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二人并辔默默前行
 
2024-08-15 17:11:24   作者:曹若冰   来源:曹若冰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少爷!”铁大轻声喊。
  “什么事?”何沛云回过头,
  “我在万家帮这么多年了,今儿个可是头一回见万姑娘跟人说这么多话,也是头一回见她跟人说话这么客气,不信您问贾二。”
  “我在这儿作客,做客人的岂有……”
  “少爷。”贾二接了口:“万家帮交往广阔,平常来往的客人不只您一个,我从没有见她埋过谁,正眼瞧过谁一眼,那怕是万老爷子当面介绍;她总是一付冷冷冰冰的神色,了不起点点头,‘呃’一声而已。”
  “也许是我沾了你们两个的光吧。”
  “少爷!我两个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贾二笑笑,笑得好不神秘。
  何沛云被贾二笑得心里不禁一跳,脸上也莫名其妙的一热。
  “贾二!我在这儿作客,你可别……”
  话未说完,万秀仪已牵着一匹银鞍银蹬的高头骏马走了过来。
  何沛云连忙住口不言
  万秀仪牵着的是一匹浑身红似火簇般的胭脂马,除了鼻梁中间有着一道长长的白毛外,浑身一根杂毛都没有,神骏非常。
  真是人似玉,马如龙!美人名驹,相得益彰。
  “好帅!这一路所经,不知道有多少小伙子要瞧直眼啦!”铁大竖起大姆指说。
  “铁叔最喜欢寻人开心了。”万秀仪脸儿忽地一红,转向何沛云:“走吧。”
  何沛云吸了口气,转向铁大、贾二:“万老爷子回来的时候,代我致意一声。”拉着坐骑偕同万秀仪往外走去。
  双骑并辔驰上了官道,早上空气淸新,出门的人都赶在一早;那整队的驴马、火车,顶着冷风奔驰,比起江南的风光,又不同。
  并骑奔驰间,万秀仪开了口:“听说你是从南方来?”
  “是的。”
  “这儿的气候比南方冷,习惯不?”
  “还好。”
  “你一向都在南方什么地方?”
  “杭州。”
  “杭州?听说那儿的风景极美,名胜古迹也最多,是么?”
  “是的,西子湖,烟霞十八洞,那儿的山光水色,无处不美。”
  “听说那儿的姑娘们个个生得貌美如花,皮肤又白又嫩,风都可以吹弹得破,可是真的?”
  “是真的,她们虽然生得貌美如花,只是太柔弱了些,远不如姑娘的刚健美。”万秀仪娇美地笑了:“我这样子也算美?”
  “在我的眼里,姑娘可比那些杭州姑娘美多了。”
  “这话有道理么?”
  “道理就是那些杭州姑娘虽美,只是温室里的一朵小花,经不起一点风吹,更经不住雨打。而姑娘的刚健,则有如一株风雪中挺立的寒梅,深似绝谷里的幽兰,任凭那风吹、日晒、雨打、无所惧,也无所畏。”
  万秀仪侧过脸儿娇美地一笑:“你好会说话。”
  “我这是由衷之言。”
  “哦……”
  万秀仪眨动着美眸没再说话,她似乎在玩味着这句“由衷之言”。
  何沛云也没有再说话,二人并辔默默地前行着。
  默默地前行了一段路,万秀仪忍不住又开了口:“依你看是北方好,还是南方好呢?”
  “这就要看一个人的观点了。”何沛云缓缓说:“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光,各有特色。我民族文化发源于黄河,而次第及江淮,我祖先荜路褴褛开发西北高原,胼手胝足,征服了丛莽蛮荒;后人居于河套、黄淮、吴越、云梦与百粤等地。那里有黄金似的扶桑之地,也有浩瀚戈壁的万里黄沙,有水送水迎的曲溪辨涧,更有那浩荡的长江大河。云贵康藏高原,有茫茫的云梦沼泽之乡,有渺无边际的原始森林,也有那雄壮无比的名岳大川。风萧萧兮易水寒;燕赵多悲壮慷慨之士,钟灵毓秀,益增江左之文采风流。数千年来,我炎黄子孙便在这块泥土上流汗流血,开拓耕耘,歌于斯,哭于斯。”
  万秀仪凝神地听着,不禁为之动容:“请说下去。”
  “秦时明月汉时光,万里长征人未还。昔秦并呑六国,分天下为三十六郡;东及辽阳,北伐匈奴,南平交趾,声威远播。试登山海关,古北口、居庸、雁门、嘉峪等关;看那山峦起伏蜿蜒连绵的万里长城,该是何等的雄壮。古来多少爱国热血男儿,沙场名将,为捍卫国土而牺牲。昔汉高祖击剑纵酒:‘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那慷慨悲歌,何等激人胸怀。再看那南朝金粉,吴宫花草,多少兴亡遗迹;梅花岭的史可法,方饭亭的文天祥,何等可歌可泣。登彭城霸王楼,追忆‘力拔山兮气盖世’,豪情未减。读燕子楼艳诗,英雄美人与时以俱逝;锦江薛涛井,灌外二王庙,有的是风流遗韵,有的是功勋长留……”
  万秀仪明眸中异采闪漾:“请继续说下去。”
  何沛云微吁了口气:“塞北秋风逾马,江南杏花春雨;南人北游,听那胡茄驼铃声,尝那大豆高梁味,默默中可以认识粗犷中之伟大,冰天雪地中之刚强。读岳武穆‘满江红’词:‘……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在那边关险隘之地,缅怀先人守土拓疆之英雄气慨;可意会到雄心志四海,万里看风云的伟大。北人南游,虽无崇山峻岭,但到处小桥流水,鸟语花杳,江外风和日暖,水边翠秀山明,江南情调,令人陶然。丘壑泉林,浓树疏花,无不欣欣有致。南湖烟雨,苏锡庭园,黄山怪石,庐山云海,钱塘狂潮,雁荡飞瀑,烟霞十八洞,月满长堤:望太湖三万六千顷,历尽风帆沙岛,看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烟雨楼台;我江山段段寸寸无不如画,一景一物无不风流潇洒,令人神往。”
  万秀仪这位北地娇娃,以往刚强不让须眉,而今她竟柔婉异常;彷佛已完全沉醉在何沛云所描述的那小桥流水,烟雨楼台,如持如画般的江南情调中。
  她凝神肃穆地静静听毕,一脸钦佩之色,明眸发亮地深深看了何沛云一眼:“你这胸蕴是……”
  “这谈不上胸蕴,都是家师平日的教诲。”
  “哦!令师是当代那一位名儒?”
  “灵隐寺的疯和尙。”
  “是当年济公活佛住锡的灵隐寺?”
  “是的。”
  “那令师必定是一位世外高人异士了。”
  “家师一向自说他自己是个疯癫和尙。”
  “世外,奇人大都如是。”
  何沛云笑笑没有接话,因为这话并非无稽之说。
  万秀仪又深看了他一眼:“你的这番话,是不是有所感触,借题发挥?”
  “是有点。”
  “颇为发人深省。”
  “谢谢夸奖。”
  “你这次到北方来是?”
  “我原是北方人。”
  “回家?”
  “自当年飞龙会被满虏挑毁,我已无家可归。”
  “你要创一番事业吗?”
  “父母生我,家师教诲我,又当此乱世之秋,我当然要创一番事业,以慰父母在天之灵,并报师恩。”
  “你要重整飞龙会吗?”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这意思。”
  “那么,你想创怎样的事业呢?”
  “还未决定。”
  万秀储默然了一下:“如果你需要什么人力财力支持的地方,你尽管找我。”
  “谢谢小姐。”
  “我叫万秀仪。”
  “秀仪小姐。”
  万秀仪又深看了他一眼:“你我赛赛跑怎样?”
  “小姐的意思是?”
  “纵马飞驰,看咱们俩谁先到宛平。”
  娇笑一声,扬鞭抖缰,健马长嘶,四蹄翻飞,直奔宛平驰去。
  两骑都是蒙古异种,驰骋如飞。
  十一点钟不到,两骑已经不差先后的驰抵宛平。
  “怎么样?万家帮的马还不差吧?”万秀仪在鞍上招手,理了理徽乱的秀髪,回眸含笑。
  “让小姐跟我跑这么远,实在……”
  “别说客套话了。”万秀仪接口说,“我整天在外头跑,无所事事,而且没有一定的目的地,到处闲逛;兴来时纵骑驰骋,想上那儿就上那儿,不到界尽不回去。陪你跑一趟宛平,让你在路上有个伴儿还不好吗?”
  何沛云含笑地连连点头:“好!好!那怎么会不好,有小姐为伴,是我的荣幸,只是……”
  万秀仪立刻又接了口:“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我就找个地方歇看,等你办完了事再一块儿回去。”
  “我倒没什么不方便,只是让姑娘跟我跑这么远的路,我甚感不安。”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天天往外跑,想上那儿就上那儿,我一个人也许会跑得更远〇。别不安了,你赶快办你的事情去吧。”
  何沛云略微迟疑了一下:“请跟我来。”
  抖缰纵骑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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