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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力挽狂澜劫 严惩倡乱徒
2025-03-02 20:40:10   作者:东方英   来源:东方英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是一个美化人生,充满了辛酸与欢乐的片刻,大厅之中又一度静寂得落针可闻。
  蓦地,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少林开镜大师首先离座而起,向汤化雨合十一礼,道:“堡主从此祖孙团圆,骨肉重聚,贫僧就此祝福,告退了。”转身向大家一颔首,僧袍飘飘,走出大厅而去。
  接着,武当白鹤道长也起座一稽首道:“贫道欣逢堡主认亲喜庆,至感荣幸,谨此道歉,有扰告辞了。”话声一落,也是飘然而去。
  铁掌震江湖蔡致中哈哈大笑道:“走得好,走得好,现在,我们可以酒肉齐来,开怀畅饮了,汤兄,还不快快吩咐摆酒上来。”
  老堡主汤化雨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病竟似瞬刻之间好了一大半,敞声一笑,道:“当然,当然,摆上酒来!……咳!咳!……咳咳!……”一时豪放,到底挡不住真病,真病马上又压倒了他。
  汤夫人跑过去,轻轻拍着汤化雨的背道:“老爷子,你今天太高兴了,身子要紧,还是回去休息吧!”
  老堡主汤化雨轻叹一声,举目向大家注目为礼,歉然道:“小弟这个病……实在抱歉得很,不能亲自向各位敬酒,表示谢意……永昌,你就替为父好好的请各位老前辈多喝二杯吧!……兄弟歉疚之至,只有失陪了。”
  大家一笑起座道:“堡主请便,我们也不会客气,今天是不醉无归。”
  老堡主汤化雨笑道:“各位喝得多,小弟就越高兴,失陪!失陪!”伸手拉住覃少秋不放,把覃少秋带在身旁向内堂走去。
  蝎婆江雪珠无由的心中总是放心不下覃少秋,脱口叫了一声,道:“少秋!”
  汤夫人飘身而回,走到蝎婆江雪珠身前,忽然将她那神蝎交还给她,悄声道:“老姊姊,你放心,少秋当众认亲之后,已成了铁打的事实,不会再出问题了。”
  蝎婆江雪珠微微一怔道:“你……”
  汤夫人道:“小妹有小妹的困难。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可是……待会,我们老姊妹再详谈吧!……”转身追上汤堡主而去。
  汤三爷汤恒昌也随在父亲之后悄悄的去了,这次,他乖得没有说一句话,颇出一般人意料之外。
  老大汤永昌留下来陪客,他是心里真的高兴,满面欢笑,特别先向蛇公蝎婆两人道了谢,才与大家周旋。
  一顿开怀畅饮之后,铁掌震江湖蔡致中和大刀关勇高高兴与的告辞了。
  接着,杨天池也走了。
  熊万里则被蛇公蝎婆请到了他们所住的独院之内,大家坐定之后。
  蛇公胡叫天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好了,这件事情总算非常圆满的结束了,我们到此为止,也可松了一口气了,只不知覃少秋将来会不会被欺负?”说到后面二句话,目光已是望向汤永昌。
  汤永昌皱着眉头道:“小小的不愉快,只怕一时之间很难避免,但从此以后晚辈比较好说话了,我想总可相安无事。”
  熊万里轻叹一声,道:“说到少秋留在汤家堡以后的事,那已是属于家务事范围,就两位老前辈和在下应算是局外人,不便,也没有置厥的馀地了,但愿少秋能力求上进,自立自强,讨得老堡主欢心,替令妹一尽孝思,也就不枉各位鼎力相助一场。”
  汤永昌点着头道:“少秋这孩子很有骨气,我想他一定不会辜负各位期望。”
  蝎婆江雪珠话锋一转道:“胡老头,现在事情已经完了,我们是赖在这里不走呢?还是马上各奔前程?”
  蛇公胡叫天不加考虑的道:“你和汤夫人的关系不同,你可以打赖不走,老夫是非走不可了。”
  头一转,接着间熊万里道:“熊爷,你现在住在那裹?老夫搬过去与你盘桓两天,你熊爷歉不歉迎?”
  熊万里一笑道:“欢迎!欢迎!老前辈就是不说,在下早有此意,欲请两位老前辈大家聚众。”
  蛇公胡叫天满肚子心事,闻言之下,双目一亮,笑道:“真的么?”
  蝎婆见了蛇公胡叫天的神态,心中一动,暗忖道:“对呀!我们这次总该见见他老人家了。”马上接口道:“也有我老婆子一份?”
  熊万里笑道:“当然。”
  江幼梅忽然一旁插嘴道:“奶奶,刚才汤奶奶不是说要和你谈一谈么?”
  蝎婆一摇头道:“管她啦!……”
  汤永昌笑向熊万里道:“熊爷,你的面子真大。”
  蝎婆江雪珠接口道:“熊爷的面子本来就大,这次要不是他的面子,我们可能就做了一件错事了。”
  汤永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一笑,道:“这就叫‘天与人归’,所以少秋能得遇上两位老前辈。”
  蝎婆一笑道:“遇上我们!他遇上的是一位大福星啦……”
  蛇公胡叫天一看蝎婆江雪珠高兴得要出言不慎了,连忙笑着打岔道:“江婆子,人家汤少堡主还有别的事哩,我们要走,就收拾着走吧!”
  蝎婆江雪珠笑道:“你有多少行李要收拾,难道你还想搅汤家堡一笔不成,走,这就走。”
  五人一行,离开汤家堡出来,将到南乐附近,熊万里却引着他们从一条羊肠小道,来到一座农庄之前。
  现在冬天,正是农閒时间,屋檐上倒吊着冰柱子,大门是关得紧紧的。
  熊万里向前扬声叩门,开门而出的是一位大姑娘,蛇公胡叫天与蝎婆江雪珠见了那大姑娘倒没有什么。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她。
  反而熊万里见了她,却是一怔道:“挹芬,是你!这些日子你那里去了?”
  熊挹芬嫣然一笑,答非所问地道:“杨爷有事出去了,所以女儿等在这里。”
  熊万里一楞道:“杨爷有什么事出去了?”
  熊挹芬微微一笑,没有作答,却侧身请大家进入屋内。
  大家落座之后,熊挹芬亲自动手为大家奉上香茗。
  蝎婆江雪珠当她替自己送茶时,望着熊寓里一笑道:“这位姑娘就是令媛么?”她是明知故问,其实从话中已经听出来了。
  熊万里歉然道:“失礼!失礼,她正是小女挹芬……”
  话锋一转,接着道:“挹芬,快快见过江老前辈和胡老前辈。”
  熊挹芬欠身二福道:“晚辈有礼,见过两位老前辈。”
  熊万里道:“杨爷没有告诉你,我们要来。”
  熊挹芬点了一点头道:“他老人家说过。”
  熊万里道:“他老人家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熊挹芬道:“没有,他老人家只要你们在这里等他一下。”
  熊万里双眉一皱沉吟之间,蝎婆江雪珠发话问道:“你们说的,是不是那位杨天池杨老夫子?”
  熊万里点了一点头。
  蝎婆江雪珠道:“你熊爷带我们来,也是他的意思?”
  熊万里又点了一点头。
  蝎婆江雪珠止不住泛起一历疑云道:“我们与他素昧平生,他……”
  一声哈哈大笑过了进来,接话道:“两位故人,别来无恙。”
  熊挹芬闻声闪身而出,伸手打开了大门,一阵冷风打大门外吹了进来。
  杨天池还是那副夫子派头,只是这时他衣襟上多了一件饰物。
  那是一枚长不及寸的水晶扇子。
  蝎婆江#珠与蛇公胡叫天目光一接那水晶扇子之下,神情陡然一肃,欠身行礼道:“你老人家神龙隐现,我们有眼无珠,竟然当面不相识,失礼之处,有请你老人家海涵见谅。”
  杨天池抱拳还礼道:“两位快请不要客气,尤其‘老人家’三字,在下颇有愧不敢当之感,说实在年龄,在下更是比两位小得多,请坐!请坐!”
  谦冲和蔼,笑意盈盈,使蝎婆江雪珠与蛇公胡叫天心理上如泽重负。
  要知他们两人在二十年前,都被杨天池狠狠的教训过一顿,因此才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观,他们对杨天池是,又敬又畏,又是感激,他们之有今天,未尝不是杨天池当日开导之功。
  蝎婆蛇公遵命蹄座了后,蝎婆江雪珠心直口快,壮着胆子道:“回想二十年前,你老人家看来已是六十开外……”
  杨天池一笑截口道:“江大侠,你又满口‘你老人家’了。”
  蝎婆江尊珠一收口,笑道:“是,我老婆子又忘了你老人家的吩咐。”说着口中还是直称你老人家。
  杨天池摇了一摇头,微微含笑道:“那时候,在下因年纪轻,怕人看不起,所以现身行道时,总是装成高年之人,其实现在才是在下本来面目,如今的真面目与两位见面,倒叫在下惭愧之至。”
  杨天池说得非常客气谦抑,但听在蝎婆与蛇公耳中,却有着受宠知遇之感。
  因为江湖习惯,像这种内幕真情,如非被认为可寄信的,是绝不会轻于示人的,现在,杨天池竟然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了他们,可见已经不把他们当外人看了。
  这对竭婆江雪珠与蛇公胡叫天来说,这份光荣可就够叫他们铭心刻骨,终身不忘了。
  试想,当今武林之中,能知道名震天下,号称“玉扇神鹰”的本来面目的人,能有几人。
  蝎婆江雪珠与蛇公胡叫天,不由得一阵激动,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态度更是恭敬的欠身说道:“多谢你老人家宠赐殊荣。”
  看来,“老人家”三字,在他们口中是再也改不过来的了。
  杨天池笑了笑,道:“两位这样叫在下更是不安了。”
  蛇公胡叫天正色道:“年纪无分大小,达者为尊,你杨公悲天悯人,替天行道,我胡叫天早年受你杨公开导之恩,到今受用无穷,我们这份心意,你杨公受之当然,何不安之有。”
  杨天池摇头一笑道:“两位真是执着得很。”显然,他已看出无法叫他们改变态度,只有随他去了。
  这时,熊万里忽然大叫一声,道:“杨爷,你老敢情就是‘玉扇神鹰’呀!”总算叫他把蹩在心中的这口气,给吐出来了。
  杨天池一笑道:“老弟,你就不要再来这一套了,你现在都已知道了,还有什么可惊讶的。”
  熊万里被说得讪讪的一笑道:“我才知道,我是糊里糊涂跟你老做了十几年的事!”
  还没了啦,熊挹芬秀眉儿一扬,道:“师公,芬儿可以尊你老人家师公吧!”
  杨天池哈哈一笑,点头道:“可以,可以,你这次做得很好,师公就替你师父收下这徒儿了。”
  熊挹芬大喜拜倒在地道:“谢谢师公的成全。”
  熊挹芬拜罢起来,熊万里忍不住纳闷的问道:“挹芬这阵子连人影子都不见,她可有什么功来,再不是江湖二老鼎力相助,这次如果靠她,可就糟了啦!”
  熊挹芬笑道:“爸,人家是父女同心,胳膊肘只有向里弯,你老人家为什么反而只帮倒忙?”
  熊万里正色道:“为父说的是实话,你这种做事的态度,不好,以后要改。”
  杨天池微微一笑道:“她这次功劳确实很大,这次要不是她,我们都没面目在江湖上混了。”
  杨天池的话,自是重比千金,大家听得都是一震,注目望着他,话都不知怎么样说了。
  杨天池扫目望了大家一眼,叹息一声,道:“这次也真亏挹芬,要不是她为人细心,又沉得住气,我们都被那汤婆子骗了……”
  大家张大着眼睛,相顾愕然,连大气都不敢吁了。
  杨天池苦笑了一声,接着道:“汤婆子使用移花接木之计,那覃少秋已被她移花接木以假代真了,今天汤堡主所认的那覃少秋,结果还是汤夫人的人,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吗!汤夫人怎会回心转意,不加阻挠了。”
  蝎婆江雪珠大叫一声,道:“难道那小子一天到晚装头痛,敢情是怕露出马脚,可恶!我老婆子决饶不了他……”站起身来,就向外面去。
  杨天池叫住她道:“江大姐,不要冲动,现在我们不能去找他们了。”
  蝎婆江雪珠道:“为什么不能去找他们,他们暗中弄了鬼。”
  杨天池说道:“弄鬼是一回事,但他们却是当众收认了那假覃少秋,我们在那一方面,都没有置厥的馀地,这时再去找他们,被他们反打一钯,我们就无地自容了。”
  蝎婆江雪珠道:“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欺心灭理不成。”她显然有点口不择言,没想到有杨天池在过问这件事,怎会中途而废。
  蛇公胡叫天微微一皱眉头道:“江婆子,你又出言无状了。”
  蝎婆江雪珠一怔恍然道:“啊!对不起!…:”
  杨天池含笑截口道:“这件事情的真像是挹芬发掘出来的,刚才在下便是亲自去调查了一下”
  话声微微一顿,忽然转向熊挹芬道:“你快回去吧,谨防他们再生事端。”
  熊挹芬应了一声:“是!”便飞身而去。
  杨天池接着又道:“这件事,汤老儿固然被朦在鼓里完全不知道,汤婆子也不是主谋正身,她背后另有主持把舵的人,所以……”
  话声停了一停,环视了大家一眼,接道:“所以,这已经不是一件单纯的家务事了,老夫本来不愿亲自出手,现在却身不由己了。”
  大家听了这番话,先是心中一喜,高兴得不得了,但接着心情又是一沉,意会到事情的严重性,耍是他们办得了,又何需他亲自出手。
  竭婆蛇公和熊万里都暗叫了一声:“惭愧!”凛然心惊。
  杨天池似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意,微微一笑道:“在下刚才想了一想,这件事的变化,对我们来说,固然大出意料之外,如果我们能把握时机,立时发难,又何尝不令他们措手不及,因此,为使他们疏于防范,在下决定今天晚上就动手,同时也有劳各位密切配合,分头行事。”
  蝎婆、蛇公与熊万里无不欣然同声道:“但凭差遣。”

×      ×      ×

  老堡主汤化雨今天认了覃少秋之后,心中是又高兴又悲怆,夜阑人静之后,兀自平不下心中万丈波澜。
  这时,他独自躺在病榻之上,面对孤灯,又从怀中掏出了覃少秋送回来的那只锦囊,悲从中来的喃喃轻呼着:“秀兰,秀阑,你知道,爸是多么后悔,和想念你么?……”
  神情彷佛中,似觉灯火无风自动的摇幌了一下,猛然一震之下,只见床前已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身穿赭色宽袍,长眉白发,望之却是脸色如冰,微带凌厉之色。
  汤化雨可是见多识广之人,一见来人形貌,心头猛然一震,支身欲起,道:“你老人家可是‘玉扇神鹰’?……”
  老者一挥手,冷然道:“伸出你的手来!”
  凛然之下,汤化雨不敢丝毫独豫的伸出了右手。
  老者一搭汤化雨腕脉,便点头道:“果不出老夫所料。”
  没头没脑的话,却听得汤化雨猛然出了一身冷汗道:“你老人家说什么?”
  老者道:“你病了有多久了?”
  汤化雨道:“将近半年了,但近月来病情才严重。”
  老者道:“你自己知不知道,是什么病?”
  汤化雨脸上蓦地涌上一片羞红,半天半天,才讷讷地道:“我想是得了‘阴火焚身之疾’……”但道出病情之后,却又羞于出口,说不下去了。
  老者瞭然于胸,但却微现疑讶之色,道:“是令正夫人?”
  汤化雨犹豫了半天,一咬钢牙,摇了一摇头道:“不是!”
  “是谁!”
  “是一个丫头,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会那样糊涂,竟然中了她的圈套。”汤化雨在那老者凌厉目光之下,无可抗拒的说了实话。
  那老者脸色微微一展道:“后来那丫头呢?”一
  汤化雨道:“她敲去了我五千两黄金,却留下了这无穷之病痛,唉!……”
  那老者笑了一笑道:“他们要的,只怕不是你的黄金。”
  汤化雨愕然道:“她人已带着黄金去了,难道还有别的阴谋?”
  那老者道:“据老夫所知,这种‘阴火焚身之病’,除了天山雪莲子之外,只有‘归元经’中的‘和气篇’,可以运劲自疗,他们醉翁之意,固不在酒,而在证实你是否拥有‘归元经’!你的‘归元经’呢?”
  汤化雨惊骇欲绝,大惊失色道:“我……我没有‘归元经’……”
  那老者一笑道:“你不要否认,老夫知道你一度拥有过‘归元经’,只是后来被令媛取去了。”
  汤化雨望着那老者惶俅的一叹,无言的默认了。
  那老者喟然道:“‘归元经’曾一度为老夫所有,老夫不敢自私,留赠有缘,不料你有缘无福,得而复失,也罢,老夫助你一臂之力,脱此无边苦海!”
  说着,口齿微动,已用传音神功,将自疗真诀,告诉了汤化雨,接着喝声道:“快快运功自疗,老夫再助你一掌之力。”说着,右手一落,已搭在汤化雨百会大穴之上。
  汤化雨热泪一涌,几乎夺眶而出。
  一个时辰过去,汤化雨已是好了十之四五,那老者掌力一收道:“汤堡主,现在你已经可以行动自如,再有四五次调息,便可阴火尽除,刻下时不容缓,请你随老夫去一处地方。”
  汤化雨对这位武林奇客,已是说不出的感激,自自然的信任,但仍然忍不住问道:“去那里?”
  那老者说道:“你随老夫去,就知道了!”
  汤化雨随着那老者掩出病房,经过后花园暖阁外面时,只见他的夫人这时正与蝎婆江雪珠两人坐在灯下对饮欢谈。
  汤化雨这时心中高兴,他想把自己恶病得救的好消息告诉他夫人,方待出声招呼,那老者已是一拦汤化雨一笑道:“咱们早去早回,令正夫人跑不了。”
  话意双关,听在汤化雨耳中又是一番感受,但觉脖子一红,不敢惊动他的夫人了。
  那老者轻车熟路般带着汤化雨从后园一角出了汤家堡,走了里多地,向着一片密林之内奔去。
  汤化雨当然知道,那片密林之内有他一座家庵,而且被他夫人列为禁地,他自己也只在夫人陪同之下来过三次。
  这时,那老者要带他进入禁地,使他不免略有顾忌的一踌躇道:“老人家,前面林中有一座化雨家庵,里面尽是女孩子,这……有点不大方便吧!”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认为那里面这时正有不少男人哩!”
  汤化雨微微一怔道:“有这等事!”
  那老者道:“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脚下一快,先行走进密林之内。
  汤化雨只有紧跟在那老者身后而行,穿过密林'那座家庵已烛光外射的出现在眼前。
  同时,眼前人影连闪,只见蛇公胡叫天与熊万里次第现身出来,他们两人都只望了他一眼,也没和他打招呼,只向那老者说了一句:“无风无浪。”又复退回暗影之中而去。
  汤化雨心中一动,那老者已是轻声道:“咱们是以眼代口,请你自己看吧!”身形一矮,欺身到了庵前,一长身又进了庵内。
  汤化雨这时病情已经好了十之四五,虽未能完全恢复功力,但这座又矮又小的家庵,还难不倒他,闷声不响的也跳进了庵内。
  两人隐身在暗处,向灯火辉耀的殿中一看,汤化雨但觉血气一涌,只差一点没有气死过去。
  只见那小小的佛殿中央,这时正摆着一桌大鱼大肉,四个男人抱着六个小尼姑,正在饮酒作乐,而那四个大男人之中,便有他的宝贝儿子老三汤恒昌。
  另外三个男人,他也不陌生,一个就是他夫人的内侄黄天标,一个就是他现在的堡中总管金大招,另外一个就是现在替他看病的那位郎中柳长春先生。
  汤化雨望着那老者一摇头,无限伤心地悄声道:“老人家,化雨可忍不住要出手了。”
  那老者拉了他一下身子,道:“先不要惊动他们,你再看看那边暗角里,还有一个孩子呢!”
  汤化雨因立身位置关系,倒没看到殿中有什么孩子,这时,转过身形,顺着那老者所示方向望去,不由一震道:“那不是小秋么!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那老者道:“你再看下去就知道。”
  两人耐心的等了一会,只见柳长春脸上笑容一收,道:“一恒昌,你再间那小杂种一次,看他说不说。”
  柳长春这时脸上笑容一收,大家也都停止了欢笑,汤恒昌也极其恭顺的应了一声:“领命!”跨步便到了覃少秋身前。
  覃少秋半倚半躺的靠在墙跟之下,只见他眼青脸肿,嘴角还带了不少血渍,可见他已经不知受过多少折磨了。
  汤恒昌抬腿一脚,踢得覃少秋“唉哟!”一声,睁开了疲惫无神的目光,不待汤恒昌开口,便只摇头道:“不!不!我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归元经’啊!”
  汤恒昌厉笑一声,道:“小杂种,你还在骗人,你说,你没见过‘归元经’,老子间你,你这几天默出来的经文,又是那里来的?”
  从汤恒昌的问话里,不难知道覃少秋已经在他们百般逼问之下,套出了不少“归元经”经文。
  汤化雨轻轻一叹,悄悄的道:“化雨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不能让孩子再受折磨了,请你老人家救救那孩子吧!”他自己心里有敷,凭他这时带病之身,要没有这位老人家出手相助,那是出手之后,只有丢人。
  那老者微微一点头,右手一挥,拍在墙壁之上,只听轰然一声,灰雾冲天中,墙口已是现出一个大洞。
  汤化雨一震之下,已被那老者带着穿洞而入。
  殿内之人,猝然一惊之下,只见汤化雨与一位老者,已一脸冰霜的出现在大殿之中。
  汤恒昌更是惊慌失色的“啊!”了一声,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汤化雨到底是他父亲,他再坏也不敢在父亲面前发横了,何况,父亲这时满面红光,毫无病容,他更是不敢妄动。
  其实,汤化雨的红光满面,那是什么恶病尽除,完全是被他们气得血气上涌,所造成的现象。
  猛然袭来的巨震,使整个殿中之人,都失去了片刻神智,而在这白驹过隙的瞬间,只有那老者出奇的冷静,而且制敌先机的微一震腕,掌中早已藏好的一把松针,便齐皆射到了殿中人身上。
  汤化雨由激动中冷静下来,嘿嘿一笑道:“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的话声,在空中震荡了一下,却没有任何一人回答他的话。
  汤化雨怒喝了一声,道:“你们见了老夫为什么不说话?”
  “哈!哈!汤兄。他们有口难言,你叫他们说什么呢!”
  汤化雨猛然一回头,身旁已不见了那位老人家,只见蛇公与熊万里已并肩跨步走了进来。
  汤化雨长叹一声,说道:“那位老人家呢?”
  蛇公胡叫天道:“他老人家,已经走了。”
  汤化雨讪讪的道:“胡兄,老夫实在惭愧!……。”
  回头望了他自己的儿子汤恒昌与内侄黄天标一眼,又是一阵摇头慨叹。
  这时,庵内门帘一起,从内面飞射出一个老婆子。
  熊万里大喝一声,揄掌相迎而上。
  那老婆子忽然尖叫一声,道:“爹,我是挹芬。”
  她伸手一抹脸,可不正是他的爱女熊挹芬。
  敢情,她真能吃苦,这些天来在汤家堡当起老妈子来了。
  熊万里急切间一刹手,笑道:“你这个丫头好冒失。”
  熊挹芬笑道:“爹,你见人就出手,还说女儿哩!”
  熊万里一皱肩头道:“你这样忽忽忙忙赶来,有什么事?”
  熊挹芬道:“那位老人家有两句话,要女儿前来转告汤老前辈。”
  汤化雨肃然道:“姑娘请说,化雨洗耳恭听。”
  熊挹芬道:“他老人家说:物必自腐,而后人腐之,老堡主应知所警惕,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汤化雨正色道:“化雨谨领雅教!”他对那位老人家真是心诚意服,毫不因传话的人是熊挹芬而稍事随便。
  熊挹芬暗暗一点头,指着那四个人,道:“他们这四人,无一善类,尤其令郎与令侄,更是豺狼之性,日后必为贵堡带来灭堡大祸,因此他老人家,已把他们四人武功全皆废了,希望老堡主善自开寻尊夫人,不要因此迁怒覃少秋。”
  汤堡主讪讪的道:“我想贱内从今以后也一定知道悔改了。”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黄夫人的怒吼声骂道:“好一个老杀才,原来一直都在装病,……”
  汤堡主脸色不禁一变,微现惶悚之色,但随即双眉一扬,面容一肃,转身向着门外。
  熊挹芬轻呼一声道:“爹,胡老前辈,以后的事,我们也管不着了,大家快走吧!”
  人影连闪中,突然消失了他们三人人影。
  汤堡主暗暗吸了一口气,等着他夫人的来到……

  (全文完,感谢古龙武侠论坛“孤鹤”录校、“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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