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为国家民族做点事

 

2024-08-15 17:15:06   作者：曹若冰   来源：曹若冰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情形很明显，是他亲自动手行的刑。
　　万家帮的三位堂主，还有万仁杰的四个贴身护卫，以魏中琪为首排列在两旁，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凝重肃穆之色。
　　何沛云一到，万仁杰立即开口说：“何少主，万家帮的两个叛徒已经按帮规处治了，接下去该怎么办？请你发号施令吧。”
　　“三位堂主都知道事情的大概了吧？”何沛云没说客套话，目光缓缓扫视着三位堂主，最后落在第三堂堂主卓天行的险上。
　　卓天行心里有鬼，何沛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一颗心不由“怦怦”直跳起来，低下头不敢跟何沛云的眼神接触。.
　　“知道了。”魏中琪点点头：“何少主对万家帮恩高义深，但凭吩咐，虽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谢谢魏堂主，我不敢当。”何沛云微微一笑，瞧着卓天行问：“卓堂主，我可以请教一件事吗？”
　　卓天行心头一紧，知道事情临头了，暗吸口气说：“何少主请只管问。”
　　“请问罗振中可是贵堂弟兄？”
　　“是的。”
　　罗振中不但是第三堂的弟兄，而且是卓天行的得力助手，当着万仁杰跟一、二两堂堂主，卓天行不承认也是不行。
　　“他和另外四个人前几天曾要放倒我，据说这是卓堂主的意思，这件事卓堂主知道吗？”
　　“这……”卓天行摇头答：“我不知道。”
　　这种事他怎么能承认知道，他只好说谎了。
　　“真的？”何沛云双目灼灼的瞧着他，那神情像是要看穿他肺腑似地。
　　“是真的。”卓天行点点头，表面神色看来似乎很平静，但内心已越来越感不安。
　　“既然真不知道就算了。不过，在这儿我要吿诉卓堂主一声；以后不论什么事，请跟老爷子商议而行。万家帮已经有一个侯念秋，我不希望再有二个。”何沛云的语气虽然很平静，神色却很冷肃慑人。
　　卓天行心里不禁暗震了震，连忙低头欠身：“多谢何少主明教，我一定谨记在心中。”
　　何沛云淡笑了笑，转望着万仁杰问：“老爷子可愿意听我的？”
　　对罗振中等四个要放倒何沛云的事，万仁杰在旁本来想要问的，但是他发现何沛云的才能，处理事情的能力，都比他这个走江湖还老练，还强。所以，他忍住了没有问。
　　“万家帮已等于是何少主的了，请只管吩咐就是。”万仁杰呼了口气说。
　　“老爷子这么说我可万万不敢当，请恕我直说一句，如今万家帮已经不能在北京城待下去了。”
　　“我知道，在处治侯念秋的时候，我已经作了决定。”
　　“老爷子作了什么样的决定？”
　　“立刻解散万家帮。”
　　“老爷子这决定，虽然可以避免帮众弟兄惨遭北洋军阀的毒手，但是这一来我却成了万家帮的罪人了。”
　　“可是……”万仁杰眉峯一皱：“除此之外，万家帮……”
　　何沛云微微一笑接口说：“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可以不解散的办法，不知道老爷子愿不愿意？”
　　“你请说。”
　　“贺兰山上有一处好地方，那地方背临大漠，前临长城；视野辽阔，宜攻宜守，而且下面有一大片谷地可供耕作，吃用四时不虞匮乏。我想请老爷子率领三位堂主及所有的弟兄跟家小到那里去养精蓄锐，待机行动，为国家民族做点事情，不知老爷子意下如何？”
　　万仁杰微一沉吟，随即一点头：“我让魏中琪负总责，带着家小跟弟兄们去。”
　　“贵帮不可一日无主，老爷子也必须去。”
　　“那么这里的事呢？”
　　“自有我跟铁大、贾二料理。”
　　“万家帮惹出来的事，怎么能让你跟……”
　　“老爷子应该以大局为重。”何沛云接口说着，同时目视贾二递过一个眼色。
　　贾二立时会意地，往万仁杰身边靠了过去。
　　“说什么我也不能走。”万仁杰坚决地摇头。
　　何沛云微微一笑：“老爷子非走不可，说不得我只好用强了。”
　　他这里话声刚落，贾二那里已突然一指点在万仁杰的腰后；万仁杰身躯一晃，往后便倒，贾二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万仁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他心里明白，一双老眼里流出了泪。
　　“我不得已，还请老爷子原谅。”何沛云致了声歉，转望着魏中琪：“贵帮可有现成的马车？”
　　“有，大概有十五辆左右。”魏中琪欠身答。
　　“如此我请魏堂主负全责，立刻集合所有的弟兄，该装车的装车，该骑马的骑马；分批走，别太显眼。天亮以前要离城十里，一个弟兄都不能留下，沿途也不许惹事，到了贺兰山安顿好之后，能不出山最好别出山。”
　　魏中琪恭应一声，立即传令行动；万家帮展下所有的弟兄顿时忙了起来。
　　“万小姐。”何沛云转瞧着万秀仪：“待会儿我会画出一张地形图交给妳，现在妳去帮令堂收拾收拾，准备跟令堂一起走吧。”
　　“怎么？我也要走？”万秀仪睁大着双眼。
　　“是的，妳也必须走。”
　　“我不走不行吗？”
　　“不行。”
　　“那么，我的工作？……”
　　“我会请费大夫另外安排人接替。”
　　“我不愿意走。”
　　“万小姐！这是为了妳的安全，也是命令，再说妳留在这儿对工作只有害而无益。”何沛云肃然正容说。
　　万秀仪不说话了，双眉紧蹙地低下了头。
　　天安门内有一座无人居住的废宅子，废宅子的两扇大门黑漆虽然斑剥，但尙称完好。只是里面的门窗大都倒塌不全，并且蛛网尘封。
　　将就了；何沛云带着铁大跟贾二将废宅子打扫了一番，作为飞龙会的临时总舵部。天傍黑时候，三个人吃过晚饭；何沛云让铁大去找人手，他自己则带着贾二走向天桥。
　　“贾二，那‘天桥八怪’平常的作为如何？”
　　“少爷！您真要找他们？”
　　“嗯，咱们需要人手，既然是好样儿的，咱们就不能放过。”
　　“他八个的声名可是不好得很。”
　　“怎么个不好法？”
　　“北京城的人背地里都把他们叫‘天桥八害’。”
　　“哦，害在何处？”
　　“少爷！说来您也许不信，如今这天桥八害可比当年那‘南山之虎’、‘长桥之蛟’跟周处‘三害’厉害得多啦。”
　　“南山之虎吃人，长桥之蛟也吃人，周处无恶不作，难道他们八个也吃人不成？”
　　“吃人还算好呢，真要说起来，他八个比吃人还要让人害怕。”
　　“那他们定是跟周处一样无恶不作了？”
　　“但他们却又比周处高明了甚多。”
　　“哦！怎么个高明法？”
　　“这八个，每个有每个的一套，天桥一带没人敢惹，连看他们一眼都不敢，北洋军衙门的人对他们也都头疼；你来了他们走了，你走了，他们又来了，让你连影子都摸不着。他们八个有的能偷，有的能抢，有的动不动就要动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最可恨的要算是他们那个老五了，浑号叫做‘脂粉花五郎’，北京城的大姑娘，毁在他手里的可真着实不少。”
　　“哦……”何沛云倏然扬起了双眉。
　　贾二接着又说：“不过花五郞也有一样长处；他绝不自己动。”
　　“他绝不自己动手？”何沛云神色一怔。
　　“是的。”
　　“什么意思？难道那些大姑娘都是自己愿意的不成？”
　　“您说对了。”贾二点头一笑：“事情还真有点儿玄奇；只要是被他看上的，不出三、五天非投到他怀里不可，而且都是自愿献身。另外他还有两样好处；就是他绝不到别的地方去找，只找那逛天桥的。并且，有主儿的他绝对不沾；他说无主之物，人人可取，要动那有主儿的，便是下三滥、是淫贼，也太缺德。他不愿落个下三滥、淫贼的罪名。”
　　“这个人还算可取，还不算太缺德。”何沛云淡笑着点点头。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间天桥到了。
　　一盏一盏的灯光，明亮耀眼。
　　卖膏药、练把式、走江湖卖解的、说书的、说相声的、唱大鼓的……五花八门，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震天价响的锣鼓声，撼人心弦的吆喝声，嚣嚷嘈杂成一片……
　　几处大竹棚子的门口，人口挤动，进出不断，只有万家帮的那座大赌棚里黑黝黝、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没有一个人。
　　何沛云目光四处浏览着：“贾二，什么地方能找到那八个？”
　　“没准儿。”贾二双眼向各处不停地搜索：“那八个可遇而不可求。”
　　“你这是说，今儿个他们不一定在天桥了？”
　　“是的，一个月三十天，他们在这儿出现的日子并不很多。”
　　“那么我们今儿晚上得碰运气了。”
　　忽然，贾二轻扯了一下何沛云的衣袖，低声说：“少爷！咱们的运气不坏？碰上了。”
　　“在那儿？”
　　“那儿。”贾二用嘴朝左边呶了呶：“您瞧，那个卖烧羊肉摊儿上的就是。”
　　何沛云抬眼朝左边望去：距离七八丈速处，一排七八个小摊儿，摊儿前挂着两盏灯，灼亮。
　　摊儿上热气直冒，一股股的香味冲入鼻管，引人食欲。
　　每个小摊儿的前面都摆着几张小方桌、长板凳、圆凳儿；都坐满了食客。只有一个摊儿前，冷清清的没生意，偌大的摊儿，方桌子四五张，只有一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