觉冰块飕飕的从四边飞过,遍体生寒。
  周剑琴道:“大哥,恐怕是你猜错了吧?这么大的一座冰岩,难道也是人为之力推得下来的么?”
  华玉峰道:“一定是人为的!假如是真正雪崩的话,一来刚才不会那么快停止;二来它的‘馀波’也不会突然就改变方向,而且馀波的力量一开始就比刚才还大。”
  上官英杰曾在西域浪游数年,对有关雪崩的知识多少也懂得一些,说道:“不错,依此看来,定是有人暗算咱们。他见咱们避到这边,跟着他也转移地点,来到这边的上方推落那座冰岩。从那边的‘雪崩’停止,到冰岩从这边下坠,刚好是他走这段路程所需的时间。”周剑琴一想,她和华玉峰刚避到这座悬崖下边,事故便即发生,依时间推断,觉得上官英杰说的确有道理,否则不会如此奏巧。
  “嗯,如此说来,若是人为,那人的功力岂非、岂非——”周剑琴不由得大大吃惊了!
  此时狂风已经停止,碎裂的小冰块虽然还在纷落如雨,已是不像刚才那样骇人了。华玉峰首先就跑出去,说道:“不错,那人的功力是在咱们之上,但无论如何,也要和他一拼了!”

  三个天竺僧人

  跑出去没有多久,只见一个山坳转角之处,隐约有人。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亦已跟着跑来,上官英杰又喜又惊的叫道:“华大哥,你猜得不错,果然是有人暗算!”
  华玉峰跑在最前面,加快脚步,此时已是看得更清楚了。
  只见三个僧人正在合力推动一座冰岩,冰岩虽然还没给推倒,亦已摇摇欲坠。看他们的服饰和相貌,似乎是天竺僧人。
  华玉峰不禁勃然大怒,“哼”了一声,喝道:“枉你们是佛门弟子,心肠竟然如此毒辣!我与你们何冤何仇,因何要制造雪崩来害我们?”处此境地,他是必须尽快的制止这三个僧人推动冰岩了,故此他等不及上官英杰与谷飞霞上来帮手,就单独飞奔向前。
  那三个僧人停止推那冰岩,也向着他迎来了。
  他们在山坳处挡着去路,该处地形极为狭窄,只能容得个人通过的。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瘦矮僧人,说出话来,声音却是有若洪钟。
  “灵鹫峰是佛祖得道的圣地,不容凡夫俗子攀登,你们快快滚下去,否则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说的汉语涩硬异常,但咬音嚼字,倒也相当清楚。
  华玉峰喝道:“你们这些凶僧,还敢自居佛门弟子?我叫你们滚开!”双方已然碰上,华玉峰无暇多说,呼的一掌,就向这个僧人推去。
  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声如郁雷。这一掌华玉峰用上了八成功力,震得那僧人幌了两幌,却也没有把他推动。
  华玉峰喝道:“滚不滚开?”第二掌再向前推出,此时已是用上了十成功力了。
  另外两个僧人一个跟着一个的站在那僧人背后,各以一只手掌,抵着前面僧人的背心。
  陡然间华玉峰只觉一股刚猛之极的力道,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饶是他内功深厚,这霎那间也觉胸口如受铁锤击了一下似的,胸中气血翻涌,不由自己的退了两步。

  连体运功

  原来这三个天竺僧人练有一门“连体运功”的功夫,三人合力,可说是无坚不摧,从来未曾遇过敌手。
  如今华玉峰虽然退了两步,已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他们以为华玉峰一定会给他们震得坠下深谷,粉身碎骨的。
  不敢怠慢,那三个僧人跟着向前踏上两步,前面那个矮瘦的僧人双掌紧紧贴着华玉峰的掌心,华玉峰要想摆脱也摆脱不开了。
  这三个僧人都是具有“龙象功”的,“龙象功”是源出天竺“那烂陀”寺的上乘武功,掌力之刚猛,比起中土少林寺的“金刚掌”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三个僧人虽然未练到最高境界,功力亦有深浅不同,但三人“连体运功”,已是胜过华玉峰不知多少。
  华玉峰紧咬牙关,拼命抵挡,只觉对方的内力源源不绝的压挤过来,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那股力道竟似无穷无尽似的。华玉峰不禁暗暗叫苦,自知已是抵挡不住。但在这紧要的时刻,他必须拼命支撑,支撑多一刻就是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谷飞霞已是首先来到。但却有“不知从何入手”之感。
  那三个僧人是鱼贯而立和华玉峰拼掌的,在这样狭窄异常的地形中,谷飞霞根本无法挤得进去。
  没有办法之中,唯有使用险招了。
  救人如救火,谷飞霞无暇思索,便即施展绝顶轻功,身形平地拔起,挥舞长鞭,凌空下击。
  后面那两个人各自腾出一只手,发出劈空掌力。一只手仍然抵着前面同伴的背心。
  谷飞霞的软鞭尚未落到他们身上,那股刚猛的劈空掌力已是震得她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觔斗。
  幸亏她的轻功造诣极佳,一个倒头觔斗,居然能够在半空中移转方向,缓和了下坠之势,轻轻巧巧的落在侧边的悬岩上。虽然没给震伤,呼吸亦已为之不舒,不禁暗暗叫了一声“好厉害!”
  但也幸亏有她这么一个狙击,华玉峰才得到片刻的喘息机会。

  惊心动魄的狙击

  华玉峰站稳脚步,挡住那矮瘦僧人的掌力,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亦已来到了。
  上官英杰道:“怎么样?”
  谷飞霞道:“这几个番僧的功夫甚为古怪。”
  上官英杰看了一眼,说道:“我看他们的龙象功练得还未到家,咱们再试一试!”
  两人施展“比翼双飞”的绝顶轻功,身形平地拔起,比谷飞霞刚才跃得更高,疾如鹰隼的俯冲而下。
  上官英杰一个“鹞子翻身”,头下脚上,先扑下来。他左掌拍出,挡一挡对方的劈空掌力,右手却把暖玉箫凑到唇边,“呜”的吹了一声。
  他这暖玉箫乃是武林异宝,从箫管吹出的罡气热可炙人。
  那两个僧人虽然没给点着穴道,却已有点筋酥骨软的感觉。他们是必须全力以赴,不能仍然腾出手来,抵着前面同伴的背心了。
  双方动作都是快到极点,谷飞霞跟着唰的一剑刺下。
  那两个僧人是站立在仅能容得立足的狭窄地形之内,根本无法躲避,唯有强力反击。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身子悬空,比拼掌力,自是难免吃亏,好在这一招“比翼双飞”他们练习有素,配合得宜,此时他们所遭遇的危难,亦已是早有准备了的。
  两人心意相通,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双手一握,倏地又是一个倒翻觔斗,斜飞出去。
  那两个僧人被他们这一下凌厉之极的攻击,亦已不能稳住身形,只能像他们一样,施展轻功,跳将起来,“斜飞”出去,找寻立足之处。
  距离量近的可资立足之处,就是谷飞霞刚才降落的那座悬崖。
  可是那座悬崖上端形如笔尖,也是只能容得两个人立足的。
  如今却是四个人都在同时向那悬崖飞跃过去。
  谷飞霞抢快一步,首先踏上悬崖,但那两个番僧却是同时撞来,要把她挤落。
  正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相差不过亳黍,上官英杰亦已冲下来了。
  只听得一声尖叫,有个人堕下悬崖!

  凶僧跌下悬崖

  原来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上官英杰的玉箫点着了在他前间那个僧人足跟的“涌泉穴”。涌泉穴被点,那僧人的气力登时消失,失足跌落悬崖。
  但在他未曾被点着穴道之前,劈空掌力已经发出了的。
  在三个天竺僧人之中,以和华玉峰对掌的那个矮瘦僧人功力最高,被上官英杰点着穴道这个僧人功力最弱,但他加上了功力次高的师兄,两人“连体运功”发出的劈空掌力,谷飞霞却已是抵挡不住了。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谷飞霞一招“玉女投梭”,刺着了第二个天竺僧人,自己也给那股劈空掌力震跌。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跌下悬崖,而上官英杰的脚尖也还未曾着地。
  那个僧人也真顽强,发觉背后有人,身子悬空,反手就是一掌。
  上官英杰一个“蹬腿”,踢个正着,那僧人被他踢落悬崖,他却借力使力,翻身腾起,刚好接着跌下来的谷飞霞。两人手拉着手,使出“比翼双飞”的绝顶轻功,一个“斜飞势”,抓着悬崖旁边伸出来的石笋,这才得以平安无恙地爬上悬崖。
  上官英杰被那凶僧一掌击中,此时方始觉得隐隐作痛,运气三转,这才能够说出话来,叫了一声:“好险!”
  他们定了定神,正想过去看看华玉峰和那功力最高的天竺僧人打得怎么样,忽听得“轰隆”一声,跟着是周剑琴的欢呼。
  原来那僧人失了两个高手相助,虽然已经把龙象功极力发挥,也还抵敌不住华玉峰的排山掌力,终于给他震得骨碌碌的滚下山坡。
  华玉峰亦是疲累不堪,歇息了好一会,四人方始又再聚拢,商量登山之计。
  周剑琴刚才虽然没有加入战团,但在躲避“雪崩”之时,气力消耗已是不小。四人之中她的功力较弱,此时尚未恢复过来。
  华玉峰看看天色,说道:“可能随时都会刮风,越上去就越难行了。”
  谷飞霞道:“周姐姐,不如你和华大哥留在此处给我们把风吧。”
  周剑琴经过这场灾难,她虽然并未胆怯,却也有点害怕由于自己不济需要他们照顾而连累他们了。

  分道扬镳

  果然华玉峰话说未久,天色就开始变了。本来是碧空如洗的蓝天堆起了乌云,开始刮风了。冰碴被风吹得满空飞扬,像雨点一般打落他们身上。
  周剑琴已是不敢逞强,说道:“我留下来给你们把风也好,不过却无需华大哥留在这儿陪我。”
  谷飞霞笑道:“你们万里同行,形影相随,到了这名山胜地,反而要你们两口子分开,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周剑琴啐了一口,说道:“人家和你说正经话,你却拿人家开玩笑。”
  上官英杰道:“说正经的,我们上去按图索骥,若然孤身一人,恐防会有意外,当然不好;但两个人那就合适不过了,无需三个人的。我们可能要进入洞窟寻经,倘若没人留在外面把风,万一有人偷偷上来暗算,我们也不知道,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华玉峰也不放心只是让周剑琴一个人留下来,于是说道:“上官兄这话也说得有理,只是君为其难,我为其易,我可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上官英杰笑道:“你这话应该颠倒过来说才是,假如有强敌来袭,你们就是要挡头阵的了。怎能说在下面把风比我们在上面寻经更容易呢?”
  当下议定不管山上山下,倘有意外发生,便以长啸为号。必要时可以抽出华玉峰上山接应,周剑琴这才同意。
  他们所在的那座悬崖,居高临下,又可躲避风雨,正是一个最佳的“监视哨”,周剑琴以石为枕,笑道:“好,华大哥,那我就和你轮流看守吧,我可要先睡一觉了。”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冒着大风,继续爬山。
  越到高处,越是难行。幸亏他们内功深厚,缓缓呼吸,还可以抵受高山上空气稀薄的困难。但加上越刮越大的风,却给他们添了许多阻碍。往往骤然一阵狂风,把他们刮得要退后十余步,待到风过之后,又要耗掉许多体力方能爬回原处。
  将到灵鹫峰的峰巅之时,是一个凸出的山坳,受的风力更大。

  登上峰巅

  狂风卷着积雪,吹得人难以前进。岭上诸峰,终年雪盖,只有这面山坡,因经常被狂风吹括,积雪括得干干净净,露出赭色的岩石,与周围景色大不调和,更增荒凉寂寞之感,令人悚然生惧。
  天色沉暗,狂风括了一会,暴雨亦降。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在狂风暴雨中匍匐前行,饶是他们武功超卓,手足亦已给磨得伤损流血,呼吸也越来越见艰难。
  好不容易爬上峰巅,此时已是月上中天的午夜时份,狂风暴雨早已停止了。
  只见一钩新月在灵鹫峰上泻下幽冷的清光,许多奇形怪状的冰塔、小磨菇,好像是巧手匠人用宝石堆砌出来的景物,映衬着透明的翡翠般的冰川,周围数里之内的景物都看得甚为清楚,构成了奇丽无俦人间罕见的画图。
  谷飞霞笑道:“不管是否取得真经,能够来到这个人间仙境,咱们的这番辛苦,也是值得的。”
  话虽如此,她已是疲累不堪。好在狂风暴雨已经过去,呼吸可以稍为舒畅一些。
  上官英杰还能支持得住,比她好些,不过亦已是没有多少气力了。
  “咱们先睡一觉,明天再去寻觅真经吧!”谷飞霞道。
  上官英杰说道:“好,咱们轮流守夜,你先睡吧。”
  谷飞霞笑道:“自从咱们攀登此山以来,从未碰上过猛兽,想必是在高峰之上,猛兽也难生存的。只有一些吃草的小动物才能生长,你怕什么?”
  上官英杰道:“我不是害怕猛兽,是害怕敌人侵袭。”
  谷飞霞道:“想要和咱们抢夺这部真经的敌人虽多,料想也还不会这样快就来到的吧?”
  上官英杰道:“无论如何,总是小心为妙!”
  谷飞霞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好,那你小心点儿,我可要先睡一觉了。嗯,我有生以来,从没有今天这样感觉疲倦的,纵然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刚说到“不管”二字,忽见上官英杰把身体遮在她的面前,好像发现什么似的。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野兔从一个冰胡同里窜出来,转眼逃得无踪无影。谷飞霞笑道:“大惊小怪,几乎给你吓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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