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多谢姑娘再次赠钗

 

2024-08-15 17:18:18   作者：曹若冰   来源：曹若冰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乖乖！看来真有埋伏，咱们真得在这儿作长客了”灵猴朱四伸伸舌头。
　　毛胡子目光灼灼地望着何沛云：“姓何的！大丈夫轻死重一诺，我八个输了，该当留下，可是咱们得谈谈条件。”
　　何沛云淡淡一笑：“毛老大！你八个现在无权跟我谈条件。”
　　毛胡子脸色一变：“姓何的，你可别恃强逞横。”
　　“逞横又怎样，八位还是得乖乖听我的。”
　　“姑奶奶就头一个不听你的，姑奶奶要走。”八妞忽然又开了口。
　　“姑娘要走我不拦，只管请。”
　　八妞刚转身要跨步，一听这话立即站着不动：“姓何的，你什么意思？”
　　“飞龙会都是男人，要姑娘没用，姑娘在这儿也不方便。”
　　“姓何的！你说我没用？”八妞高扬着一双柳眉。
　　“是的，姑娘，女人家究竟比不上男人家……”
　　何沛云这里话未说完，八妞那里已是一扬手，一点银光直奔何沛云咽喉。
　　何沛云一抬手，抄住那一点银光，又是一根小小的银钗儿。
　　“多谢姑娘再次赠钗。”
　　“姓何的！把钗儿还给我。”八妞跺着脚叫，同时拧身就要扑出。
　　“八妞！”毛胡子沉喝。
　　八妞很听毛老大的，站着没动，双目直盯着何沛云，咬牙说：“姓何的，我跟你没完没了，你希望我走是不是？现在我偏不走，偏要留下来。”
　　她居然跟何沛云拗上了。
　　可是，何沛云却笑了。
　　“你笑什么？”
　　“姑娘要留下来我也欢迎。”
　　看着何沛云那神情，八妞剎时明白他笑什么了。她呆了呆，随即跺了脚：“姓何的你敢跟我耍心眼儿施智，你……你可恶。”
　　“可恶”要比那“可恨”；两个字好多了。
　　何沛云淡笑了笑，目光一扫毛胡子等七个：“还有那位要走？”
　　“我不能留下，我要走。”花五郎接了腔。
　　“为什么？”
　　“我外头有事儿。”
　　“什么事？”
　　“私事。”
　　“不能说？”
　　“是的。”
　　“我有几分明白，你相信不？”
　　“你明白什么？”
　　“我伸手管过的那件事儿，对不对？”
　　“你高明。”
　　“夸奖，不过据我所知，人家父女已走了。”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信不信在你。”
　　“我不信。”花五郎摇摇头：“我可以吿诉你，只要我花五郎在北京城一天，那父女俩就不会走，至少那小的绝不会走。”
　　“你这么有把握？”
　　“当然，别的事我不敢说，唯独在这一方面，我一向十拿九稳。”
　　“我真想不通，那么一个好姑娘，怎会喜欢上你这么个人。”
　　“我有什么不好？”
　　“你自己的作为，你自己应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花五郎微微一笑：“是她们自己送上门来的，那怪不了我，周瑜打黄盖，这话你该懂。你不妨各处打听打听，问一问，我花五郎不乱动人，也从没损过阴德。”
　　何沛云双眼突然凝注：“你可是真心？”
　　“真心如何？假意又怎样？”
　　“你要真心，我飞龙会准你随时进出，你若是假意，我头一个不容许你。”
　　“你头一个不容许我？这关你什么事？”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姑娘被你毁掉，坐视不管。”
　　“哈哈……”花五郎笑了：“好姑娘？把一颗心放在我这种人身上的会是好姑娘？你该知道，物以类聚，什么人玩儿什么鸟……”
　　“我敢说那确确实实是个好姑娘。”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就算她是好姑娘吧。”
　　何沛云神色正肃地：“答我问话，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花五郎微一沉吟：“这我不敢说，以往我从没动过真的，这一回是不是会，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会有所改变，也许还跟从前一样。”
　　“我很欣赏你这几句话，实话实说。”何沛云点点头：“现在我答应你随时可以自由进出我飞龙会的大门。”
　　花五郎意外地怔了怔，双手一抱拳：“谢谢阁下的特准，我走了。”
　　何沛云忽然抬手一拦：“慢着，我还有话，等我说完之后你再走不迟。”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要问问是不是还有人要走？”
　　“你最好别问，据我看没有一个不想走。”
　　何沛云淡淡一笑：“但是却有一位能走而不愿走的。”
　　“你说八妞？”
　　“正是八姑娘。”
　　花五郎目光一瞥八妞，摇摇头：“八妞一向就是让人摸不透，刚才她明明要走，拦都拦不住她的，可是片刻之间，她又突然不走了。”
　　何沛云笑了笑，目光转瞧着毛胡子等七人：“从现在起，八位已经是我飞龙会的人了，从此八位也都得听我的，这儿管吃住，但没有薪俸。”
　　“无常客”高老七开了口：“没有薪俸，你让我们白干？”
　　“飞龙会重整之初，情形窘困，我只好委屈八位一段时日。”
　　“智多星”江老二双目忽然一凝：“姓何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重振飞龙会声威，创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怎样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何沛云没说话，沉吟地双目灼灼缓缓地扫视着众人。
　　“你怎么不说话？”江老二紧接着问。
　　何沛云忽然吁了口气：“老实对诸位说吧，我要使飞龙会扬威北京城，令北洋军阀闻名胆寒！”
　　这几句话，说得声沉而有力。
　　江老二双目倏然一睁：“你要对付北洋军？”
　　“不错！”何沛云点点头：“这正是我要重整飞龙会的宗旨，也是我为何不找别人而只找八位的原因；因为八位都有一身好功夫，都是血性汉子。”
　　一听说要对付北洋军，毛胡子八个脸上全都变了色，傻住了。
　　霎时，空气似乎凝住了；毛胡子等八个心中顿时如同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压得呼吸都有点困难。
　　沉静了片刻，何沛云含笑又开了口：“八位可是害怕了？”
　　毛胡子两道浓眉微微一扬，要开口，却欲言又止。
　　这也难怪，北洋军个个有枪，对付北洋军等于是拿血肉之躯与枪子儿碰，也等于是把性命拿在手上玩儿。
　　突然八妞开口问：“你为什么要对付北洋军？目的是什么？”
　　“扰乱。”
　　“这不该是真正的目的。”
　　“当然不是。”
　　“我想知道真正的目的，能说吗？”
　　“目前还有点不便。”
　　江老二轻咳一声：“没想到你阁下要对付的是北洋军，胳膊弯不过大腿，刀子碰不过枪子儿，再说咱们这些小百姓，也犯不着冒那个险。”
　　“江二爷说的是。”何沛云笑笑：“刚才诸位要走我不许，现在诸位要走，我绝不拦，性命攸关的事，我不愿强人所难。”
　　“我们福薄，飞龙会的饭我们没办法下咽，告辞了。”江老二拱拱手，转身往外就走。
　　贾二双眉一扬，要动。
　　何沛云抬手一拦，提高声音说：“任何人要走，一律放行，不得阻拦。”
　　有了这句话，朱四跟査老三也动身迈步要走。
　　“都给我站住，一个也不许走丨”八妞突然沉声冷喝。
　　江老二一怔，转过身来瞧看八妞：“怎么了？八妞。”
　　“二哥没听见么，我说谁也不许走！”八妞语声冰冷。
　　査老三诧异地瞧着八妞：“妳什么意思？莫非妳要留下不成？”
　　“不错！”八妞一点头：“我要我们八个全都留下。”
　　朱四眉头微微一皱：“八妞！妳可要弄明白，他要对付的可是拿着枪杆子的北洋军。”
　　“我知道，他姓何的跟咱们一样都是人，他敢，咱们为什么不敢？”
　　“他姓何的跟咱们不同，他是外来的，瞧着苗头不对可以脚底下抹油拔腿就走，可是咱们呢，咱们可是人已扎在这儿。”
　　“呸！别不害臊，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是北京城土生土长的吗？”
　　朱四脸上不禁一红，轻咳一声“八妞啊！闯地盘儿可也不是件容易事儿呀。”
　　“废话少说，谁要是贪生怕死谁就走，走一个我就不认一个。”八妞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朱四强笑了一声：“志不同，道不合，也只有拆伙了。”
　　他说完，转身又要走。
　　“站住！老四。”毛胡子威凛地一声沉喝，脸色森寒，威态吓人。
　　朱四那瘦小的身子一震，硬是没敢动。
　　毛胡子目光灼灼地瞧着何沛云，神色肃穆：“八妞说得对，姓何的是个汉子，我要交他这个朋友，咱们可都是汉子，别连一个女人家都不如。”
　　“大哥！姓何的不但是条汉子，而且是条有热血、有正义的汉子。”八妞补充地强调着说。
　　“嗯。”毛胡子点了头。
　　“大哥！”朱四又轻咳一声：“姓何的固然是条汉子，可是北洋军……”
　　毛胡子冷冷说：“这我比你淸楚，你如果一定要走，我不勉强，拿把刀子在地上划一刀！”
　　朱四一怔：“大哥丨我没说要走，我只是吿诉你……”
　　“你用不着告诉我什么，我比你明白，八妞的话一点不错，姓何的他的确是个有正义的热血汉子。他为何要对付北洋军？目的是什么？我也刚想通；我八个活了这么大，恶事做尽，坏事做绝，从来没做过一件好事。现在难得有这么个好机会，别说只是没有薪俸，就是自己掏腰包吃饭，我也干了丨，”
　　八妞眸珠子一眨动：“大哥，你真想通了吗？”
　　毛胡子一点头：“我当然是真想通了。八妞！我只说一句，妳就明白了；何少主他是从南方来的。”
　　他突然改了称呼——何少主，显然，他真有可能是想通了。
　　“大哥，从今以后，谁要再说你是个粗人，我头一个不依。”
　　八妞这么一说，毛胡子咧开嘴巴得意地笑了。
　　“四哥！你怎么说？”八妞双目直盯着朱四。
　　“八妞，大哥既然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跟着大哥走就是。”
　　毛胡子目光一扫江老二：“还有谁要走？要走就趁现在，将来谁要是半途撤退，可别怪我剁他的腿。”
　　大伙儿没有一个说话。
　　这也难怪，要走就得拔香头，多少年的兄弟了，谁愿意拔香头？
　　贾二突然一拍手开了口：“行了，天桥八害从此是咱们飞龙会里的八只猛虎，以后谁要敢说个‘害’字，我贾二就开铁骰子砸烂他的牙齿！”
　　“谢谢你，贾二哥。”
　　毛胡子笑了，其他七个也都咧嘴笑了。
　　“大哥，我刚才跟何少主说好了的……”花五郎嗫喘着开口说。
　　毛胡子浓眉微皱了皱，旋即淡然说：“你现在是个有牵挂的人，我不拦你，不过有句话我可要提醒你，这儿的事决不许任何人泄漏一个字，有空的时候，不妨常来走动走动。”
　　“是，大哥，我会常来走动的。”
　　“好了你走吧。”
　　“大哥，何少主，我走了。”
　　一欠身，抱拳向众人拱拱手，快步走去。
　　毛胡子抬眼望向何沛云：“何少主，我们七个吃你的饭了。”
　　何沛云肃容抱拳：“毛老大，我谢了，能得诸位臂助，实是国家民族之福。”声调微扬地说：“铁大、丁虎，你们都出来和毛老大他们七位见见吧。”
　　暗隅中穿出四条大汉。
　　铁大首先朝毛胡子一抱拳：“毛老大，久违了。”
　　毛胡子跨前一大步，伸双手抓上铁大的两只胳膊，咧嘴大笑说：“铁老大！我们八个全都走眼了，只知道你是万家赌棚子的保镖，是条汉子，没想到你跟贾二竟是当年何老爷子身边的‘铁卫’铁海、贾英，名震江湖一等一的好手。”
　　铁大也咧嘴大笑：“从今后咱们可都是一条心的自己兄弟了。”
　　丁虎、许庆昌、金镇山三个也都跟毛胡子七个分别礼貌一番。大家都是熟人，又都是血性汉子，过去彼此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如今聚在一起，成了一家人，自然免不了有一阵嘻嘻哈哈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