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我早就有点怀疑了

 

2024-08-15 17:13:32   作者：曹若冰   来源：曹若冰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万秀仪来了，铁大随后。
　　万秀仪还是早上去宛平时的那身打扮，连衣裳都没有换。
　　“姑娘回来了。”何沛云站起身来含笑说。
　　“这么晚了，又累了一天，您怎么还没睡？”万秀仪明眸眨动地瞧着何沛云。
　　“姑娘不是也没有睡吗？请坐。”
　　万秀仪矮身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看了三人一眼：“三位在商量什么大事？”
　　“实际上铁大跟贾二也刚从外头回来。”
　　“他二位也刚从外头回来？”万秀仪神情微感意外地一愕。
　　“是的，姑娘。”何沛云微微点头。
　　万秀仪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铁大，把门关上。”
　　铁大答应一声，立刻关上了门。
　　“我要吿诉姑娘一件事，铁大是跟姑娘出去的，贾二则是跟另一个人出去刚回来。”何沛云坐下缓缓说。
　　“铁叔是跟我……您这是什么意思？”万秀仪脸上满是诧色。
　　“姑娘该相信我此举不会有恶意，铁大跟贾二在万家帮十多年，他两个可以说是看着姑娘长大的，也该相信他两个。”
　　万秀仪不是糊涂人，这话，她当然懂得，脸上立刻飞闪过一抹异样神色。
　　“谢谢你，其实，我只是出去走走。”
　　“可是另一个人也恰巧同时出了万家大院，所以我会有担心。”
　　万秀仪目光一凝：“是谁跟我同时出去了？”
　　何沛云缓缓说：“在我没有说明之前，有句话我可要先说在前头；言语上如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姑娘原谅。”
　　“别客气，您请说。”
　　“我来此虽才只一天，但我忽然觉察到万家帮里好像有些儿不对劲，似乎隐伏着某种危机，只是究竟是那儿不对劲？什么危机？还说不上来。我已经所觉察到的，妳也许早就觉察到了。”
　　万秀仪没有说话，也没有一点表示，神色很平静。
　　何沛云吸了口气，接着说：“令尊雄才大略，一方豪杰，基业创之不易，万家帮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更是血汗换来的。令尊平素仁义待人，对铁大跟贾二更是不薄，只冲着这点，我不能眼看着这‘危机’在万家帮里继续潜伏下去，甚至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我打算伸手管管这件不该管的事，希望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
　　万秀仪静静地听着，渐渐脸上有了些微的变化，神情也有点儿激动；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何沛云把话说完，她仍然没有开口。
　　默然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吁了口气：“何少主，我很感激。你要我怎么帮忙，这是我份内的事，我也义不容辞。”
　　“贾二。”何沛云转向贾二吩咐：“把你所见的吿诉万小姐。”
　　贾二答应一声，当下就把跟踪侯念秋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侯念秋翻墙回入后院之后，便即住口没再说下去。
　　这也难怪，何沛云是他的少主，他无须顾忌什么，可是当着万秀仪就不同了；万秀仪是位姑娘家，何况这件事又有关万老爷子的颜面，他怎能无所顾忌的说下去。
　　“以后呢？请继续说，贾二叔！”万秀仪似是已看出贾二言未尽意，还有下文。
　　“以后没有了。”贾二摇摇头。
　　“真的？”万秀仪一脸不信的神色。
　　“姑娘，他回来了，自然就没有了。”
　　万秀仪看了贾二一眼，没再问，但脸上却布上了一层阴森的寒霜。
　　何沛云忽然轻咳一声开了口：“我请问，姑娘可知道那一家大宅子是处在什么地方？”
　　“那是北洋军的一处秘密机关。”
　　“哦。”何沛云眉头微微一皱：“他到那儿去干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
　　“难道他是……”何沛云沉吟地：“他知道妳常到费大夫那儿去吗？”
　　“应该不知道，我认识费大夫的事，连我爹都毫无所知。”
　　沉默了片刻，何沛云又问：“妳刚才出去是？……”
　　万秀仪迟疑了一下：“我刚才是生气出去的。”
　　“跟令尊？”
　　“跟别人我还不会，也不屑。”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说了您可别介意。”
　　“妳请放心，我绝不会的。”
　　“我告诉我爹，说您已决心重整飞龙会，请求我爹支持您。”
　　“令尊没有答应妳的请求？”
　　“我爹虽然没表示拒绝，但神色很冷漠。”
　　“所以妳就和令尊呕了气？”
　　“不是，是因为侯念秋。”
　　“他怎样？”
　　“他要我爹派人暗中阻挠您重整飞龙会，并且不惜采取手段对付您。他说只要容得您东山再起，万家帮的声名在这块地儿上便会被飞龙会压下去。同时，他还警告我，要我千万不要让您和铁叔、贾叔接近，更不要管您的闲事。”
　　“令尊难道没表示一点意见？”
　　“侯念秋他说得很动听；他说这完全是为万家帮着想，为万家帮好。我爹不但没表示一点主见，反而同意他的意思，所以我才生气。”
　　“哦！”何沛云沉吟地：“照这情形看来，令尊对侯念秋这个入已经完全倚为心腹股肱了。”
　　“何只是倚为心腹股肱，简直是言听计从，似乎我这个女儿在我爹眼中都不如他亲。”万秀仪轻叹了口气，眨眨眼睛问：“有关重整飞龙会的事，您跟铁叔、贾叔二位已经商量过了吗？”
　　“商量过了。”何沛云点点头：“我准备明儿个跟令尊辞个行，带着铁大跟贾二离开这儿。”
　　“您打算明儿个就走？”
　　“是的。”
　　“那么……万家帮的事您不打算管了么？”
　　“妳放心，我既然已经说了打算伸手管这件事，就必定会管，只是令尊面前，还要请妳代为……”
　　“这个您不必顾虑。”万秀仪接口说：“一旦揭露些什么，到时候我想用不着我多说什么的。”
　　“妳说的也是。”何沛云点点头：“侯念秋他背着人鬼鬼祟祟的跟外人有来往，这已经是明显的事实，只是他跟那些人来往为的是什么呢？……”
　　“他真要是对万家帮有什么歹毒的图谋，我会剥他的皮。”万秀仪扬起双眉，脸上也露出冷肃的杀气。
　　“妳先请别气怒。另外还有件事情，贾二刚才没有说，我认为应该吿诉妳知道。”何沛云随即转向贾二：“你把刚才所见的吿诉万小姐吧。”
　　贾二点点头，立即把刚才没有说的说了出来：他说的很婉转。
　　但是，万秀仪脸上却变了色，霍地站起身子。
　　“妳不可激动，那是大不智，咱们没有掌握确证，请忍耐。”何沛云抬手拦住她。
　　“我早就有点怀疑了。”万秀仪一脸激愤。
　　“妳有什么所见？”
　　“家里的事十九不如意，没事我就往外头跑，而且时常三更半夜才回家，这是您知道的。”
　　“妳跟我说过。”何沛云微微点头。
　　“有一回，我回来早了一点，一进后院就碰见侯念秋神色慌张，脚步匆忙地往外走。进了后院之后又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暗隅里，后院住的是内眷，屈指算算只有四个女流；我娘跟我，还有我的贴身丫头，她还小，另外一个就是我那二娘了。当时我就动了疑；可是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便跟我爹说什么。”
　　“令尊常出去吗？”
　　“我爹很少出去，每天睡得很早……”
　　“他们怎么那样大胆。”
　　“这我就想不通了。”万秀仪摇摇头，睑上现出一股迷惘之色。
　　“如果要个人睡得很甜很沉，办法很多。”贾二在旁沉吟地说。
　　万秀仪心头一震！睁眼望着贾二：“贾叔！你是说……”
　　“二夫人可谙武技？”
　　“她不会。”
　　“八成儿是用的什么迷药。”铁大忽然说。
　　万秀仪眼睛一亮：“莫非……”
　　“莫非什么？”何沛云问。
　　“我爹每晚睡前必喝一碗参汤，据说这是我那位二娘的好意。”
　　“那就行了。”贾二点点头：“在参汤里下上一点迷药让老爷子喝下去，足够老爷子香香的睡上一夜了。”
　　“您认为这够不够？”万秀仪望向何沛云。
　　“您可曾亲眼看见二夫人在参汤里下迷药？”
　　“没有。这还用看见，事情已经很明显。”
　　“空口无凭，妳该明白没有证据的事，是不够的。”
　　“那么……您说该怎么办？”
　　何沛云沉默着没有说话。
　　铁大忽然站起身来，迈步就要往外走。
　　“铁大！你要去那里？”何沛云探手一把抓住铁大的狢膊。
　　“少爷！您放开我。”铁大脸上的神色有点怕人。
　　“吿诉我，你想干什么？”
　　“我要找那狼心狗肺的狗东西问问去。”
　　“问什么？怎么问？”
　　“万老爷子待他不薄，倚他为心腹股肱，问他为何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下流事？”
　　“好主意。”何沛云微微一笑：“我问你，你要怎么问他？”
　　“凭一个江湖‘义’字、凭我在万家帮待了多年，万老爷子待我不薄。”
　　“好，那么我再问你，你有证据吗？”
　　“这……”铁大一怔哑了口。
　　何沛云笑着放开他的胳膊：“拿贼拿赃，捉奸捉双。这种事可鲁莽不得，没有证据更不能轻举妄动。”
　　贾二一旁冷冷的开了口：“坐下吧！铁大一切听少爷的。”
　　铁大没说话，听话地坐了下去。
　　何沛云轻吁口气，转向万秀仪：“明儿个一早我就向令尊吿辞，搬到外面去住，铁大跟贾二仍留在这儿协助妳搜集证据。一俟时机成熟，让他们随便那一个给我送个信儿去；到那时候我们再采取行动，妳认为怎样？”
　　万秀仪点点头：“我全听您的。”
　　“时候不早了，妳请回去安歇吧，千万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在时机没成熟之前，也千万别动声色，以往妳每天什么时候出去，还请跟以往一样。”
　　“我出去了，这些搜证的事怎么办？”
　　“自有铁大跟贾二。”
　　万秀仪没再说话，站起身来开门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