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九回 浮萍聚散
 
2023-04-15 21:47:49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遥望南天,依稀可以想见他的外曾祖父当年策马横刀,高呼“直捣黄龙,与诸君痛饮”的豪情;檀羽冲不禁悠然神往。
  他从师父口中知道,害死岳飞的那个大奸臣秦桧亦早已死了,如今岳飞的冤虽然还未得到皇帝正式下诏昭雪,但岳飞的坟墓则已是得到皇帝的默许在西湖旁边建起来了。
  即使没有母亲的遗嘱,他也是多么的想到这位抗金名将的墓前,一致心中的悼念啊!
  不知不觉之间,已是雨收云散,但他的心情还是像风雨如晦之际的一样凄迷。
  是南赴临安,还是北上中都。
  他望向远方,在想着自己要走那一条路。
  忽地看见山下尘头大起,有一队金兵押着一群“壮丁”经过,说是“壮丁”,有许多其实已是饿得面黄肌瘦的病夫了。兵士正在鞭打那些走不动的“壮丁”,强逼他们跟上队伍。
  站在高山上的檀羽冲当然看不见“壮丁”的病容,鞭打的动作也看不见。但他却听得见他们哀号的声音。
  有那么多人希望过太平日子,那就总有办法可以阻止战争吧?他想。也唯有阻止战争,才能够解救那些人的苦难。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终于他下了决心,走下山去,走向北方。
  太阳重新从乌云里爬出来,乌云渐渐消散,他心底的阴霾也渐渐消散了。
  眼底是“秋光”,心底却是“春光”,是明媚的春光。
  赫连清波也正是在北上金京的途中。
  和檀羽冲一样,此际她也正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不同的是,檀羽冲尚未知道她的来历,而她则已是知道檀羽冲的来历了。
  “看来这个姓檀的少年,多半就是檀公直的孙儿了。”因为檀公直和耶律玄元有深厚的交情,这是她早已知道的事。檀羽冲姓“檀”,又是耶律玄元的徒弟,自是用不着檀羽冲自己说出来,她也猜得到他是谁了。
  她走的是一条山路,山色清幽,但她的心情却是烦乱之极。
  她的烦恼正是由于业已知道檀羽冲的身份所致。檀羽冲既是檀公直的孙儿,又是耶律玄元的徒弟。
  “这两个人乃是当今皇上最顾忌的人,檀公直听说已经死了,但死讯还没证实。耶律玄元这几年来消声匿迹,也不知躲到哪儿。想不到我却会在归云庄里碰上他的徒弟。我本来只想惩戒归元龙的,想不到又杀出一个哈必图。我不想对哈必图说明我的来历,阴错阳差,这姓檀的小子竟然变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这件事情,我可以瞒住皇上,但若是父王问起,我可怎能隐瞒呢?父王可正是要我打听耶律玄元的下落啊!他虽不是我的生身之父,但却是将我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抚养的。”
  “浮萍聚散本无端”,不知不觉,她又想起檀羽冲和她说过的这句诗了。
  她唯有苦笑,除了苦笑,她还能怎样呢?
  两片随着水漂流的浮萍,偶然碰在一起,再次相聚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我也宁愿不再碰上他了。但他却哪里知道,我可并不是随水漂流的浮萍,我只是操纵在别人手里的风筝。不管飞得多高,飞得多远,除非风筝的线断了,否则我总是要回到别人的手中。”
  前面有座山岗,山路是绕着山岗而过的,山岗上有一个人,这个人好像被她的坐骑的铁蹄踏地声音惊动,回过头来,望了一望。
  赫连清波本来是不在意的,但当她骑马跑上这座山岗的时候,那个人却忽然不见了。
  赫连清波本来是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的,但忽然不见了他,却是不能不有点奇怪。
  要知她虽然不是纵马急驰,但无论如何,马总是比人跑的快的。她立马山岗,向前路看去,也是不见那人踪迹。
  “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要躲我呢?”她忍不住好奇之心,噼啪的响了一下马鞭,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给我滚出来!”
  没人回答,也没人出来。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曾经当过完颜鉴的卫士,后来却变成了归元龙门下食客的那个侯昆。
  赫连清波正在盘算用什么方法逼他自动走出来,忽然看见有二个人骑马跑上山来,还未看清楚,便听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不错,正是这个妖女!”
  赫连清波定睛一看,说话这个人原来是归元龙的大弟子班定山。
  走在班定山前头的是一个红衣番僧。
  听他们的语气,红衣番僧是应班定山之请,前来追踪她的。
  赫连清波不理会那个番僧,冷笑说道:“班定山,在归云庄中,你已经对我磕过了头,无须这么多礼,再来送行。”
  班定山哼了一声,说道:“小妖女,你知不知道这位大师是谁?他是送你上西天的,你死到临头,尚敢口出狂言。”说时迟,那时快,红衣番僧一马当先,已然来到。
  红衣番僧喝道:“给我滚下马来!”声出掌发。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七八丈远,赫连清波那匹坐骑已是如受铁锤猛击似的,一声长嘶,四蹄屈地。赫连清波从马背上飞身跃起。
  班定山正在给那番僧喝采,赞他的劈空掌功夫天下无双,那知掌声未绝,忽见红衣番僧的坐骑,也似发了狂似的,向石崖冲去。红衣番僧大惊,急忙跳下。
  赫连清波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双足着地。不但姿势美妙,而且是在番僧着地之后方始落下。
  红衣番僧的坐骑撞在崖石上,撞得脑浆涂地,登时死了。赫连清波的坐骑被番僧的劈空掌力震翻,跌下悬崖,只听一声极为刺耳的凄惨嘶鸣,料想也是死了。
  原来番僧的坐骑,是给赫连清波的两枚梅花针射瞎了眼睛。梅花针是最小的一种暗器,她又是在空中射出。红衣番僧根本就防不到她还有这手功夫,不过,假如她不是射马而是射人的话,则是决计伤害不了那红衣番僧的。红衣番僧有一身横练功夫,一枚细小的梅花针即使能穿破他的衣裳,也刺不进他的体内。
  班定山看得惊心动魄,慌忙躲过一边。
  赫连清波神色自如,脚一沾地,便即笑道:“大和尚,想不到你的滚下马来,滚得比我还快。大哥莫说二哥,彼此彼此,多劳迎候。”
  红衣番僧“哼”了一声,说道:“小妖女倒还有些鬼门道,但雕虫小技,总是难登大雅之堂。”
  赫连清波冷笑道:“大和尚老远跑来做一个土霸的打手,归云庄的客厅也算不得是什么大雅之堂吧?”
  红衣番僧道:“你知道什么,你若不是胡乱吓唬人,我也不会来找你。”
  赫连清波莫名其妙,倒是不觉一怔,说道:“我吓唬谁了?”
  红衣番僧道:“你是夸口说你能够用化血刀取人性命么,我是特地来试试你这化血刀是真是假的?”
  “化血刀”是从天竺传来的一种极为怪异的武功,名为“刀”,其实并非真刀,乃是以掌作刀。这种怪异武功用掌力发出,据说能令人血液中毒,病症一日一日加重,受尽诸般痛苦,方始死亡。因此也可说得是一种毒功和内功结合的毒掌。中了化血刀,身上会留下红色的掌印,和赫连清波那日留在归云庄那两个门客身上的掌印相似,那日赫连清波为了恐吓他们,是曾把自己的毒掌冒充为化血刀。
  赫连清波道:“好,要试就来试吧!看刀!”横掌如刀,向昆布禅师劈去。
  昆布禅师哈哈笑道:“小妖女大言不惭,这是什么化血刀?只是招式稍微相似而已,嘿嘿,你要见识真的化血刀,看我的吧!”
  话犹未了,忽见寒光一闪,赫连清波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刀,是真的钢刀,并非“掌刀”。
  原来她这把刀乃是“百炼钢可以化为绕指柔”的真正宝刀,藏于袖子中,以掌势作为掩饰,突然就亮出来的。
  昆布禅师吃了一惊,不过虽惊不乱,百忙中的一个“凤点头”挥掌反击。这刹那间,他只觉得头皮一片沁凉,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光头削过。他那一掌也没打着赫连清波。
  赫连清波被他的掌力荡歪刀锋,暗叫“可惜”,身随刀转,笑道:“我这把刀能饮你的血,怎么不是化血刀?”口中说笑,刀法丝毫不缓,她展开绕身游斗的打法,转眼间就劈了六六三十六刀。昆布禅师被她制了机先,他那真的“化血刀”竟然还未能使得出来。
  战到分际,昆布禅师蓦地喝道:“小妖女,让你见识真的化血刀吧!”
  右掌张开,掌心鲜红如血,一股刺鼻的腥风令得赫连清波几乎作呕。
  原来他的“化血刀”尚未练到最高境界,在使用的时候,还要默运玄功的。
  但虽然如此,赫连清波已禁受不起了。她仗着轻灵的身法,躲了几招,越来越觉胸中作闷,心里想道:“久战下去,我没给他的化血刀劈倒,只怕也会晕倒。打不过还是跑吧。”
  就在此时,山坳那边有声音传来。
  “咦,那个女孩子好像是郡主。”
  “让我过去看,你们不必多言!”赫连清波听得这个熟悉的声音,精神一振,忙叫道:“大哥快来!”
  转眼之间,那人已经来到。年约二十多岁,头戴紫金冠,身披白狐裘,看来像是个贵公子,相貌和赫连清波却不相像。在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中年汉子,似乎是他的随从。
  最令得昆布禅师惊诧的还是他手中拿的一根竹杖。这根竹杖晶莹如玉,但可以看得出并非玉质。
  赫连清波道:“大哥,这秃驴欺负我!”
  那少年公子道:“好,你退下去,让我教训教训他!”昆布禅师好生纳罕,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冷冷道:“你管我是什么人,你欺负我妹妹,那就不行!”赫连清波道:“对啦,大哥,我还没告诉你呢。这秃驴是要用化血刀杀我的!”弦外之音,只“教训”是不够的了。
  少年公子道:“好,那我杀了他替你出气就是!”说到一个“杀”字,只见绿色的光华闪耀,他手中的那根竹杖已是好像毒蛇出洞似的,向着昆布禅师的咽喉刺了过来。
  昆布禅师大怒道:“狂妄小子,我倒要看你如何杀得了我!”双指一指,向竹杖弹去。“铮”的一声,弹个正着。
  昆布禅师以为凭自己的武力,这一弹就可以把少年的竹杖弹出去。那知这个竹杖竟是坚逾精钢,他非但没有把竹杖弹开,两根指头反而痛得好似给铁锤砸了一下似的,要不是他练过金刚指的功夫,只怕指骨都要碎裂。
  昆布禅师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一个“移形易位”,反手劈出。这一掌已是用到八九分功力。少年也似知道他的厉害,不敢和他硬碰。立即把向前平挑的小花枪招数变为两翼斜飞的判官笔招数。他这根竹杖,当真活像灵蛇,伸缩不定。昆布禅师一掌劈空,少年的竹杖已是在一招之内,遍袭他的七处穴道。
  昆布禅师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避过他这一招,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忙一个倒纵,跃出三丈开外,叫道:“你和这小妖女大概不是亲兄妹吧!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
  少年冷冷说道:“我不必知道她做的事情,你做的事情我却已见到了。就凭你骂这声妖女,我就不能饶你。”口中说话,已是如影随形,跟踪扑上。竹杖起处,招招指向昆布禅师的要害穴道。
  昆布禅师思到:“我不伤他,性命先自不保!”可就不顾那么多了。
  激战中昆布禅师滴溜溜一个转身,突然间好像平地上起了一片红布,挡住了那少年的竹杖。他是脱下了身上所披的大红袈裟,当作兵器。
  他的内功本来比这少年深厚,这件袈裟在他手中运用起来,胜于一面盾牌。
  少年的竹杖攻不进去,昆布禅师喘息已定,重新运起“化血神功”,喝道:“好,你这小子不肯罢休,我就叫你也尝尝我这化血刀的滋味!”
  他左手挥舞袈裟,在袈裟掩护之下,出掌伺机袭敌,他的右掌可不是寻常肉掌,而是可以致命的“化血刀”。
  赫连清波装作看不出危机所在,赞道:“妙啊,妙啊!想不到我和哥哥分手不过数月,他的惊神笔法已经练得精妙如斯!”
  年长那随从道:“是呀。老、老主人就是因为小、小公子练成了惊神笔法,才把绿玉杖给他使用的。”
  “老主人”的称呼还不算奇怪,但“小公子”的称呼,一般人却没有这种习惯的叫法。原来那随从想说“老王爷”和“小王爷”的,被赫连清波一瞪眼睛,方始省悟,改了称呼。
  昆布禅师一惊非同小可,颤声问道:“令尊是谁?”
  少年冷冷说道:“凭你也配知道我爹爹之名字?”竹杖一挑,只听得“卜”的一声,昆布禅师那件袈裟穿了一个小孔。原来他在大惊之下,内力已是不能贯注到袈裟上,少年趁这时机,顿时反夺先手。
  袈裟一破,当作盾牌的功力已是打了一个折扣。少年得理不饶人,惊神笔法霍霍展开,每一招都是狠辣之极的杀手。昆布禅师在他狂风暴雨的急攻之下,又再陷于苦战了。
  此时他已隐隐猜到这少年公子的身份,但却苦于不能分神说话。
  躲在岩石后面的班定山突然走了出来。
  他一出现,那两个随从就跑过来。赫连清波却似在全神观战,一点不加理会。
  班定山认识其中一个随从,连忙迎上前去,打个招呼道:“尊驾是济王府的纽大人吧,久违了。可还记得在下?”“济王”是完颜长之的自号。这名随从名唤纽祜禄,正是完颜长之的一名侍卫。另一个随从名唤阿尔金,和他职位相同。
  纽祜禄定睛一看,依稀似曾相识,怔了一怔,说道:“你是——”
  班定山道:“在下是洛阳虎威镖局的班定山,十年前曾经到过王府送礼的。”
  纽祜禄道:“哦,原来是虎威镖局的班总镖头,我记起来了,那天还是我替王爷收下你的大礼的呢?”那天班定山除了送给王爷一份“大礼”之外,还有送给他的一份不大不小的礼物,所以他对班定山的印象也比较深刻,一说就记起来了。
  班定山道:“纽大人好记性。这位公子想必是小王爷吧?”纽祜禄道:“你不必管这位公子是谁,我只问你,你怎么会跑到这里?”
  班定山摸不清小王爷和赫连清波的关系,正在琢磨要怎样说出来方始得当,昆布禅师已是按捺不住了。他一挥袈裟,把小王爷逼退两步,叫道:“小王爷,咱们是自己人。请恕小僧冒犯之罪,暂且住手,容小僧禀告!”
  “小王爷”道:“哦,我怎么会和你是自己人?”
  昆布禅师道:“小僧的师叔法号迦卢,在令尊的王府蒙受供奉已有十多年了。小僧也曾到过王府的,不过那时候小王爷年纪还小,恐怕记不起来了。”
  “小王爷”哼了一声,说道:“原来你是迦卢上人的师侄,怪不得你会使化血刀。何事禀告,说吧?”
  昆布禅师道:“班定山和尊驾所说的话,小王爷听见了吧!”
  小王爷道:“听见了,怎么样?”
  昆布禅师道:“御林军副统领哈必图哈大人奉圣旨秘密出京,前两天来到洛阳,此事小王爷知道否?”
  小王爷道:“你不必管我知不知道,有话你只管说下去!”
  昆布禅师道:“哈大人前天来到归云庄,贺归庄主的六十大寿,想不到却在归云庄里,给人打死了。”
  小王爷佯作一惊,说道:“哦,有这样的事?谁敢这样大胆?”
  昆布禅师道:“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那小子和这位姑娘一同来到归云庄,又一同离开归云庄的。小僧不敢妄自揣测,不过看来他们似乎是相当熟识的朋友。”
  昆布禅师和班定山不同,他知道完颜长之只有一个儿子,并无女儿。故而说话就比班定山大胆得多,心里想道:“这妖女颇有几分姿色,料想是不知怎的小王爷给她勾搭上了,小王爷隐瞒身份在江湖行走,在人前便与她以兄妹相称,但以小王爷的身份,天下佳丽何求不得。料想他也不会为了私情,把哈必图被杀的这件大案也不追究吧?哈必图可是他爹爹的副手啊!”
  小王爷果然说道:“真的吗?倘若是真,这件事我倒不能不管了?”
  昆布禅师道:“怎么不真?班定山是归庄主的大弟子,那天他也在场的。”
  班定山在那边连忙回答:“禀小王爷,昆布禅师说的句句是真。小的想要禀告的那件大事,他已经替我说了。小王爷若还不信,可以到归云庄查问。
  “这件事情是许多人亲眼见到的,洛阳的知府大人也是证人之一。”
  小王爷道:“那小子呢?”
  昆布禅师说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小王爷想要知道那小子的下落,恐怕,恐怕得问……”说话之时,眼睛朝赫连清波那边望去。
  小王爷道:“好,我和你去问她。”
  昆布禅师心中大喜,不疑有他。那知小王爷趁他毫无防备之际,反手一杖,突然向他戳去。
  “咕咚”一声,昆布禅师连叫也叫不出来,就向后翻骨碌碌的滚下山坡。
  赫连清波吁了口气,说道:“哥哥,幸亏你来得及时,这秃驴好不厉害!”
  小王爷道:“他已经给我点中死穴,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的尸体,方能安心?”
  赫连清波笑道:“给惊神笔法点中死穴,要是那人还能活的话,惊神笔法还称的上是天下第一点穴功夫吗?何况你用的又是武林异宝的绿玉杖,不用看了。”那个曾经做过完颜鉴卫士的侯昆,躲在乱石丛中,他是认得小王爷的,见小王爷如此心狠,禁不住浑身颤抖。
  好在还有一个比他发抖得更厉害的班定山,他的身体和石头碰着的声音,才不至于受到小王爷的注意。
  小王爷道:“这位班总镖头,你看咱们应该将他怎样?”
  班定山颤声叫道:“小王爷,饶命!”
  赫连清波笑道:“论理他曾向我磕过头,我是应该饶他的。但他已知道你是小王爷,此事恐怕不大妙!”
  班定山叫道:“小王爷,你饶了我,今日之事,我绝不敢对人说半个字!”
  小王爷道:“割了你的舌头我也不能放心,除非……”
  “除非”什么,他好像还没有想出来,尚在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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